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王爷赐子王妃(生子)----战靖

作者:  录入:06-06

岸上的人虽与他阔别经年,还是懂他几分为何而笑。
两个身不由己的人,虽然还是爱著对方,虽然这里没有外人,只要放不开世俗的羁绊,还是只能言不由衷的压抑自己。
他说他不会纠缠,其实,满心都想纠缠。
他放开他想离开,可是,双脚不听使唤。
池里的人走回池畔穿上衣裳,没有开口,没有再望那僵直的汉子一眼,迳自提起灯笼走向来时路,任一头湿发散著不住滴水,濡湿了长袍,显露了身形。
月色洒在那修长的背影上,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段春禾,犹如一只魅惑人心的妖。
被魅惑的人一向惊人的自制力,开始随著那只妖越走越远而分崩离析,那活生生被一步一步踩痛凌迟的心坎,从未结痂的伤口又开始血流不止,痛楚得不逊那日眼睁睁看著他成亲的当下!
从这只妖还是个小小稚儿,他就揣进心坎里疼著护著。自他被璟郡主硬生生挖走,他的心就缺了一个大窟窿,每个夜里想他想得血流成河……
「春禾……」人下了山阶,确定听不见自己的呼唤,他才敢开口吐出撕心裂肺的思念与祝福:「春禾,你要幸福……一定要……忘了我……」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被心痛与双父同住的压力折磨得食不下咽的段春禾迅速瘦下一大圈,瘦得连脸颊都见微微凹陷,面色带著青黄,神情更是枯槁。
蜀王伉俪为了确保掌上明珠的性命无虞,决定待在封邑直到女儿顺产,所以母子均安成了段清成天带著段春禾往丹房跑的致力首务。
「禾儿,你还是老吃不下吗?瞧瞧你这脸色,活似怀孕的人是你!」
这日在丹房,坐在丹炉旁的段春禾觉得热得发晕,连忙扶著墙将前额抵上凉凉的墙面,给走进来的段清发现了:
「我跟你父王刚回来时让你不好受,现又长住在这儿,也难怪你要心烦吃不下。」

杏林王爷赐子王妃之璟逝篇 06

06
「阿爹,没这回事,是……是因为天气热又忧心璟儿,您别挂心,我没事的。」
说自己没事的人到了深秋,却染上伤风久久不见痊愈,病得瘦骨嶙峋,往往边熬补胎固气的汤药给妻子,边熬怯寒镇咳的汤药给自己。
明麒眼看心上人日渐形销骨立,犹如一具仅剩一口气撑著骨架的骷髅,神形恍惚得不需强装也能自然的对他视而不见,不祥的感觉开始啃噬他揣揣不安的心。自制力在日间强挡著想接近段春禾的欲望,到了晚上便消耗殆尽,往往自己回过神来,就发现不知已经在他与璟郡主的房门外站了多久,连靴子都被夜露侵沾微湿……
小禾苗儿,你怎麽了?懂医的人,怎会任自己病得如此?
一年又过,翌年新春,蜀王一家没有回京与圣上手足们团圆,长女受不得舟车劳顿又产期将届,於是正月十三,蜀王伉俪的堂表兄弟雷喆一家子,与雷喆故交的独孤侧全家大小,带著圣上与诸位天家王爷要赐下赠与蜀王府长郡主母子的礼品,前来关心省亲。
独孤夫人明桦,是明麒的同胞兄弟之ㄧ。皆仅相差一岁的兄弟共四人当中,只有明桦与他自幼获选进入天家卫门修行。
明麒因容貌近似明石,奉命到蜀王明石身边,明桦也请命一同叙职,兄弟俩明里保护明石,暗下替明成帝监视蜀王,结果也一并让蜀王仁慈济世的胸怀折服为心腹,却在明桦被派任护守蜀王妃之弟左澐那时,兄弟两人的命运开始天差地别。
现下的明麒,不过是蜀王爷身畔死卫暗卫的头儿;而身著朴素却难掩衣料华贵的明桦,是名满天下的惊鸿山庄现任庄主的元配。
一直感情甚佳的兄弟俩,并未因多年的分离而显疏远,明桦到达当晚正逢明麒休值,跟丈夫报备过的明桦冒雪提著一壶温热的二窝头进他房里,叙旧直至三更天,距明麒所居下人处所两三百丈的璟郡主院落,突然人声鼎沸起来!
明麒的心提得老高,直觉让他脚底脑後开始泛起冷意,跟明桦匆匆告辞旋即要前去一探究竟,明桦曾跟明麒相同是明石的贴身死卫,自然也关心昔日主子的家事,两人一前一後才进了璟郡主的院子,明麒立刻沉不住气的,抓住一个捧著一个脸盆自璟郡主房里退出的小婢问:
「怎麽回事?」脸盆里沉著两三条白色的布巾,衬得水更红了。
「春禾仪宝睡到一半突然吐血了,弄得床铺床前地上都是血,人让王爷主子暂时止血抱去主子那儿,这会儿正跟王妃娘娘一齐救著呢!」
明麒顿觉胸口剧痛,痛得他气血翻涌脸色煞白,他飞快进房去看小婢是否夸大其辞,却在一见那片怵目惊心的腥红後,立马转身足不点地的朝蜀王伉俪所居的主院奔去!
小禾苗儿,你别吓我!
就你那风吹就倒的身板儿,哪来这麽多血!
比明麒慢几步到主院院子的明桦吃了一惊,打小再苦再累都鲜少哭的二哥,竟然背靠著院墙旁全身发颤,低首垂下价比珍珠的男儿泪!
而大敞的房门里,传出璟郡主的哭号:
「我不要!我不要!父王阿爹救救春禾哥哥!千万千万要救活他啊!」

