小玖安慰祝兰衣:“不要跟主角比,主角那是纤尘不染的白莲花,我们只是小小炮灰,活着就不错了。”
祝兰衣哼了一声,说:“不过原书有点太夸张了,楚衿本人倒是比原书里描写得强不少。”
温和有礼,优雅真诚,没有原书中那么小妖精。
小玖没有对祝兰衣的这句话做出评价,只是说:“既然厉闻风没有跟楚衿遇上,而是碰到了你,宿主你赶紧好好培养宠爱值。”
祝兰衣闻言,查看宠爱值的情况,发现真是不少,一点也不输给宗寂,既然如此,当厉闻风的抱枕也忍了。
他将宠爱值灌溉给鬼兰,然后修为跟着提高,居然察觉厉闻风给他的灵力禁制有所松动。
祝兰衣心下大喜,能使用灵力,才有更多可能。
果然凡事都要靠自己。
*
祝兰衣渐渐习惯厉闻风隔一段时间会回来找他平息戾气的事实,并且开始摸清厉闻风的脾气。
这魔头真的跟狗一样,只要顺着毛摸就会安静下来,甚至会摇尾巴。
祝兰衣彻底发现这点,是有一次他躺在房间的毛皮垫上打呵欠,突然又听见外面有动静。
看来是厉闻风回来了,可他一点也打不起精神,依旧赖着不动,等着厉闻风像往常一样闯进来将他抱住。
可进来的却是哑仆,哑仆急匆匆地跑来,噗通一声跪倒在祝兰衣面前,朝他不停地磕头。
祝兰衣连忙起身,询问哑仆:“这是怎么了?”
哑仆说不出话,手舞足蹈地一通比划,他见祝兰衣看了半天没看懂,急得上前拉住祝兰衣,把他往外拽着走。
祝兰衣没有挣脱,由着哑仆拉着,两人一同经过壁画走到房间之外。
这是祝兰衣第一次离开房间,虽然他知道没有房门,还是愣了愣。
原来房间外面真的没有禁制啊。
境魔窟内部宛若迷宫,空间时而宽阔敞亮,时而狭窄低矮,哑仆拉着祝兰衣兜兜转转,走过不同的屋子。祝兰衣无法分辨方向,只听得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越来越大。
最后他们终于到了,哑仆却不敢往前走,松开祝兰衣,匍匐在地下,额头贴着地面,不敢抬起头,瑟瑟发抖。
祝兰衣大着胆子走上前,看到厉闻风正在大开杀戒。
地上已经倒着不少人,头颅与身体分开已是常态,胳膊只分成两截算是不错,血流成河,一片惨状。
此时厉闻风正提着一个人的脖子,眼见着那脆弱的脖子就要被折断。
祝兰衣定睛一看,发现濒死的那个人穿的衣服与那哑仆样式一致,再看看周围其他死了以及没死的人,大部分都穿着同样的衣服。
祝兰衣明白过来,这些人恐怕跟哑仆有关系,哑仆把他拉来,是指望他阻拦厉闻风。
祝兰衣顿时有些心情复杂。
哑仆以为他在厉闻风那里正当宠,厉闻风能听他的话。
他不由地在心里叹气,这是高看他了啊。
但祝兰衣没那么铁石心肠,这段日子哑仆一直在照顾他的起居,祝兰衣想着反正事情不会更糟糕了,不如试试。
于是他绕过被血湿透的粘腻地面,走到厉闻风面前,露出清浅的笑容,说:“放下他好不好?”
这是厉闻风第一次见祝兰衣笑,他一笑,好似春风拂过,阴森沉郁的境魔窟都焕然一新。
厉闻风盯着祝兰衣看,手一松,那人便坠了下去,掉到地上,连忙手脚并用地爬离厉闻风的身边。
厉闻风没有管他,而是接着看祝兰衣。
祝兰衣轻笑道:“你做得真好。”
厉闻风直勾勾地望着他,血红的眼睛好似深邃的血海。
祝兰衣心里拿不准把握,不知道厉闻风吃不吃这套,只能微微眯起眼睛,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说:“谢谢你。”
厉闻风朝他走过来。
祝兰衣明白魔头又要按着他的头嗅来嗅去了,想了想,摇摇头,摆出拒绝的样子。
这一次,厉闻风没有强硬地扑倒祝兰衣,反倒停了下来。
祝兰衣告诉他:“你身上全是血腥气,我不喜欢,很臭。”
厉闻风歪歪头,似乎在思考祝兰衣说的那些话是什么含义,然后扫了周围的人一眼,眼神狠厉压抑着怒气。
哑仆一直低着头,却在暗暗关注两个人的情形,此时见状立刻跳起来,把活着的人带走,接下来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将地面的残尸与血迹打扫干净,顷刻间不留一丝痕迹,看来是时常做这种事。
哑仆处理完一切,同样退下,他离开之前,感激地看了祝兰衣一眼。
祝兰衣松口气,好歹救了几个人。
现场只剩下厉闻风与祝兰衣二人,厉闻风又要上前,祝兰衣再次摇头。
厉闻风开始有些不耐烦,祝兰衣指了指他的衣服,说道:“你身上也沾染了血迹,同样不好闻。”
厉闻风停住。
