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劫----桂花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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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事,我想休息。不好意思,请你离开。」朝临下逐客令,声音冷冷淡淡。
银无洬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动作,暗沉的双眸静静注视朝临。
眼前这人让他觉得很像那人却又不像。
那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是一名在深邃璃出名的神医,因为那人是武林第一大派门,天屹门的主上。
他身上虽然有自己熟悉的味道,但他很确定与那人身上的气息完全不一样,更别说这人完全不会武功!
但是那句话,真是那样巧合?
他的声音听起来与那人竞有些相似……不,或许,他们只是认识----意识到自己过度的反应,银无洬可悲地自嘲。
认识又如何,这已经不是自己该在意的事情。
「你到底想做什麽?」朝临平静地问。他知道银无洬发现自己身上与他所知道的那人相似的地方。
不管自己如何极力隐藏,改变声音、改变气息,那人永远都曾经是他,过去的他,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想著,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这是否表示银无洬对自己仍念念不忘?又或者,仍然恨著他?
银无洬静静地和他对望著,就算看不见他的容貌,仍感觉得到那双眼也在看著自己。
或许,他需要冷静一下。
「抱歉,打扰你。」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朝临的房间。
待门扉关上,暗处的两道身影同时现身。
「主上。」
朝临的手轻挥,「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玄天,樊天互相看了眼。
这个人的身分他们自然清楚,但他们没有资格过问,所以默默的离开。
终於,只剩下朝临一个人,他再也忍不住,无力倒坐在地上。
「为什麽你总要出现,总要影响我……我们不该见面……不该见面……」说著,突然心跳急速加快,一声声如催命令,一口气快喘不过来。
心好痛!
他捧住了自己的心口,噬心的痛、无尽的痛快要把他给淹没……
他的脸,比雪还要白。
他的唇,一瞬间转成暗色……

缘劫48

48
隔日,不少人士纷纷离开慕容府邸。
当然还有不少人留下来作客,一些人想一睹传说中倾国倾城的二小姐的风采,一些人则是对神秘兮兮的神医朝麟先生感到十分有兴趣,倒是有些人真得只为了求医而上门打扰。
後面的这两种人在得知朝临先生已经不再府上的消息,感到无比失望!
到底,朝临先生来自哪里?
除了慕容府邸外,哪里可以找到他?
这个问题没有人知道?
「外头好多人上门找朝临先生求医,都快把慕容府大门给挤破了!」小圆道,扶著二小姐在花园散步。
终於好转的二小姐,今日大好天气出来花园散散心、透透气。慕容玉麟一旁陪伴著她一同散步,听小圆如此说,便道:「冰璃城内有很多有名的大夫,我已经派人去请那些大夫上门帮忙诊治。」
「为什麽不请他们直接去大夫的医馆,偏偏都要往这儿挤,到时又有不少假借求医之名,偷偷溜进来想偷窥小姐呢!」
从以前到现在,入慕容府找朝临先生求医的人,有三分之一目的都是为了见二小姐一面。翻墙、爬树、什麽花招样样有,害得她三不五时要盯紧小姐,避免遇上恶人欺负!
「我已经加派人手在念儿的房外守著,不用担心!」慕容玉麟笑道。念儿的外貌的确易引来麻烦,但慕容府邸戒备森严,相信没有人敢在此作乱。
「为什麽朝临先生走那麽急?」小圆问。
「先生虽是神医,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里,不可能日日守在慕容府替人看病,反正念儿身体已经好很多,让他早些回去也好。」慕容玉麟笑说。
「武林之境这麽远,先生可以在这里柱上几天,好好休息,何必一定急著回去?」小圆奇怪地道。
「先生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不需要过问那麽多。」二小姐轻声地说,那声音一听温和柔顺,虽然嗓音略呈中性,不似女子又尖又细,却有著说不出的动人。
这时,前方走来一个人,冷漠的俊美一如往常。
一般人若见到二小姐,很少人会将目光从她脸上移转,可这人眼中却只看到慕容玉麟。
「那个人走了?」他忽然问出这一句,慕容玉麟一时间无法反应。
「哪个人?」
「朝临。」
慕容玉麟正要回答时,小圆很直接脱口,「朝临先生回去武林之境了。」
「武林之境?」银无洬眯起双眼。
小圆忘记朝临先生来自何处的事情是不可以随便对人提及。
她知道这人是慕容城主的好友,说起话来自然也忘记那些可说、那些不可说。
她发现不小心说错话,偷偷瞄了城主一眼,看起来没事,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二小姐看了小圆一眼,意有所指。
小圆聪明地点点头,协同二小姐离开,不打扰两人对谈。
待两人离去,慕容城主道:「朝临先生回去了,怎麽了?」他没有刻意解释,他认为银无洬对这种事情不会有太大兴趣。
「他是那里的人?」
很显然他猜错了!
