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花(上)----残酷动机

作者:  录入:08-23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轻轻敲了敲傻子家的大门。高博来不及放下抱着的傻子,急忙开了门探了头去,果然是薛江清。本来,薛江清的表情是有些微微不爽的,可是闻到高博二人带出来的一身酒气,又看到一身背心裤衩的傻子因为见了门外的凉气缩起来直往高博怀里钻,眼里闪过一丝寒气,继而脸上又如平时一般波澜不兴了。
  高博惦记着给傻子清内存,门口冷风一吹,立刻把衣衫单薄得自己也吹了个透心凉,也没细看薛江清表情。高博示意薛江清给他一分钟,两步迈进厕所,弄了个小板凳在马桶旁坐了,把傻子大头朝下翻个个儿,手指头压起了傻子的舌头。
  傻子呕半天没出来,嗓子眼不舒服,一发狠咬住了高博的手指头根,高博疼得赶紧把手指头拽出来,上面全是傻子的口水,还有一圈红血印。薛江清在高博身后轻轻笑起来,高博回头,看到薛江清站在厕所门口,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高博恨恨的揪了揪傻子的后脖子,站起来,薛江清后退一步,看看高博手臂里递过来傻子,神色很坚定得表示自己不会接。
  高博哼一声,把傻子往薛江清怀里一靠,自己到厨房去找勺子去了。薛江清手里托着傻子,这家伙被高博弄得一呕一呕,自己也跟着恶心起来,很想放手,怎奈傻子颇有树袋熊的功力,居然粘在薛江清身上摇摇晃晃的下不来了。
  高博终于找到个干净的勺子,回到厕所,打算继续给傻子压舌头,看到伸着胳膊揪着傻子小背心的薛江清面色青紫,胸口已经有了几道一连串的污迹,上面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未消化掉的碎面条,真是可惜了一身好衣服。傻子吐完,人缓过劲儿来,睁眼看了看薛江清又闭上,脑袋啪嗒一歪。
  高博接过傻子,使劲摇摇,确认傻子应该是吐干净了,给傻子漱了口,再提起来,塞回到被子里,回来准备处理薛江清的问题,发现薛江清已经走了。高博简单收拾下厕所,披了件厚衣服,到薛江清那屋,看到开在走廊里的浴室小气窗亮着灯光,里面哗啦啦的响着水声。
  高博敲敲窗子,喊了声,“江清。”淋浴声停了,高博听了半天薛江清没出声,高博再敲,薛江清家大门开了,裹着浴袍的薛江清面色不善的横在门口,高博刚要张嘴,薛江清扔过来一个东西,然后大门啪一声又关上了。
  高博捏起来对着走廊昏暗的灯光瞅瞅,原来是个棕色小包装盒,居然还打着红色的缎带。高博刚要拆,薛江清家门又开了,薛江清伸手抓住高博手里的盒子,似乎想拿回去。高博手劲多大,手捏着不放,薛江清人都进屋好几步了,手里的盒子还被高博紧紧抓住没松手。
  高博好笑的看着薛江清跟他较劲,薛江清发起狠来,使劲拽了一把,高博其实看出来薛江清用劲儿,故意松了手,薛江清后背一下子撞到墙上,疼得哼了一声。高博看看薛江清,视线一路下移,忽然吹了个口哨,做了一个[还不错]的表情,嘿嘿嘿笑着偏过头去。薛江清低头一看,原来刚才用力,衣服散开,身前露道白花花的缝,不宽但是足够暴露隐私中的隐私。
  薛江清脸刷红了,系好了浴袍之后又发了紫,对着高博笑呵呵的侧着脸一记拳头,可算是个准头十足的眼炮。高博不知道薛江清会突然玩阴的,捂着眼睛正要转身,腰间盘上又被薛江清踹了一脚,直接被踢出了门外。高博弯腰,揉着眼睛,努力得平复脑中的眩晕感,刚刚能抬头看薛江清的时候,只觉脑门又被什么东西扔中了,刷的滴下一道热流来,随后薛江清家的大门就真的关上了。
  高博一摸额角,居然给砸出个小坑来,似乎还流血了。高博郁闷这人心眼还是如往常一般小,被傻子吐了一身又没有人故意安排,至于发这么大火,迁怒在自己身上。高博想上去踹两脚薛江清家的门,又觉得傻子的事,自己的确理亏,于是顺顺气准备回屋睡觉,一抬脚踩在薛江清抢回去又扔出来的盒子上。
