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大爷想坐哪儿?大堂还是雅间儿?”
我看了看大堂正中的台子,拿我刚购置的装备——一把玉骨折扇——潇洒一点,道:“大堂,就那儿。”
等我和韩千一坐下,咱的风花雪月梅兰竹菊立马就围了上来。看了看把韩千吓得够呛的一众小美人,我怒。
“为啥他的是美女我的却是小倌儿!?”
没错,风花雪月四个居然是清一色的公的!
老鸨立马过来堆笑道:“咱们西州梦本来就同有姑娘和小倌儿,这不是为了伺候客人开心么?”
我郁卒!这妓院营业项目还挺丰富啊!
“爷要是不喜欢可需要换春夏秋冬四个姑娘上来啊?”
我正要开口答应,一旁韩千忙高声道:“不用了!这四个给你!”
我看韩千脸都憋红了,想了想,道:“算了,不用换了。”
留了个飞兰在韩千身边伺候酒水,我瞬间坐拥七个美人——反正老子耽都耽了,男的也将就吧……
看了一会儿节目,我失望——真是比春晚还难看啊!咿咿呀呀唱得个什么玩意儿,太没趣儿了!
我回头不再看节目,转而跟韩千闲侃:“如何?对飞兰姑娘满意否?可要我把如梅姑娘也还给你?”
韩千顶着个猪肝儿脸一边躲一边哀声:“够了够了!很好很好!”
逗韩千果然比看节目有趣啊。
我对身边儿那个黄衣的清秀少年抬了抬下颚,道:“温雪,你去伺候韩公子。”
“是。”
见温雪靠近,韩千立马惨叫:“苏染!你莫要害我!”
我立马摇头笑道:“哪里是害你,这温雪人长得漂亮又细心贴心,你自己感受感受?”
此话一出立马引得我身边其余六个美人不依,连连灌我喝酒。
等韩千局促地连酒杯都拿不稳了,我这才满意地招了招手直接把八个美人都揽了过来。
韩千疑惑地看着我,道:“苏染,这有什么意思?”
“美人在怀,没意思吗?”见韩千摇头,我“切”了一声,“亏你还是读书人,就不知道食色性吗?”
“可书中讲求尚礼,古人云……”
“停停停停!”你自己就是个古人,还古人云呢!“别跟我绉文,大爷可是来找乐子的!”
“可……这毕竟不是什么雅事……”看了看我周围的八个妓子,韩千皱眉,“况且这些人也……”
“人家是正当营业!你情我愿好买好卖的,你可不能歧视别人!”
“可是……”
“再说了你也算半经历过,应该知道没人会心甘情愿出来卖。须知有诗云,‘抬头望,饭已凉,残雪遍木床,昔日青丝尽白霜,人老珠黄,晚景更凄凉。旧时多少痴心汉,山盟海誓皆相忘,问苍天!我辈何罪?所遇尽为负心郎!’”我转头摸摸迎竹的小手,笑道,“小美人儿也是很苦的,咱不跟穷酸书生一般见识!”
我没见着韩千那一瞬间陷入深思的模样,倒是这诗合了美人的意,一众的美人个个梨花带雨玉颜含羞地往我这儿靠过来,人一感动自然会多几分真心,既有真心自然笑得更美,咱也就更销魂啦,哈哈哈哈。
“那公子为何来西州梦?”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呗!”
我下意识地先回了话,这才发现问我的竟是台上的大美人。那人似乎刚刚在琴边坐下,没来得及开始表演就听到了我跟韩千的闲聊。
至于为何他会听到,自然是因为这人正是西州梦的花魁,花魁出场哪个不是噤声垂涎,也就只有背对高台的我和巴不得快跑的韩千才会自顾闲聊,不管别处今夕何夕。
不过我讶异,那台上之人美则美矣,只是竟是个男的……
“茯苓见公子谈吐不凡,不知可否请公子为茯苓填词一曲,茯苓今日便唱公子这曲子。”
大爷是周杰伦!不是方文山!
