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高人几乎压制不住他的疯狂。
那一声声凄厉的“毛夷泰”追赶着毛裤二,他反而加快了四爪移动的速度,快速扑到了来往跟前抱住他的大腿道:“求求你放过他,你要我干啥都行。”
来旺于是很经典地道:“真是啥都行?”
毛夷泰噙着眼泪咬住下唇点点头。
来旺捧着他的脸蛋,给他抹了两把泪,头脸收拾干净了,拍拍他的脸道:“真标致啊——咱们开始吧——来,学两声狗叫。”
毛夷泰在泪眼中惊诧了,结结巴巴道:“不——不会。”
来旺冲王小侯那边一抬下巴道,用昌高话吩咐了句什么。
毛夷泰忙大叫:“我会我会!”
然,说时迟那时快,那看守的昌高人一个分筋错骨手将王小侯的一条手臂卸下来,王小侯生生把惨呼压在喉咙里。
毛夷泰道:“汪——汪汪——汪汪汪——”
来旺激赏地点头,把他的头发解开披散开来,温柔得给他顺毛道:“乖啊,我一直想养一只这样的乖狗——乖狗这时候应该舔主人的手吧。”
毛夷泰果真乖顺地低头舔来旺的手心手背,一边舔一边哭。
来旺心情很轻松,他甚至搔了搔毛夷泰的下巴逗弄他,道:“很好,暂且舔这里就可以了,一会让你舔别的,现在翻身把肚皮露出来。”
毛夷泰又呆愣了下,来旺翘了嘴角道:“怎么?你没见识过训狗?要不要我提示?”说罢又轻飘飘瞟了在那边疼到几欲昏厥仍旧坚持叫骂的王小侯。
毛夷泰二话不说就地打滚,翻身仰躺在地上,嘴里汪汪又叫了两声。
来旺抬脚轻轻踩在他的肚皮上揉来揉去道:“狗露出肚皮的时候怎么能伸直四肢?这个姿势是错误的。”
毛夷泰就慢慢地蜷起四肢,模仿真正的小狗那样,这样做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是只狗,悲愤欲死。
来旺终于心满意足了,蹲下来抚摸他的脸蛋和头发,“好狗!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会是条好狗!我喜欢你。”
他抬起头用昌高话对周围人道,“你们说他是不是条万里挑一的好狗狗?”
那些昌高人就哈哈地笑。
王小侯在那边嘶吼道:“来旺狗贼!有种你马上杀了我!只要小爷活下去定叫你碎尸万段!”
来旺道:“心疼了?嘻嘻你和我的狗睡过了吧。”
王小侯道:“住嘴!不许你侮辱我的兄弟!”
来旺道:“难道是还没睡过?可怜啊……”他手里继续温柔地给宠物顺毛,“你都肯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了,喜欢他到道德沦丧没有尊严,他只当你是兄弟——当他的兄弟还不如当我的狗省心。”他用手摸索着毛夷泰的嘴唇,毛夷泰伸出舌头讨好地舔着,来旺心里一动伸进去逗弄着那灵活的舌尖,如果这小东西伺候的不是他的手指而是别的部位该是多么地——多么地——
来旺吸了口气,他自恃定力过人,然,此刻也不禁心神一荡,动了长期饲养的念头。
其实他接到的命令是留下王小侯作为人质,以便将来可以作为同瀬玖周旋的筹码,而其他人则格杀勿论。然,来旺此刻却对王小侯起了杀意,好将毛夷泰进一步霸占!毛夷泰标致的脸蛋,恶劣的个性和一旦驯服就乖顺的嘴脸都击中来旺的萌点,更不用提那如舔在他心尖上的小舌……
虽千万人吾往矣不怕死的来吧!只一箭也不让射太TM瞧不起人
昌高士兵突然骚动起来,群体性大呼小叫前挤后拥,然,在几声大大的督导呵斥之下,人群渐渐冷静下来,然,仍旧如临大敌紧绷着神经。
身着胡服的二虎挟持着一位贵族模样的人走出来,缓步向王小侯靠近,冲来旺道:“你放了王将军和毛副将出城,否则这位阿拉坦大人就要陪葬。”
那被挟持的正是昌高政变上台的大贵族阿拉坦,他本在军队后方观战,见大局已定,而魔教的特使又在前方唧唧歪歪的,便打算过来督导一番叫他不要搞东搞西耽误别人的生命成本,然,恰在这时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给捏住了喉咙成了人家手里的行货。
来旺皱眉,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也顺手拉起毛夷泰捏在他喉咙上道:“你手里也有人,我手里也有人,我们来交换怎样?这样公平。”
二虎语气平缓地谈判道:“你娘的当我是SB吗?毛副将我救得他幸,救不得他命,不强求。”
转而对看压王小侯的昌高人道:“给我们将军松绑!”