慕容玉麟忽然眼眸放大看他。一向对任何人毫不感兴趣的银无洬,竟然问起朝临先生的事情?
「他来自武林之境。」银无洬又说了一次,不是疑问,是肯定的事实。
对他的了解,慕容玉麟知道他这样问,一定有事。
银无洬不是那种因为好奇而过问别人事情的人。
「朝临先生来自武林之境,你认识先生?」
银无洬淡淡地说。「谈不上认识。」
慕容玉麟看他微沉的神色,「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麽突然对先生感兴趣,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原因,我也不便过问。朝临先生是我从武林之境请来,为念儿医治的大夫。他并不是我原先想找的人,我要找的人有事在身,不客前来。」这些事情他从未让其他人知道。为了避免先生遇上麻烦事,很多事情他选择保密。
银无洬没有答话,静静听著。
「先生是我欲找之人的兄弟,他说他或许有办法救念儿,於是我请他前来医治念儿。算算时间已经半年多了。」慕容玉麟道。因为相信银无洬,所以毫无保留。而且,他知道银无洬心里搁著一些事情,既然现在有问题,自己若能帮上一点忙,倒也不失两人相识一场的交情。
银无洬沉默,神情使人瞧不出此刻情绪。
「如果你还有其他问题,或许我可以帮你修书一封送至风云顶给朝临先生,如果他方便,你可以前去找他。」
「风云顶……」银无洬的声音瞬间变得非常低沉,他的眼睛射出两道严厉至极的锐光,任何人在这种目光下绝对会怯步。
慕容玉麟惊讶!
风云顶,只是听见这三个字,竟让银无洬出现这种憎恨的神情……难道这其中有什麽不为人知的事情?
慕容玉麟只是猜测,而银无洬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大吃一惊!
「你说原先想找的那人……该不会是那个笑得奸诈,一脸让人看了厌恶的家伙,皇牙!」最後两字几乎说得咬牙切齿。
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银无洬,慕容玉麟讶异的张大嘴,失去原有的翩翩丰采。
这真的是他所认识的银无洬?
「你……你认识他?」用奸诈去形容皇牙……还真是贴切!
「如果可以,我希望当初没有认识他们!」
他们……指的是皇牙与谁?先生吗?