祝兰衣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多事了,把魔头惹毛了怎么办,哪知魔头真的给自己用了一回净尘诀。
从头到脚干干净净的厉闻风站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祝兰衣。
不知道为何,祝兰衣突然想起向主人讨要奖励的小狗……
祝兰衣点点头,欣然鼓励:“这样才好。”
厉闻风这才扑上来,在祝兰衣的脖子旁边蹭来蹭去。
祝兰衣总觉得这此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他瞥了一眼厉闻风的身后。
厉闻风的背后仿佛长出了一条尾巴,此时正在高兴地摇啊摇。
*
作者有话要说:
师祖正在迷路,周末就出现啦
54 # 晋江文学城 彻底驯服
此情此景, 让祝兰衣感觉非常诡异。
厉闻风竟然如此温顺,简直不可思议。
祝兰衣想了想,抬起手, 主动抚摸厉闻风黑色的头发, 厉闻风居然兴奋得发抖, 恨不得将祝兰衣抱起来转圈。
从那以后,祝兰衣便开始试着引导厉闻风,如果他乖乖的,祝兰衣会奖励他,如果他胡乱杀人,乱发脾气, 祝兰衣就露出难过的神色,不让他靠近。
如此这般, 居然效果不错,厉闻风外出的时间越来越少, 整天待在境魔窟里, 跟祝兰衣在一起。
祝兰衣渐渐明白厉闻风的症结在哪里。
厉闻风身为魔宗宗主,自然是靠魔气修炼, 可是魔气会侵蚀人的五脏六腑,扰乱人的心志, 令人痛苦暴戾。
厉闻风没有被冰块砸到之前,通过修炼排出体内杂质,同时用杀人来发泄魔气带来的戾气。
可自从他变傻之后, 他遗忘了稳固心神的法门, 魔气入侵, 令他更加粗暴也更加痛苦。魔气摧残着他, 他唯一能做、也是唯一记得的事, 便是不断杀人,减轻精神以及身体上的折磨。
祝兰衣估计自己的体质有净化魔气的作用,要不他怎么在魔域待了这么多天没什么事。
他虽然也会不适,但仔细探查身体,并没有魔气入侵的现象,应该是靠着体质又把杂质排出体外了。
之前厉闻风每次缓解后就跑到外面到处浪,疯癫了又跑回来找祝兰衣,如此反复,像野兽一样有固定的行为轨迹。
祝兰衣开始有意识地训练他以后,让他本能认为在外面杀人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待在祝兰衣身边舒服,久而久之,厉闻风自然不出去杀人了。
只是偶尔,厉闻风的毛病还是会发作。
祝兰衣曾经见过很多次厉闻风杀人,那时候他不知道,厉闻风实际上是因为魔气入侵发疯病,如今知晓了便有方法应对。
厉闻风的眼睛变得血红,痛苦地蜷缩在地毯上,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
祝兰衣第一次看厉闻风这个样子,压住害怕的心情,走上前,温柔地询问:“厉宗主,你不舒服么?”
厉闻风一巴掌拍向地面,地板瞬移下陷,形成一个深坑,这样还不够,他赤红着眼睛,面目狰狞,顷刻间要飞向露台。
祝兰衣知道他要去杀人,连忙抓住他的衣服。
厉闻风衣袍被扯住,转过头,看向祝兰衣,红色的眼眸却没能映出祝兰衣的影子,甚至朝着祝兰衣像野兽那样亮出牙齿,几乎完全失去理智,一刹那就要疯魔。
祝兰衣拽着厉闻风的衣角,难得胆子大了一回,无视厉闻风的威胁,进而牵着他的手,装作云淡风轻地说:“不要走,陪陪我。”
他的语气平缓柔和,仿佛微风在耳边轻言细语,无尽温暖。
祝兰衣笑了笑,那笑容可以融化冰雪,厉闻风看着他,仿佛听到了冰冻的小溪第一次破冰的声音,如此清脆悦耳,不由自主地被祝兰衣拉了回来。
祝兰衣率先坐到地毯上,笑着说:“你把头放低点。”
厉闻风闻言,僵硬着不动,祝兰衣强硬地让他低下头。
处于疯癫状态里的厉闻风还有一丝不满,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暴起发疯,祝兰衣却在这个时刻抬起手,把修长的手指放在厉闻风的太阳穴上。
头部的命门被人把持住,哪怕厉闻风再痴傻,也感觉到致命的危险,他嘶吼一声,想要杀死祝兰衣的想法在混沌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祝兰衣轻轻地揉捏着厉闻风的太阳穴,软着声音说:“很不舒服吧,这样觉着好些了吗?”
