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但我年轻的时候曾经遇到过月山的族人,从他的口中知道了些许月山的事,所以对月山并不陌生。只是,我没有去过。”
得到了这般的答复,真慎点点头表示了解,尔後侧身翘起腿,用下巴指我,“这小子是你什麽人?”
罗伊抿嘴,“不正是你和缨将军的关系麽?”
天!这、这个人就是缨徽?和霁宫的宗室王爷,那个威震四方的大将军?
虽然当时从他的衣著和举止就猜到他出身的高贵,也曾隐约想过他可能身份崇高,但现在真的听到他是如此的身份,还是有点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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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
冤念……
想恋之爱 21
隔著桌子坐在对面的真慎,用婆婆挑儿媳的眼光,将我从头到脚认认真真的审视个遍,闷闷地从鼻子中出气,“哼,小鬼一个!”说完还翻了个白眼瞪我。
小鬼?当初被喊小鬼的人不正是他吗?
被小鬼说小,让我有点上火。
“这麽,孩子也是他的?”真慎挑眼。
不知道应该怎麽解释才好,罗伊只能点头。
“喂,你叫什麽?”从罗伊那里得到如此答复的真慎,转而用不屑的语气问我。
“迪奥普。”虽然真慎对我的态度让我不爽,但我仍还是客气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原来这位就是迪将军,失敬失敬。”那方沈默了半晌的徽连忙起身,对我拱手。
对於别人的尊敬,我向来也会回礼。 “我才是失敬呢。缨将军,您的大名我还在学生时代就听说了……”
“哪里哪里,”徽摆手浅笑,“说起来,令夫人才厉害呢。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我是第一次上任的时候,还是个门外汉,可是,令夫人在战场上已经相当有名声了。那次,他给我出了好大个难题,害我差点都回不了都城。”
“过奖过奖。”他夸奖罗伊的话让我愉悦,但是,“令夫人”才真正的令我开怀大笑。说著回头,却见罗伊脸上潮红。
“喂,我们家这一辈是真字辈的,你也把你的名字改改吧。”真慎突然插话进来。
“慎?”
真慎站起身,手指著罗伊坐的方向,猛地扯著嗓门吼,“你看看他长成这付样子,不是我们家的人还能是谁家的?”这句话虽然是冲著徽说的,可同时也是在向我和罗伊宣布。
我嘟嘴,小声嘟囔地,“我、不同意。”
彼此隔得很近,我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被真慎听去,他!地拍桌子,“你不同意?你算哪根葱?如果不是你先斩後奏,我才不准你进我家。”
我低著头不说话,心中仍打定主意,这名字我是怎麽也不会让罗伊改的。
“真罗伊?”徽坐在真慎旁边,单手拖著下巴,不冷不热地来了这麽一句,让大家都安静下来……真慎哭笑不得的看著徽,而徽莞尔,“你确定要这样改?”
“天色不早了,二位在这儿一起用晚膳如何?”徽招呼。
对缨徽将军,我是很尊重的,“将军不客气,我们也已经订了……”
“让他们送过来。”那个死小鬼居然敢毫不客气命令我。
“迪将军意下如何?”徽和事老般的附和。
“好好。那我下去跟他们说一声。”我只得让步。
“劳烦了。”
到柜台跟店家说清楚後,我上楼沿原路返回。走到拐角处,看到真慎斜著身子靠在柱子上,一付慵懒像。他那样子好像是在等我,可看到我走近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直接走进了他们的房间。
难道,他刚才只是在观察我?