“在下只是粗人武夫,写不来曲子的。”
“公子莫要谦虚,还是说公子觉得茯苓不配?”
本来因花魁青眼我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这下可好,四周视线火力登时翻番。可惜大爷还是那句话——是男人,就迎战!(13:这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行啊,写就写,拿笔来!”
是啊,写就写,可是……大爷究竟要写什么啊?!
那茯苓一身白衣坐在琴边静静地等着,他既能耐着性子等,其他嫖客自然要与美人同等。可怜我被眼神□,反而是愈发地不知该写些什么。
想不出啊……我揉了揉额头抬起头来,然这一抬头却正好让我的视线捕捉到了茯苓的抿嘴一笑。
他和他并不像,他没有他美,他也绝对没有他麻烦,他更不会像他一般让我见了就想跑……可是,他和他的笑却是很像,非常像的。
小楼昨夜又东风……不知不觉这七个字从我的笔端直直流泻到雪白的宣纸上。我看着这七个字,忽然就忍不住笑了——既然放不下,我又何必再跑?等推了婚约我便自己回去找他吧……
殊不知比起花魁茯苓绝美的抿唇一笑,这夜留在西州梦在场所有人心目中的,竟是那时另一个男子那唇边不自觉的一抹浅笑。而这一笑,许多人倾其一生竟都无法忘怀……
看着纸上这七个字,我忽然就不想将它写完——那可是本大爷的小楼东风,怎么能拿到这儿唱给那些嫖客听?!
再看了看我那蚯蚓一般扭曲的字,我皱眉退了一步:“韩千,我念你写。”
等把歌词交上去茯苓很快就抚着琴唱开了,毕竟人家是花魁不是花瓶,手下的才艺可真不是盖的。
琴声漫漫,弦转曲翻,轮指点拨,轻音柔然:“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一曲罢,全场静默——哼哼,大爷虽然不是方文山,写不来,难道还抄不来么?
茯苓弹罢片刻出神,完了站起身来对我微微一俯,道:“茯苓今夜愿扫席以待,请公子不弃光临。”
我一愣,登时脱口:“我不去!”
然我只想到自己是来见识的并不是真来嫖的,却没想到虽然人家愿意可也没说就非上床不可啊!再说了,人家那是让我上,不是要上我啊!
我这是被白龙和楚清焕生生给吓出病来了吧?!
见茯苓大美人戚戚然看我,我知道自己有点儿反应过度了,再看四周人都拿诡异的眼光看我,我一咬牙,一把将韩千搂了过来。
“茯苓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是在下今儿就只是单纯喝喝花酒罢了,我家宝贝在此,在下可不想伤了他的心啊。”
第十七题:卖身契?
全场观众一愣,登时同情、了然、暗嘲者皆有之。
韩千看来是被震的不轻,竟半晌没回过神来,我赶忙趁机拉着他转身开溜,只听身后茯苓道:“茯苓愿常候公子。”
别候别候,我死都不来了!
等我狼狈地出了西州梦,韩千这才回过神来。本来他要是怒发冲冠我还能松一口气,可他偏偏沉默地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我,反倒叫我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小子不会想不开跑去实践“士可杀不可辱”吧?!
回想当时自己被推向火坑时的郁卒,再想象以韩千的性格为人,倒真是越想越有可能啊。
“这是应急之策,我可不是故意要让你那个……那个受辱的啊!”
在妓院被强加上男宠的形象,确实有够人受的。
然韩千继续用他那简直无以形容的眼神盯了我半天,终于大慈大悲地开了口。
“你喜欢男子是不是?”
我愣住。
“小楼昨夜又东风……可是你喜欢的人?”
我更加愣住。
韩千的敏锐让我怔愣,而这怔愣却让我错失了一个话友,因为继这两句话之后韩千居然一默就是整整七天!
