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厌雪听见祝兰衣这么说,点点头:“你让我杀我就杀,不杀就不杀。”
既然君厌雪这么说,段明漪自然不会抢着出头,犯不着跟魔域结下梁子。
祝兰衣说:“至于如何解决厉闻风的痴傻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说起这个。”他看着君厌雪问,“我听魔域中人说,厉闻风是被一块天降而降的大冰块砸坏了脑袋,师祖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厉闻风被砸的时候,君厌雪肯定不在魔域,两人距离那么远,那冰块肯定不是君厌雪丢的,但祝兰衣莫名感觉这件事跟君厌雪有关系。
君厌雪说:“我今日第一次见那个人。”
言下之意是那人变傻与他无关。
可接着他又补充:“但我大概知道冰块从何而来。”
祝兰衣挑起眉,听君厌雪继续说。
君厌雪的声音一直很清冷,他很少讲长篇大论的话,此时却说了不少,他告诉祝兰衣:“澹台炽为了压制我,绘制出霜天冰瀑阵,那个阵的阵纹复杂,阵法精妙,照理来说应该有无穷的威力。但玄霜宗早已有护山大阵,没有其他灵脉驱动阵法,他也不愿抽取宗门几个山峰的灵气,于是从遥远的西方抽取能量启动阵法,这样既能掩人耳目,又足以把我困住。”
祝兰衣听了,震惊不已。
怪不得这么多年,冰鉴峰上明明灵气充沛,却没人想着去利用,除了玄霜宗里的人,也没人知晓冰鉴峰上有个大阵。
均是因为澹台炽悄无声息地将魔域能量不远万里地借调过去,谁也想不到冰鉴峰上的阵法如此强悍。
“我估计这里应该有个影阵,与冰鉴峰上的阵法呼应,穿透空间,形成通道,才能源源不断地输送能量。”
祝兰衣明白过来:“所以那次冰鉴峰上的阵法被毁,连带着影响了魔域这边的影阵,两个阵法之间的空间错乱,于是冰鉴峰上的冰块……”
祝兰衣说不下去了,谁能想到万里之外一座冰峰上的冰块会穿越过来,砸到魔尊的脑袋。
君厌雪点点头:“应该是从冰川上掉下来的。”他补充一句,“你还敲过那块冰川,还坐在上面玩过。”
祝兰衣:“……”
这么想想厉闻风简直是飞来横祸,有点惨。
说起来,跟他有那么一点关系,要不是他复制阵法,引起霜天冰瀑阵波动,君厌雪也没有机会逃出来,便也不会砸到厉闻风的头。
祝兰衣有些心虚,却想,若他不做那些事,师祖就出不来了,如此这般,只能委屈厉宗主了。
段明漪听他们说半天,懵懵懂懂听不太懂,不管怎样,她安慰祝兰衣:“反正厉闻风是魔尊,砸傻了也好,造福全天下。”
祝兰衣:“……”
方才君厌雪主动提到澹台炽,澹台炽才是公认的玄霜宗创派祖师,外人都不认得君厌雪这个人,祝兰衣心想澹台炽与君厌雪之间一定有什么纠葛,他迟疑一下,问:“师祖,澹台炽……”
他话还没说完,君厌雪便直直地看着他,祝兰衣读懂了师祖的眼神,闭上嘴不再多问。
君厌雪不愿意说,他也不逼问。
只是这澹台炽实在厉害,能从这么远的魔域调动能量到冰鉴峰,而且持续这么多年,真如同传闻所说,是个天才。
而如此天才费尽心机做出霜天冰瀑阵,只为了囚禁君厌雪,从侧面说明君厌雪同样也是一个厉害人物。
祝兰衣看向师祖,君厌雪正一副神情恹恹的模样,看来是又困了。
君厌雪指着一旁睡得正酣的厉闻风,说:“我也想那样。”想被祝兰衣哄着入睡。
祝兰衣抽了抽嘴角,澹台炽处心积虑地对付眼前这个爱睡觉、总迷路的人,是不是搞错了?
“于是,我们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段明漪适时开口问。
祝兰衣一怔,问段明漪:“段门主也要留下吗?”
段明漪撩了撩头发,嫣然一笑,风情万种:“反正我也没别的事,本来就想闭关,还不如留在这里,说不定能遇到机缘。”
祝兰衣点点头。
段明漪在大乘门口徘徊已久,有这种想法可以理解。
于是眼下有个问题,等厉闻风醒来,绝对不会同意君厌雪和段明漪待在境魔窟,这可怎么办。
就在此时,露台旁边突然出现一阵声响,祝兰衣抬头望去,看到他们的四周出现许多人影,团团把他们围住。
那些人大部分身着黑衣,打扮得奇奇怪怪,长得也都非常邪门,甚至还有一身白骨的,看着就不像正经人士。
这种风格,让祝兰衣想起那采花魔人,立刻明白过来,这些人恐怕都是厉闻风的属下与追随者。
之前祝兰衣还奇怪,境魔窟这么大,怎么只有些哑仆,原来魔宗的高手们在这里等着。
祝兰衣和段明漪浑身戒备,君厌雪则是撩起眼皮扫了来人一眼,有些不高兴。
看来又睡不了觉了。
那些人封住去路,却没一个人说话,也没一个人靠近,阴森森地杵在那里,如同漂浮的鬼魅。
僵持了好一会,才有个穿着乌黑兜帽的人上前,到露台上落下。
祝兰衣想着这人恐怕要来交涉威胁,谁知他走到祝兰衣面前,居然单膝跪地,冲祝兰衣行了个大礼,大声说道:“恳请道君救救尊上!”