但方才他说不认识朝临……
慕容玉麟微微沉思。
「你说朝临是皇牙的兄弟?」银无洬问。
「是的。」
「他还有其他兄弟吗?」
「我记得没有。」
银无洬沉默半晌,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听过……逤夜璃这个名字吗?」
「不曾,那是谁?」
银无洬没有回应他的问题。
在他俊美如斯的脸上,平日里的傲然冷静已不知所踪,整个人看来如同森罗来的使者般阴沉。

缘劫49

49
风雅筑前庭,一座小亭,一个人影站在石桌边,提笔绘著景物。
另一头,也是一个人影,远远坐在一株樱树下,盯著满天飞舞的樱花,沈思著。
皇牙拿著笔,在快要完成的画稿时突然停下手中动作,目光盯著桌上的画,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收回了目光,抬起头,看向那人。
白色的头发,远远看有如银色飞雪般迷人,肤色也白得出奇,又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目之所及,除了眉眼与唇色以外,几乎都是一片雪白。
花瓣落在雪白的发上,清秀的轮廓是孤独,有一种凄绝与一丝的轻愁……
自朝临从深邃璃回来後,心不在焉的情况似乎日益加剧,人也变得越来越少话。
或许该说,自三年前开始,他就已经不是以前的逤夜璃了。
坦白说,他会变成这样,自己该负责任。当初若非自己离开天屹门,所有的重但就不会落到他身上,也不会造成今天的情况。
虽然这些是命定之事,自己总觉得亏欠他什麽……
面对唯一的手足,世上唯一的亲人,再如何玩世不恭、轻狂潇洒的皇牙,心中最深沉的担忧始终化解不了……
无言的叹息,皇牙搁下笔,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画,才慢慢地走向了朝临站著的地方。
「你已经盯著这樱花树有半天了,你不累,我都嫌眼酸。」走到他身边,皇牙跟著一起抬头看著樱花树。
这株樱花树是他特地请人从深邃璃移过来这里种植。
它属於较晚盛开的类型,每朵花约有几十片花瓣。初绽放时为白色至浅粉红色,盛开较久後,花瓣颜色会转为深粉红色,在微风吹扬之下,花瓣一片片飘舞著。
纷飞的落樱,如梦似幻的美丽,难怪朝临只爱天天站在它底下直勾勾地注视。
朝临回神,朝他淡淡一笑。
「我看你绘图很专心也很开心,所以我一动也不敢动让你完成它。怎麽?为什麽突然停笔?」
皇牙抽起腰间折扇,优雅扇著。「我想画的美景并没有出现,我在等待时机。」
「哦?这样呀!」朝临笑道。
「这次去深邃璃的时间很短,我以为你会待很久。」皇牙若有所思地盯著他,「我记得没错的话,这次去刚好会碰上慕容城主的诞辰宴会。听说非常多人参与,连这里也不少人士前往祝贺,不知你可有遇上什麽熟面孔?」
「武林之境我知道的人很多,但见过面的人并不多。而且我喜欢清境,不喜欢人多,你希望我会遇上谁?」朝临状似不经意地用手将肩上的花瓣轻轻拨下。
「深邃璃的人不少都是熟面孔,我想你应该会遇上不少,不过慕容城主在是不会有什麽麻烦事。」皇牙仰头看著天空,语气一转。「等二小姐身体好转,你就别再去深邃璃了。」有些微沉的声音。
「我也有这个打算……」
朝临微仰起头,思绪有些飘远。
那日匆忙离开了慕蓉府邸,虽对慕容城主过意不去,可是他不想待在那里,不想再遇上他……
再见面只是让自己更痛苦而已……
他们还是当个没有交集的人,让所有都回到原样,彷佛从来没遇见过他一样……
一阵钻心的痛从胸口传了过来,朝临捂住心口,脸上瞬间惨白。
「逤夜璃!」一时焦急的皇牙唤出他原先的名字。
忍不住猛烈狂咳,喉间涌上灼热液体,尚来不及反应,温热液体从嘴角溢出……
朝临望著捂住口的手,满是鲜红的液体,一滴又一滴落在雪白衣衫,也沾染上雪白的发丝与樱花遍布的地面。
他痛苦跪了下来,皱紧眉头。胸口的绷紧,犹如窒息般痛到说不出话。
皇牙抓住他的手把脉,神情忽然一凛,点住他身上几处穴道。
「深呼吸、试著深呼吸!」
朝临痛到张不开眼睛,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倏地,眼前一黑……
* * * *
『你是我最重视的人,我不想放开!』
『逤夜璃,你是我爱的人,我的心、我的情赤裸裸呈现给你,为什麽你可以如此冷静对我说这样的话?你知道我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心情对你说这些事情!』
『你、你非得要这样践踏我的心才甘心!』
对不起……对不起……无数次的道歉只能在心底不断的重复。
他不是有意的……他最不愿的就是伤害他,他是自己这辈子最重视的人……
『我银无洬生平最恨欺骗我的人,尤其是我重视的人。』
『这辈子,我绝不会原谅你!』
『你我就此恩、断、义、绝!』
不-----
不要恨我……请原谅我……
对不起……银无洬……
呼喊他的名字,却是一遍寂静无声……
梦,这是梦,是梦境……
好真实,好像才刚刚发生的事情……
最後的诀别,那一幕,一字一句,记得清清楚楚。而这些记忆全变成了心底涌出无限悲伤的回忆……
好想见他,却不能见他。两人早已毫无任何关系,他这样回忆有什麽用?
