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云歌将他的反应收入眼中,怕他反抗,直接抓紧了他的肩膀,然后细摸上了那黯淡的疤痕。
“怎么伤到的?”帝云歌垂下凤眼,一张俊美的脸上满是溢出的关切。
沈昭雪看着他,指尖微动。
他半启朱唇,想问帝云歌是不是真的将他当成了另外一人,他想问,但他又不敢,他怕帝云歌真应了是。
先前认为他死了,无从问起,现在人还活着站在他面前,沈昭雪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来问他一句是不是。
是,他该如何?
不是,他又该如何面对帝云歌?又该怎么同他说是谁同自己说的这番话?
横竖都是不对。
沈昭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唇不语。
见他如此,帝云歌也不好继续询问下去,“罢了,朕有的是方法。”
帝云歌语罢便将沈昭雪的里衣解开,屋里燃起的炭火噼里啪啦的直响,两人皆不作声显得格外的安静。
“冷吗?”帝云歌上了一会药后这才发现沈昭雪的身子一直在打着颤。
“没事。”沈昭雪抽了抽鼻子,鼻尖有些泛红。
帝云歌的手顿了一下,这才加快了上药的速度。
借着帝云歌给他上药的功夫,沈昭雪垂眸看他。
如果不是沈昭玉亲口同他说的,他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是个替身。
第104章 恍如昨日分别
“看着朕做什么?”帝云歌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含笑,如一缕微风吹散世间的阴霾。
随着帝云歌的话语落下,一瓶金疮药也被他用完然后随手放在了一旁。
“就只许陛下看臣,不许臣看陛下?”沈昭雪接过他递过来的细布就直接上手围了起来。
他还没包好,便被帝云歌甩头扔了一样东西在头上。
“陛下往臣头上扔了什么?”沈昭雪还在包腰,无法伸手去拿他扔到头上的东西。
帝云歌坐在榻上,将手靠在案形月牙炕桌上撑头看他包腰。
“消瘦了。”帝云歌看着他莹白肌肤下隐隐凸显的肋骨,坐不住,下了榻伸手摸了上去。
“陛下这是做什么?”沈昭雪被他吓得直往后退好几步。
却没想到帝云歌早有准备,一手将他的腰揽住了,让他后退不得。
“摸摸你几斤几两够不够喂朕的狗吃。”帝云歌说得坦诚,宽大的手掌却是在沈昭雪的雪粒处挤了挤。
沈昭雪被他弄得眉头紧锁,连忙放下了拿着细布的手刚忙抓住了帝云歌的手,一双杏眼直勾勾的盯着他道,“陛下这是想做什么?”
帝云歌脸皮薄自然不会同他说他们许久未见了,他想同沈昭雪做。
于是帝云歌便只能瞪着一双凤眼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然后挣脱他的双手,拧了雪粒一下,将雪拧化开来后这才气哼哼的走了出去。
听见帝云歌离开将门关上后,沈昭雪的眼神暗了暗,这才弯腰拾起地上的细布又继续围了起来。
里裤早已膨胀,沈昭雪咽了咽口水,这才打了个结将被帝云歌扎伤的地方给包好。
被帝云歌拧过的雪粒宛若寒冬的腊梅,艳红诡魅,让人直想采颉。
沈昭雪只看了一眼,便将衣衫整理好系上了腰封。
待收拾完毕,准备离开,他这才想起了帝云歌扔到他头上了东西。
沈昭雪伸手将头上的东西拿下时,这才愣住了,嫩绿的柳叶,同他离别前无二。
仿佛他们从未离开,柳枝也从未败过。
沈昭雪还在愣神,突然听见门外响起敲门。
“何事?”沈昭雪问了一声,将手上的柳枝收进怀里。
“陛下让沈公子您过去沐浴更衣。”
沈昭雪愣了愣,看向了腰上包好的伤口。
只消一会,他便笑了起来。
两人刚入门那会,帝云歌便想着同他重温旧情,但脸皮薄只好哄他说帮他上药,后面瞧见他抗拒后,也不好继续便只能认真的给他上药。
后面等沈昭雪自己包扎的时候,帝云歌又忍不住下了榻,想试试能不能直接上。
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
热水都命人准备好了,准备事后一起洗,却没想到沈昭雪会搞这么一出。
沈昭雪想都不用想都能猜到帝云歌此时肯定气疯了。
他一去,又开始变着法的嘲讽他。
明明软软的一张嘴,偏偏要说那么难听话。
问他怎么还不回来就直接问,说一个你是死了,被野狗叼去吃了所以这才不回来,这话换了谁听得下去?