直到我们终于到了泓川京城,韩千终于指着城门再开金口:“卫城。”
我默。
自那两字两千金的“卫城”之后韩千果然又不再理我了,若说是赌气完全不甩我还好办,可他照旧把苏意交待的保姆工作做得紧紧有条,而且还一直用莫测的眼神关注着我。一面享受着某人的“关心”一面又要直面某人的面瘫,说实话,我还真受不了。
“韩千!有什么不满你直说!大爷受不了啦!”
韩千看了我一眼,没有吱声。
我气急,郁卒地一甩衣袖,道:“得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分道扬镳,各行各道!”
韩千这回看都没有看我,反倒是转头望着窗外发呆。
靠!别以为你这是美人伤神,大爷还偏不吃这套!
我郁卒地摔门而出直往皇宫而去。
以我现在的武艺皇宫大内早已是任我来去,不过我想这毕竟是偷入,也不宜太过高调,还是摸清目的地晚上再来比较妥当。
我没去过承殷皇宫,兴凡那也只是个皇圈,我又不可能去问已经选择性哑巴的韩千,是以以我一个普通现代人的知识面实在没理由知道这泓川皇宫各殿的分布。
等我跟着一众众太监侍女满皇宫的转悠了半天,红荔公主的寝宫没找到,却被我爬到了皇帝的寝宫殿顶上。
底下咿咿呀呀娇喘低吼声不断,两条□身影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后面那人抓着前面人的腰十二分卖力地□,前面的那个则半俯着趴跪在床上,被顶得叫床声也一上一下连绵起伏。
其实这里并没有牌子标着“皇帝寝宫”四个大字,不过怪只怪那被插的人叫的实在是太过高亢响亮穿透力十足,这光天化日敢这么上床的除了皇帝我想不出还能有谁。
只不过哪个是皇帝我倒不大确定,只因为底下一双竟又是耽美大道上的豪客……
如今我也算基本上了贼船,这男人的呻吟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冲击力,我的热血有点点沸腾,我的血脉有点点贲张,自觉不能再偷窥下去,我决定即时撤离。
然撤离过程中我却无意间瞥见了一袭深蓝色的身影——那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太监,不,应该说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侍女扮装的小太监。别问大爷为什么知道,这男人女人有那么难分么?大爷又不是低能儿!
只见那小丫头兴奋地踮着脚往皇帝寝宫里凑,一边偷窥一边“助威”,看样子可不是一般的激动。我一乐,心里立马生出了主意。
偷偷地靠过去,我一把捂住那小丫头的嘴将她拖进了旁边最近的一间空房(花苑:我一直觉得这段描写是BG向。 13:能BL得起来么?!)。我示意她不许开口说话,她瞪大两黑葡萄愣愣地看了我半晌,这才从我惊人的美貌中回过神来听话地点了点头。
“小兄弟好这口啊,哼哼,”我没有刻意揭穿她的性别,反正这也不重要,“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不然我就把你丢到你们皇帝的龙床上。”
小丫头打量了我一下,表情怪异地点了点头。
“知道红荔公主不?”
“……知道的。”
“那她的寝宫在哪儿?”
小丫头又盯了我半晌,似乎斟酌了一下自己的小命和皇宫机密,然后为难地摇了摇头。
哟,没想到还挺忠心嘛!难不成正是红荔宫里的丫头?
我想了想,道:“我是你们公主的故人,我只是看看不会伤她性命。你放心告诉我我不会出卖你的。”
那小姑娘立马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我,很明显是不打算告诉我了。既然软的不行,我就换硬的试试。
我回忆了一下楚清焕邪魅的笑法,很快摆出一副坏人的奸邪模样,微微一勾唇角就要开口威胁。谁知那小丫头却盯着我忽地露出了一副垂涎的样子,两眼直接变成了心形。
“公主寝宫就在从这儿走的西面儿!凤蠡湖旁边竖着十二根柱子的就是!”
我顿时忍不住汗颜——我怎么就忘记自己这两辈子可都是腐女的YY对象了呢?!
