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心底沉重。
自家汉子几个兄弟年轻时,都被那病榻上的老子娘逼着跪地上起誓,这辈子都要帮着这个好吃懒做的弟弟一家。
她当姑娘的时候就常见到这老六被他老子娘心肝儿心肝儿地叫,家里的活计他是从小就没碰过。
当初嫁过来只当是关系不大,但宋竹桃也是没想到,偏心能偏成这个样子。
程郎玉思忖,鹰隼般的眸子闪过狠意。触及自家夫郎,他默不作声敛眉。
“姥姥、姥爷家也揭不开锅了,倒不如让在县里边过好日子的六姥爷家接济接济。”程郎玉这话是对着自家姥爷说的。
他知道姥爷向来有些古板,也颇重视那亲戚间的面子。
但自家揭不开锅,以往自己帮了那么多的亲兄弟,也断然是“心疼”自家哥哥的。
果不其然,这话一落。姥爷的脸色就不好看:“接济什么!”
“难不成给那家人吃了粮食自家人饿死?”程郎玉可不是什么软包子,“姥爷要是说不出口,不然孙子帮您?”
姥爷林义德面容愁苦。“好歹是一个爹妈生的。”
叶忍冬也看出来了,不只是人家脸皮厚,还有姥爷这老好人当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家里边大家长是林义德,其他人以往有怨气都忍着,心说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现在是越忍越难过!
难得有外孙这么个能担事儿的站着,好歹给家里撑了腰不是。
舅母就支持自己这外甥的话,她冲林义德道:“阿爹咱家可没那么多吃的给人,上次阿玉拿来的野兔子不也是那六姥爷一句话的事儿做成了辣兔子,你看看你儿子捞着什么好处没?”
胳膊肘怎能往外拐呢?
叶忍冬听他们说,自己就安静看着自家阿玉怎么做,这些事还轮不到他来管。
林义德猛吸了口旱烟,面色藏在烟气后头模糊不清。
他张了下嘴,可看自家媳妇、儿媳都将以往没怎么表露的怨怼揭开了来,心里有愧疚。
可老子娘让跪在地上发的誓他也没忘,他自己这性子确实被磋磨得软了些。
程郎玉做事干脆,他拉过叶忍冬耳语几句。
叶忍冬瞬间拧着男人衣摆。吞吞吐吐道:“我行吗?”
“我家夫郎哪点不行?”
叶忍冬滚了下喉咙,有些心虚。“那……那我试试?”
“嗯,夫郎肯定可以!”见夫郎点头,程郎玉打心底一笑。
正巧背篓里的东西还没给人。不等姥爷说话,程郎玉叫了舅母去院子。
当着大开的堂屋门,将里边的两只野鸡拿出来递上去。
程郎玉道:“舅母,家里打的,给舅舅好生补补。”
“野鸡!”那六爷爷搂着小娃娃的手瞬间抬起,那浑浊的眼珠子里满是喜色。
舅母余光瞥见,心底恶心:又想点菜呢!
叶忍冬跟在男人身后,这后面的话得他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外人”来说。
叶忍冬掐紧指尖,刻意露出小气的神色提声道:“舅母,我家也穷啊!虽说阿玉打猎能接济一二,但对你家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叶忍冬嘴角下撇:“咱不是有县城里的亲戚嘛,找他们接济接济呗。”
六姥爷一听,“哼”地一声站起。“接……”接济个屁!
“哎!”叶忍冬飞快打断,面露喜色,“六姥爷家不就是。正好,看看六姥爷一家子穿得多好!”
“嚯!还有茶花舅母头上的金簪子呢!”叶忍冬惊喜,眼珠子像杜秋红那般骨碌碌转。
堵住六姥爷的嘴,叶忍冬水灵灵的杏眼睁大,深吸气道:“谢谢六姥爷!”
王茶花叉腰而起:“接济个……”
叶忍冬笑靥如花,语速加快:“大舅舅家吃药花钱,看看姥爷穿的是半点比不上的舅母啊……”
王茶花面色不好,但听着这句得意翻个白眼,手抚簪子:“那是。”
叶忍冬稳住心神,笑眯眯道:“谢谢茶花舅母,给个十两就够了。等姥爷家攒够了就还!”
“我……我可没说要借钱!”王茶花脖子梗住。
“什么!不借!”叶忍冬震惊般瞪大双眼,“六姥爷看在姥爷家吃了这么多顿饭的份上,都不能借点?”
“就十两而已,比茶花舅母头上的簪子都比不得!”
叶忍冬面上不显,可攥紧的手掌被程郎玉悄悄打开握住。
六姥爷坐不住了,要起不起,看样子应当是舍不得这顿饭。
“六姥爷家富贵,我们作为外孙的也拿不出钱,只能送两只打的山货。”
“六姥爷肯定也舍不得自家亲人这般落魄,这要是传出去,那岂不是有钱的找没钱的打秋风,这脸哦!”
