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施道:“你这是再叫我叛国!”
“太尉大人若是不想叛国,当初就不该为了钱财与我国做交易。军火交易做了这么多年,太尉这时候提什么叛不叛国,未免太迟了。”
韩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跌坐回了椅子上。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只听韩施慢慢说道:“你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吧?”
首丞道:“太尉此言何意?”
“谁说太名山没有设防,我朝摄政王早在五日前便在御前提议调兵了。”
贺匀眼睛一亮。
而首丞吃了一惊,立刻看向了副将的方向。
韩施继续道:“首丞不必担忧,朝中诸臣多番阻挠,直至今日正午,乌甲军才整军出发,至少还得三个时辰才能到。”
贺匀心中暗骂了一句,这一群不带脑子的净会坏事!
副将立刻道:“末将立即下令行军!乌甲军抵达之时,我军必已攻入太名山!”
首丞点了点头,对韩施说了句:“多亏韩大人了。”
贺匀差点被气死,朝中一群老顽固,这里还有一个叛国贼,大魏是做了什么要遭这样的天谴!
黑衣副将心知成败只在这三个时辰,关好门便脚底生风地往营门处走。出了营门没多远,刚到无人的地方,便觉后背处掀起了一阵风。
副将反应十分灵敏,当即蹲下转身,来了一记回旋踢。贺匀堪堪躲过,拉开了距离。副将拔出长刀指着贺匀说道:“阁下好功夫,跟了一路我竟然没有发现。”
贺匀不想跟他废话,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危险。立即上前一步,刀片脱手直冲副将面门飞去,距离太近,副将躲避不及,只能挥刀去砍。
贺匀瞧准了时机,飞身上前,一脚踢向副将的手腕,副将双目微睁快速转身,贺匀已经改变了方向,又是一脚猛地踹向了副将的肩膀,把那副将踹得一个踉跄。
没给他丝毫喘息的时间,一个漂亮的转体后翻,贺匀双手摁住了他的双肩,猛地向后一扯,那副将没有任何动手的机会便被重重砸在了地上。贺匀一步跨到他身上,夺了他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想要速战速决的时候,就从来不会耽误一点功夫。
那副将喘了几口气,瞪着贺匀道:“你究竟是谁?”
贺匀不回答他,直接问道:“你们此次派了六艘登陆舰艇前来渤海,明显不够,是因为韩施承诺给你们源源不断地提供军火?你们如何知道大魏不在太名山设防,是韩施说的还是渤海国说的?你们究竟有什么武器,飞隼是什么?”
那副将似是怒极,只是瞪着贺匀,并不说话。
贺匀用刀背砸向他的肋骨,恶狠狠道:“不想死就回答!”
副将吃痛闷哼了一声,才道:“你在这里拦我,以为能耗多久?你们的乌甲军至少还要三个时辰才能到,你一个人又能拖延多久?”
贺匀也道:“你当我傻吗?日照军队行至太名山少说也要两个时辰吧,我拖延一个时辰不就行了。”
那副将愣了一下,张嘴便想喊,贺匀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道:“再不回答我的问题,你就真的没命了。”
那副将只好眨了眨眼,贺匀放开了手,他才不情不愿地说:“大魏兵力再强也敌不过飞隼,那是天上飞的火器,你们大魏人根本不可能见过,别垂死挣扎了。”
贺匀心知这副将在激他,道:“那你这么着急去下令做什么?飞隼这么强,还需要怕乌甲军设防吗?天上飞的火器?能飞得过太名山吗?”
副将不说话了。
贺匀稍稍放下了心,只要飞不过天险,就一切都好说。
这位副将嘴太严,没什么用了。贺匀心道对不住了,扬手便割了他的脖子,站起身把尸体拖远了。
第78章传信
首丞与韩施还有渤海国国主的谈话还在继续,贺匀远远地望了一眼日照军营,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士兵们已经将火器尽数搬运上岸,并用装载车分类装载好。海面上的六艘登陆舰艇想必已经全部空了。
岸边密密麻麻地列队站满了人,贺匀混进去也不算明显。一边一名士兵撞了撞他,小声问道:“你去方便了吗?茅厕在哪儿,我憋了好久了。”
“找个人不多的地儿解决吧,我也没找着茅厕。”贺匀凑近他说。
那士兵点了点头,屁崩似的跑远了。
贺匀这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火器在一边,冷兵器在另一边。一个副将消失了的确拖延不了多久,他需要能够传递消息的工具。
若不是因为黑狼一看就是西域的东西,他定是带来了,如今连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一众日照士兵在岸边百无聊赖了半个时辰左右,迟迟没有等到军令。
身边一名士兵抱怨道:“这是攻啊还是不攻啊?倒是给个准信儿啊,不攻就扎营休息啊,累死人了。”
另一名士兵嘘了一声,说:“你小点声,当心被副将大人听到!”