他已不是当初的逤夜璃;银无洬也不是当初的银无洬。银无洬心中的逤夜璃早在三年前决裂的一掌中死去。而逤夜璃心中的银无洬却是永远存在著,永远……
这些年来,他只能将思念的心情埋藏心中,不想皇牙知道,不想他担心,总是独自一人承受……
再次遇上了银无洬,纷乱的心绪如浪潮般汹涌,再也无法平静。这麽的痛,还是这麽痛……
好痛……这种撕裂心扉的痛苦要何时才会停歇……
* * * *
冷风倏倏,湖畔,白色身影不语静立。一双冷眼注视前方平静无波的湖面,忽然----
不及眨眼间,未见出刀,湖面竟被划开一条路,白色身影如闪电般急速穿过,不过数秒,抵达对面河岸之际,身後被划分的湖面同一时间回复原样,回身一望,冷然眼眸映著宛如不曾发生任何事的平静湖面,漠然神情似乎没有任何想法。
清湖掩隐在青山环抱中,烟波浩渺。
银无洬坐在湖畔,一手靠在支起的单膝,沉默不语。
回想当年离开武林之境回到深邃璃,他屏除杂念,自我磨练、提升,在武学境界里已经自我突破原有的界线。一心追求武学极限的他,再次创造属於自己的奇迹。
无论速度、敏锐度、内力,他已经远远胜过族里所有人,也因为他的出色,最後在上届族长指名之下,他继承了风族首领之位。他的带领下的这些年,风族的地位已在三族之上。
这三年的沉淀,他更看得清楚未来该如何走。
他的生活回到最初,独自一人的世界。原以为这一切将会一直平静的持续下去。但,一个朝临先生却让一直平静的心开始烦乱;一个朝临先生却让他想起脑海里选择忘掉,心底选择埋藏的那一段来得突然、走的突然的感情。
银无洬沉默闭眼,微风吹来淡淡凉意,却吹不散心中复杂的纠结。
朝临先生究竟是谁?
一个在极短时间名声大噪的医者,来自武林之境的神秘医者。一个来自风云顶的人,是皇牙的兄弟。
皇牙的兄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逤夜璃,为什麽现在又多出一个?
他说月风果是一个朋友告诉他,那分明是逤夜璃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口中的朋友,他敢肯定绝对是逤夜璃。
朝临身上有种让他觉得很像逤夜璃的感觉,而且他的声音与逤夜璃也有些相似。
记得第一次相遇在夜晚,他的声音乍听下是陌生的,但那日大厅上,那口气与声音却极了逤夜璃,他又懂得使用月风果,一切的一切让他快要误以为他就是逤夜璃!
他们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气息,而朝临更是位完全不懂武功的医者,他根本不可能是逤夜璃!
怎会有这种荒谬的错觉?
到底,朝临先生是谁?
他与逤夜璃和皇牙到底是何关系?
越想,眉头皱的越紧。
最後,冷眸张开直视前方,眼神闪耀著坚定的光芒。

缘劫50

50
好不容易张开沉重的眼帘,朝临悠悠转醒,见到皇牙担忧的脸孔,心想:每次昏去醒来看到这副表情,他是不是该高兴,自己又活过来了!
「身体觉得如何?」
「我得好好算算到底看过几次,你这样的表情。」朝临接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皇牙笑了笑,眼眸却是没了笑意。「从深邃璃回来的你,整日愁眉深锁,连身体也越来越差。果然一开始就不该让你去!」他扶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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