我立马拂袖转身,连句“谢了”都不敢开口再说。果然此举明智,因为我在轻功飞出近百米后都还听得到后头那小丫头兴奋的声音——
“美男一定要来啊!一定要啊!”
逛皇宫的兴趣是瞬间就没了,我郁卒地翻出宫墙垂头丧气地往客栈回走。等回了房我立马爬上床躺下,开始为今夜的夜探行动储备体力。
是夜我醒来换上了深色的衣服,还将喂在笼子里的赤兔也带在了肩上。出房门时想了想,我还是转身扣了扣韩千的房门。
然而,却没有人应我。
我又用力敲了敲,还是没人。等我侧耳凑上前去一听,一颗心立马提紧——没呼吸!
我一把推开房门,惊见里面竟空无一人。韩千是芳州人,在泓川可没听说过有亲戚,何况他的包袱还在床上,所以他肯定是没有离开的。可韩千绝对不是夜不归宿的人,每日饭后他定会回房看书,睡觉也绝不会晚过戌时,而眼下戌时已过他竟然不在房中。
难道他出事了?!
我直觉不妙,连忙跑下去将掌柜的从美梦里轰了起来。
“哎哟,客官什么事啊?这大半……”
“跟我一起投宿的那个公子呢!?你可有见过他?”
我提着掌柜的衣领,语气带火凶神恶煞。
掌柜立马惊醒,忙道:“小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
也无怪我担心,韩千虽然是个男人可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前有我自己惨被卖入菊花台,后有他卖身葬母险些落入风流地,他再怎么和我赌气不言我也不能置他安危于不顾啊!
掌柜见我急怒,忙认真地回忆了一会儿,最后出声道:“今儿公子前脚出去那位客官后脚也跟了出去,可此后小的就真没见过他了啊!”
娘的!这不成了我的责任了吗?!我是知道韩千会一直跟着我,可我甩掉他入宫时哪会考虑那么多啊!
丢下那吓得没魂儿的掌柜,我急冲冲地寻了出去。
韩千你个死小子,千万别给大爷出事啊!
从客栈寻到皇宫,又从皇宫寻回客栈,完了挨家挨户地访,见人抓人见鬼抓鬼地问,最终,大爷我哭笑不得地在一家破到不行的男娼馆里找到了咱们那喝得酩酊大醉的韩大爷。
韩千同志喝得人事不省就算了,居然连米都没带一粒。做生意的最恨的就是吃霸王餐的人,可这家妓院老鸨却是爱死了吃霸王餐的韩千。也难怪,这家妓院的小倌水准实在不行,等韩千给不了酒水钱把自己卖了,估摸着这家妓院也能从此红火起来了……
我抓起韩千转身就走,那老鸨自然是死活不干,不单招呼护院将我围住还掏出不知啥时候让韩千盖了手印的卖身契,一晃一晃地在我跟前炫耀。
我皱眉看着那几个围住我的男人,转头看向老鸨:“你想怎么样。”
“把人放下。”
“凭什么?”
老鸨得意地挥舞着卖身契,道:“就凭这个!”
一阵风过,我看了看手中的所谓卖身契,微一用力,纸花纷飞。
“现在没了。”我挥了挥手,教养很好地说了句“拜拜”。
老鸨呆呆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立马派人来追。
不得不说这妓院小倌质量不行,护院倒还有两把刷子。虽然这几人还不是我对手,但毕竟他们以众击寡,我又扛着个大“拖油瓶”,一时脱身不得还真叫他们给困住了。
然而我惊讶地发现,这几个护院武艺不错,而招式间却只是想把我逼回去,竟没有用什么狠辣的杀招。
我跳开一步,道:“看样子你们也不是什么为虎作伥的恶徒,怎么就跑到娼馆助纣为虐了?!”
几个大汉一震,停下手来沉默不语。
这时老鸨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见我被困住立马得意道:“不愧是曾经跑镖的,小子,知道厉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