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隽的小脸被打得高高肿起,帝云歌的牙都被震松了好几颗,嘴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外淌着鲜血,说是鲜血,但大部分是他的口水。
他被人套上了辔头,像溜马一样,在街上溜着他。
无数目光投来,即使他身上穿了衣服,但仍感觉像虚设一般。
刚开始他还是站着任由他们拉扯着脖颈上的圈绳走,但随着后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人开始不满足了起来。
“让他像狗一样走啊,这样有什么看场?”人群中忽的有人道了这么一句。
紧接着一群人开始提他们的看法。
“把胳膊肘打断。”
“不对,打膝盖。”
“都打吧。”
“爬着走,爬着走!”
“再来几声狗叫。”
“让他钻我们裤裆,这样才有意思。”
帝云歌被这些喊声包围,那些平日里看起来老实本分的人此时正想尽一切歹毒的方法来折磨他。
他想哭,但他不能哭,他哭,那些人就得逞了。
尽管眼睛酸疼得他想流泪,但他还是忍了下来,抽着鼻尖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沈昭雪的心猛的疼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听见没有,跪下来,学狗爬!”粗犷男拿着绳子,朝帝云歌的膝盖踢了一脚。
帝云歌被踢红了膝盖也没有跪下来,只是恶狠狠的看着他。
粗犷男被他看得汗毛直竖,咽了咽口水,这才想起手上还有绳子,他刚忙将绳子狠力一抓,将帝云歌逮到了跟前,然后狠狠的踢了一脚。
将帝云歌的膝盖踢破流血后,双脚这才承不住压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只是他不往前走,就像一座石像一般直挺挺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走啊!”粗犷男扯了扯绳子,绳子将帝云歌的脖子勒得涨红,但他仍然没有动。
人群中不知谁扔了一片烂菜叶进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扔一些腐烂发臭的东西进来,丢到他的身上,丢到他的脸上,恶臭扑满了他的周身。
帝云歌跪在其间,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说公主要下嫁给他,但他却连公主的影子都没见到。
两国纷争,以他为饵,外传他不识好歹,心中有人,不肯不愿。
殊不知,他连南晟国公主是谁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南晟国国主需要挑起纷争的理由罢了。
借着由头对他百般欺凌,他想同他们说他没有,他没有同公主相见过,他没有听见公主说心悦他要嫁与他,他也没有拒绝。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不凑巧出生在了皇室,还做了不受宠的那个。
他没有权,没有人肯听他的,他没有权,没有人肯看他,他没有权,人人都可以欺负他。
重来一次,他想要权,爬上最高的顶峰,做无人敢欺的君。
以前他怕万人,现在他要万人怕他。
一朝深仇,血洗整城。
帝云歌垂着眸子,被那些泛着恶臭的东西围满,有人从屋里端来了夜壶,朝前一走,整壶倒在了他的身上。
泛黄的尿液,从他头顶往下流着将头发糊成一片,一滴一滴往下流着,帝云歌有些想呕,周围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他不敢呕,忍着绷着一张脸。
皮鞭抽打在身上,帝云歌一声不哼,只是看着白衣渐渐被染出红晕,似娇俏佳人的红唇。
“还挺有骨气啊?”粗犷男一把抓起他的头发将他往地上拖,帝云歌想挣扎,但年龄尚小,挣扎不过,被拖着走了一阵。
最后被他踩在耳朵上,当众吐口水。
涌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帝云歌的尊严轰然崩塌。
曾经没有什么,现在就拼了命的想有什么。
以前他没有权,现在他拼了命的想要,以前没有尊严,现在他极度好面子。
第98章 让你哭更多九皇子
他不肯下跪学狗爬着走,于是便只能一路被人拖拽着前行,一边走还要一边忍受被人抽得皮开肉绽的痛苦。
人们跟着他走了一圈,将他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资。
再那之后,他便又被关进了黑屋里,这次没有火把,只有滴滴答答往下坠的水伴随着他。
一连几餐都有人递送馊了的饭菜来给他吃,他也不嫌弃,拿起就吞。
再次出去是被他们抓着扔进一个大木桶中,水从木桶盖上流下来,他拍打着木壁想出去,却无人回应,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木桶一点一点的装满水。
将他脚泡得泛白,将身上的衣服浸湿,再没到他的嘴唇,一张嘴就要喝下好多水下去,最后没过发顶,一点点熄灭着他的生命的火焰。
沈昭雪浸在水里,一时间思绪又飘远了起来。
他回想起两人琼林宴后,帝云歌想强他,他一时没忍住将人反压了,再回来就是被他扔进了水里。
过往,今日,在眼前重叠。
帝云歌将他过去所遭受的那些一并缩小了压在了他的身上,他在寻求什么?