*
作者有话要说:
交代了一些事,写不动了,就到这里吧,明天继续
58 # 晋江文学城 影阵【三合一】
祝兰衣被眼前的阵仗吓到, 这人居然行如此大礼,他们家魔尊还在旁边睡着呢,而且说起来, 他和段明漪还杀了他们的同僚采花魔人。
祝兰衣说出自己的疑惑, 那人摆摆手, 表示这些不算什么,反而朝祝兰衣大吐苦水。
原来厉闻风以前虽然暴戾无情,但好歹有脑子,知道笼络追随自己的人,对外采取铁血手段也讲究基本规则。
可自从他被冰块砸到,人变傻了不说, 脾气比以前更加暴躁,动不动无差别杀人, 连他的属下都快受不,不少人折损在厉闻风的手里。可魔宗里的人都服用过蛊虫, 若是背叛魔宗, 立刻不得好死,所以逃也不能逃, 可继续这么下去,所有人都要被厉闻风杀死。
于是, 这些人纷纷外出,去寻找可以治疗厉闻风的药物。
但一直没有任何进展,直到采花魔人从风城附近传来消息, 说是找到了医治厉闻风的良药。
他话也没说清楚, 众人不知他口中的良药到底为何物, 可听他信誓旦旦, 以为希望很大。
谁知等来等去, 却等来采花魔人魂灯熄灭。
此时厉闻风又疯又傻,病得更厉害,整日把魔域搅得不得安宁。
就在所有人绝望的时候,某一天他们发现尊上突然开始追逐一个人,厉闻风追着那人跑了一段日子,最后终于把人掳回境魔窟。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祝兰衣是厉闻风新找的鼎炉,谁知道渐渐的,厉闻风在祝兰衣面前越来越温和, 很少再出去杀人。
大家立即把祝兰衣当成救星,只不过不敢露面打扰厉闻风和祝兰衣相处。
如今祝兰衣晋升化神,境魔窟又来了两个更加厉害的修者,魔宗中人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也无法躲在暗处,走出来恳求祝兰衣治好厉闻风。
“这位道君,你就把我们的尊上给收了吧……不是,我的意思是请你治好他。”
那个带着兜帽的人激动得声音都劈叉,巴不得将厉闻风交给祝兰衣。
祝兰衣简直哭笑不得,说:“我没有那么厉害,只能试试。”
说起来厉闻风之所以会被砸到脑袋,跟他有几分关系,虽然祝兰衣不知道厉闻风清醒之后会怎么样,但如果有机会,还是让他醒过来吧。
谁愿意一直傻着呢。
而且若是厉闻风清醒了,他就可以离开魔域了。
祝兰衣想了想,询问那人:“我需要一些更具体的情况,比如厉宗主是在哪里被冰块砸到的?”
