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宁----韩然

作者:  录入:04-06

他说,“叫我昝重。”
墨宁面色一冷。看他一眼身子就退回了门里。拒不接待的样子。
昝重一急,矢口叫道。“墨宁!”见他迟迟没有回应,他上前几步站到他门口才看见墨宁一手抓门,一手撑门,一脸悠闲的看着他。故意在等他。脸上挂着捉弄到别人的坏笑,一句话不说只对着他笑,昝重心里有点发毛。
突然墨宁毫无预警“砰”的在他面前大力的关上门。门板差点撞到他的鼻子。
昝重愣一下,然后转身抵在墙上,不自觉的低低笑开。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
他在使小性子。他心里还是介意他的是吧?
闭门羹就是这样解释的?把短信发出去,昝重倚在门边伸出手指轻划那紧闭的门板。嘴角一直含笑。
久违了这种安心的感觉。
只因心,确定了这扇门的后面——有那个人在。
十五分钟。
没有回信。看看紧闭的大门。嘴一撇,看来今天是没什么指望能再和他说话了。
昝重叹口气,起身去搭电梯。手机震天的响起来。他急忙接起来,生怕他挂断一样。“喂?”
对方愣足三秒。助理小姐确认的看了一遍自己拨出去的号码,没打错啊。那个和善,不,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声音是谁啊?“昝……昝先生?”她试探的问。
昝重眼睛一眯,冷冷的说。“你不该打这个电话的。”
“哎?”这话怎么说的?她打错了?可是这个冻死人的声音是属于她衣食父母的没错啊。“昝先生,这个,出版社方面急着找你洽谈《偏见》改编的事情,电影商都约好了,您看您是不是先抽空去露个脸?不然你不在,他们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改不好了你还要费二遍事是不是?”
昝重心下一阵烦躁,不耐烦地说。“你让他们随便,爱怎么改就怎么改!拍出来也不用给我看。”
“可是,昝先生,你不是说过你的书……”她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喂!喂喂!!”
“怎么了?怎么了?”隔间的小妹闲来无事跑过来八卦,“发生什么事了?”
助理电话一撂,“还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怪人昝重!那可是个有谁敢把他的书改一个字就闹脾气嚷着解约的主,今天怎么了?受了什么打击,对生活自暴自弃了?他刚刚在电话里竟然让我跟出版社说爱怎么改他的作品就怎么改,成品不用拿给他看!!是他吃错药了还是我病了,烧糊涂了?”
“你说的是那个因难侍候而大名鼎鼎的昝重!?他怎么了?转性了?更年期也不能这么个更法吧?”狐疑的眯一下眼,“这不会是午夜前的最后一点希望吧?你是不是做什么惹到他了,想炒你才对你这么好……喂喂,你别沮丧啊,我也只是说说的……”
他看着电梯在面前打开门,又看着它关上。没有走进去。突然像是再也按耐不住了一样。昝重转身大力的拍打着墨宁的门板。不顾吵扰邻居,不顾形象身份,不顾矜持。他要见到他,马上。他不能再等待了,或许他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释清楚,还有很多纠结没有理顺,可是他不能再等,他的勇气和激动只有在现在足够澎湃,可以让他毫无顾忌的说出他真正想要说出口的话,而不是受别的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干扰说些违背自己心意的话,那样伤人伤己的事情他不想在这许多年之后的现在重来一次。
用力,再用力。他的手掌通红,却没有省掉一点的力气。
门一开,他伸手就死死钳住他的肩膀。
“你到底……”
“那男的是谁?”
“关你什么事!”墨宁的脾气也上来了。
“他是你什么人?”
“起开!你管得着吗?”
“你喜欢他吗?”
“你这人是不是无聊啊?我说……”
“和我一起生活吧!”
“我都说……你刚才说什么?”
话一出口,连昝重自己都有些呆愣,他就这么轻易的说了。
许久,墨宁慢慢眯起眼睛,有点危险,有点不可置信的问。“你有种把刚刚的话重复一次?”刚再说一次,你就是没死过!
反正已经说了,说了一遍之后再开口就容易的多。他坦荡的直起腰杆。“我说,我们一起生活吧!”