杏林王爷赐子王妃之璟逝篇 07

07
璟郡主的凄厉哀求活像拳头搥在明麒身上,让他肩膀蔫著随著一字一句时颤时缩,明桦望著二哥的异常,直觉事情并不单纯。
璟郡主的仪宝跟二哥有什麽干系?虽说自己离开甚久,二哥身上发生何事并不清楚,但照二哥泰山崩於前不改於色的个性,这个仪宝肯定是二哥上心的人物。
院落里慌慌张张进出奔忙的奴仆不少,偶尔向他们投来的目光并无诧异,让明桦更加确定这仪宝与二哥渊源不小,连下人都对明麒的悲伤视为理所当然。原想拉著二哥回他房里问清楚来龙去脉,明麒却突然站直身子朝洞开的厢房走去!
明麒看见蜀王爷脸色著急的抱著一个动也不动瘦小身影匆忙踢开隔壁的房门,後头跟著小声啜泣的如岱,想来是璟郡主有了状况:
「爷。」跟在如岱身後进门,明麒强压下自己的情绪,恭谨的站在门口等待主子吩咐。
蜀王明石忙乱中抬头一见是他,便对他以下颌朝邻房一比:
「你去帮清卿,璟儿有本王就够,春禾痰淤喉头肺腑郁积,已经危在旦夕!」
明麒闻言连应声都忘了,一阵风似的三两步就跨入邻房直奔床头,段清见来人是他便邀他帮忙:
「阿麒,你来得正好,我需要一个内力雄厚的人以口罩住禾儿口鼻,运气吸出他喉咙里淤塞的浓痰,你可愿意?」
禾儿与璟儿成婚前,自幼即跟明麒同住一个家眷厢房多年,全王府都知道两人感情好得跟兄弟一般,段清料想明麒不会拒绝。
「愿意,请王妃娘娘指示如何进行。」
明桦站在门内倚著门板,看明麒难掩关切的,专心一意替床上病重之人吸痰,没有丝毫嫌脏勉强,刹那间,爱人也同为男性的明桦领悟几分了。他看人人都忙得没空相互撘理,便悄悄离开,回到独孤一家客居的院落,想问的话就等能问时,慢条斯理的盘诘不迟。
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命运让蜀王府经历一存一死一生的狂悲馀喜,段春禾苟延残喘了下来,情绪过度激动,让明石点穴入睡静养的明璟终究还是早产,在心肺彻底衰竭之前,诞下一名孱弱却健全的女婴。
当昏迷将近五个昼夜的段春禾从鬼门关逃回人间,奋力张开酸涩双眼时,时值清晨的床头,只有坐在他身旁靠著床柱闭眼休憩的明麒。
当天色大亮如岱一身犒素的端著给明麒的早膳进房,望著大病初醒的仪宝垂泪,告知段春禾璟郡主因他咳血而气急攻心,产下小姐後香消玉殒的噩耗时,段春禾总算知道长年只穿黑色的明麒,为何难得的全身衣著皆白。
孤儿阿春,欠下蜀王府的,无论怎麽努力想偿还,却还是只增不减,璟郡主因他亡故的弥天大罪,足够将他埋入蜀王府地底三尺,千年百世不得翻身!
「我……想去璟郡主……灵前……」就算是死,魂也该去探望结发妻子,何况现在自己还比她多了一口气。
明麒面无表情地朝他深深看了许久,忍著不发一言,替他著衣穿鞋,然後将他抱起。
「不必……你……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软弱无力的挣扎,却是倾尽全力的。
「你,没体力,恐怕走不到。」明麒不仅脸上泄漏几分强忍,就连声音里都是满满的隐忍。
「帮……帮我叫如岱……她扶我去……就行了……不敢劳驾你……」

