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明珠镶着金龙,已经是帝后才能用的份制,伏月见北鱼伸手在那盒子里掏掏,只要一掏出来众人就会看见北鱼对他这位臣子是多么的溺爱,额角一抽,抢在北鱼掏出来之前,长臂一挥将那明珠包在手心,接着往水里狠狠一掷!
噗通!
池子:!
北鱼:!!
摄政王:!!!
北鱼反应过来惊叫:“明珠!”
他回头红了眼眶质问伏月:“丞相,为何!”
为何要扔他送的东西!
见丞相严厉说:“陛下一早便在赏玩珠宝,君王谏没有教陛下要淡漠金银之物吗!”
“不是……”北鱼被骂一抖,眼角湿润,“朕没有……”他委屈极了,但想到丞相本就不是俗人,用这种手段只会令丞相厌恶,他哽咽说,“是朕轻浮了。”
伏月见他无错自省,心疼得想转口解释,但又想到有人盯着,只能攥起手心,冷硬说:“臣出关陛下不必以礼相送,陛下用餐了没。”
“没……”北鱼吸了一下鼻子说,“没吃饱……”
伏月说:“陛下与臣一起用餐吧。”
北鱼说:“好……”
宫人们早就预备好了早餐,伏月舞剑旁边便有石桌。
他们走近落座,重厌往旁边侧了一点,见他们只是用餐,便要离开,这时候突然听到北鱼调整好情绪后的甜甜声音,“丞相,你看朕的字,跟丞相字帖上的像不像。”
重厌觉得北鱼声音软软的像是讨好,回头一看眼睛一瞪,北鱼的身体根本都要贴在伏月身上了,这还得了!
北鱼听说突然拉近距离然后往心上人皮肤上吹气可以让对方动心,却不知道他这一吹直接把伏月汗毛都吹了起来,伏月看也不看将北鱼的字帖,直接拍在桌子上呵斥:“君子坐容安稳,不宜摇动,陛下歪歪斜斜,品行毛躁又何谈书法的气韵?功课不必交了!”
说完便把北鱼的字帖推到一边。
他这一推把重厌的疑虑都给推散了,他突然觉得这个丞相严厉得让人反感是怎么回事?
北鱼又被丞相骂了,红着眼睛呆呆看着丞相。
伏月看他被骂懵了,想咬自己舌头但是又怕前功尽弃,只能从侧边委婉关怀:“陛下来别院数日,饮食可习惯?”
重厌听了想:这还像人话。
北鱼不敢说话:“习惯……”
伏月说:“睡眠也安稳吗?”
北鱼带着哭腔,点了点头。
伏月说:“陛下若是起居有什么委屈,可以同臣说。”
北鱼说:“有……”
伏月觉得起居应该没什么问题,说:“陛下哪里受委屈了。”
北鱼说,“别院蚊虫侵扰,朕的皮肤,”他慢慢坐直起来,拉低胸口的衣襟给伏月看,“你看朕这里,”他没发现丞相脸生红云,将锁骨下方的风光露给丞相看说,“你看朕这里都长了包了……”
他吐诉着,突然哗啦一声响。
他被浇了一脸,冷水从他的眼睫毛一直流淌,从怔住的小脸一路没入他的领口中,凉湿了心脏。
他摸着满脸是水的脸颊,“丞相……”
听见丞相说:“陛下娇气横生,一点点蚊虫便要摇旗呐喊,如此幼举,配不上帝王之称!”
“朕没有……”北鱼愣了一下,接着急促哽咽,“朕没有娇气,朕只是,给丞相看…痒……”他说着话都说不成段,忍不住“哇”的一声,哭跑了。
重厌看到这里,已经是忍不住,站出来喝道:“丞相对陛下的的教育是否太严格了!”
伏月拿着空杯子身体也很僵硬。
重厌说:“丞相说陛下配不上君王之称,末将亦看不到丞相所为合乎人臣之举!”
怒不可遏说完,便对着北鱼的方向追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厌: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个丞相和北鱼绝对没有私情!
