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雪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沈侍郎对这宗案子了解多少?”白知许见他点头,便开始问起案件来。
沈昭雪想了想,诚实的道了一句,“专挑貌美女子下手。”
太阳渐渐东升,将原本就金碧辉煌的宫闱又镀上了一层金光。
因着交流,两人的步伐都有些放慢了起来。
“沈侍郎……”白知许刚出声,便被沈昭雪一口打断。
“唤我昭雪便可。”沈昭雪嫌麻烦。
白知许点了点头,礼尚往来般也对他道了一句,“知许。”
“昭雪如若不弃,便上我府中用些膳,到时候我们好一起前往大理寺。”
白知许的心里只有查案,造福百姓。
“好。”沈昭雪也不客气,当即便同意了下来。
自从在洞中丧马后,帝云歌便又赐了他一匹与归安一模一样的白马,只是那白马比起归安来说要温顺得多。
只要在远处看见了沈昭雪便会屁颠屁颠的过来,用鼻子蹭了蹭沈昭雪的衣襟。
两人一同进了白府,在白知许的招呼下,两人一同来到了正厅。
“知许。”一个白肤朱唇的妇人在丫鬟的簇拥下进入了正厅。
白知许正与沈昭雪说着当下的时势,突然被妇人喊了这么一声,便回过头来看她。
“娘。”白知许面带愧意的看了一眼沈昭雪。
沈昭雪也只是笑着点点头。
于是白知许便上前拉住了林氏的手腕,将人拉到了一旁坐下。
“今天带了客人来?”林氏往白知许的身后看了看。
白知许点了点头,便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奉给了林氏。
“陛下让我同沈侍郎一同查案。”白知许拿起茶递到林氏手边,“娘,用茶。”
林氏正痴痴的看着沈昭雪,一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沈昭雪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便挑了挑眉看她。
两人视线相撞,林氏最先收回了目光,然后满怀心事的接过白知许递过来的茶。
不知道是不是心不在焉的缘故,这茶刚刚接过来没一会便从她手中落了下来,将她的杏红色织金流云百褶裙给弄湿了一片。
待人回过神来的功夫,那白玉茶杯便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娘。”
林氏听见白知许唤自己,这才回了些神来,拿起袖中的帕子不停的擦着那被茶叶侵湿的地方。
一边擦,一边用余光看沈昭雪的神态。
“都湿了,娘去换身衣裳吧。”白知许半跪在地上帮她擦拭着衣物,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母亲的眼神。
林氏又看了一眼沈昭雪,这才道了声好。
待林氏离开没一会,沈昭雪便同白知许告了个急,便赶忙去追那林氏了。
林氏走得慌忙,一边走还一边往后看,似乎在怕什么人追上她一般。
“夫人。”沈昭雪站在她面前,将她吓了一跳。
林氏看着沈昭雪的面孔一下子又慌了起来,她赶忙转过身去,以免看见沈昭雪那张脸。
“夫人可是有话要同我说?”沈昭雪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预感这人知道些什么。
只见那林氏先是身形一颤,随后将脸转到一旁,道了句,“你我第一次相见,何以见得我与你有话要说?”
沈昭雪笑了笑,拢了拢袖子,缓缓道了句,“夫人看见我的时候眼神中透露出不可思议,想必夫人定是认识我或者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事。”
“后来衣摆弄湿,夫人先不想着如何去弄干,相反先是来看我的反应,是因为夫人是想离开然后避免与我相见。”
“但是随后你又看我一眼,似乎有些什么话要同我说,但是看您走过来时的神情来看,是有什么原因迫使您想说又不敢说是吗?”
