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君你的伤口怎麽样了?”
“医生说没事了,再过几天就可以拆线了。”
“那就好。”
“师兄再见。”
奉六章闭上眼,无声地呼出一口长气,“再见,照顾好自己。”
君向潇湘 58
何行君做完一个幼童失踪案的分析之後,收了东西往外走。在上海已经呆了三天,他想该回去了,回去的时候也许又能收到奉六章寄来的明信片了。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世界地图,这次奉六章又去了哪儿?
毕业典礼那天,收到了第一张明信片,他当时拿著明信片愣了半天。上面除了邮戳,什麽都没有。他想,或许是哪个久未联系的同学或朋友寄来的。他知道自己心里有一丝希望,可他却不敢纵容这样的希望。随後,第二张、第三张又寄到公安局的时候,他看著都是只有一个邮戳的明信片不知道心里是什麽滋味。
他试著打电话给奉六章,电话倒是通了,却没有人接听。他笑自己有点傻了,也是,奉六章的这些明信片是从世界各地寄来的,这个电话应该是留在了国内。反正无人接听,他就不时地拨那个电话。
似乎,是某一种联系。
每个月都会收到一张明信片,到现在也有三十几张了。他那天闲了没事,拿著地图去标明信片上的地址,标著标著何行君就把笔扔了。趴在墙上,静静地靠了半晌,而後把地图从墙上扯下来,团了团扔到了一边。
坐在椅子上看著天花板发呆了半天,他又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到垃圾桶那边把地图捡回来,小心翼翼地抹平。
随後,再收到明信片的时候便看看上面的风景,而後便丢到抽屉里。偶尔发一会儿呆,然後继续工作,继续生活。
不然,还能怎麽样呢?
有时候也胡思乱想过,干脆顺著邮戳上的地址去找奉六章。
可这想法的确是胡思乱想。
先不说找不到,就算找到了,能怎麽样呢,揍他一顿?何行君握起拳头试著比划了两下,又想想奉六章的样子,他就泄气了。看看他?何行君想著看到他和简之童的情形,想想心就瑟缩成了一颗青李子,又酸又涩。
那就这样吧。
走出办公楼的时候,正碰到周延从外面进来,看到他就停了下来,“行君,我正好找你呢,後天我妹妹的婚礼你可记得来。”
何行君一愣,他还真忘了。他刚来的那天,周延就和他提到了这件事,那时候忙著案子只应了一声,也没上心。看来,明天的机票得改签了。
星期天早上,周延来接他去举行婚礼的教堂。
周延边开车边感叹,“说起来我还真希望今天这新郎是你。”
何行君有点尴尬,“你别开玩笑了。”
“开什麽玩笑,安安当时多喜欢你,还那麽郑重地让我问你的意思。”周延想起大概三年前自己妹妹周安看到何行君之後,就不停地问东问西,小姑娘为了这个事情,还游说过他说让何行君来他们局里工作的话。
何行君歉然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婚礼是西式婚礼,周安和那个小夥子都是基督徒,选择了传统的基督教婚礼。
何行君坐在长椅上,看著漂亮动人的周安和新郎站在神父面前,听神父念那段誓词。
“在上帝的见证下,奉你为我唯一的人生伴侣。此後无论好或坏,富有或贫穷,无论疾病健康,永远珍惜爱护你,从生存之陆地直到天堂。并且承诺对你忠诚,直到死亡将彼此分离。”
伴著一旁的钢琴伴奏,何行君听到新人跟著一起轻声而坚定地念,“无论好或坏,富有或贫穷,无论疾病健康,永远珍惜爱护你……”
何行君心里一动,他想起自己说喜欢奉六章的时候很坚定,可看到他一句一句逼迫赵家兄弟的时候,便有些动摇。
简之童的事情,其实他也没有问清楚。
何行君忽然有些坐不住,婚礼一结束他对周延说了声先离开了。无论如何,他总该问问奉六章。
奉六章从浦东机场下飞机时,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正在等他。
朋友开著车带他去了自己的军警犬训练基地,一路上不住地感叹奉六章真是想见一面都不容易。刚到了基地,一个工作人员就跑过来说,“老板你赶紧去看看金毛吧。”