厉闻风平静下来。
祝兰衣搭在大魔王的额侧,轻柔地移动,细致地帮他抚平暴躁的心绪,痛苦渐渐消散,就像迷雾随着早晨的逝去慢慢变淡,最后只有温暖和煦的阳光留了下来。
祝兰衣感觉到手下僵硬紧绷的身体开始放松,厉闻风的头越来越低,差点埋进他的怀里。
祝兰衣有点不习惯,可他不想让厉闻风察觉自己的排斥,不着痕迹地扶住厉闻风的脑袋与脖子,顺势让他躺倒在地毯上。
厉闻风安静顺从得与刚才判若两人,侧躺在祝兰衣身边,祝兰衣继续帮他按摩头部的穴位,厉闻风居然舒服得哼了一声。
……真的像一只大型犬类。
祝兰衣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身上的幽香因他的情绪缓缓释放,舒缓迷人,将厉闻风笼罩在一片香云里。
厉闻风慢吞吞合上眼睛,彻底从暴戾的状态中平息下来。
祝兰衣暗暗在心里出了一口气。
*
接下来祝兰衣安抚厉闻风的本事越来越娴熟,没用多久,厉闻风便从一只凶恶的野生烈犬成为家养犬。
尚且达不到温顺的地步,但比以前好很多。
厉闻风对待祝兰衣的态度也产生微妙的变化,不再单纯地当他是香囊抱枕,甚至会主动讨好他,将境魔窟里的宝石搜刮过来,堆到祝兰衣面前。
祝兰衣望着五彩斑斓、璀璨夺目的各种宝石,哭笑不得。
“我要这些又没用。”祝兰衣无奈地说。
厉闻风听见此言,垂下头,虽然依旧面无表情,祝兰衣却能感受到他的沮丧。
祝兰衣在心里笑笑,连忙改口:“但是很好看,我看着总有些欢喜。”
垂头丧气的狗狗抬起头,祝兰衣仿佛再次看到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摇啊摇。
祝兰衣拿起一块宝石在手里把玩,将它抛起,待落下后接住,接着继续抛到空中。
宝石上上下下,折射着光线,发出耀眼的光彩,厉闻风被吸引注意,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漂亮的小石头看。
神使鬼差的,祝兰衣手一抖,手里的宝石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被他丢到房间的角落里。
他懊恼地说:“手滑,不是故意想丢掉。”
厉闻风起身,走到角落,弯下腰,将那块石头捡起来,返身回到祝兰衣面前,将宝石还给他。
祝兰衣怔怔望着眼前的厉闻风。
厉闻风哪里还有暴戾大魔王的样子,红色的眼眸里满是期待,期待祝兰衣的夸奖。
祝兰衣抬起手,摸摸他头发,表扬:“谢谢帮我把东西捡回来。”
厉闻风这才满意。
祝兰衣一言难尽地想,希望魔尊以后变聪明了,能忘记这段日子发生的事。
*
厉闻风的态度缓和,变相让祝兰衣自由了许多。
祝兰衣可以随意地在境魔窟里行走,也可以进入任意一间房间,只是不能离开境魔窟的地界。
他曾经尝试走出去,结果被厉闻风揪着衣领带回来。
厉闻风最近心情好,没跟他计较,祝兰衣却是不敢再试探。
他只能空闲的时候在境魔窟内部转悠。
境魔窟很大,像传言说的,有不少刑房也住着不少姬妾。
刑房里血腥恐怖,姬妾却个个貌美如花,有男有女。
之前不少姬妾被厉闻风杀了,少部分活下来,躲在各自的房间里,平日都不出来。
祝兰衣见他们可怜,趁厉闻风刚被安抚完,无暇关注其他事的时候,走到每个房间前,通知那些姬妾趁此机会赶紧走。
结果,居然没有一个走的,那些漂亮的少男少女甚至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祝兰衣,其中有人说:“别以为你正在受宠就可以耀武扬威,等尊主厌倦你,就会马上杀了你。”
祝兰衣瞬间意识到,这些人不怕死,怕的是没法爬上厉闻风的床。
祝兰衣板着脸,转过身,独自走回去,懒得理会身后的目光与言语。
那些人还在说:“这人虽然貌美,一看便没有情趣,如此寡淡,一定马上失宠。”
祝兰衣忍住没翻白眼,这些人怕是脑子有病,病得比厉闻风还严重。
经过这件事,祝兰衣对境魔窟里的人失去期待,他觉得整个魔域都烂透了,腐朽糜烂,烂到骨子里,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他神情恹恹,靠在露台上,打不起精神。
厉闻风循着他的香气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直勾勾盯着他,等待顺毛。
祝兰衣却没什么心思,敷衍地替厉闻风把头发整理好,拍着他的肩膀示意安静,就收回了手。
厉闻风继续看着他,眼神仿佛在说:“就这?”
祝兰衣落寞地笑了笑,告诉他:“我心情不好。”
厉闻风已经比之前平和许多,听见祝兰衣这么说,不折腾也不闹,只是静静地待在祝兰衣身边。
祝兰衣告诉他:“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