沈昭雪的话刚刚落下,那林氏便将衣袍挡住了脸,露出一双眼睛看他。
“沈侍郎多虑了,我并没有什么话要同你说。”
她道完,眼睛便往一旁瞟了瞟。
沈昭雪点了点头,行了个躬手礼,道了声打扰后便退到一旁,给林氏让了条路子出来。
林氏又瞧了沈昭雪一眼后,这才匆匆离开。
待她离开后,沈昭雪捏了根银针便往刚刚林氏瞟的那个地方射了一针。
那针极细在空中飞舞时并不惹人注意,但当针没入脖颈时,这被射中之人这才会知道它的威力。
那银针刚刚飞出去没一会,沈昭雪便听见了一声闷哼。
他刚想抬脚去看那人是谁,却忽的有一群家仆匆匆赶过,他们手上拿着各色佳肴边走边在说着什么趣事。
沈昭雪在被几个丫鬟奴仆接二连三的问好后,便有些不耐烦的垂下了眸子。
人并不多,沈昭雪待人走后这才去来刚刚那个地方去看那人的尸体。
但是就是这么短短的时间里沈昭雪居然找不到,那个被他射中的人。
他皱了皱眉,眸光一瞥,忽的看见了地上的绿色汁液。
他蹲下身子,用银针挑了些来看,只见那被绿液裹挟的地方被它腐蚀得不成样子,仿佛什么坏了许久的东西。
半响,沈昭雪这才将手里的针扔了下去,然后对身后的人道了句,“魔族。”
第67章 诡异银线
身后的黑衣人马上就会意的点了点头离去了。
骄阳正烈,暗云涌动。
“昭雪,你去哪了?”白知许正端坐在桌前,瞧见沈昭雪进来便赶忙站起身。
沈昭雪对他摇了摇手,示意不用站起来。
“刚刚迷了路,所以这才来得晚了些。”沈昭雪寻了个他旁边的空处便坐了下来。
白知许点了点头,没说话,也不知信了几分。
不过一会,那林氏便又换了一身衣裳走了上来。
三人围在桌前各怀心事的用着膳,沈昭雪吃了没一会便听见那林氏发了话。
“沈公子如今任的什么职?”
沈昭雪刚开口,便听见白知许率先发了声,“工部侍郎。”
林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在沈昭雪与白知许用完膳后,又道了句,“帝京布设重重,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果然,她知道些什么。
沈昭雪转头看她,想让她把话继续说下去却没想到她只是摇了摇头,便扶着身旁丫鬟的手率他们一步离开了。
沈昭雪看着她的身影皱了皱眉。
“昭雪可是在疑惑?”白知许不知其中奥妙,“外面将你与陛下之间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许多官宦子弟都将你视为虚有才华之人,自然会设下许多障碍给你。”
白知许显然不知沈昭雪的另外一件事,所以自然而然就将林氏说的这番话往帝云歌同他之间的关系靠了去。
沈昭雪也不好告诉他自己的母亲奕纯公主的事,所以便只能认同的点了点头。
两人刚进入大理寺便有一小卒走了上来,不待两人开口,那小卒率先发了声,“两位可是沈大人与白大人?”
沈昭雪与白知许点了点头,那小卒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
那些遇害女子的卷宗被人整理了出来,此时正整整齐齐的放在桌案上,沈昭雪看了一眼,便抬手拿起了一份卷宗。
萧文若,元渊人,家中父母早逝,来帝京投靠远房亲戚。
张西烬,帝京人,帝京张富商嫡女。
周芷萱,帝京人,帝京花绯红里头牌花魁。
……
沈昭雪拿着卷宗翻了翻,发现被害女子不少,林林总总加起来将近二十人。
白知许也没闲着,在沈昭雪翻看的功夫也拿起了一案卷宗翻了起来,只是没翻几下便皱了眉头。
“那些女子的尸体可还在?”白知许的心中已有了些眉目。
小厮有些犹犹豫豫的开了口,“有些在,有些被她们亲人带回去葬了说是查了几日还未查出,要将她们入土为安。”
白知许的眉头又紧皱了几分,他放下卷宗叹了口气,“那且带我与昭雪去看看那些还未下葬的尸体。”
沈昭雪见他这副神情,也知他可能猜出了些什么,便放下了卷宗,两人随着那小卒一同去了另一处。
那屋子暗得不见五指,小卒将两人喊住,去一旁点了火炬拿来,这才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尸房本就如此,沈大人莫怪。”那小卒边走边说。
沈昭雪心知他怕自己在帝云歌身边提上这一嘴,所以这才故意来讨声巧,免得受飞来横祸,于是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小卒听见他应声,便压着眼底的不屑领着两人继续走。
“就在这里了。”小卒将手上的火炬往挥了挥,那屋里的尸体便被照亮了面容。
“我去给两位大人将火点上。”小卒将火炬透过沈昭雪递给了沈昭雪身后的白知许。
沈昭雪看着他的动作没作声。
那小卒将火炬递过去后,瞧见沈昭雪面色有些不好。
这才又想起帝云歌那些残忍往事,于是便抖着身子委婉道,“陛下器重您,这些小事还是让我们来。”
虽然面上说得好听,但沈昭雪还是感受到了小卒话里话外对他被帝云歌上的反感。
虽然被误会了,但沈昭雪还是垂着眼点了点头。
小卒动作利索不一会便点亮了这整间屋子的火炬,在晕黄的火光之下沈昭雪这才看清了这屋内的尸体。
屋内一共有五具尸体,因着放置许久的缘故现下发出一阵阵恶臭,面色有些白里透青,看起来就像烂掉腐肉。
白知许瞧了那些尸体一眼,便从怀里拿出了一条帕子给沈昭雪,沈昭雪看着那递过来的帕子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用着。”白知许一把将帕子塞到他怀里,用袖子捂着口鼻上前去翻看尸体。
沈昭雪挑起那方绣袖帕咽了咽口水,许是白知许也误会了吧?