奉六章看他急匆匆地往後院跑过去,心知他必然是有急事。他洗完澡出来,却还没见到这朋友回来,便问了工作人员而後往後院走了过去。到了後院,看到自己那个老朋友默默地坐在一间独立的狗舍前抽烟。
奉六章走过去,看到狗舍里一头金毛躺著一动不动。这头金毛奉六章认识,一向通人性,几年前为了救主,被炸药炸伤了後腿。後来,命虽然捡了回来,两条後腿却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他坐下来,拍了拍朋友的肩膀。
那个从军多年,当年失去左手小臂都没有流泪的男人胡乱揉了一把脸,声音嘶哑地说,“这半年,我就知道金毛要不行了。我想著找人拍一部片子,就拍金毛,剧本导演都找好了……可是……”
奉六章看著这个当年在部队被一位将军夸赞过的男人,默默地递过去一颗烟。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旦错过,就再也没办法了。”那个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的哀伤让奉六章也有些不忍。
想到刚刚听到的这句话,奉六章愣了一下。点上烟,狠狠地抽了几口,也许是抽得太急,他忽然被手里的烟呛住,忍不住咳了起来。
君向潇湘 59
华灯初上,何行君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著。
机票没能改签回来,他还是得明天离开。
经过一家音像图书城时,何行君看到很多人站在一旁的广场上看墙上的大屏幕,他停下来看了看,渐渐地被那个故事所吸引。
一个男人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儿子,而後就走了。
晚上,广场上暴雨倾盆,几个男人清一色的黑色礼帽风衣从一旁的房子里走出来。走到车子那儿,却发觉车内的人已经死了,车门也打不开。所有人都警觉起来,朝四周戒备著。雨还在下,悲伤的钢琴声流淌著,很快,不远处的阴影里枪花闪现,那些人一个个倒了下去。电影中没有枪声,只有钢琴声和雨声,子弹的硝烟不时升腾而起。
车子旁,就只剩下一个上年纪的男人背对著开枪的方向沈默地站著。
开枪的人从阴影处慢慢走出来,提著枪站在了那个人面前,对方似乎早知道是谁。转身过来,只说了一句话,我很高兴是你。
这个人似乎忍著什麽,提起枪,注视著对面的人,而後发了狠地开始猛扣扳机。枪声持续,他脸上的伤痛也在持续。
黑夜中,看著那个杀了人的男人离去,何行君觉得他一定很难过也很孤独。
故事的最後,一切风平浪静。在阳光和煦的海边,这个男人却被人突然开枪射杀。何行君看著那个男孩子抱住自己父亲恸哭,心也开始疼起来。
那个男孩子开车去了也许早就该去的地方,电影里只留下一句独白,当人们问我迈克苏利文是不是个好人,还是他其实是无恶不作,我的答案永远一样:我只是告诉他们,他是我的父亲。
何行君站在那儿,似乎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都离开了。电影最後的那句独白一直在脑海盘旋,我的答案永远一样……
心底有一个念头,真想见到奉六章,现在,立刻见到他。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本书。”路旁一个女孩子从车上下来,对另一个人说。
“好,你去吧。”一个男人回答。
那个声音几乎要飘过去的时候,何行君才醒悟他听到了谁的声音。背对著那里,何行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慢慢转头,看著不远处靠在一辆车旁边的奉六章,何行君忽然觉得呼吸很紧,紧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奉六章也转头过来,他看著对面的何行君,忽然笑了,“真巧!”