来旺道:“不可!”
昌高人的最高长官是阿拉坦,知觉喉头一紧,他大叫道:“松!快松!”
昌高人便三下五除二利索地松了绑。
来旺闪电般甩出手里的弯刀,直取二虎面门,好二虎!感应到风声,稍稍一让——“嗷————”
阿拉坦惨叫声划过长空。
他的肩膀上赫然插着那把圆月弯刀,大概已经扎在骨头上。
而毛夷泰更是趁来旺出手的瞬间,咬了他另一只手挣脱魔爪,连滚带爬地向王小侯方向跑去,来旺反射地想向那离开的背影刺上一刀,后来想起自己还挺动心的,放作罢。
而他误伤阿拉坦那一刀才是真正的大麻烦,昌高人不干了,高级将领纷纷对他表示抗议,有的都拔刀了,比比划划的,场面一时骚乱起来。
来旺用昌高话大声解释着,并安抚众人:“总之现在你们的大人不在我手上,有什么事情也要救下他再说吧。”
昌高人警告他:“你要是再敢不顾我们昌高人的性命搞事,我们就不会和魔教合作!也不会让你出这个城!”
来旺无法,只要任由二虎做大。
毛夷泰赶到王小侯身边,一把抱住他哭道:“大哥!”
王小侯的一条胳膊无力地下垂着,只能用另一支手臂拍拍他的肩膀。
二虎向阿拉坦道:“给我们将军的胳膊接上吧,一会好办事。”
阿拉坦身上插着刀,脚下一滩血,身体直打晃道:“给他接上。”
昌高人便依言,走过去,拉起王小侯的肩膀,一抻一抖,王小侯一声闷哼,手臂却能动了。
三人加一个阿拉坦背靠背成一堆向城门方向移动。
来旺翻了个白眼望天,道:“你们这样不行啊。”也不知道是说昌高人还是说二虎他们。
好容易到了城门前,那城门建在深深的门洞里,里面只能容下几十人,二虎让昌高人打开厚重的城门,城门在吱嘎中终于洞开,外面就是通往生路的世界,然,中间隔着一条护城河。
这河有三丈多宽,乃引活水而建,紧闭城门的时候拉起吊桥,整个昌高便易守难攻,王小侯和毛夷泰两人合力砍断吊桥绳索,二虎又勒索了三匹好马。
来旺忍不住喊道:“美人乖乖,你就这么背叛主人跑了吗?我现在给你机会回头,我会对你好的,给你买口粮洗澡陪你玩。”
毛夷泰撇去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不与他废话口角。
王毛二人翻身上马,王小侯道:“二虎兄弟快上马!”
二虎摇头道:“小侯爷,你们快些走吧,我在这里拖延他们。”
王小侯急道:“不可!把你一人留在这里凶多吉少,我们要走一起,要死一起!”
二虎道:“如果我们同走,昌高人定会千里追击,只有我留下牵制他们,小侯爷还是快快离开此地。”
王小侯还要说什么,冷不防毛夷泰一鞭子抽在他的马屁股上,自己也反手一打,两骑一跃而起,四蹄翻飞地离去。
毛夷泰扭头对二虎喊道:“保重!”
二虎独自一人面对千军万马,毫无愧色,一手抽出不值几个钱的大朴刀斜指向地,虎吼一声:“不怕死的来吧!”