叶忍冬鼻头渗出细汗,咽了咽口水:“姥爷没钱还这般好好接待一家人,不是年节,又不是办事儿,我敢说这地儿可没谁能对亲兄弟一家子这般的!”
“可结果啊……结果借点钱都不行。”叶忍冬鄙夷。
六姥爷额泛青筋,喝道:“玉小子娶了个什么东西,也敢胡编!”
腰间横过来男人的手臂,叶忍冬扣紧,声音又提:“要不换成米也行!我看姥爷家的米缸都空了,煮的粥还是清汤寡水的。”
“茶花舅母,你说是不?”叶忍冬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但手里全是虚汗。
王茶花扭曲一笑,大把大把抓着瓜子往兜里塞。
“哎呀!”叶忍冬捂嘴,做势往自家相公身上靠。实则是腿软了站不住。
叶忍冬学着张小芽阴阳怪气道:“那瓜子可是姥爷家从舅舅的药钱里抠出来的,可怜见的!过年都没舍得吃,都拿出来招待六姥爷了。”
“那什么,六姥爷你看看我家姥爷年纪大了,借点银子,以后准还。”
六姥爷猛地站起,带得凳子“哐啷”一声,背着手气冲冲往外走。
叶忍冬做势上前:“还不了,以后子子孙孙还,你看行不?”
要从手里抠银子,想都别想!
王茶花抓起猛往嘴里塞糖的小孩儿,骂骂咧咧往外扯:“吃吃吃,吃个鬼!人家叫你拿钱来抵呢!”
“茶花舅母别走啊,那大舅舅省下药钱给你们吃的瓜子好吃不。”
“好吃舅母借点,十两!我们等着舅母拿来哦!”
“哐当!”门被暴力关上。
叶忍冬瞬间泄力,瘫在自家男人身上。软手软脚,心脏怦怦乱跳。
过于刺激,使得叶忍冬全身慢慢浮上绯红。
舅母捂嘴咯咯直笑。“看不出来咱们冬哥儿还能这般厉害。”
叶忍冬被程郎玉搂抱在怀,脚趾都无措地蜷缩。
羞耻!
极度羞耻!
第48章 耳边清净了
“相公……”隔着衣服, 叶忍冬声音闷闷。
程郎玉下巴放在自家夫郎发旋儿,顺着他脊背:“夫郎做得真好!”
叶忍冬“吚呜”一句,深深将脑袋藏进男人怀里, 只有那若血珠的耳垂露在外边。
程郎玉笑声如山泉流淌, 清清淡淡的。
他背好背篓道:“舅母,我带夫郎先回去了。那边的人再来,你只管问着借钱。”
那般贪财的人,他就不信还能凑上门来被要钱。
“吃完饭再走吧, 都煮好了。”姥姥追出来道。
“以后再来,家里还有事儿呢。”程郎玉说完,横抱着人就走。
舅母心里慰贴道:“咱们家阿玉娶到个好的, 也算是熬出了头。”
老太太抹抹眼角, 心下感慨。
可不,看着柔柔弱弱,关键时候还是能自个儿撑起来的。
*
林家人进屋,饭桌上。
叶忍冬刚刚那话说的,就连屋子里的人都听得到。
老太太戳戳抽旱烟的老头。道:“看看,一提借钱人都跑得没影儿,哪儿看得出来是你好吃好喝,退让了大半辈子的亲弟弟。”
林义德闷声吃饭, 此后几天话也少, 就端着凳子坐外边呆望。
看样子, 确实是被这个从小惯着的弟弟寒了心。
从梨山村出来。
叶忍冬还在“嘤嘤呜呜”, 紧搂自家男人的脖子,脑袋往肩窝藏。
程郎玉边走, 边偏头亲亲。
“夫郎乖, 夫郎做得那般好, 倒是连我都惊讶。”
叶忍冬窝在男人身上,全身发麻。
这也不适,那也不爽。
煎熬!