感同身受吗?
沈昭雪不得而知。
口鼻被浸得酸疼,身子在水中浮浮沉沉,本能的反应让他的手在水里胡乱的扑打着,引得桶中的水波一阵接着一阵。
就在他快死的时候,木桶一下子被人打开来。
他同水一齐被倾倒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多缓几口气,便又被他们扛着扔回了屋里。
因着这次折腾,他回去便发了高烧,浑身颤抖,冷得厉害。
他们还算有良心,给帝云歌喂了些药,后面看见他冷又扔了一些干的破衣物给他,但他还是冷得厉害,浑身就像一个随风飘扬的柳絮一般,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的。
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看见他抖得厉害后,又将之前那只羊捆了牵到了他的面前,帝云歌冷得厉害,当即便在他们离开后将羊抱在了怀里。
小羊怕他怕得紧,一双蹄子即使在被捆着后仍然不安分的踢着他,帝云歌头昏得厉害,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是将羊紧搂住了。
渐渐的小羊发现帝云歌其实不伤害它后,便放心下来,一双灰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帝云歌。
他面色潮红,喘着粗气,身子一起一伏,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唯有那微皱的眉头透露出了他的不适。
怜爱一般,小羊伸出了自己的舌头舔舐着帝云歌的面颊,仿佛在说你要快点好起来一般。
迷迷糊糊中,帝云歌被它舔醒,脸上一片湿漉,他看了一眼小羊,随后又将它抱紧了几分。
一连过去了几日,帝云歌的病终于好了些。
他同小羊之间也建立了一种微妙的关系。
“病好了?”油腻肥脸男刚打开门便见帝云歌坐在地上抚摸着小羊的头。
帝云歌不回话,那油腻肥脸男也不生气,直接一鞭子抽到了一人一羊的身上。
“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油腻肥脸男说着便看向了帝云歌护在怀里的小羊,“你们关系不错啊。”
“我这难得心情好,让你吃顿羊肉补补身子。”
闻言,帝云歌的心猛的颤抖了起来,瞳孔也紧跟着一缩,他拼命地想要将羊护在怀里不让他们抢去,却也敌不过油腻肥脸男的力气。
一时间帝云歌摔倒在了地上,污水溅了他一脸,但他丝毫不在乎,只是一直抬头看着油腻肥脸男希望他能将羊放下。
“想要救它?”油腻肥脸男抓着羊头,小羊被他抓着惊恐的扬蹄咩咩叫唤着。
帝云歌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一双凤眼里满是恳求。
“想想就好。”
帝云歌的心猛的下坠,他下意识的便想爬起来去抢回小羊,却被油腻肥脸男一眼识破又踹回了地上,一只脏兮兮的草鞋踩着帝云歌的胸膛,示威一般朝他扬了扬小羊。
“你想吃哪里?”油腻肥脸男将羊举起,看了看它毛茸茸的身子后,目光落在了一双灰色的羊眼上。
“吃羊眼吧嗯?”
未等帝云歌回答,便见他猛的两指做扣挖状伸向了小羊的眼睛,小羊被吓坏了,四只蹄子胡乱的踢着油腻肥脸男,被它踢急了。
油腻肥脸男怒骂一声,直接就上去挖出了羊眼,连带着血管,花花绿绿的甩在帝云歌的脸上。
帝云歌被吓坏了,当即便憋不住眼尾浸出了晶莹的液体。
瞧见他哭,油腻肥脸男兴奋极了,跟着脸上的一坨肥肉瞬间就狰狞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哭了,啧啧啧。”油腻肥脸男说着,一把扯下了腰上的短剑。
“让你哭更多啊。我们的云国九皇子。”
随着油腻肥脸男话语的落下,小羊挣扎被切下了四肢,滚烫的血液如岩浆一般烧得帝云歌的身子无处安放。
帝云歌淌着泪,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仿佛忘记了眨眼一般。
羊肠被扯出来扔到帝云歌的脖颈上,透明的肠子如绳索般勒得他难以呼吸,他喘着气,明明在用力的呼吸着,却怎么也喘不上一口气来。
内脏被刨出,小羊没了生息,如一片废纸一般被油腻肥脸男扔在了地上。
手上和身上都沾满了鲜血,油腻肥脸男瞧着它们厌恶的抬脚离开了。
帝云歌仰躺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后,这才颤巍巍的爬过去抱起小羊的遗骸,然后将内脏肠子眼睛全部放了回去,紧紧的抱着它。
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帝云歌哭得断了气,未干的血液黏着他们,仿佛脐带一般将一人一羊紧密相连。
沈昭雪被这莫大的悲痛影响到了,一时间他抿着唇,眼睛开始泛起酸来,喉咙也干涩得可以。
悲痛和愤恨包裹着他,将他在无尽的火焰中吞噬殆尽。
身体与心灵的疼痛相互交织着,沈昭雪一时被冲昏了头,竟直直的举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然后三指作扣挖状,在眼下留下了三道月牙状的血痕来。
“哥!”