第20章
宿星正路过屋顶,听见北鱼房间里传来的哭闹,无语至极。
“他都是训斥我,从来不夸我。”北鱼对重厌哭诉丞相的冷暴力。
重厌多次擦着他的小脸说:“丞相只是太严厉了,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北鱼闹道:“朕不努力吗,为什么他总是训斥我,朕讨厌这样,呜哇……”
重厌被他一阵一阵闹得心疼,想着他一个帝王,居然还要忍受臣子的评判,不免觉得那个伏月不知好歹了。
他沉声说:“陛下是帝王,帝王何须介意他人眼光。”
他就算不够完美,那他也是一位帝王,一位帝王,居然就因为娇气一点就要被泼水,难道他连娇气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重厌耐心给北鱼擦脸,却暗下决心要把那珠子找回来。
他说:“陛下今日受气了,臣命人给陛下煮些安神的茶来。”
便寻了借口,去捞池子了。
只是他一退下去,伏月便从另一边回廊走过来。
伏月也知道自己太过分了。
他在想自己为何如此躲避,他从来不曾因为别人的目光就去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这次却欲盖弥彰般地闹了笑剧。
北鱼坦率说笑的样子一在他脑海浮现,最后总是要以他全身湿漉漉,大哭着跑开收场。
即使被人知道他与帝王私交甚笃又如何,难道他没有承担舆论的能力吗?
他决定去找北鱼解释。
他抬起手,在房门敲打了两下,里面有灯,但是没有人回应。
明明还算安静,但是他总觉得里面有人在啜泣,索性自己打开门,真的听到了从卧室传来的细细的吸鼻子声音。
哭包北鱼觉得自己今天出糗过重,陷入悲伤情绪无法自拔,又来蒙被子了。
伏月走进卧室,就看到那少年天子背对着躺着,纱幔已经放下了。
他一手曲放在脑袋下面,一手压在被子之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明显的是还没有入睡,只是在烦恼,或者说在伤心。
伏月升起纱帐,坐在床边轻拍北鱼的手臂,“陛下。”
拍了两次,没有人答。
伏月只能先说:“陛下,臣今日不是故意冷落你的,只是因为众人都在花园中看着,臣只能与陛下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
北鱼没有回他,他说:“如果臣的行为举止让陛下误会了,还希望陛下能体恤臣。”
他说完,北鱼还是没回他,而且仿佛连呼吸都消失了,他一时琢磨不透,以为北鱼还在生气,便说:“若是陛下需要时间冷静,臣日后再来和陛下解释。”
他说完便起身,却在转身的时候被人拉住了袖子。
回过头,看见那鼻尖红红的帝王抓着他的手,带着哭腔说:“你再哄哄朕……”
北鱼急了,丞相怎么过来说了几句话就要走,一点也不明白男人的心。
他抓着他的袖子说:“你再哄哄朕,指不定朕就原谅你了……”
他紧紧抓着伏月的袖子,像是伏月不哄他他就要哭了。
伏月见他这样可怜又卑微的样子,心底的懊悔放得很大,低声说:“哄你,你就会消气吗?”
“还是会生气!”北鱼大声说,他本来就不擅长隐忍,此时也不装了,控诉丞相,“你闭关好几天,一直没理我,你一出来,就拿水泼我,我的衣服都湿了!”
他说着不知道是伤心多还是生气多,反正听起来很快就要哭了。
伏月扶着他颤抖的臂膀说:“衣服臣会给陛下买的,买十件,这样可以吗?”
“十件但是不能是一样的。”北鱼带着哭腔讨价还价。
伏月说:“嗯,全是不一样的。”
北鱼说:“你还要跟朕道歉,真情实感地道歉!”
伏月顿住了,北鱼立刻闹道:“你没有诚意!”
伏月很为难,在他二十五年的生命中,他还没有给人道过歉,他要道歉吗?道歉是说对不起吗?
北鱼看出伏月的踌躇,拉拉伏月的袖子,“丞相……”
看到丞相突然侧过身去,他睁大眼睛:“丞相!”
他开始自我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作了,丞相是不是觉得他很小家子气。
他赶紧擦擦眼泪坐起来挽回局面:“丞相不道歉也行的,朕没有很生气,朕不提这件事了,丞相帮朕批阅了这么多天公文,丞相应该很累了。”
他真心说着。
伏月见他连眼泪都要自己擦干,心中堵得厉害,一种烦躁又自我厌恶的感觉在胸口弥漫开,为什么连眼泪都要他自己擦干?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生气了,北鱼躺下说:“丞相,朕真的不气了,朕要睡了,你回去吧。”
北鱼要躺下,伏月却不想结束,他鬼使神差抓住北鱼的手腕,阻止他躺下说:“陛下,臣……”
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他看见北鱼睁大的眼中浮现了期待,他的喉咙也动了几动,可是那三个字始终说不出来。
他知道即使他说出来了,也是一种冰冷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在与自己抗争,肌肉绷得很紧,结果就是北鱼被他抓得低叫起来,“丞相!”
