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松破门而入拦住阿牛道:“二虎哥,你快逃吧!阿牛气疯了!”
二虎悲愤奔走,肩上插着把刀。
他一步一个血脚印浑浑噩噩回到自己的营帐,有那帐下伺候的见状大惊,又要去找大夫,二虎不准,左手饶过肩膀,单手把刀拔下来,唰地带出一小股喷泉来,然后让人去低调得拿了金疮药,并嘱咐不能声张。
二虎伤心了,比起挨了一刀这件事情本身,阿牛对他拔刀相向更加令人难过,还有那些恶毒的诅咒,当兵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有今天没明天,最忌讳这个,然,二虎觉得自己也许真是该死,不知道自己死掉阿牛会不会不那么恨自己,会不会更加幸福……他戎马一生,绝少流血,更少流泪,然,为阿牛他流血流泪的事情做多了,不想到如今,落得这般地步……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第二日,瀬玖临时提前派王小侯部往昌高城,那里据说魔教势力蠢蠢欲动,恐有变数,瀬玖方面迅速做出反应。
二虎就这样隐瞒着身体上的不健康,压抑着受伤的心灵踏上了西征的路途,最后一次回头望那已在远方的叶碎,别了……家园。
番外——春香传
实际上春香是离家出走的。
自从她母亲吴妈有一天神色复杂地告诉她一个绝对可靠的“传闻”:她丈夫阿牛在大西北和人好上了。
春香知道母亲的背景很复杂,有几个小同乡在西北,路子很野,虽然是小道消息,然,内容往往可靠,然,她背着孩子在灶间忙活着做饭,眼都不抬道:“爱和谁好和谁好!我没那个心思经管他!”
吴妈叹气道:“你如果知道他相好是谁就不会这么说了。”
春香嗤笑道:“笑话,阿牛那厮能找到什么高档的女人!我就不信……”
吴妈道:“不是女的。”
春香道:“……”
吴妈摇头叹道:“真没想到,我长襟也有看错眼的时候,那阿牛长成那个样子还能勾引汉子,啧啧,只能说天意弄人……”
春香道:“奥玛,别乱用成语了,阿牛的男人是谁?”
吴妈道:“你如果知道了是谁怕会更加不蛋腚。”
春香啐道:“蛋是蛋,腚是腚!左右是个下作不上档次的男人罢了,有啥了不起!”
吴妈冷笑道:“话可不是这么说,阿牛的男人你当初可是哭着闹着要跟人家,结果人家还看不上你,现在这么着!跟你男人好上了……天意弄人!我只能这么说。”
春香手里的水瓢啪掉在地上,她扑过去拼命摇晃吴妈的肩膀嘶吼道:“毛?!毛?!!奥玛!你说是谁?!!!”
吴妈挣脱身子,嗔怪道:“臭丫头要死哟……蛋腚哟……”
春香跺脚道:“都这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毛蛋腚哟……!!我问阿牛的男人是谁?是谁唷……”
吴妈一拍大腿道:“不就是二虎唷……”
春香瘫坐在地,吴妈看不过安慰女儿道:“每个女人心里都有两玫瑰,至少两个。嫁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跟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怎么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都成了蚊子血和大米饭粒,还黏糊到了一起……你这个命唷……天意弄人……”
春香嘶吼道:“别用成语了!!!唷……”
这个打击对春香来说太大了,她宁愿母亲搞错了情报,她宁愿啥也不知道,然……天意弄人!
夜里她一个人守着阿饼,娃在床上睡得很香,春香对着灯一会哭一会笑,一会看着孩子想弄死,一会又宝贝地搂过来亲,可样的日子让她怎么守下去!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头脑中露出来,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找二虎去问个明白,凭啥啊?!
第二天,她同她母亲说了这个打算,当然她没说二虎是娃爹,只说自己要去找阿牛,要保全这个家。
她母亲骂道:“发什么疯哟!你连他跟啥女人都不介意了还想管他跟啥男人?!……哟!难道你冲的不是阿牛而是……嗯?!天杀的哟!!你这是……你那个野种难道是……”
春香见他母亲三下五除二就换算出了娃爹的正解,心里直觉地否认:“啊哟,奥玛!你说什么哟!你看看我们家阿饼哪里像二虎哥哟!不是哟不是的哟……”
吴妈道:“那么是谁?!”