“相公……”叶忍冬紧闭双眼往男人身上磨。
程郎玉被自家夫郎弄得好不难受。“好了,咱们出梨山村了,其他人不知道的。”
但光说两句,到底是没什么用处。
眼看走到半路,没什么人,程郎玉脚步一转带人进林子抄小路。
嘴唇贴贴自家夫郎,又是叼着耳垂碾磨。
可这件事哪里是怯了十八年的叶忍冬一时能消化得了得。当时被男色迷了,头一热就上了,现在是怎么都不自在。
程郎玉没得法,找了个有杂草的树根底下将人放上去。
背篓一扔,欺身上去。
叶忍冬眼角羞出的泪珠被男人修长的手指沾掉,迷蒙中,唇上贴来柔软。
叶忍冬一呆,长“嘤”一声,搂紧男人就啃咬,章乱无法。
这次换程郎玉一愣。
这还是夫郎第一次这般主动。
程郎玉没放过,反客为主叼住唇舌使劲儿□□。
有些昏暗的林子底下,三人才能的合抱的大树根的草丛中,交.叠着两道身影。
一大一小,一壮硕一瘦削。
喳喳的水声、嘤呜声时不时从草丛传出。
不知过了多久,等待那听着磨人的轻呜声消停,那两具身子像腾蛇般缠得死紧。
程郎玉平息呼吸,紧搂住自家夫郎。
鼻尖贴贴微张的红唇,看那杏眸里满是水色。
程郎玉又低头叼住咬了咬,抄起人抱好,抓着背篓继续赶路。
外边不好,回家再来。
叶忍冬被男人夺取了呼吸,此时脑子空白,呆呆地趴在他肩窝张嘴喘气。
他哪还能想起什么羞窘的事儿。
打开自家院门,叶忍冬气喘匀了,但那羞臊的感觉又来了。
还有刚刚……明明在外边呢……相公怎么能!
他额头磕在男人肩窝,轻嘤一声。
程郎玉眼底一暗,扔下背篓就将人按在门背上。
从院子亲到卧房,叶忍冬与男人十指相扣。等小面团被揉圆搓扁小一个时辰,总算是消停了。
直到晚上程韶两个回来,叶忍冬都没出被窝穿过鞋。
卧房的门关着,叶忍冬被男人清理了包裹在被子,昏昏欲睡。
程韶跟程宝儿从后院看兔子回来,急急地跑去厨房找在做饭的程郎玉。
他俩知道阿嫂在睡觉,压低声音道:“大哥,后院有一堆烂东西!”
“很臭!”火光下,程韶的脸还苍白着,搭在自家大哥的手微微发抖。
程郎玉见小孩像被吓着,眸子安稳如山。“我去看看,你们就待在厨房。”
“大哥,怕!”程韶不敢跟妹妹单独留在厨房。
程郎玉一顿:“那就跟上。”
轻手轻脚绕到后院,在菜地边跟墙角,一堆散落的鱼骨头从渗血的布包袱里散出,落在地面。
程郎玉想到那死耗子,脸色黑沉。
他拿着棍子将包袱挑开,血肉模糊的东西顿时摊开在眼皮子底下。
“啊!”程韶惊叫出声,忙捂住嘴。
嫂嫂还在睡觉呢!
倒是程宝儿胆子大,将自家哥哥护在身后。
“鱼鱼?”程宝儿歪着脑袋道。
程郎玉眉头紧皱:“被锤烂的鱼。”
他转身去拿铲子,道:“别告诉你们阿嫂知道吗?”
程韶跟程宝儿:“知道的,大哥。”
阿嫂胆子比哥哥还小,不能告诉他。
“好了,去前院玩儿。”程郎玉道,说着边将地上的糟乌收拾出去。
程郎玉拿着铲子,绕到院子后头看了看。松软的泥土地上,落着几个混乱的脚印。
一看就是汉子的。
那脚印从地里往斜坡那个方向逐渐淡去。
“村里的人。”程郎玉宛若蛰伏在暗处的野狼。
程郎玉回到家,热上中午的炖猪蹄。又将熬好的药端进卧房,让自家夫郎先喝了。
叶忍冬睡意昏沉,被程郎玉抱起来。他哑声道:“相公。”
“渴不渴?”程郎玉端着茶杯贴到叶忍冬嘴唇。
叶忍冬嘴唇微张,抿了几口。
程郎玉放下,换成那中药。
叶忍冬直接偏头,水润的眼眸全是困意。“不喝……相公。”
程郎玉单手抱着夫郎细月要,滑溜溜的,要加大点力才能防着人跑了。
“夫郎乖,喝了对身体好。”
叶忍冬藏进男人肩窝:“我不。”
“夫郎,没剩多少了,喝完剩下的就不喝了好不好。”程郎玉捏着叶忍冬月要上软肉,声音低缓。
叶忍冬就是不动。
这药本是放温了端进来的,再不喝就凉了。
程郎玉也知道,自家夫郎只有迷糊了才会耍小性子。耐心哄着:“夫郎怎样才喝?”
叶忍冬本就睡着了,被男人拉回神。哼哼唧唧,逮着男人脖子间的皮肉就咬。
程郎玉掌心拂过如丝绸般的后背。“夫郎?要凉了,咱喝了好不好?”
叶忍冬咬着脖子上的肉想睡,可男人不让他睡。
扭来扭去,委屈巴巴:“睡!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