  高博躺在床上的时候刚好过了午夜,在床上翻得腰酸背痛也睡不着,高博翻着翻着就想起薛江清是每年都要守在薛林身边过圣诞的,薛江清在国外生活很多年,对这个洋人的团圆节日是格外的重视,所以薛林每年都要精心准备这一天,已讨薛江清欢心。想到这,高博心里一沉,今天薛江清自个儿在家里窝着,是不是说明他跟薛林那边闹了什么变扭。
  高博伸手看了床头小灯,撕开捡回来的那个踩得扁扁的包装盒,里面大剌剌的躺着一对镶钻的袖扣,高博在盒子底部抽出一张卡片,上面花体字的英文字母写着圣诞快乐两个字。高博对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有种天生的热爱,薛江清对他这一点真是了解到透彻,一给就给到了心坎上,但是因此,高博越发迷惑了,直到睡着前一刻,高博还在对着钻石发呆。
  高博想啊想啊也确定不了,薛江清到底是不是因为傻子才抽得疯。

  第二十四章

  集团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到了,年底最后一天是公司年会,全体同事搞联欢,不在总部的工厂和基地也要派主要代表来参加。年会除了集团各地的工会小组出节目比赛、做游戏,也要表彰本年度工作突出的部门和人员、发赏银,因为表彰名单是掌握在公司高层的,上到部长下到行政小妹都可能被提名,因此对整天忙碌的人们来说,这天算是公司全年最有悬念,最让人惊喜日子。
  虽说联欢会下午才开始,可上午整个办公区就已经热闹的让人无心工作,在老板的默许下,有节目表演的员工做着最后的排练。行政部是集团的大总管,这次表演活动自然是赵舒伯带头张罗的,赵舒伯声称要把自己采购的特等奖品留在部里不出门,特意请人给排了个小品,一副非我第一的样子。
  赵舒伯与同事对完台词,感觉不错,顶着头上的道具猪耳朵,兴冲冲得跑到高博这里来秀,高博这几天正忙着修改完善内控制度和流程的方案,拿着笔在草稿上涂了改改了涂,任赵舒伯摆了数个造型也忘了说句好。
  赵舒伯在高博办公桌上坐下来,压住高博手里的端着的打印纸,“大博,这活要干也是大家一起干,咱的人一年的休息日不多,你给大家带个头,你在这忙着大家心里都不踏实。”
  高博看看赵舒伯难得的严肃表情,略微沉吟一下,回到:“江总还没到?”
  “中午!”赵舒伯见高博收了笔,把稿子拿起来,看了看高博改动得地方,脸色真正沉下来:“大博,我不了解薛董的公司是怎么管理的,我们公司的情况你应该清楚,所有下面的头头都是跟着大老板干出来的,当初建工厂的时候,这些人把家底拿出来跟着大老板做事,与大老板一起吃、一起工作,忙起来一起住办公室。你要做的这些事情,集团成立的时候请的那个国际咨询都提过,”赵舒伯翻着高博的稿子,慢慢摇起头,“公司这么多部长经理,都是高薪养着的,没人主动揽这活,大博你该晓得,都不想沾这一身腥。”
  高博无言,当然知道赵舒伯说的不假,赵舒伯深得江言信任,他的话多半是听了江言口风才敢往外说。高博听出赵舒伯正在点拨自己,江言本人都不出头张罗此事,高博没必要这么敬业。
  赵舒伯见高博不说话,觉得高博是听进去了,又道:“大博,在这公司当个部长也就到了头,能不能干出花样是个人能力问题,咱们都混的有些年头,做事对得起这份工资不成问题,你得转过这个弯来,公司再好也是薛家和江家的,到不了我们头上,我们当好兵就不错了,别走得太冒进,最后再丢了吃饭的营生。”
  这话就像是在给高博之前的那份工作做总结,高博想想的确是自己好心没招人疼,到如今也没听那人说一个好,不觉得脸色跟着赵舒伯沉下来,皱起眉头,一声不吭了。
  赵舒伯误会了高博的表情,以为是高博不吱声是嫌他话不中听,从高博桌上下来要走,被高博一把抓住:“老赵,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你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一个字都不落。”