沉默只有一秒钟,墨宁突然无可抑制的大笑起来,喘不过气,还见了泪光。手扶着门框,好像已经双腿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了一样。
昝重松开他,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像个神经病一样的笑。笑声渐渐小下去,然后停止,他伸手去扶他的肩。墨宁顺势就给了他一巴掌。一边甩手,一边用寒如冷月的声音说道。“姓昝的,你有病就去看病,我没时间陪你疯。”
随即“砰”的再次关了门。
手僵在半空里,悻悻的收回裤袋。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却没有理会。对于他的决绝昝重并没有受到多大打击。这样的状况在说这话之前他已经想到了,并不意外。
但他却曾心心念念过,要是今天能有个什么意外,就好了。
妈的,早知道这样,当年听陈斌一句劝,别把事情做那么绝就好了。
一起生活?亏他说得出口?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他妈怎么不早点死了!”他一用力掀了桌子,一桌子刚买的东西滚了一地。一团乱之后还不够一样,他狠狠地一脚踩碎滚过来的苹果,汁液四溅。又碾了碾才算解恨。
已经是五月的天气,天气还是有些凉,墨宁一大早拎着单薄的行李到了围广路的公寓楼。他仰头看着四楼的一个窗户很久,嘴里喷出的水气遮住视线又散去,反反复复,在他感觉身体有些冻僵的时候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回过身,看见了身后正喘着气的昝重,他一身简单的运动装,脖子上挂一条蓝色的毛巾,一幅刚晨运回来得样子。
叫了他的名字之后就一直看着他。短时间没有说话的打算。
阿嚏!墨宁不大不小的打了个喷嚏。
“先进来吧。”丢下墨宁,昝重率先走进楼道。
“左面的房间是你的,门边那间是厕所。”昝重的脚步几乎没有停留直接草草交待下之后就径直回了自己房子。在墨宁又一个小喷嚏之后“砰”的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墨宁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环视一下。房间不大只有十坪左右,单薄的木板床上只有简单的被褥,精巧的书架里已经塞满了他上课用的课本,临时衣柜拉链没有拉,漏出空荡荡的内芯。小小的课桌上摆一个还没有摘掉标签的台灯。他拉过椅子坐下,屋子里的温度让他冰凉的脸泛起些些的红润。他随意的丢开行李。抱住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当天昝重摆张臭脸找到他说让他立即离开他舅,并声明,如果一时找不到房子,他可以提供暂时住房的时候,他几乎马上就脱口答应了。当时他的手不住的颤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在振颤。或许,也只是或许或许搬来这里可以让昝重和他回复到以前的和睦也说不定呢。
不用太强烈,只要能和他像以前一样,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吃饭,一起看天空,看书,闲聊些琐碎的话题,可以毫无顾忌的沉默陪伴,太多年来他已经厌倦了一个人,厌倦了寂寞的感觉,他已经让他懂得了一转身就能看见朋友的美好。他便再也不愿回到以前那个孤寂的中去。他不要哭和笑再只能对着镜子,有情绪的时候只能写日记。他想能在寂寞的时候靠着昝重的体温继续过活。
昝重曾经给他的笑容太诱人,就算遍体鳞伤他也要试过才肯死心。
抹了把脸,和昝重同住的日子才刚开始,不能这么快就认输的。
他简单收视了一下书包,就听见外面关门的时候。
昝重已经走了。
在学校的时候墨宁重来都见不到昝重的人,在家他也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自动攀谈,也从不做些关怀的事情,他们像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渐渐的,墨宁的心态变得平静,开始慢慢的接受,自己在昝重的眼里真的只是他舅舅身边的一个污点,一个除之而后快的东西。日子一天天的过他几乎忘记了那种想要挽回昝重的渴望。
“昝大哥,明天就是暑假了,你准备回家还是留在这里啊?要不……”陈姗姗坐在昝重旁边的椅子上,歪着头看着昝重因侧过的脸而拉出的颈部线条。眼睛里充盈着迷恋。
“你够了吧?天天看看看,还看不够啊?一边去会,老爷们有老爷们的事要唠。” 艾思博不耐烦地拨开她,坐在昝重身边。“昝老大,我们这个假期去冲浪吧?我妈说她们公司有内部打折卡,能打到三折呢!怎么样,冲浪!我打赌学校那帮孙子有八成想都没想过,港吧?咱们去海南吧?”