突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沈昭雪呆滞的回头,这才看见沈昭玉带着一群人进来了。
而他刚刚瞧见的东西也化作了一团烟飘走了。
“我……这……”沈昭雪还未从愤恨和悲痛中回过神来,他呆呆的看着沈昭玉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沈昭玉率先注意到了沈昭雪的脸,他伸手过去将沈昭雪的手拿了下来,看着他脸上挖出的月牙痕,一时间嘴唇动了动,没再作声。
第99章 将小乐养在蓬莱阁
看见他这样,沈昭雪的心猛然一惊。
“我的脸……”沈昭雪想伸手去摸,却被沈昭玉给拦住了。
“没事的,还是很好看。”沈昭玉笑了笑。
“让你等我,你怎么不等?你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沈昭玉紧攥着他的手,让沈昭雪疼得直皱眉。
沈昭雪不想同他说话,便抬眼看向一旁的人,只是这一看把沈昭雪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们又见面了哈哈哈。”沈暮笑着打了声招呼。
沈昭雪朝他点了点头,这才回想起,他们之前相见时,严谨有同他说过他们是蓬莱阁的人。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去除妖了。”沈暮拉了拉严谨的衣袍,想让他跟着自己走别碍着人家两兄弟叙旧。
沈昭雪犹豫了一会,还是将人给喊住了。
“你们之前来过这个地方吗?”沈昭雪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沈暮变了变脸色没说话,只是一旁的严谨替他点了点头。
“来过。就十年前,你们帝君登基那会,说是有人可以来云国抓妖兽的话就赏给那个人钱,我师祖贪钱,听说后便赶忙召着弟子赶来了。”
沈暮闻言连忙暴起,锤了严谨好几个板栗。
“你才贪钱,老子这是因为心怀苍生!想要救更多的人。”沈暮拉着严谨又是打又是骂的,但严谨却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瞧见沈昭雪在看他们,沈暮有些尴尬的咳了咳,随即道了句,“你们聊,你们聊。”
道完后,沈暮便尴尬的转过了身去。
“别见外,我师祖就是喜欢胡言乱语。”严谨笑了笑,一双狐狸眼狡黠的眯了起来。
“无碍。”
“后面,就是血洗城池……”严谨刚说到这沈暮便一嘴插了进来。
“是的,杀了好多人,血流成河尸体遍布,现在只要你随便往下挖一点出来,都能见到人的残肢。”沈暮深有体会。
闻言,沈昭雪点了点头,他确实在埋那具枯骨时在一旁挖出另外一个断臂残肢。
“你们皇帝太吓人了。”沈暮至今还能回想起帝云歌当时屠人的惨怖。
“听说,你以前是他的御前侍卫。”沈暮一脸神秘的靠近沈昭雪的耳侧,“你怕不怕他?”
沈昭雪抿了抿唇,没说话。
说怕也不是很怕,说不怕,倒还有点。
见他不说话,沈暮便一副我懂的模样点了点头。
“当初,他杀了太多人,身上的血腥味太重,这些东西很容易成凶,就是你遇见的那些,我怕它们出来为祸人间,这才用纸糊了一个你们陛下的面颊来恐吓他们。”
沈暮说着拿出了一个纸糊的娃娃递到沈昭雪的面前。
这个娃娃同他在坑底看见的一般,苍白的脸颊配上一个残破不堪的身子,怎么看怎么可怕,关键是这次换了个脸,直接换成了沈昭雪的。
“你……”沈昭玉刚想说些什么,便被沈昭雪抬手拉住制止了。
沈昭玉不解的转头看他,却见沈昭雪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