但帝云歌也只敢私下这么嘲讽他,明面上他顾及面子,自然不会说这种话来杀自己威风。
心口不一,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沈昭雪抿唇轻笑,打开门走了出去,敲门的小太监还守在门外,瞧见沈昭雪出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沈公子这边请。”小太监走在前面为沈昭雪引路。
“陛下有没有说其他的话?”沈昭雪跟在他的身后闲着无事随口问了一句。
小太监被他吓得脊背一直,赶忙摇摇头说没有。
见他这反应,沈昭雪的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陛下就在里面。”小太监提醒道。
准备离开时,他突然瞧见沈昭雪的怀里露出的半截柳枝,于是皱了皱眉,疑惑的问了句,“这东西陛下是赠与您了吗?”
“是。公公何出此言?”
“不敢不敢,奴家只是个小小太监,当不起公公这个称呼。”小太监被沈昭雪吓得直摆手,“奴家只是问问,上次这小东西丢了,陛下发了好大的火,砍了将近一半的宦官这才将柳枝寻了回来。”
“陛下如何发现它不在的?”沈昭雪下意识便认为帝云歌是将它插在白瓷里天天观赏。
小太监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后这才低声在沈昭雪的耳旁道了声,“自然是天天带在手腕上,用灵力涵养着它。”
“所以这才看起来这般鲜嫩。”小太监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沈昭雪怀里的柳枝。
得到消息后沈昭雪笑了笑,塞了些银子给小太监后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帝云歌早就梳洗好了,穿着一身黑纹龙袍,外着银狐裘坐在榻上批着奏章,瞧见沈昭雪进来,帝云歌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将一旁的金疮药扔给了他。
“去里面洗。”帝云歌用下巴点了点他对面的屏风,“衣物在一旁的桌案上。”
沈昭雪接过他扔过来的药,犹豫的张了张嘴道,“可是陛下刚给臣上的药,这会洗岂不是白失了药效?”
沈昭雪不敢洗,他怕一洗脸上的脂粉掉了,帝云歌就会瞧见他脸上的伤。
扫去细腻的脂粉,露出脸颊上的月牙,沈昭雪在这一刻多么期盼,要是拨云也不见月那该有多好啊,这样帝云歌就不会瞧见他脸上的伤,他也不用害怕了。
帝云歌放下奏折,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后,这才道了句,“扭扭捏捏的,朕寻思你也没穿肚兜这般害羞做什么?”
帝云歌一开口,沈昭雪便愣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帝云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般戏谑的话语是沈昭雪从未听过的。
瞧见沈昭雪一副震惊的模样,帝云歌勾唇轻笑道,“你不进去,等着朕抱你进去吗?”
沈昭雪摇摇头。
“药在你手里,洗好后自己上药。”
末了,帝云歌还怕他不肯又补了句,“药不够去找太医拿。”
逼不得已,沈昭雪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屏风后洗了起来。
他刚泡进木桶里便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了。
“陛下。”那人喊帝云歌。
沈昭雪泡在水里愣住了,因为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江别尘!
第105章 杀外面的野狗
闻声,帝云歌将奏折重重磕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待帝云歌说话,江别尘便主动磕头认错道,“臣知罪。”
“江将军何罪之有?”帝云歌明知故问,将刚刚磕下的奏折直接扔到了他的面前。
“承安一年,你父亲江焕押粮私吞,被朕查封入狱,幸得白易恒求情朕才饶你一命将你流放北云,这些年来你以为你在北云做的那些事朕不知吗?”
帝云歌话语一出,江别尘跪在地上的脊背都软下了半分。
“承安二年,参军。贱民何时能参军?没有朕的的许可,你怎么能参的军嗯?”帝云歌用脚挑起江别尘的下巴。
一双凤眼微眯,极具危险,盯得江别尘大汗淋漓。
“十年前还是个小娃娃,现在长开了不少,胆子也肥了不少。”帝云歌往他胸膛上踢了一脚将人踹翻在地上。
江别尘虽然满心愤怒,但却也不敢发作 ,只得被帝云歌踹倒后又赶紧跪了下来。
“白鸽可是被你抓去了?”帝云歌不想再列他的那些陈年旧事。
说出来脏了他的嘴。
江别尘赶忙点点头,像只看门狗似的。
“好吃吗?”帝云歌突然俯下身子,将江别尘吓得直往后缩。
他呆呆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了。
“不好吃?”帝云歌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你想吃什么?”
