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雪想回手施法反抗,但奈何丹田里的神力早已消耗殆尽,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星延那分出的神力一点一点增大,击破他的红球。
在击碎的一瞬间,沈昭雪的神力化为无数碎片,星星点点朝飞去,沈昭雪也跟着被那神力击埋地底,呕血不断,肉身消磨,只余神体。
但因神力微薄的缘故,沈昭雪的神体也变得透不可见,几乎同天地化为一色。
“主宰这个世界?”谢星延抬脚踩上沈昭雪的神体,抓起他的乌发冷笑道:“你也配?”
“四界之匙究竟在哪?”谢星延弯腰,眼底带了些凌厉。
被谢星延打出神体的一瞬间,沈昭雪突然想起他被压在祁凤阁的那些时日,恍惚想起帝云歌和他契了人婚。
红线相连,一方死,红线则断。
沈昭雪看着小指上的红线,顿时眉头松开,嘴唇带笑。
好在,帝云歌命够硬。
谢星延见他不语,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踩他的脚也用了些力,顿时神体破灭四散开来。
谢星延看着那散落一地的神力,有些不可思议沈昭雪居然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正当他疑惑,突然看见天边闪过一末红。
谢星延冷笑一声,心道他这招金蝉脱壳用得好便跟着化成了一抹金色紧跟其后。
两人一直逐到天明,沈昭雪神力不支躲入一山涧中,这才得以躲过谢星延的追击。
沈昭雪神力薄弱,不敢贸然现身,只得躲在山涧中收敛了些气息偷偷修炼。
手上的红线,沈昭雪也无暇再顾,心想只要帝云歌不死即可。
有四界之匙在手,沈昭雪修了两天便修足了,他想回去看看帝云歌的现状。
但只要一想到他离开前帝云歌的所作所为,沈昭雪就哪怕再想也不想再见到他。
他以为自己只要有足够的爱意,帝云歌便会记得他的好,同他一样付出爱意,待他好。
却没想到,他即使付出再多又如何?依旧改变不了,帝云歌爱慕沈瑾瑜的事实。
在帝云歌为他建造那间小屋的时候,便知道想迎进屋里的人不是他沈昭雪,想娶的也不是他。
只有他自己,天真的以为是帝云歌摆错了位置。
沈昭雪如今回想过往的种种只觉得可笑。
就连“沈公子”二字,也带上了沈瑾瑜的身影。
前世谢星延喊沈瑾瑜的瑜瑜,因发现他不是他想要的师尊后,将他改了名,变成了多余的余,余煜。
现世帝云歌又将他视为了替身,为了不让他发现,硬将昭雪两字去掉,改成了沈公子。
而他,无论是前世的余煜,还是今生的沈昭雪,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望着备受瞩目的正品,他曾疯狂的想,就因为我是赝品,所以我就应该在正品出现时躲好或者直接被人销毁是吗?
正赝的判断标准是什么?我为什么不能打破正品,留下我一个人,这样,再不正,还有人同我说我是赝品,还敢将我的锋芒掩盖,将我销毁吗?
因此他曾经痴心想将正品打碎,那人们的目光便会停留在他身上,却没想到,哪怕正品碎了,也没有他赝品的一席之地。
假的终究是假的,比不过正品。
第203章 落魄帝王
那日沈昭雪正愁苦的出去买酒喝,却不曾听见有人议论些什么,沈昭雪起先不在意,但自从听见帝云歌三个字后,他再怎么平静的心也终于沉不住,泛起了层层涟漪。
沈昭雪静默地听了许久,手中的酒壶渐渐被他握得开裂碎了一桌。
那议论的人还未离去,沈昭雪率先沉不住气走了出去,店小二见他离开本想拦人,却被沈昭雪扔了一两银子。
店小二咬了咬银子,确认是真的后不敢再阻拦,只得放任沈昭雪离了去。
沈昭雪一面飞,一面暗想刚刚那两人的言语,望着下面的蚂蚁人,沈昭雪的心止不住沉了下来。
帝云歌在他离去后,神力便被谢星延抽走,末了还降了天罚来惩他。