春香道:“啊哟奥玛,你怎么又说起这个哟!谁也不是哟!!”
吴妈恨道:“臭丫头!家门不幸哟~你个妇道人家还想去西北找?找谁?找啥?找什么找?!”
见春香不语,她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主意很正,怕她作出啥事来,便关了门低声对她道:“我实话同你讲,奥玛最近要回祖国了。”
春香大惊道:“奥玛!……毛啊?!”
吴妈道:“事到如今你也该知道些事情,其实,奥玛是大X帝国的战士,直接效命于大X大王,为了使命流落在此数十年,如今新王即位,说是小时候吃过我做的大酱,很是想念,召我回国做酱,据说还专门给我建了一个美奂美仑的酱园,里面有三十口大缸!啊哟……想想那个壮观的场面我长襟就心潮不能自己唷……”
春香结结巴巴道:“奥玛,你回去了我怎么办唷?~”
吴妈道:“奥玛早替你想过了,到时候奥玛会安排你也去高丽。虽然你那死鬼爹是中原人,可是你长的就是我国风貌,就你这模样到高丽马上就能做贵妃的。”
春香结巴道:“贵……贵妃?高丽流行饼脸?”
吴妈道:“什么流行哟~死丫头,高丽一直都是饼脸,从来就不曾过时过哟……你跟我回去,其实奥玛也不是非要你做贵妃,然,你反正在这里也没什么前途和希望了,还带着个拖油瓶野种,哪个男人敢要你?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奥玛怎么会不替你想!”
春香道:“什么时候走?”
吴妈道:“具体没定,然,打通各种关节还需要时间,我国情报工作还很落后,怎么也要半年吧,本来也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哟~”
春香半晌无语,低头数弄手指,最后抬头叹气道:“奥玛……真的能够……做贵妃吗?”
吴妈沉吟道:“能是能,然,你背上那个野种不能带回去,你一定要以少女之姿回到我国才有机会上位。”
春香动心了,犹豫了,本来她觉得自己对二虎情比金坚,然,比金子还诱人的时候怎么办?更何况二虎竟同阿牛做下那等丑事,都传回将军府了……
然,一想到那些野地里客栈中的媾和,春香就脸红耳热神情恍惚了,男子爱后妇女子重前夫,春香心里认定二虎,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放下的,最后她还是决定千里寻人,只求心里一个解脱。
如果二虎要她,她就认了,和他好好过 日子,如果二虎和阿牛好是铁定的事实,那基本上就是玩弄她,她就闹他们一顿骚头骚脸的,然后彻底释怀到高丽去做贵妃!
于是在一个清晨,她趁她母亲没醒,背上孩子,偷了家里点钱,跑了。
一路上风餐露宿,条件比她想象要艰苦,路途也比想象的要长,她走到兰楼的时候盘缠用光了,只要流落到一家老倌馆打工,馆主是个苛刻的人,然最后给她的工钱倒厚道。
她也算开了眼,才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原来还可以这样那样,连中老年男子也可以待价而沽,而老倌馆里啥货色都有,最挣钱的一个老倌叫芦柴棒,住在最上面一层楼上,人长的是又老又没肉简单得说啥也没有,只有一个客人,然,这个客人包了他,以每月一千两的价格,并供着他好吃好喝住天字号房间,这个客人还想替芦柴棒赎身来着。
那天春香在老倌馆后园吭哧吭哧地洗衣服,就听见人喊打起来了,看热闹去呀!