听见北鱼痛呼伏月这才惊醒,立刻放开了北鱼的手臂,但是北鱼的手腕已经被他抓出了指痕,嫣红的指痕在白细的手腕上触目惊心。
“陛下,臣……”他不仅道歉做不好,而且还把他弄伤了,这下子他更加说不出话来。
恼怒充斥了他的大脑,他生平第一次遇上不知如何解决的局面。
北鱼手腕疼得厉害,他并不是想责怪丞相,可是他真的很疼,他伸出舌尖去舔自己的手腕,眼角一片湿润。
伏月见他幼兽一样的姿态,想起来他也是个帝王,但这个帝王在他面前从来没有端什么架子,他突然有点明白了,再次抓着北鱼的手说:“陛下。”
北鱼见丞相冰冷俊颜染上了认真神色,垂眸说:“臣现在还没有办法说出低头的话,但是臣今日所言并非真心,陛下不娇气,真的不娇气。”
他抬眸看着北鱼,像谆谆教导的恩师那样温醇夸赞说:“陛下还坚持临字,是为耐心。”
他说:“陛下赠臣子明珠,是为赤诚。”
“陛下做到自律和赤诚,已是难得,更何况,”他说着,眼中带上了敬佩神色,声音也放得很轻,他说,“更何况陛下对药植的熟稔和见解。”
想到自己苦背的那几个日夜他说:“真的很了不起。”
他真心说:“陛下,或许世间再没有像你这么聪慧的人,能够在数年时间内便将药植倒背如流,再将它们运用娴熟。”
他虽然没能说出那三个字,可是他低醇的嗓音,再加上羽毛般的语调,早已经将北鱼挠得心痒难耐。
他内心呜嗷:他还说他不会说低头的话,朕的耳朵要二胎了!
“陛下?”伏月见北鱼整个人都怔愣了,脸颊好红好红。
“陛下?”伏月见北鱼通红脸色紧张起来,生怕白天给人浇感冒了
结果一摸,倒是不烫,只是突然听到北鱼:“嗝。”打了个嗝。
伏月问:“陛下可是有不适?”
北鱼说:“没,朕就是长时间营养不良,今天听丞相说那么多,有些太饱了。”
伏月虽然没完全听懂,但大概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问:“是臣平日对陛下太冷淡了么?”
北鱼已经满足:“没有关系,丞相本来就是这种人。”
并不能期待所有人都是恋爱脑。
伏月说:“陛下,臣能抱你么?”
北鱼脸爆红。
伏月说:“不会激发陛下病症的。”
他小心翼翼将北鱼抱起来,生怕北鱼呼吸急促,引发了他那个亲密障碍症。
他把北鱼放在腿上,将北鱼散发捋至耳后,问:“今天泼到陛下哪里了?”
北鱼看着丞相那张近在咫尺的清俊脸颊,颤抖地指了指自己的睫毛。
伏月用睫毛扫过北鱼的睫毛,“还有呢?”
北鱼颤抖地点了点自己的右脸。
伏月用鼻尖蹭了蹭北鱼的右脸,“还有呢。”
北鱼魂要飞了,颤抖地点了点自己锁骨下方的部分,但是生怕丞相要弄那里,回神说:“丞相,那里不行!”
那里是小包,有细菌!
伏月哄说:“臣看看。”
他托着北鱼的背,将北鱼的衣领拉开一点,随着衣领打开,可以看到北鱼犹如白玉般的脖颈下,不明显但非常漂亮的锁骨下方有一个蚊虫叮咬的小包。
北鱼被盯得异样,眼尾泛红说:“丞相,不看了。”
“不能放着不管,”伏月说着,从腰间解下青草药膏,“臣给陛下上药,会有灼热感,陛下若不适,便抓着臣。”
他怕北鱼羞窘让北鱼离他很近,他自己也说:“臣不看。”
只是几乎和北鱼贴在一起,拇指指腹匀了药膏蹍上北鱼那处皮肤。
那里皮肤被北鱼抓破了,斑驳的红痕遇上药膏很刺烫,北鱼抓着伏月的肩膀,“丞相……”
他这样脆弱的低呼给伏月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仿佛这个人是极其信任他的,心里只有他,没有他不行,他不由得放轻了动作,上药的指腹轻柔打转。
北鱼承受着,感觉草药入皮慢慢发挥了药效。
药效一挥发北鱼有些暖乎乎的,丞相的肩膀在他面前宽阔伟岸,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森林,他双眼几乎盲了,身下少年背着他拼命逃跑。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他便浑身颤抖,指尖攥住丞相肩膀衣料说:“丞相,朕有一事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