带兜帽的人有些难以启齿,他抬起头看向其他同僚,魔宗中人沉痛地点点头,示意他把一切说出来。
那人这才说道:“尊上是在禁地里被砸到头部。”
“禁地?”祝兰衣问。
那人点点头,继续说:“我们魔宗的禁地在境魔窟的下方,只有尊上可以进入,那天尊上进入禁地修炼,没过多久境魔窟便震动得厉害,我们以为是地龙闹事,谁知过了一会,尊上疯疯癫癫地从禁地跑出来,额头上全是血。”
祝兰衣听着那人描述当时的场景,越发觉得诡异,在心里对厉闻风产生了同情。
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那你们是如何知道厉宗主是被冰块砸到头的?”祝兰衣又问。
那人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说:“因为当时尊上跑出来的时候,怀里正好抱着那块冰,冰上挂着血迹。再说魔域全是沙漠,连雨都没几滴,更别说冰了,有些魔域出生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冰块是什么东西。”
他越说,祝兰衣就越同情,这魔域中人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如此这般,祝兰衣了解过情况,对那些人说:“我明白了,我答应你们尝试一下。”
魔宗里的那些人差点喜极而泣,承诺会好好安排这几位道君,哪怕厉闻风不同意,他们也会偷偷找房间,让君厌雪和段明漪好好休息。
既然达成协议,祝兰衣放心了,转过头想跟君厌雪说话,却发现师祖垂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银色的发丝挂在耳边与肩头,微微摇晃,遮住他的脸庞。
祝兰衣凑近一看,发现君厌雪闭着眼睛,居然站着睡着了。
旁边的段明漪也打了个哈欠,对祝兰衣说:“一切由你看着办。”
祝兰衣无奈点头,走到君厌雪身边,从下至上看着他长长的眼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碰他的脸,轻声说:“师祖,换个地方再睡。”
君厌雪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用琥珀色的眼眸凝视着祝兰衣。
祝兰衣被他看得有些羞怯,再次放柔声音,说:“我们找一个舒服的地方。”
君厌雪展开双臂,把祝兰衣搂在怀里,学着刚才那只大狗的做法,蹭了蹭他的脖子。
旁边有这么多人呢……祝兰衣脸颊红润,却没有推开君厌雪,只听见君厌雪在他耳边喃喃说道:“下次别再跑了。”
*
后来的事比较简单,境魔窟那么大,魔宗之人瞒着厉闻风单独给君厌雪和段明漪安排住处,而祝兰衣暂时还留在厉闻风身边。
毕竟大狗醒了,看到主人不在身边会发疯。
祝兰衣的任务便是向厉闻风套话,让他打开魔宗禁地的通道。
祝兰衣思考过,既然厉闻风是在禁地里被冰块砸到,说明澹台炽复制的那个影阵也在魔宗的禁地,那禁地应该与澹台炽有些联系。
澹台炽活跃的年代距离现在太久远,经过了数千年的时光,斗转星移,澹台炽的阵法吸收着魔域能量,久而久之改变了这里的灵气分布,令魔气更加盛行。
魔宗的壮大也许与禁地中的阵法有关。
所以那禁地有一探究竟的价值。
而且祝兰衣不相信区区一个冰鉴峰上的冰块便能把堂堂魔尊打傻了,当时到底发生过什么,无人看到,禁地之中一定另有玄机。
于是祝兰衣想尽办法让厉闻风松口,带他们进入禁地。
但厉闻风虽然痴傻,本能还在,不允许其他任何人进入禁地,哪怕是祝兰衣也不行。
在祝兰衣软磨硬泡的这段时间,君厌雪在境魔窟的角落里睡得昏天黑地,段明漪趁君厌雪睡觉的工夫,偷偷传音给祝兰衣:“要不还是把姓厉的魔头杀了算了。”
祝兰衣无奈回复:“杀了就更进不去禁地了。”
祝兰衣与段明漪同在境魔窟,只不过隔得有些远,传音需使用传音符,厉闻风就在祝兰衣身边,敏锐地感觉到祝兰衣在偷偷跟别人说话,直接凑了过来。
祝兰衣连忙收好传音符,调整姿态,看向厉闻风,问:“怎么了?”
厉闻风往祝兰衣身上靠,祝兰衣有些别扭,拦住他,他的头便滑到祝兰衣的肩膀上,这种姿势勉强可以接受,祝兰衣也就不动了。
自从祝兰衣渡劫后,厉闻风越发依赖他,简直就像黏人的大狗,整日围在祝兰衣身边打转。
祝兰衣心情复杂,一方面觉得这样的厉闻风有些可怜,一方面又认为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厉闻风好歹是魔宗宗主,总有回归正常的一天。
他试着继续跟厉闻风打商量:“厉宗主给我们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入禁地,这也是为你好,只有找出原因,才能医治你头部的病症。”
厉闻风靠着祝兰衣的肩头,好像在听祝兰衣讲话,又好像没听。
他微微抬起眼睛,便看到祝兰衣优美的下颌,继续往上瞅,薄薄的红唇一张一合地翕动,隐隐露出粉色的舌尖,那一抹湿润的粉嫩随着嘴唇的动作,一会看得到,一会又藏起来,撩得人心里发痒。
厉闻风直起身体,盯住祝兰衣的嘴唇,不停往近处凑,想尝尝祝兰衣的嘴唇里面,是不是也跟他的人一样香甜。
祝兰衣还在絮絮叨叨地给厉闻风讲道理:“一切症结的根源都在禁地,你不让我们进入,我们要怎么帮你呢。而且我的师祖和段门主都是好人,不会害你。”
大概吧……祝兰衣想起刚才段明漪说要杀了厉闻风有些心虚。
祝兰衣说着说着,察觉旁边的人没有在听,扭过头,立刻对上厉闻风的大脸。
魔尊通红的眼睛像晶莹剔透的红宝石,此时闪耀着未知的光彩,笔直地注视着祝兰衣。
祝兰衣吓了一跳,两个人靠得太近了。
他连忙往后退,抬起手将厉闻风的脑袋推开,说:“别撒娇。”
祝兰衣以为厉闻风像只大狗,越来越喜欢撒娇,厉闻风却在心里想,想咬祝兰衣。
嘴巴不行,咬脸颊也可以。
祝兰衣继续推着厉闻风,却发现推不动,厉闻风抓住他的手腕,目光沉沉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