昝重没说话,倒是刘琨率先怪叫起来,“冲浪是挺好的,可没病吧你?海南?大夏天你住一大东北的,跑海南去旅游?只听过跑北方来避暑的,没见过跑南方去遭罪的!前一阵子被打傻了吧你?冲浪哪不行,抢着去蒸笼里……智障!”
“这哪话说的啊?想来想去就那地儿好点?青岛大连的我家就住那,有屁玩头?”
“没玩头?那你干脆去大兴安岭伐树去得了,避暑还能赚钱呢,还近,车票都没有几个钱!你妈知道了得哭着来这儿看你,看你是不是被雷劈了,脑子里仅有的一根弦也光荣就义了。”
“你这人……”他说无可说,回头拉一把边上看书看的来劲的范志清,“我说,书呆子,你还真一句话不帮我啊?”
“哦,哦。”他只顾着翻书,微一抬眼混乱冲着一个方向,“别欺负他了,明知道他缺心眼,你还总拿巴他,不厚道啊!”然后又扎书里了。
陈斌始终在一旁没有吱声,抽个众人龇牙咧嘴的空档,轻轻地说,“叫着墨宁吗?”
众人的气氛顿时一僵,一致地看向昝重谁也没敢张嘴。大伙都知道自从上一次昝重和墨宁莫名其妙的掰了之后,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谁都不敢再提这个名字。昝重自己倒没有明言要避讳什么,但在学校走廊里只要听见有人提到这个名字都不自觉的皱眉,生生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何况自己兄弟呢?昝重的事情,向来是没人敢管的,也没有人管得了。
一阵沉默。昝重根本没有被注视的自觉,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与世隔绝了一样。
陈斌又说。“好久之前他就和我说过他什么假期都不能回家,家里的人不让他回去,具体什么原因倒是没说,我们真的放他一个人在这里?不管怎么说我们之前也算是兄弟,何不趁着个机会把之前的误会……”
“去冲绳吧。”昝重漫不经心的说。
众人一愣,再次看向昝重,他依然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大马路。“昝老大,那好像是外国吧……”
“昝重?”陈斌皱起眉毛,他还想逃避?
他扭扭脖子,满不在乎的说,“让艾思博他妈给你们弄机票。酒店,导游我出钱,自己想买什么自己搞去,去完日本再去哪里你们自己再想想。”
陈斌微微皱眉。早就知道昝重有钱了,这么大方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说过是爷们儿就别跟他计较钱的事情,所以他跳过他说的钱的问题。“什么叫我们自己想?你不跟我一起去?”暑假一共只有二十几天,去了日本在去别的地方一晃假期就没了,他想单独行动喽?
“姗姗的开销都算我的。”补完这一句他站起身,一切没有什么再需要讨论的表情,直接奔门去了。
直到他出了店门,大伙才惊讶的发现。他这真的是在交待最后计划啊!陈斌回头看看妹妹。这小妮子一脸的落寞。心中有点小气愤。这小子怎么也不交待女朋友一声?这下去可是一个月都看不见了,他还真放心她一小姑娘在异国他乡的和那三个大男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不管不问的,这态度成问题啊?“妹,”他揽过妹妹的肩膀。“没什么吧?”
她顺从的把头靠着他肩上,“昝大哥跟我说,哥是世界上最疼我的人,让我不能再让你伤心,为难了。”
“嗯。”
“还说遇见他之后的我已经是个百分之百的好女孩子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
“还有呢?”
“他说我是世界上最幸福最乖巧的妹妹,所以做我哥哥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她顿一下,“他说,他也想和你一样做那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听出陈姗姗的语调里的哭腔,手臂又紧紧。嘴上无意识的应着。“唔。”
很久,他才听见她低低的说,“我们一起出去的时候,那么多的女孩子偷看他,有事没事的借机和他说话,他都不理,也从来不多看别的女孩一眼。为什么就不能干脆喜欢了我呢?”