何行君静静地站著,看著奉六章,不动,不说话。他曾经想过,再见到奉六章,自己会有怎样的反应。他想过很多场景:痛哭;微笑;紧紧抱住他;抑或当作路人,冷眼一瞥,而後继续赶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脑子里轴住了一般,什麽念头都动不了。
他不知道这麽站著站了多久,似乎很久,似乎只有一瞬间。终於开口,“简师兄呢?”他不知道怎麽了,开口讲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六章!”一个婉丽妩媚的女孩子从图书城走出来,走到了奉六章身边,手很自然地挽上对方,“我们走吧。”
奉六章看著何行君,而後对她温柔地笑了笑,“遇到一个朋友!”
何行君看著自己前方那两个人,很般配。这麽般配的一对人在眼前,他看著看著,竟然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什麽。
那个女孩回头,看到不远处的何行君,得体温婉地对他笑了笑。而後,转头看著奉六章,“不介绍吗?”
奉六章把手盖在她搭在自己臂弯的手上,“何行君!”抬头,直视过来,“华之锦!”
那女孩子轻轻扬起脸看著奉六章笑了笑。而後转头对著何行君笑了笑,软糯的语调很好听,“你好。”那个女孩子看看他,又转头看看奉六章,眼睛里的光芒很漂亮,她看著何行君粲然一笑,“我是六章的未婚妻。”
奉六章脸上神色先是一定,而後似乎无奈似乎宠爱地笑了笑,“之锦。”
那个女孩子没理会奉六章,继续笑著对何行君说,“以後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奉六章对他点点头,而後替那个女孩子拉开车门,上车离开了。
何行君看著渐渐远去的车子有些发呆。眼看车子越来越远,他忽然想起来什麽一样,冲到路边去拦出租车。
上了车,声音紧张到有些变调,“追上前面那辆白色轿车。”
司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嘴里咕哝了一声什麽。
何行君一著急,掏出工作证,“警察。”
司机神色立刻变了,一点不敢大意地追了上去。
奉六章看著後视镜,忍不住叹气,“之锦,我先送你回去,我这儿还有点事。”
华之锦回头看了看,调皮地笑了笑,“六哥,你别怪我。我看到你放在桌子上的照片了,是他吧。”
奉六章笑了笑,抬头看看後视镜没再说话。
何行君一路跟著他,一直跟到了一个居民小区。奉六章停车往里走,他也下车跟了上去。
看著奉六章走进一座楼里,何行君也急忙追了进去。
走进去,没有看到人。看著电梯上行,他想应该是奉六章刚刚上去。
何行君忐忑不安地等著,电梯却迟迟不下来。
他转身往安全出口奔去,刚一拉开门,就被人抓住手腕压在了墙上。何行君本能地想叫,啊声还卡在喉咙里,嘴巴就被人捂了个严实。
“你跟著我要干吗?”
听到久违却熟悉无比的声音,何行君忽然一阵眩晕。视线慢慢适应黑暗,微弱的光线下,奉六章的轮廓渐渐清晰。
奉六章看著他,脸上平静得什麽都看不出来。
何行君慌了,要开口,却只是一阵唔啊声传了出来。
奉六章慢慢放开手,原本握著他手腕的另一只手也松开,人往後退了一步。何行君想也没想,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我……我……”我了半晌,嘴唇不受控制地轻轻发抖著,却没了下文。
他要说什麽,说师兄我爱你,说师兄我想清楚了,说师兄你别结婚,说师兄你不是找到简师兄了麽?所有的话都涌上来,他却觉得说什麽都不对。
“师兄……”
奉六章看著他,黑夜中,何行君的眼睛还是一样地吸引人。
他看著这个一路跟过来的傻孩子,到了他面前却又什麽都说不出来,只会用那麽柔软到撩拨得人心里难耐的眼神看著他,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还有不忍,还有感动,还有心疼……
他还有点害怕,害怕什麽呢,奉六章一时居然也说不清。
奉六章看著他,忍住想抱住他的冲动转身往楼上走。
看到奉六章转身,何行君只觉得被他丢弃了一般。想追过去,两条腿却似乎不是他自己的。他追到这里来,心里的勇气似乎已经用尽了,看著奉六章要走,他却一点都迈不出去,一著急,开口时几乎要哭了出来,“师兄,我错了!”