他甩了甩头,用帕子捂着口鼻跟着白知许一同去翻看尸体。
沈昭雪刚拨开那尸体的耳后,便眯着眼瞧了起来,屋里的光极弱,他看了好一会这才看清那耳后有一个极小的针孔。
因着他也惯用银针的缘故,所以刚刚一拨开他就有种敏锐的感觉——那地方被人用针扎过。
沈昭雪将尸体放下,想去查看一番其他尸体耳后是否也有这一小洞,却没想到刚放下尸体,他便被颔处的伤痕吸引住了目光。
那伤痕极小,前阵子来查看兴许发现不了什么,但现下尸体的血液已经凝固,那些伤处自然而然也就逐一呈现在尸体表面。
沈昭雪刚扶手上去,想仔细查看这伤处,却没想到竟被突如其来的痛意给弄得眉头一皱,再探回目光只见指尖鲜血直流。
“你的手。”白知许在一旁率先发现了沈昭雪的境况。
他皱着眉过来抓起沈昭雪的手,随后目光落在了那伤痕处的银线上。
“这线……”白知许刚开口,沈昭雪便挣开了白知许的手。
“极快。”沈昭雪用着那方帕子挑起了那银线,却没想到就是这个动作惹得那五具尸体一刹那间齐齐落了头。
一个个圆滚滚的美丽脸庞泛着青白,从木板上滚了一地,在昏暗的火光下看起来恐怖极了。
“啊!”小卒被那突如其来滚入怀中的头颅给吓破了胆,一时间失声惨叫,尿将裤子打湿一片,直往下滴答滴答的透着尿液。
屋内的气味本就不好闻,现下更掺杂上了恶心的尿骚味,让白知许和沈昭雪闻了胃里直翻滚。
沈昭雪沉眸子,看向了那把帕子割得七零八落的银线。
屋内沉默了许久,才听见他道了句,“这银线我熟悉。”
第68章 星河入梦,一夜好眠,陛下。
“嗯?”白知许应了声想听沈昭雪继续讲下去。
“削碧丝。”沈昭雪将那银线包好垂下了眸子。
削碧丝削铁如泥,世上能用此物的人不多,所以极为好找。
“使用此器最为出名者,莫过于五音阁唤清梦,莫非此事是他所为?”白知许皱眉,要是五音阁的人做的那可就麻烦了。
“不是 。”
白知许抬头看他,沈昭雪也看了他一眼。
“他不是五音阁的人。前些年,他便从五音阁内退了出去,现在并不听命于五音阁。”沈昭雪心中已经明白了。
“你怎么知道的?”白知许有些生疑。
沈昭雪轻笑了一声,“九境随意一间茶馆酒肆里都可听见,知许,可不能光读圣贤书,还要出去走走。”
闻言白知许尴尬的咳了咳,然后行了个拱手礼,“受教了。”
“不必多礼。”
“那现下我们该如何去找唤清梦?”
沈昭雪皱了皱眉,现下他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意图,所以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只能等晚些进宫去问帝云歌了。
“看戏。”指上的血珠宛如一只蛇蝎,看则柔软可欺,实则动则毙命。
“看……戏?”白知晚更加疑惑了。
“唤清梦善用银丝,喜用牵丝戏加以伪装……”
沈昭雪点到为止,白知许立马会了意。
星垂夜幕下是一片波涛暗涌。
晚些两人看完了戏,沈昭雪便乘着马车入了宫。
“陛下。”沈昭雪看了一眼身旁的福来宝。
福来宝马上会意,退了出去,走时还叫走了那些侍卫。
“不好查。”帝云歌没抬头,只是将手上的奏折竖起来。
“比我们预想得快一步。”帝云歌将奏折扔下去,“宴双飞有个戏子母亲,所以一直对唱戏之人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