帝云歌命硬,即使受了几十道天罚也依旧残存,只是还未等他有力气反抗,那边百姓便起义冲入皇宫,将奄奄一息的他从地上扶至木架。
不过半日,那些暴起的百姓便被人诛杀,但诛杀之人不是帝云歌,而是那借乱出逃的解清。
昔日仇敌落入手中,任沈昭雪用脚想也知道帝云歌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般,沈昭雪还未飞到地面便看见了满城的血迹,它们覆在雪上晕开了一大片。
沈昭雪望着那些血,只觉得心里恐惧,不敢下去。
犹豫之际,耳边突然响起,刚刚饮酒时那些人说的话。
“那解清啊,手段真的是厉害,当年这位人间暴君帝云歌在南晟受尽了折磨也没有跪下,而解清倒好,非但让人在雪地里跪了,还硬让人跪着在那云国帝京走了一夜。”
一夜跪走,一夜白雪覆红血。
沈昭雪口中酸涩,他感知了一会便感知到了小白虎的下落。
沈昭雪按感知的方向飞去,还未落地便瞧见了一圈一圈围着的人,一般来说这种观看的人篮子里放的都是烂菜叶或者臭鸡蛋什么的,但换了帝云歌,他们的篮子里可不是这些,是一些极其锋利的石头,一个个恨不得将人弄死才肯罢休。
而那坐在游车里的人墨发散乱,上面黏着一堆枯枝烂布上去,后背的衣衫破旧扯开,露出冻红的肌肤和烙铁烙下的死。
后背之下,血迹斑驳一条白裤硬生生被染成了红裤,许是大雪跪地僵了腿,帝云歌现在维持着跪地的姿势,那双纤细白玉的脚也被磨得黑红,有些略显扎眼的便是脚腕那条银链。
游车每行一步,大雪便又多覆一层血红。
沈昭雪只瞧一眼便双目含泪,人刚落下,围观的人便纷纷变成了血雾四散开来。
“陛下,臣来了。”沈昭雪刚开口便是抑不住的哭腔。
帝云歌没说话,只是呆滞着一双凤眼看着前方。
沈昭雪将人抱下的一瞬间,帝云歌终于有了些反应。
“放开。”帝云歌刚开口便是一片血红,他说了一会才吐出两个清晰的字。
膝盖被磨破渗血白骨争先恐后的从里露出,一张冷峻的面颊被人烙上了死样,苍白的面色青紫的眼眶,红丝遍布的眼眶哪里还有当初的傲气,有的只是落魄。
“嘴怎么了?”沈昭雪眼眶里的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帝云歌可能想说什么,但沈昭雪听不清。
见他说不清楚话,沈昭雪的心越发的焦虑,他没管帝云歌同不同意,直接单脚靠着囚车上,抱着人坐上,掐着他的腮帮子便逼他张开了嘴。
帝云歌口中一片血红,沈昭雪哄着他吐了一些血后这才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帝云歌没长智齿,所以正常长出的28颗牙全被拔净只余空位,舌头被人从中间剪开,硬生生的分了条岔,成了双舌。
沈昭雪就瞧一眼的功夫,血又填满了帝云歌的口腔,被他掐着腮帮的缘故,血直接从帝云歌的嘴角淌了下来,有些流到下巴,有些流到了沈昭雪的手臂上,蜿蜒曲折,活像帝云歌跪走的那晚。
沈昭雪松开那捏着他下巴的手,搂着他红痕遍布的脖颈痛哭了起来。
“臣错了,臣不该走的。”沈昭雪搂着他的脖颈摸到了一圈的凸迹。
沈昭雪刚杀完人,那边便派出了人,但在怒气上头的沈昭雪面前,无论来多少人都只会变成一圈红雾。
“臣带您回去。”沈昭雪将人背在身后,却被帝云歌推了一把。
“不要。”
沈昭雪听了许久才听懂他发出的这两个音。
沈昭雪看着他,摸了摸他冻红的双手,将身上的衣衫给他盖上,“那臣抱您。”
沈昭雪刚想抱他,却被帝云歌推开。
似乎意识到他听不懂自己的话,帝云歌红着眼眶,他又推了沈昭雪一把,眼中满是痛苦。
“什么?”沈昭雪看不透帝云歌的意思,刚被推开便又迎了上来。
“杀……杀……”帝云歌拿手比着脖子。
“杀了他们?”沈昭雪将人抱住,搂着他消瘦的肩膀厉声道:“陛下放心,臣定会为您杀了他们。”
闻言帝云歌有些急,说话越发的用力,也越发的快了些。
这次沈昭雪听懂了。
帝云歌说:“杀了朕。”
杀了他……
沈昭雪心里一咯噔,抱人的手也越发的用力了些,他杏眼通红,抱着帝云歌闷声道:“不行!”