奉六章脚下停了停,却还是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师兄,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奉六章停下脚步,闭上眼深深地吸气,而後呼气。
转身冲下来,攥住他的手腕,扣得死紧死紧,他拉著何行君快步往上走。走到三楼,一把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房间。刚一进门,他就紧紧地抱住了何行君。
身体被奉六章抱紧时,何行君听到骨骼间发出轻微的喀声。
奉六章抱得太紧,紧得让何行君觉得有点疼,甚至有点窒息,却也让他满足安心得很。
奉六章用手包住他的後脑勺,气息不稳地在他耳边开口,“你想好了,我放你走一次,可不会再放第二次。”
君向潇湘 60(最终章 H)
何行君脑子里一片糊涂。
曾经有过的要如何把自己清晰地表达出来的想法早就无影无踪,身体又是僵硬,又是虚软,不敢动也动不了,用力太过却又什麽力气都没有。
双手紧紧抓著奉六章的衣服,仰头看著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
手往上,轻轻贴住奉六章的脸,似乎要确认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呼吸越来越快,动作却小心而迟缓。踮起脚尖,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碰了碰,随即就离开。
慌张无措,心口跳得他自己都能听得到扑通扑通的声音。
他什麽想法都没有,只知道要抓住眼前这个人,再也不放手。
奉六章感觉嘴唇上轻轻落下来的那个吻,其实根本算不上是吻,就是碰了一下,像是蝴蝶翅尖扑扇而过,却勾起来一阵微痒,一直痒到心里。
头低下,抵住他前额,手固定住他的头。奉六章的声音低缓沙哑,似逼迫似引诱地问他“行君,你还没回答我。”
“师兄……”何行君抬起眼求饶似的看著奉六章,“师兄,求你……”
这一声求饶让奉六章微微闭了闭眼。
看著他,手滑过他的脖子,滑过脸颊,落在何行君柔软的嘴唇上。麽指在他的嘴唇上来回地摩挲,低头靠近,似有如无地贴著他的嘴唇,感受著何行君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落在自己嘴唇上,手指忽然被一个温热湿软的舌尖舔了一下。
奉六章触电一般收回了手,随即低头轻吻了上去,一下一下的,轻柔温和的触碰著吻他。
何行君发出一声轻叹,双手扣住奉六章的後背,满足而迷乱地探出舌尖与他交吻。
轻轻地,浅浅地,和风细雨一般,却让他的身体越来越热,几乎著了火;也越来越软,被抽了筋骨一样。身体又是难受,又是舒服,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奉六章听到这让人难耐的呻吟,忍不住吻得更深。手从他後背滑下去,落到挺翘饱满的屁股上,隔著裤子或轻或重地不住揉弄。
“唔……啊……”嘴唇终於被放过,原本堵在口腔里的呻 吟也吐了出来,听得奉六章一阵心跳加速。咬住他的脖子在牙齿间缓缓厮磨,不时吮吸入口。听到耳边的呼吸越发急促,呻吟渐渐加快,奉六章忍不住想要更多。
纽扣一颗颗解开,年轻而紧实的皮肤即便是在室外投来的微弱光线下,也是那样熠熠生辉,夺人心神。手指捏住他一边的乳 头,指尖轻柔地刮过、揉弄,头低下含住另一边,用舌尖一样绕圈挑逗,感觉那两粒小小的东西先是变软,而後在他的指间舌尖膨胀挺立。
何行君只觉得膝盖发软,胸前一阵一阵的微麻酥痒让他难耐地蹙起眉尖,“师兄……”奉六章直起身重新吻住他的嘴唇,舌头刚刚进入,就被他迫不及待地含住吮吸。抱住他脖子的双臂也用力地拉他,似乎想要和他贴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