不多时,饭菜便一样一样的端上桌,我们动手开吃,时不时聊聊闲话、喝点清酒,大多时候是罗伊和缨将军聊过去他打游击时候的事,我和真慎听著。当我问真慎姓什麽的时候,那小鬼斜眼看我,然後冷冷地说:“关你什麽事,吃饭。”气得我胃疼。
吃饭完後,没多久我们便各自回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我和罗伊按照原定计划准备离开小镇,离开前我们跟缨徽夫妻俩告辞。
徽曾向我们提议到和霁宫那边待产,但罗伊笑著回绝了。临走时真慎拉过罗伊,在路边叽叽咕咕的说了好一阵,我只能看著罗伊笑著谢过真慎,而他们说话的内容,我一句也没有听来。
在回河池的路上,我问罗伊为什麽不接受他们的邀请,罗伊说:他是被流放而不是自由,我已经被他拐了对父母不孝,不能害我再对国不忠。过了会儿,我又问他为什麽不问真慎姓什麽?他回答我:月山人的姓氏绝对不会告诉呆在外面的人,就是隆苍也从没有告诉过他他为何姓,恐怕连缨将军也不知道真慎姓什麽呢。虽然罗伊这麽说,我还是很遗憾没能知道他的姓氏。
我们回到河池,在茂密的森林中建了座房子。这里依山傍水、风景迷人。我靠自己种蔬菜,养家禽,然後挑到市场去卖,换得的钱用来买些吃食和生活必需品。
这里的生活绝对算得上平静,平时几乎没有什麽人会打扰我们,偶尔的闯入者多半也是迷路的人。即使是歹徒上门,他们也从来没有从我们身上讨到过什麽便宜。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这也正是我一直梦想的日子──无忧无虑的守著罗伊,和他一起等待儿子出世,将儿子养大,等著儿子娶妻……等我和罗伊都老了,我们就给儿子带孙子含饴弄孙,直到走完这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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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送微型番外:
(店中,傲普下楼跟老板交待事情後,真慎也摸出门。)
房内的俩人品著茶。
徽放下手中把玩的茶杯,叹气:“罗伊,现在养小孩挺不容易的吧。”
罗伊闻言一愣,但立刻领会了徽话里的意思,回答道:“缨将军说得是,想必,缨将军也是深有体会。”
脸上忍不住笑意,“虽然有的时候一句话就能让你气得半死,可见不到还是担心……”
自有一番体会的罗伊眯眼点头,“看来将军也是乐在其中啊……”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徽恢复严肃的样子,“罗伊,你当年……可曾想到今生会这般为人母?”
下了战场,两人不再是敌人,反而因为对彼此的了解而心心相惺。
“说实话不曾。但这就是我的命,我不曾後悔过。”
徽听罢大笑。
然後两人结束刚才的话题笑谈天下。
想恋之爱 22
天气越来越凉,在河池这种温暖的地方也下起了雪。
孩子长得很快,现在即使罗伊穿著厚实的衣物,仍遮不住肚子中那小子的形状。我常常趴在他隆起的肚子上,感觉著我们孩子的胎动──有时激烈,有时只是微微的蠕动。
第一次和罗伊一起过春节,我高兴得像个孩子。我调皮的挖空心思逗罗伊,让罗伊笑得合不拢嘴。
然後不知不觉间,春天到了。
罗伊说,孩子可能很快便要出世了,我非常激动地抱著他,忍不住愉悦。
但是,我时不时会觉得头痛,虽然并不严重。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该死的土匪砸的?