沈昭雪话音刚落,那温热的液体便滴上了他的肩头,沾得他的肌肤滚烫如热油在滴。
“不哭,不哭,都会好的,都会好的。”沈昭雪松开帝云歌,摸着他的面颊不知是在安慰帝云歌还是在安慰自己。
“臣带您回家。”沈昭雪将人扶上后背,拉着帝云歌那环上脖颈的玉手,抑住哭腔柔声道:“一会臣帮您沐浴,可能有些疼,陛下可千万要忍着,不许说话讨饶。”
沈昭雪背着他一步步踏入皇宫,脚下雪每沉一份,地上雪的颜色便厚一分。
解清得到消息时想逃,却被帝云渊拦下将人押到沈昭雪面前。
瞧见沈昭雪背上的帝云歌,帝云渊沉默了许久,最终吐字道:“对不起九弟。”
第204章 他的冷漠
帝云歌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他。
沈昭雪瞧见帝云渊,脑海里突然想到什么,在人将要离开之前喊住了他。
“那些交谈的人,是你指使的?”沈昭雪所处的地方离此地有百余里,倘若只是普通的信息传递,没个几天他根本听不到有人交谈这些。
帝云渊闻言轻笑一声,拿衣袖蹭了蹭面颊,没回话,只道了一句好好照顾他,便离去了。
沈昭雪抬手将解清处理后便背着帝云歌入了寝宫,帝云歌面色惨白,沈昭雪渡了些灵力给他后,这才见他面色好看了些。
帝云歌一直昏迷着,沈昭雪看得心疼,将人抱着放入浴桶中,还没清洗,水便红了,只得换了一桶,这桶换上后亦是如此。
就这样,沈昭雪一连换了三桶水后,水这才清了些。
沈昭雪拿着白布抬起他的手细细的擦了起来,只是每发现一处多出的伤痕,沈昭雪的心便痛上一分。
擦到后面,沈昭雪的心像浸了水一般又沉又涨,每动一下便有酸水流出,酸得他鼻口生疼。
刚擦完,沈昭雪便又将人抱到了床榻上,盖上被褥将水倒掉后,沈昭雪寻了药来给他抹上。
只是刚抹到还没晕开,帝云歌便疼呼出了声,凤眼微睁,一双消瘦如柴的手死死的拉着他的手腕。
眼里满是恳求。
沈昭雪被他看得心软,但还是咬咬牙硬掰开了他的双手,只是还没抹上,帝云歌便又抓住了他的手,反复几次,沈昭雪生怕自己心软,便拿了撕了条白布捆住了他的双手。
虽然上药变得容易,但沈昭雪的手却抖了起来,帝云歌还没哭,但沈昭雪率先哭出了声。
上完药,帝云歌沉沉睡去,沈昭雪摸着他面颊上的死字看了许久,这才长舒一口气,将胸腔里的那份不满一并吐了出来。
起义不断,沈昭雪以一人之力硬是生生平定了这些起义。
九境云国存活,但帝云歌的心却死了。
他小腿没了知觉,牙齿被拔,舌头被硬分成两瓣,说不出话。
这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那天沈昭雪刚和谢星延打完回来,便被扔了一地的碎物和帝云歌满身的血给吓着了。
幸亏他来得早,不然帝云歌只怕是……
沈昭雪不敢多想,只得赶忙给他止了血,将屋里的易碎物和带有棱角的东西移了出去。
许是面颊被烙了死字,即使沈昭雪放他出去,帝云歌也不肯出去,早朝那更是上过一次后便没有再去。
帝云歌不上早朝,沈昭雪只能被迫掌政,每日替他批阅奏折。
后来,帝云歌的舌头终于好了些,说话也不疼了。
但拿不到利物自杀,帝云歌越来越暴躁,阴翳,沈昭雪还没入屋便能听见他的辱骂。
房事更是不用说。
什么下贱的公狗,泊船商女靠玉圆上位之类的辱骂更是络绎不绝。
临近春节,沈昭雪抓紧将事物处理了,想同他回味一下隐居时的生活,特地拿了盘棋来同他下。
却没想到棋刚摆在他面前,帝云歌便将棋子扔了下去。
“陛下,同臣下一局吧?”沈昭雪拉过他的轮椅,将人拽至棋盘前。
“滚!”帝云歌凤眼瞪怒,伸手便想掀棋盘。
却没想到沈昭雪率先伸手稳住,这才使得可怜的棋盘逃过一劫。
“云国一池人为赌注,陛下赢他们生,臣赢他们死,如何?”沈昭雪见他松开棋盘,便以为有戏。
却没想到,见沈昭雪一松开,帝云歌便挥手将棋盘摔个粉碎。
“天下兴亡与我何干?”
未等沈昭雪反应过来,帝云歌便推着轮椅离去。
后来,沈昭雪再也忍不住发了脾气。
但那天是何缘由,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只记得,帝云歌叫得特别凶,然后他封了帝云歌的哑穴,将人的双手捆住,发/泄似的拿刀在他的后背刺了梅。
刺完后,帝云歌泪水决堤,但眼底的恨意却是越来越浓。
自帝云歌瘸后,他便恋上了浇花,但他浇花不喜欢用别的东西浇,就喜欢用水壶浇,水多,所以每浇一次,那些花便是死里逃生一次,活得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