春香撂下衣服就跑,跑到前厅,那里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下人。
只见里面也并没有怎么样,不过是芦柴棒的客人揪着馆主的衣襟大吵说要赎人,然,馆主笑眯眯地开价五百万两——黄金,那男人是大富商,然,还没富到那个份上,便骂馆主逼良为娼啥的,馆主就拉过芦柴棒问他愿不愿意跟客人走,芦柴棒摇头,那客人就要揍他,馆里的护院就要揍客人,芦柴棒又去护着客人,就这么着乱了阵仗,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攒够了盘缠春香就离开了兰楼,跟了商队往叶碎那边走,路上遇到沙尘暴吹掉了半条命,她心里对这苦寒之地是十分害怕了,要是真的跟了二虎岂不是要日日受这罪?很想扭头回去。
然,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三叩九拜都拜了难道还怕这一哆嗦吗?她咬着牙一步一个脚印,来到了叶碎城。
她终于亲耳听见了事实,亲眼见到了阿牛,果然……
春香觉得自己的心碎了,然,也升华了,她吴春香从今日起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弃我去者昨日之事不可留!她要把过去的一切葬送,包括她奶了一年的亲儿子阿饼,不要怪她做娘的心狠,要怪就怪他那个不要脸玩男人还玩阿牛那样同样不要脸男人的亲爹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她是管不了了。
至于二虎,春香觉得没有见的必要了,她知道二虎,在他那里是找不到便宜的,她更害怕的是见到二虎她又走不动步了,她不能也不想留在这里。
就这样,春香逃也似的丢下娃跑出叶碎,落了几滴眼泪,擦干之后就如释重负酣畅淋漓脚不沾地地回中原去了。三个月后她回到家,被她母亲用条帚嘎达揍了一顿之后就没啥了,她母亲甚至都没问那娃的去向,不几日,他们娘俩突然从京师消失,将军府找了找,未果,作罢。
而春香回国后的遭遇,请参考朝鲜民间文学《烈女春香守节歌》。
多年后春香成了一品诰命夫人,穿着露乳装奶自己的第六个儿子的时候,偶尔会想起久远之前的大儿子,那个饼脸的胖大孩子,不知道他是否活了下来,二虎和阿牛又是否亏待了他,然,那念头也只是一瞬,怀里的孩子吃饱了咬她,她啪地给了那娃一巴掌,简直要把那娃的脸拍得更饼,复又搂紧了摇晃,自语道:“到底是二虎的娃……还是阿牛的?……想了快二十年也没想明白哟……”
赴友藩王小猴将兵平叛乱,设筵席昌高王杯酒戏副官
昌高古城在叶碎更西的地方,五胡杂处,昌高王年方二十八,曾作为第二批赴中原帝国留学人员而受了多年中原文化教育,深深热爱着中原的一切。他甚至向丢弃王位定居帝都,连相好的都找到了——谢相家里的厨娘,然,不是一般的厨娘,乃牛妃之堂姐——然,他父王听说他找了个大龄女青年做相好深以为羞耻,连骗带拐给弄回来了,不久他父王去世,昌高太子继位成了昌高新王继续热爱着中原的先进文化,穿中原衣服,吃中原食物,睡中原女人啥的,然,他崇洋媚外的做法令王族一干人等心生不满,鉴于新王是中原派,他们自然就成了魔教党,密谋策反。然,风言风语传到了昌高王耳朵里,他高度警觉了起来。
虽然从前想过放弃王位追求爱情的生活,然,权利这个东西很奇妙,没有的时候也就罢了,一旦沾上,便如毒瘾上身,万万丢不开手了。昌高王于是夸大事实地向瀬玖求援,协助镇压境内尚在星星之火状态的叛乱。
瀬玖觉得这次事件性质并未严重到份上,何况说来说去还是人家内政,不好干预过多,然,又不好袖手不管,便派了王小侯带了五百来人去协助维持下治安,却不想,他已然犯下了一个严重的战略性错误,大大地低估了此事的严重性。
王小侯到了昌高古城下,但见高城俨然,蔚为大观,心里颇受震动,原来番邦蛮夷之地也有这样璀璨的文明,然,许是近来局势动荡之缘故,城门紧闭,商旅绕行,一派紧张气氛。
在通报了自己部队编号及自身身份之后许久,高大的城门才吱吱嘎嘎打开,从里面冲出一队人马来,当前一人白衣黑马英姿飒爽,跑到近前下马拱手一拜道:“不知将军这么快到来,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王小侯恭候多时也见了礼,心想这昌高王果真是个中原通,一口中原话说得十分地道,连长相也十分中原风,像个正直好青年的样子。心里顿生好感。