贺匀心想,副将大人怕是听不到了...
那名士兵又道:“哪来的副将大人啊?你看看,刚才还有三个都尉大人呢,一个都不见了。首丞大人也没回来,是不是今晚不打晋阳啊?”
听了这话,贺匀才往前方看了看,他尽顾着观察武器,倒是真没注意到三个都尉都不见了,他又抬头看看,此时应当是二更时分。
没过多久,三个都尉一齐回来,看起来急急忙忙的。贺匀心知已经拖不住了,果然,都尉即刻下令,全军向西出发,还特意强调了速度一定要快。
日照军全速前进,抵达太名山山脚之时,正好是四更天。军队丝毫没有修整,直接朝着山路上去,好不容易抵达了半山腰,便已经是黎明了。
在半山腰时,全军才得以修整了片刻,士兵们吃了些干粮补充体力。在大部队还没修整好的时候,先前安排在山顶的几名探马却匆匆跑了回来,对几名都尉道:“都尉大人,魏军...魏军已经抵达西坡顶部了!”
一名都尉呔了一声:“还是晚了!”
探马继续道:“我们看见山顶上全是巨石和大炮,对方已经全部部署好了!”
这个消息很快便从队伍的最前方传了过来,所有的士兵都心惊胆战,只有贺匀喜上眉梢,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也不知道来的是谁,是黄裕?是陆川?会不会...是子忱大哥呢?
这几个月里,贺匀的神经几乎一直是紧绷着的,此时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里面的心脏跳动得非常厉害。可是却不是因为紧张,而是一想到隔着一个山坡的对面很可能就是谢旋,他才发现,无尽的思念快要冲破胸口淌出来了。
前面几位都尉商议了一阵子,军队复又继续前进。
行至山顶,果然上面有巨石大炮,还有成堆的弓箭手,远远地便能感受到强悍的威慑力。
山顶的一块巨石上,还插着一面金色的巨旗,上面是用银线勾勒出的绵延不绝的城墙的图案,奢华又庄重,这是大魏的国旗。
贺匀瘪了瘪嘴,对面应该不是谢旋,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不过,如此张扬的一面旗帜,倒是给贺匀行了一个大方便。
两军还在对峙当中,没有一方先动手。在这种时候,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注意到。时机很巧妙,因为这时候去报信,大魏一定能看到,最为保险;而日照也一定能看到,也最为危险。
贺匀不需要衡量得失便已经有了结论,险中求胜吧。
他脱离了队伍,独自从大路潜进了一旁的山林里,眼睛盯着大魏旗帜的方向,找了一个最合适的角度。同时将背上的弓拿下,将早已写好字的布帛穿在箭上,引箭欲发。
箭未离手,脖子上却微微一凉,他低眸看了看,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想笑,一把黑色长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还真是天道有轮回啊,前不久他才拿着把刀架在别人的脖子上,这就轮到他自己了。
只听身后传来冷冷的一声:“阁下何人?”
贺匀没有动,回答道:“看不出来吗?魏人。”
那声音又道:“何为?”
贺匀轻笑一声:“看不出来吗?传信。”
“停下。”
“怎么可能?”
“不停便死。”
“那我死之前能不能问一句,你是何时来的?中将大人。”
“好耳力。”
“谬赞,识得您的刀罢了。身在敌营,总要有点观察力。”
“你很有气魄。”
“我也知道自己有气魄,可您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同首丞一起。”
“你们早猜到军中有卧底了?”
“只是今日,你藏得很漂亮。”
“...多谢。”
“早听说贺匀将军年纪轻轻便统领大魏乌甲,今日一见,还真是少年英才。不过,偷偷报信这种事情,可不见得多光彩。”
贺匀缓缓转过了身,手上的弓箭还未放下,直直对向了日照中将。
他偏头道:“中将既听说过我,便也当知道,我头脑灵光,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凡事讲究个礼尚往来,贵国勾结我朝重臣,私自购买军火在先;胁迫渤海国主,妄图趁人不备在后。我就传个消息,不算过分吧?”