杏林王爷赐子王妃之璟逝篇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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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麒自鼻长息一叹,他知道小禾苗儿此刻心里很不好受,愧疚得想以负荆请罪的心情,以自己双脚亲赴灵堂,好生送他妻子最後一程。
「如岱在守灵,我扶你。」边说著边放人下地,一手扶住肩头一手抓紧胳膊:「仪宝无需对属下客气,这是属下该做的。」
「请其他人……扶我即可,麒师傅这些天都耽搁在我……这儿……想必落下许多事务未处理……」明知挣扎只是徒劳,但自己是真的不想跟他有丝毫肢体接触:「……护院也行……请麒师傅莫忘……避嫌……」
段春禾此刻心乱如麻,想到已逝的妻子便觉追悔莫及,明麒在他身边只会让他更有罪恶感,提醒自己从未将真心交付妻子,有负收留养育自己成人的阿爹所托。
如果来得及跟璟郡主说句我欢喜你,也许她就有盼头奋力求生,能坚持到底,活著抱著孩子微笑对他说,春禾哥哥,你瞧,咱们的孩子长得真好,到底像谁多些……
明麒的隐忍几近崩裂,心上人生平第一遭主动开口要他避嫌,这两字像把巨大的破城槌,击垮费尽苦心高筑的心墙,满腔的心疼心酸眼看就要决堤而出!
「你……仪宝别担心,府里上下都关注在璟郡主的治丧事宜,何况是王妃娘娘将仪宝托付属下照顾的,在仪宝康复之前,属下都不会擅自离开仪宝身边。」
小禾苗儿啊,我知道你苦,让我陪著你,莫要赶我走。
「叫个护院吧……算我求你了。」段春禾以耳语般的音量哀求明麒:「你碰到我……让我觉得自己下贱……又肮脏……有多配不上璟郡主待我的一往情深……」
情已逝,并非全因横隔其中的璟郡主阻挠,日久生情与人事变迁,逼得段春禾不得不改变。
明麒握著段春禾的手发颤了,他一直以为跟小禾苗儿对面相思堪比凌迟,不料他否定两人过去的这番话,才是真正绝情的将他抛入鼎沸之刑中!
段春禾让人搀扶进灵堂了,可这几日不分昼夜贴身照料他的明麒没跟在他身边。蜀王明石最倚赖的,超凡冷静的侍卫头子,将自己关进房里狂醉,无声的嘶吼垂泪一整个日夜。
「二哥,你开门,有事休要瞒我。」这日璟郡主出殡,来拈香相送後,明桦欲与明麒辞行,其他贴身护卫却道明麒身体不适已告假数日,方才也只出来送璟郡主棺木一程便又回房歇下。
告假数日?这对责任心甚强,身体向来康健的明麒而言前所未有,明桦直觉二哥出事了。
雷喆与独孤两家子因蜀王别业办起丧事而出府他住,一同在附近找个庄院暂渡,待情义上送过璟郡主後再离开。明桦对那夜二哥牵挂璟郡主仪宝的异样举止忧心忡忡,深怕璟郡主亡故後两人会兴何等波澜……
「二哥连亲弟来都不愿开门,可真是掩耳盗铃了,难道不怕其他下人纷起揣测,议论纷纷……殃及二哥的心上人?」
明桦此话一出,明麒马上就拉开房门,憔悴的神色让明桦心头一紧,那总是从容自若,仪态齐整的二哥哪儿去了?未剃的满脸胡渣更让他显老十岁!
「进来吧。」待明桦进房,明麒立刻将门锁上,转身神色严厉的对幼弟告诫:「切莫胡乱猜测妄下断言,为兄只是病了,小弟方才那番话要被听去,那才真是无风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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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祝诸君端午佳节身体康健,来年皆能百病不侵瘟神远离!!!