  赵舒伯跟高博相处有段日子,觉得出高博说的是真心话,叹口气,口气真诚的说:“大博,你知道这是家族企业的弊病,弄不好就城倒沙散,你要做也将步子迈的小点,大老板这么信任你,也是觉得你有这方面的能力。”
  高博点点头,微笑出来:“让大老板放心吧,还有你盯着呢,旁观者自然清嘛,我要想丢饭碗也不容易。”
  赵舒伯撇起嘴,手指点点高博:“我要跟你保持距离,好啊,有主意都藏在心里,我以后要多留几个心眼,不能跟你这么实在!”高博心想你要是真不实在也不能说这么大声,对赵舒伯做了一个[算了吧]的表情,松开赵舒伯衣服,把桌子上的稿子又捡回来,低头翻开。
  赵舒伯很夸张的唉一声,自己颠出屋准备去找别人的乐子。高博突然想起要问的事情,连忙对着门口说了声:“老赵!”赵舒伯人已经走远了。
  年会现场包给了一家会务公司,地点设在市中心一个小会展厅,虽然条件不如酒店,但是贵在够大。赵舒伯早已经把布置的活分给各个部门和工厂,所以,高博中午提前赶到会场作最后检查的时候,会场已经到处挂着条幅和彩带,一个巨大的T台搭在展厅一侧,请来伴奏的乐队的音响、乐器也摆上了,看上去真有不少节日的气氛。
  吃过中饭,各地的同事们陆陆续续的赶到会场,大老板江言也早早的被人众星捧月般簇拥到了会场。江言第一次带着夫人出席集团的公共场合,这让公司许多老员工惊喜不已,呼啦一群围上去,让江言夫妇一时间都不好意思落座了。
  高博听赵舒伯夸过这位老板娘,说江言向他描述过此人如何秀外慧中,女人中少有的才貌双全,等等等等。以高博对赵舒伯胡侃真实度的了解,赵舒伯觉得江言妻子特别出色,最多因为赵舒伯极其崇拜江言这个大老板,才将大老板嘴里的爱侣也给神化了。
  但是因为赵舒伯的宣介,高博见到江言妻子真人,微微有些失望起来。此人虽然清秀高挑,但是并不似薛林如今未婚妻那般人到中年依然明艳,脸上有因年龄增长而带来的浅浅的岁月痕迹,纪念着曾经的年华。高博觉得这江夫人表情礼貌但是不大爱笑,和一旁笑容可掬的江言形成鲜明的对比,于是,高博从这人挺直肩背上看出几分不经意的优雅,却又在那得体优雅的神色中看出几分冷清来。
  很快,薛林也带着家人到了,高博盯着江夫人看,只见江夫人对薛林及其未婚妻展颜一笑,人瞬间明亮起来,江夫人又看一眼薛林身后刚刚认回来的儿子,算是打过招呼。高博觉得这世界很奇妙,光是江言妻子这一颦一笑,就足以证明薛江清时不时表现出的不喜与人亲近之色来自哪里,这种鄙薄对明白人的冲击,要比出言不逊的作用大多了。薛林看到高博坐在附近看着他们,跟高博笑着点点头,也入了座。
  高博起身回应,视线在会场门口逡巡,年会即将开始,薛江清家人都到了,唯独少了薛小公子一个。高博想想这几天薛江清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态度,显然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让薛江清生闷气,于是给李隽打了个电话,问薛总是不是有什么耽搁了没到。李隽也奇怪,说自己马上就到会场,薛总比自己出来的早。高博只好直接给薛江清打电话,几个电话下来都没有人接听。
  高博虽然对薛江清的某些做法有些郁闷,可也能觉出此人在与自己相处时做出的努力,每次想到薛江清风一阵雨一阵的态度,高博居然还有些同情,同情薛林这么个好脾气养出了这么阴晴不定的主儿。不过高博心里也觉得挺遗憾,薛江清认识自己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就冲他是薛林的儿子这一点,薛江清只要不玩儿他高博,他就不可能因为薛江情脾气古怪一些而轻易走人。
  年会的联欢节目表演了几个之后,薛江清终于赶到,看上去应该是气色平稳,只是来了也不到父母身边坐,直接奔着高博这一桌来了。高博起身,把薛江清让到一旁的主座上,亲手给倒了杯茶。
  薛江清手指搭在高博递过来的茶杯沿上,视线停留在江言和薛林座位附近,在高博眼里,那神色和他的母亲真是一般无二。一会儿,薛江清收回视线,偏过头,在高博耳侧问道:“计划书拟得怎么样?”问的正是高博这几天忙乎的事情。