“如此说来,倒确实是。”
贺匀笑道:“箭在弦上了,中将大人不如让我发出去吧。”
中将也道:“借用贺将军的话,怎么可能?”
贺匀瞥了一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长刀:“那就各凭本事了!”
语罢,他立刻引弦直对中将。中将也不含糊,手上持刀直削。
贺匀迅速侧身翻转躲过,将弓箭收起执于一手,抽出身侧的重刀,与那中将对上了招。
两人都用刀,却是一人双手一人单手,贺匀险险扛了几招,从那中将的力度和速度上便知道自己若是继续一只手,是绝对敌不过对方的。
不过他的目的是传信,那把信传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双方互砍了几刀,贺匀心一横,集中全力愣是把对方劈下来的长刀拨开,中将有一瞬间的惊愕,他从未想过有人居然能够将这样力道的竖劈给拨开,这又不是剑!
贺匀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方才那一“拨”上,震得手发麻,他有自信,中将的手一定也麻了。
于是就在这一瞬间,他立刻转身引弓,一支箭直直地飞向了远处,稳稳地钉入了大魏旗帜的旗杆上。
几乎是同时,贺匀猛地往前一个趔趄,一阵剧痛传来,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腹部,看到的却是一个血红的刀尖。那里,一把长刀就像方才那箭钉入旗杆一样,钉在了他的身体里。
中将显然也惊到了,愣了片刻才抽回刀道:“你...你不要命吗?”
废话!谁不想要命啊,不这样我能传消息出去吗!
太名山西坡。
一名士兵手里拿着一只羽箭赶忙跑向了副将营帐。道:“陶副将,方才一支羽箭插在了我军的旗帜上...”
“什么?”陶姜一听便炸:“岂有此理!日照的胆子也太大了!”
“...不是,副将,这羽箭上有一片布帛,上面还有字。”
陶姜面露疑惑,接过去看了看,上面只简短地写着:“太尉,军火。”
贺匀知道,晋阳城中一定已经知道了军火私运之事,无论乌甲来的将领是谁,都能够理解这几个字。
如今日照的火器比大魏更厉害,不能硬抗。但只要阻断了韩施这边的军火运输,耗也能把日照给耗死,左不过就是时间长一些的问题。
可是他没料到,来的人会是陶姜,他甚至还不认识陶姜是谁...
陶姜扫过了布帛上的几个字,无所谓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士兵哪里能知道,忙道:“小的不知道啊,副将大人也无解吗?”
陶姜问:“这是敌军阵营飞来的羽箭?”
“是的,是从东坡下射过来的,直直地钉在了我军旗帜的旗杆上。”
“那便是敌军射过来的,大抵是混淆视听,不必理会。”
士兵支支吾吾道:“...可是敌军为何要写这不清不楚的几个字给我们?这...不会是有卧底在那边吧?”
陶姜笑道:“卧底,你是指魏人?你去全大魏问一问,有谁敢把羽箭射到金丝旗帜上?谁敢这么大逆不道?是要谋反吗?”
士兵一听这话忙不迭地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是小的妄言了!”
陶姜道:“我乌甲军在山顶上做了如此严密的部署,定是日照发现错失了先机而慌了手脚,想让我们自己先胡思乱想。这时候无论敌军做什么,都不要慌乱。日照敢来攻大魏,本就是自不量力,这一下我们得让他们看看大魏的厉害。”
小兵表示自己受到了教训便退了出去。
而陶姜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布帛,嗤笑一声,随手将其扔到了一旁的桌案上。
第79章叛徒
子夜时分,谢旋正坐在书案前假寐,忽闻得正门外似乎有人在敲门。
他醒了醒神,离得太远听得不真切,便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身体上的累不算什么,心累才是真的消耗精力,偶尔幻听也是有的。
刚打开手中的卷册,却又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路过,接着门房的声音响起:“王爷,大门外似有人,要开门吗?”
谢旋站起身,打开了门,问道:“这么晚了,会是何人?”
门房摇摇头表示不清楚,谢旋便对他道:“恐有要事,你先休息,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