这件事,我没敢跟罗伊提。他现在光是肚子里的那小子就够他受的了,我不想他他为我多担一份心。
去年,风调雨顺,我们的庄稼地长得很好,蔬菜足够我们自己吃,剩余的还可以卖些钱。和我原来种地一样,我小小的攒了点钱。
这天,我正好在田中撒种子,忽然感觉到树丛中传来不安的响动。我直起腰,望著林子,树枝摇晃──先是一个男孩从灌木丛中爬出来,脸上沾满了尘土黑黑的,凌乱的头发下有一双黑亮的眼珠,在看到我之後竟露出了恐惧之色。然後跟在他後面,一位衣衫褴褛的男人出现,在他发现我的存在後,快速的搂住身前的孩子,脸上同样出现了紧张的表情。
“嘿,别害怕,我只是庄稼人。”我看得出他们又累又饿,小心的,我指指地上的水罐,“才打的河水。”试图缓解彼此间紧张的气氛。
男孩抬头看看抱著自己的男人,眼中有著说不出的期待。男人闭著嘴,小心的观察著周围还有我这个存在的陌生人。
我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能威胁他们的武器,随後一屁股坐在田边的石头上,好让他们放松。
男人一边注意我,一边靠近水罐,抱起罐子後撤几步,仰头喝了一口,点头,让跟在身边的孩子靠过去。
小孩似乎伤了脚,走路一拐一拐的。在我仔细观察下发现,小孩长得非常可爱,他脸上沾满的黑泥,并没有遮挡住娃娃动人的面庞。
他似乎很渴,咕咕接连灌了好几大口,活像是有好几天没有喝过水了。他大概只有十多岁,已经开始懂事,尽管口渴却并没有把水全部喝光,“爹……”把水罐递过去。声音稚嫩而纯真。
男人抓起罐子,也是一阵猛灌。
十多岁的小孩子,就算再怎麽懂事也总还保有天性,此刻他正盯著我身後不远的田中的瓜果。
“饿了吗?晚饭快要好了……”我轻声地对孩子说,生怕大声将他吓跑。
男孩回头看看他爹,男人摇头。
“没关系的。兄弟,你看孩子饿了也累了,这林子里只有我和我媳妇,没有坏人……”再次摊开双手,说明我是多麽的无害。
男人犹豫了好久,他儿子才看到他微微的点头。於是,我收拾工具领著他们回家。
到小屋,罗伊在院子里看到我领了陌生人回来。他对他们只点头没说话。
陌生男子看到罗伊时,明显的一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什麽……
打水给俩人洗脸、洗手,两人终於恢复本来的面目。大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大约和罗伊差不多,长相中规中矩 ,而小孩则是长得晶莹剔透。
罗伊给孩子盛了饭,小家夥礼貌的说谢谢,在他爹同意後才端起碗猛扒,他饿得不轻,埋著头只管吃白米饭,吃相难看却十分有教养。相比之下,那个男人竟能忍住饥饿,保持著斯文的吃相。
吃完饭天色已晚,我好心留他们住下,男人短暂的思量後,竟然答应了?
奇怪?他的疑心不是很重吗?
“不知道您的尊名?”他问我。
“大家都叫我小普。”
“普兄弟……谢谢你能收留我们。我想问……我还能打扰你们几天吗?孩子磨破了脚……”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说辞都会是什麽反应──骗子?可是,我却知道他们是真的遇到了什麽,才会变成这样的。
“好的。对了兄弟,还不知道该怎麽称呼你呢?”
“斗熙。”
斗熙?这个名字好熟,好像在什麽地方听说过?“斗熙?好名字。”
斗熙低下头,“谢谢夸奖。我看现在你正好春耕,我给你做短工吧!当作是我和孩子住宿和饭钱。”
“……好啊。”
我收留的叫做斗熙的家夥,绝对不是什麽一般平民,这一点我和罗伊意见一样。只是斗熙不愿意对我们说,我们也不好问,只要他不给我们添什麽事端,想在这儿停留,我是不会有没什麽意见。
罗伊说,他大概就快生了。
我已经担心的问了他好多遍了,他总说快了吧,具体什麽日子,他也说不清,害我外出耕田的时候总是心神不宁的。
有天半夜,我睡得正香,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突然感觉到身边的热度消失,我腾的坐起来,看到罗伊倒在地板上。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的我,飞一般的奔到罗伊的身边,“罗伊你怎麽了?……该不会是要生了?”
月光下罗伊满头是汗,大概已经痛得没有说话的力气了,连点头的动作都很勉强。
我赶紧把罗伊抱到床上,结结巴巴的问:“现、现在、怎麽办?”看到罗伊强忍的样子,我几乎都要哭出来。
“找把……刀来……”
将他扶到床上,忘了问他要刀做什麽,直直冲著厨房跑去。
想恋之爱 23
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到厨房,推门──看到斗熙已经起了床,正在熬粥。
被突如其来的我吓了一跳,定定神,斗熙问我,“怎麽了?”