  高博简单想了想,当初是他提议,要集团财务总监将其监管的内部审计小组在年前就派下去,为得是让薛江清有机会在内审小组找出问题的时候,将内控管理工作一件件的布置出去。上午听了赵舒伯的话,高博觉得也有些道理,犹豫一下,高博回答跟薛江清讲了讲打算暂时删减一些内容,下面的企业应该从最不起眼的地方开始整改。
  薛江清听完高博简述地分析,没吱声,眼睛落在高博西服的袖口,高博低头看手腕,自己带的是一对旧的袖扣,对薛江清赔了个微笑,自然的将手腕一翻,将袖扣隐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这个年会的气氛非常不错,T台上热闹的第一个阶段节目已经演完,主持人开始在纸箱中抽取下面员工的座位号,被抽到的人可以上台做游戏,无论做得好不好都可以拿到奖。主持人叫上来几个人之后,赵舒伯这个自愿串场的也蹦上台,打断主持人的工作,开始对观众忽悠,要大家一起邀请大老板上台一起做游戏。
  台下有人带头鼓起掌来,江言惊讶的笑着站起来,对大家摆手摇头说不行,掌声于是被人引领着变成鼓动的节奏,就是高博也跟着一下一下的拍起手来。半年前公司也搞了十年庆,高博那个时候刚到公司不久,没有现在感受得这么深:虽然高博没跟着江言做过事,但高博绝对感受得到,江言是个很有口碑的老板,难能可贵的让这从上到下的人都能说他一句好,把[大老板]三个字叫的实心实意。
  江言无奈站起来走向T台,人们对起哄成功颇满意,叫声一片,高博跟着喊了两嗓子,眼睛无意中瞥到薛江清微蹙的眉头,不觉得的慢慢停下了拍的正响的手掌。
  人们注意力都被台上拿着话筒的江言吸引了,江言解释着自己已经老了,不参与这些年轻人的游戏,要大家玩得尽兴。在人们起哄不同意的时候,高博看到薛江清站起来走到了所有座位的后面,高博在确认薛江清去的方向是出口后,也悄悄跟了上去。
  薛江清不知道高博跟了出来,在会展厅外晒了几分钟日头,去了停车场,打开车门的时候,车窗上映出身后高博的影子。薛江清问了声:“什么事?”带出来情绪里的不愉快。
  “江清,现在走不合适!”
  薛江清长眼扫一眼高博,把车门打开坐进去,敛去刚才显出的情绪:“把你的事情做好就行了,管我的事你不够资格。”
  “也是!”高博微微点头,似乎对薛江清的话没意见,拉开薛江清后门,自己也坐到了薛江清的车后座上。高博身子往前座一靠,头探到薛江清脑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头几天薛总亲口嘱咐我凡事多帮着张罗点,薛总刚才这么一说,我特迷惑,难道是我理解力有问题!”
  薛江清眼角余光看看高博,道:“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不知道!”高博肯定地摇摇头回到。
  薛江清好容易收起的眉头又有些皱,冷声说了句:“给我下车!”
  高博叹了口气,还是慢慢摇着头:“江清,把话说明白吧,你是不是真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做朋友的再不济也能劝你两句;不过……”高博语气故意停顿一下,“我总觉得你是不是对我还是有啥看法呐!要是你觉得用我,纯粹是为了将就我这把手,真用不着这么烦心,你说出来,哥该做的还是会做,最多能不让你见着,就不让你见着。”
  听了高博的话,薛江清脸色白了白,抿起嘴唇,不耐烦的沉口气,说道:“下车!”
  高博心里有些气,心道这个熊小子装好人都装不过一个月,于是半开玩笑半当真的道:“江清,我要是就这么下了这个车,可不大对得起你叫的那声[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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