杏林王爷赐子王妃之璟逝篇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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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难道连我都信不过吗?」
明桦见明麒精神不济,不像往常来他房里一见面就奉茶,更笃定他生的病是心病。
「跟我说吧,也许我帮不上忙,但二哥的郁结不说出来迟早闷坏自己,此时此地,谁能比我更合适当二哥倾吐宣泄的对象?」
明麒抬起下缘泛著黑影的眼,渐露悲哀的望著自己的亲手足。
的确,现在的他犹如只手攀著悬崖,底下等著他的,是万劫不复的真相,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莫要放手连累了小禾苗儿,可是失去心上人的苦太痛了,他多想不顾一切的放手,就算豁出性命,也想挣回小禾苗儿的爱!
可是他不能。
小禾苗儿走得太远,爬得太高,要追回他搆著他,就是害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二哥,那人……是自小跟著你同房的吧?」
明桦知晓二哥素来保密功夫到家,他不肯说,那就让做弟弟的替他说;他拿不定主意,那就让做弟弟的替他拿主意!
明麒肩线绷紧深深吸气,却还是不发一言,明桦看兄长姿态不算太防备,便继续进逼。
「二哥说句良心话,那人都算二哥的人了,二哥到底当那人是什麽?」
明桦这一问让明麒受了刺激,怒红了眼朝小弟抡起拳头,却一转身击向墙壁,在墙上留下凹痕!
气氛僵了良久,明麒才哑著声沉痛道:
「我不管你是听谁嚼舌根知道的……他不是随便什麽人……我与他两情相悦,他……他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
寥寥数语,情深意挚,却已经是木讷寡言的明麒最大的极限。
「二哥当他是未婚妻,那应当是在他成亲前就心意相通了吧?如此说来,二哥怎会任他与璟郡主成亲?」
「……璟郡主当面求我……求我将他借给她……她说自己想生个他的孩子……再藉故将他还给我……」
「荒唐!二哥,你!你!这是痴儿才会答应的事儿!」
明桦不敢置信的上前用力推了下明麒的胸膛,他自己也是当人家的妻子,能体会得到段春禾的伤痛!
「你以为真情真爱能当成物件,随你借来让去还奢望能讨得回?」
比哭还要凄凉的苦笑,从明麒低下的头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是我太贪心了……我与他都不是顺子,若能有香火传承,未必不是一件美事……况且璟郡主也是我护著抱著长大的,她的身子骨我很清楚,长寿对她而言是奢求,我……我确实狠不下那个心,推拒她馀生惟一的愿望……」
明桦不住摇头叹气,二哥自幼无论做任何事,都是最拔尖出色的,怎麽在处理爱情这上头,却是这般粗心大意,无比笨拙?
「好吧,事过境迁,死者为大,小弟不好再评论是非。那现在呢?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儿可还是蜀王府的仪宝,你要怎麽挣他回来?」
话未说完,明桦赫然惊见他那死生无惧的二哥,竟无法自主的,再次在他面前垂下两行清泪!
「他……不想回我身边了……」

杏林王爷赐子王妃之璟逝篇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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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碰到我……让我觉得自己下贱……又肮脏……有多配不上璟郡主待我的一往情深……”
明麒忆及那日心上人说的,胸口就与每个午夜梦回重历此景一般紧缩刺痛,犹如被一把利刃捅进不断翻搅!
「璟郡主还在时说的麽?如今璟郡主亡故了,二哥该再次确认一回。」
「……是得知璟郡主噩耗後……」才嫌弃,才後悔。为什麽?将自己关在房里这麽些天,明麒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那他……变心总该有个理由?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他若非贪恋权势,会舍弃重新开始的契机必有苦衷或误解……二哥确定有好好表达仍旧想要长相厮守的信念了?」旁观者清,明桦沉吟再三後做此推论。
明麒闻言双眼大睁。明桦一语惊醒梦中人!
确实没有。
一直以为两人灵犀相通,他的心意小禾苗儿定当明白,却忽略相互避嫌已久,那日甚至对彼此的称呼还是疏离客套的,小禾苗儿也许以为……自己已全然割舍旧情?!
明桦看二哥的神情若有所悟,便上前拍拍明麒双肩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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