惊慌失措下,我说话变得不太清楚,“刀……罗伊……”
“他要生了?”倒是斗熙的反映冷静异常。
鸡啄米样的点点头。
他默默地抽出一把小刀,不忘指挥我,“你给他烧盆水,找块干净的布和水一起煮煮,动作快点。”
我应了声。
“家里有针线吗?”他又说。
有的,我点头。
“找来给我。”说话干净利索,让我很难违抗。
他向我站著的门走过来。走出几步後,无奈的停下。大约是我呆呆的样子很让他受不了,低声吼我:“还愣著干什麽?快去!”
可我仍是拦在门口没有动。
“我是医生。”他明白了我对他的怀疑,松口说。
医生?这麽巧?
可我没有忘掉罗伊特殊的身份,不敢放他过去,但心中又很担心罗伊的身体,一时间矛盾极了。
倒是斗熙开口问:“他是月山人对吧?……所以交给我。”
“咦?”
他看到我迷茫的眼神,知道了大概。“你不是月山人吧?……你知道你老婆要怎麽把孩子生出来吗?”
怎麽生出来?我……我答不出来。
他笑著推开愣愣的我。
最後我还是听他的话找了针线交给他。端著烧好的热水到门口的时候,恰好听到哇的哭声。
我儿子?生了?
箭步冲进房间──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血腥味。只有大量的血液涌出,才能在空气中嗅出这样的气味。
罗伊满头是汗的躺在床上,孩子在躺在他身边,浑身通红。那位自称是医生的斗熙,正埋头给罗伊缝合伤口。
这个伤口,是窝在罗伊身边的臭小子开的?孩子难道是割开了罗伊的腹部,出来的?
“水。”斗熙压低嗓门叫醒正在思考的我。
我连忙把水放在桌上。“罗伊不会有事吧。”如果罗伊有事我一定会让这个庸医给他陪葬,我发誓。
他麻利的拧白布给罗伊擦拭血迹,然後洗净再擦拭我儿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抬眼看我,更别说回我的话了。反而是罗伊,气息短促的说,“我很好,傲普别担心。”勉强的露出苍白的笑容。
刚刚生产过的罗伊精神不是很好,斗熙让我留在家里照顾罗伊和孩子。斗熙留在家里养伤的儿子,帮著我照看罗伊。别看他儿子小小年纪,却很会照顾病人,我猜想是跟著他爹的缘故。
私底下,我曾问过斗熙是不是月山人,斗熙笑笑没有回答我。隔了好久,他才模糊的告诉我,他见过月山人生小孩。
不知道是月山人的体质问题,还是斗熙医术高明,休息过两天,罗伊竟然可以下床活动了。那个刚出生的小子也很健康,皮肤渐渐的变得像罗伊一样白皙,眼睛像我,而鼻子和嘴更像罗伊。我肯定他长大了也一定是个帅小子。
我们早就想好了儿子的名字,叫做迪云秋。
看到臭小子在罗伊的腹部留下的长长的疤痕,我很是担心伤疤会不消掉。
我对著罗伊发呆的时候,好像呢喃的说过一次。罗伊搂著我的脖子,在我耳旁说:“它会消失的,别拉著脸。”对啊,我都忘了,月山人的恢复力惊人。
罗伊生产後的第五天,我出门上山打猎,运气很好打到些野禽,带回家准备给罗伊补身体,顺带也算是答谢斗熙。回到小屋时,却看到斗熙正领著他的孩子站在门口,我动员脸上的各个肌肉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笑容,同时高举右手挥舞著。
走近,“我们是向你辞行的。”
“咦?怎麽要走了?我今天打了很多野味,小家夥正好也可以补补。”说著还晃晃自己手中的战利品。
“不了,你的好意我们爷俩心领了。”他弯下腰,“这些天谢谢您们的照顾,再见。”
我也连忙鞠躬,“我们才是呢,要不是斗熙兄,我和罗伊、孩子此刻恐怕都要天地相隔了,你才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斗熙笑著回说:“别客气,小事而已。”也不多说废话,让他儿子向我告辞,然後便牵著他儿子的手向云鄂方向走去。
送走了他们,我转身进院子。
推开卧室的门,罗伊正躺在床上,有一眼没一眼的看我给他买的那些书。儿子乖乖的窝在他旁边,已经沈沈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