被帝云歌捏住下巴,江别尘害怕的瞳孔紧缩了起来,嘴里呜呜咽咽道,“臣错了,臣错了。”
“你何错之有?吃得挺好的,怪朕疏忽,应该给你们一些犒赏。”帝云歌将他拖拽着走到了火盆旁,“天气挺冷的,吃个炭吧嗯?”
帝云歌说到做到,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便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火夹子,便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木炭。
“喜欢吗?”帝云歌夹着木炭在他面前晃了晃。
江别尘吓得直摇头,说自己再也不会了。
但帝云歌哪里肯听,捏着他的下巴就要逼他张口吞炭。
火红的木炭耀得江别尘的眼睛发虚,他瘫软的坐在地上,身下的衣裳被尿水淋得滴答作响。
帝云歌瞧了他一眼便嫌弃的将他摔开来,那火红的木炭也应声落了地,在地上滚了好几下掉了些星子后这才停了下来。
“来人,将江将军扛下去。”帝云歌朝门外喊了一声,这才回头看了一眼,被吓傻的江别尘道了一句,“再有下次,朕直接把你投火里。”
江别尘低着头刚忙点了点头。
得到吩咐,门外的侍从赶忙推门走了进来,朝帝云歌匆匆行了个礼后这才扛起瘫软在地上的江别尘。
江别尘任由他们扛着自己走了出去,离开前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屏障后的人。
待人走后,帝云歌这才负手站在屏障后淡淡的道了句,“洗好了就赶快出来。”
沈昭雪闻言便走了出来,他一身白衣不染风雪,裙摆墨荷星星点缀,腰身微微一转便仿佛置身荷塘之中。
帝云歌看了好一会他的衣摆后这才收了神,看了眼他的面颊,只是这一看,让帝云歌皱了眉。
大半的白发遮住了秀丽的容颜,虽然有种别致的美,但总让帝云歌觉得不舒服。
帝云歌刚想伸手拨开沈昭雪面颊上的白发就被他一个闪身给躲开了。
“臣身体不适。”沈昭雪低垂着眉眼,伸手挡了挡自己的腹部。
帝云歌也没强求,收回手便让人离开了。
许是怕他冷,帝云歌在他离开前还给他披上了自己的银狐雪裘。
见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面前,帝云歌这才走了出去,走到一个隐秘处拿出了怀里的帕子狠狠的咳了起来,那样子似要将心肝肺都咳出来了才肯罢休。
咳了好一会后,帝云歌这才苍白着面颊看向了帕子里流动的鲜血。
看着它们一点点渗透下去,恍惚间,帝云歌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像这般一点点渗进了泥里。
葬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作恶多端,人人害怕,不得善终,不入轮回。
帝云歌用干净的一角擦了擦唇上的血后,这才将那方曾经擦满沈昭雪汗液的绣帕扔进了池塘里。
水被血染红,晃得好像天边的红霞。
绣了荷花的绣帕在水里浮浮沉沉,浮浮沉沉,忽的沉了底,没有一丝生息。
等沈昭雪回到帝云歌安排的军营时,江别尘已然回来了,瞧见他回来,江别尘轻哼了一声心里早就笃定了是沈昭雪吹的枕旁风。
如果他看的没错的话,当他被帝云歌拖着走时听见的水淋声,应是沈昭雪出浴时的声音。
想到这,江别尘狠狠的攥了攥了拳用力的捶了窗口一下。
注意到沈昭雪在往他这边看,江别尘直接就转了身,目光落在桌案的百魅春上面。
既然沈昭雪爱吹枕旁风,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明日不是他死,就是沈昭雪亡!
反正陛下也不会饶了他的,那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要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江别尘快步上前攥紧了桌案上的百媚春。
再晚些他买通了给沈昭雪送膳食的人,让他明日在沈昭雪的午膳里放些百媚春。
到时候他再派人通讯挑拨几句,引帝云歌来将苟混的两人一并抓住,到时候他还不怕帝云歌不会将沈昭雪处死吗?
说不准还会因为厌恶他,而因此想起了沈昭雪吹的枕旁风然后宽恕了自己呢。
至于苟混的人。
江别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守在他门口的陈祥瑞,反正都是上,什么方式有关系吗?
第二日下了大雪。
沈昭雪刚用完膳便觉得全身热得慌,明明正值冬季,他却仿佛过上了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