墨宁静静的坐在床上,听见昝重半夜的时候去厨房喝水,然后一个人坐在客厅,久久没有声音。他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一无所获,半个多小时后才听见隔壁房门关闭的声音。
前天,陈斌他们大包小流的去了机场。在机场陈斌打电话来说是昝重请客去日本旅游,他憋了半天也不知道回什么,最后说了句俗烂的“一帆风顺。”就算打了招呼。可是傍晚的时候竟然还是看见了昝重。他没有去,为什么?
混身一个激灵,他跳下床,蹑手蹑脚到了客厅,把冰箱里摞满的啤酒罐分批都拿了出来摆在饭桌上,偶尔有些乒乒乓乓的声响,声音已经很小,但在他拿出最后两罐啤酒的时候还是看见了已经站在客厅里的身影。客厅没有开灯,只有冰箱里透出的晕黄色的黄,映在他线条冷硬的下巴上。“你在干嘛?”声音冷冽却不刺骨。
他笑得眯起眼睛,“我们喝酒啊?”语气自然的让昝重一愣。好像他们之间没有怨恨,没有争吵和矛盾,还是相互依赖的好朋友。
那个时候他是他昝重唯一的朋友。唯一看得起的人。
“昝重,你暑假要干什么呢?不去日本却回来这里对着我……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他腰着脑袋,依过来,口齿已经有些不清晰。“想不通……想不通……”
昝重和他并肩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只有一半发光的月亮。柔和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夏日的微风吹着脸面,或许是因为月光太美好,让昝重的脾气变好了。又或许的酒精的影响力让他的感觉变迟钝。他没有拒绝墨宁的依靠。任由他撒娇。墨宁身子一歪,头已经从昝重的肩膀上滑进他的怀里。他没有太多的推拒,他告诉自己永远不要试图和一个酒鬼讲道理,明天太阳出来就会忘记的事情,还执著什么呢?
“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为什么……就是不行呢?”
昝重仰头喝光手里的啤酒,清明的眼看看他怀里眼睛已经迷茫的人。眼角挂着隐隐的泪光,脆弱的表情,好像这个人的一切只要他一根手指的一点点力气就能破坏殆尽,他破碎哽咽的声音几乎已经是在向他祈求,祈求他要的友情,他要的依靠。
但这些却不是他要的,连他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昝重捏着啤酒罐的手微微的抖了抖。为什么他喝不醉?到这种时候还保有那么清晰的理智?
墨宁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在他胸前的敏感处,惹来他的燥热。昝重烦乱的打开另一罐啤酒喝起来。酒离开冰箱已经很久,夏天的风已经把它们吹热,喝在嘴里温温的还粘糊糊的,让他难以疏解身上的不适。他想他可能需要些冷的东西,回身正想寻找目标,身子就蓦地僵住,他震惊的看向自己的下身,心中的燥热一直缠着他,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硬了。刚刚微微一动被粗糙的裤子摩擦竟然有种难以言喻的电流窜过身体,那个已经深埋在他怀里的人几乎到了他的小腹,正在这时他竟然不安的微微动了动,让他差点难以自抑的呻吟出声。
昝重一惊,几乎愤怒的一高蹦起来。
墨宁被摔在地上,震醒过来,费力地睁开眼睛也只看见昝重气急败坏回屋里的背影。“嘣”一声巨响,昝重巨大的关门声竟然震的地摇晃了一下。留他一个呆呆的单独坐在阳台上不知今夕是何夕。
然后突然听见昝重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从房间里穿出来。“他妈的!真是他妈的!!!”
昝重看着他走进教室,墨宁低着头,手里捏着扁扁的书包却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指节泛白。亦步亦趋的根在老师身后,很怕见人的样子。他知道他只是怕见他。
他身上本来就没有多少肉了,但现在比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又瘦了很多,昝重暗暗的咬牙。他们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互折磨,到底图什么?到现在他已经弄不清楚自己到底要怎么样了。当初激他一起住,是想让他离舅舅远一点还是离自己近一点他都开始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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