两人把手言欢,相见恨晚之势,搞得一旁王小侯的副官毛裤二都微微醋了,然,见那昌高王长得没有自己好看,也不是王小侯喜欢的类型,便罢了。
二人并排骑了马向昌高城内进发,那五百勇士竟然也毫无耽搁地跟在后面进城了。
王小侯想,昌高王毫不设防看来是真心与我国结善,心里很宽慰。
而士兵们也高兴于不用城外扎营就地生火。
百夫长二虎也在队伍中默然前行,他心中充满了直觉的警惕,如果在从前,他定然找个机会劝王小侯三思谨行,然,他目前心灰意懒,沉溺于伤身伤神伤肾的失恋中,并不拿自己的直觉当回事,浑浑噩噩地走着。
昌高城的大门再次缓缓关闭,吱嘎吱嘎地发出苍老而古怪的声音,仿佛一只庞大的貔貅,只进不出。
昌高王在皇宫设宴款待王小侯及其手下将领。王小侯推辞道:“此乃非常时期,我等还是小心低调为好。”
然,昌高王不以为意,道:“将军为了我国安宁愿祝我一臂之力本王感激不尽,小小款待不必介怀。”
王小侯只好受之。席间其乐融融,更有美姬乐师歌舞助兴,宾主尽欢。昌高王喝到酣畅处微微有点忘形,拿眼睛觊着毛裤二向王小侯道:“将军,你手下人才济济,连副官也这么……这么容貌艳丽,你看是他美些还是那为首的舞姬美些?”
毛裤二本来在给王小侯斟酒,听了这话手一颤当下勃然大怒,掷杯道:“大胆!小爷也是你这小小的藩王可以消遣的!!”
这毛裤二虽然在王小侯面前乖顺地像个毛丫,然,在京城也是毛裤党的党魁之一,且以心高嘴损手段刁钻说翻脸就翻脸出名,他文不成武不就,然,出馊主意整人可是一等一的好手,当年LJ谢翠予正是他的点子。如今他既未将这请求援手的藩王放在眼里,见王小侯同他亲厚吃醋在先,听昌高王对他言语轻薄在后,当下便发作起来。场面顿时冷却下来。
王小侯皱眉,呵斥道:“不得无礼!”
毛裤二强压下怒火,犹自不服气地瞪了一眼昌高王,而后者正王者风度地微笑,很大度的样子,道:“无妨无妨,玩笑玩笑。”
王小侯正色道:“陛下,我这副将虽美风仪,然,举止火爆,最忌别人将他与女子比较,还请陛下不要介怀。”
又对毛裤二道:“去,为陛下敬一杯酒!”
毛裤二还要不服,王小侯脸色一沉,低声耳语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反了你了!你不去敬酒就回去吧!回京城去!我这小庙装不下大佛!”
毛裤二饮恨低头,倒了杯酒,又走到昌高王桌前,因番邦风俗是席地而坐,那桌案也低矮,毛裤二就跪拜在昌高王桌前,把酒一递,头一偏,一副很硬气的样子,也不说话。
王小侯心里暗骂道:“没用的东西!人家稍微调戏一句就不看对象不分场合地闹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然,昌高王似乎涵养还好,不以为忤,接过酒,还在毛裤二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啥,离得有点距离,王小侯听不见,然,毛裤二豁然起身,昌高王身边的近侍惊得纷纷按刀。然,昌高王没事人似的把那杯酒喝了下去,笑眯眯地看着毛裤二。
毛裤二想揍他,然,王小侯在身后喊他,“退下!”他想到自己要是不听话可能就会被撵走,心里又恨又不服,然,还是服了,瞪了昌高王一眼,便转身走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一时散了席,王小侯和他的人就驻扎在皇宫外的兵营里,条件很好,连冲水厕所都有,官兵们心想真是意外的好差事啊。
王小侯进了营帐,将其他人送走,留下毛裤二就是一顿拍桌臭骂,“你既然做了我的人就要给我长脸!你以为这里是京师?容得你使性子想怎么来怎么来?!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就是龙到这里也给我卧着是虎也给我趴着!何况我们是来搞慈善的是帮人的!你倒好人家开个玩笑你就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的!帮来帮去把人还得罪了你这是拆谁的台?!要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