双方对峙片刻,眼见那两道烟越来越远了,来旺趁提防他出手的昌高人精神高度紧张稍微倏忽的当,突然出手,唰地第二把弯刀射出,二虎举刀抵抗,然,说时迟那时快,第三把弯刀猛然闪出,二虎不得不就地一闪,来旺人已晃到他面前,握住第二把刀,接下来看似要取回第三把,然,他却抽回第一把刀,趁二虎身形未定,一拨将阿拉坦甩出去。
“啊嗷——”阿拉坦再次受到重创,血流不止,昌高人慌忙接应,将主将运送到相对安全的地点,然,那阿拉坦也算有点硬气,重伤不下火线,一边嚎叫一边怒视着战场。
来旺救下人之后并不恋战,快手抽了几刀逼迫二虎防守不及之后便留昌高人围攻他,自己飞身向王毛二人处追了几步,然,地平线上只见一团烟尘,怕是追赶不及了。
他反应极快,转身飞身蹭蹭爬上三丈高的城楼,等高望远,远远的见那两人在马上疾驰,夺过守城士兵的弓箭,搭箭张弓瞄准王小侯,动作一气呵成十分美观,嗖就是一箭,直奔那团尘土中间而去,正当他还要射第二箭的时候,城楼下他的魔教同党发现了此举,立刻哇哇大叫起来:“丘比特!!你干什么!!圣子不准你没有批准射敌人!!你忘了吗!!!不准射!!!你怎么又射了!!完了完了!!肯定偏了!!你要负责!!要负责的!!!”
来旺不胜其扰,不甘心地放下手里的箭,心想:太TM瞧不起人了,宁可就这么放走也不让我射!我咋的了?!不就是跑偏一点!MD还专门派了人监督我不让射!!不行!我得和圣子申请撤销这个禁箭令!
然,他也不敢公然违抗上面的意思,只好丢下箭,恨恨看了正在奋力杀敌的二虎,一蹬脚纵身落下,抽出手里的两把圆月弯刀,一边快步上前一边叫道:“躲开躲开躲开!嘻嘻,我来会会这让我出了第三把弯刀的家伙!!”
来旺这么说并不是自夸,他虽然箭术一般……一般……很一般,然,一手圆月弯刀却出了名的快,在魔教内部也可排上前三甲,二虎虽然英勇,然,他从小是野生的,武功都是大路货,同普通士兵比起来简直就是天才级别的,然,对上自小受精英教育的来旺来说就高低立现。
二虎只觉得漫天刀光铺天盖地而来,缠住他上下左右,从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出现,防不胜防,他勉强运到支持,然,周身上前增加了无数的刀伤,体无完肤,血和汗大量涌出来,而可怕的是他根本就看不清来旺出刀的动作。
来旺见他不过如此,一个收刀式暂停了动作,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二虎勉强用刀支在地上支撑身体,道:“我乃瀬玖大将军座下铁骑营百夫长濑二虎!”
来旺点头笑道:“好。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会记得你。”
阿拉坦捂着肩膀大叫:“丘比特!你还啰嗦些什么!!替我报仇!”
来旺道:“大人,你想要怎么处置?”
阿拉坦恨道:“他伤了我肩膀!(其实是来旺砍的)我要你给我砍下他一只胳膊,然后再一点点剐了他!”
来旺点头,对二虎道:“得罪!”
话音刚落,二虎仓皇举刀迎战,然,咯的一声,苍天的背景上,他的刀旋转着甩了出去,二虎简直不能相信在战场上他视为生命的武器就这样被敌人就缴了,在向后仰去的时候他抬起握刀的手,然!哪里还有什么手,仔细看,那刀长了一大截,竟是连着他的手臂一起飞出去的!
“不——”二虎尽力想抓住那只脱离了身体的手臂,时间一时很慢很慢,他最后跌倒在地。
来旺彻底收了刀,事已至此,他还算有点多余的费厄泼赖精神,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就不用他来做了。
二虎爬向自己的手臂,抱在怀里,他的眼里全是恐惧。
昌高人围住他,他用那只剩下的手臂夹着连着残肢的刀挥舞着挥舞着,不肯束手就擒,来旺摇摇头,这也算条汉子,就这么被一群龇狗给撕烂,可怜。
二虎发狂般向前冲去,一时竟突破了最薄弱的包围,把自己逼到了护城河边。
阿拉坦喊:“活捉他,我要刮了此人!”
二虎毫不犹豫地抱着自己的残臂跳了下去。
平缓却暗流汹涌的河流转瞬将他吞没,那手臂在河水上只来得及一晃,就沉了下去。
被昏黄的河水浸泡冲刷着,恐惧到了极点反而安定下来,二虎想:我这是要死在这里了?是了……我就这样死了呀……
他觉得自己的魂魄好像升起来,浮出水面,湛蓝的天空有鱼鳞状的白云,他好像看到了阿牛的脸,那么好看,“阿牛……”
执子之手 死生契阔
两匹马驰骋在荒原之上,身后暂时无追兵,然,处处皆追兵,这暴晒的太阳在迫害他们,这无边的荒漠包围着他们,方向抛弃了他们,他们更像是颠簸迷失在苍茫大海中的两个渔夫,拼命地划桨只能证明自己的心虚和恐惧。
王小侯一天之内经历了太多变故,生死辗转,然,他最失望的还是自己。
他没想象的那么睿智
他没想象的那么沉稳
他没想象的那么强大
他甚至没想象的那么勇敢!
在二虎舍身救他的最后时刻,他任凭□的疯马将他带离死亡之地,他留下了自己的兄弟独自面对凶险,而自己从战场溜走了。
他不停地跑啊跑,麻木地跑,甚至不是为了逃避敌人,而是逃避那个懦弱自私贪生怕死的自己。
王小侯从来没想到自己是这样,竟然是这样的……
他的家族在浴血中辉煌,他的爷爷出生入死经历大小战役百余场,为帝国流尽最后一滴血,他的父亲精忠报国浩气长存,他的叔父伯父赤胆忠心马革裹尸,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们家不生产孬种。
然,他孬了。
想他王小侯如今孤苦一身形影相吊,唯一陪伴他支撑他的就是他深信不疑的来自高贵血统的纯爷们精神,他活着就是为了延续家族的爷们们的传说,然,十八年的人生,信念之塔轰然倒塌,他不是那个他,他是孬种,他非但不能保护弟兄,反而让弟兄因保护自己的死……事到如今让他找哪个怀抱去忏悔……
他神情恍惚地任□马匹颠跑,完全无视身后那一声声的“大哥”。
马儿最终跑到一处荒漠中的水井处便说啥也不肯再跑了,颠吧颠吧自己到井边饮自己。
王小侯神情麻木地下马,喝了口水,便噗地吐出来,这是一处苦水井,大概是来旺商旅饮牲口用的,不是人类能喝的饮用水。
毛夷泰跌跌撞撞地摸过来,抓着他的手关切道:“大哥,你没事吧?”
王小侯麻木的眼神放在他身上,渐渐起了变化,是了,他想起来了,他之所以会临阵尥蹶子狂逃皆都是毛夷泰做的好事,他在自己的马屁股上狠抽了一记!马吃不得痛便窜了出去,自己还来不及细想的时候已经逃了,只好这样逃下去……他现在宁愿替二虎死在那里,而不是屈辱地活在现在。
毛夷泰疑心他受了伤颤抖道:“大哥,你怎么了?”
王小侯抬手一个巴掌:“都是你!你害了我!”
毛夷泰被扇得后退数步坐在地上,嘴角蜿蜒留下血来,仰头无助道:“大……哥……”
王小侯暴怒挥手道:“别叫我!我从此没你这个兄弟!你害我成了逃兵!为什么不让我死在那!我的手下都死在那,我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你让我以后又什么脸面活下去!有什么脸面见大将军!我……我宁可死!”他抱着头蹲下去。
毛夷泰向他爬过去,“大哥,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才能做想做的事情,你……不能死……”
王小侯抬头见他那姿态怒从心气,站起来一脚踢开他,指着他鼻子骂:“你还要不要脸?!你都做了什么?!向那狗贼摇尾乞怜?这么喜欢作狗就一辈子当狗吧!别叫我大哥!我没你这样的狗兄弟!”
毛夷泰看了他一眼,“大……哥,你没受伤,真好。”他蹭到一棵尚矮小的胡杨树下,斜倚靠着歪过头去休息。
王小侯此时像恨自己一样恨他,几步过去抓着他的肩膀摇晃:“你怎么……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有血性的汉子?!你……”毛夷泰被摇得像一根帕金森患者筷头上的面条一样,嘴里的血越流越多,汩汩地冒出来,王小侯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