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抓捕计画,也不能只有一套,起码得一套替用,一套备用,一套应急用。不然,手里握了一条精钢锻造的证据链,就是套不住那些恶狼,那比没有抓狼的能力还让人恼火。挑队员,勘测地形,把所有方案都沙盘推演了三次以上,还演习了一次正选方案和应急方案,林宇耐心地等著机会。
当龙在天告诉他,副厨师长又备下了龙岩河田鸡时,林宇觉得,是时候行动了。
各从其类 38(下)
林宇安静地伏在天花板隔层内,听著自己的心跳计算著时间。刚刚再度确定了地图和路线,这次行动必须万无一失。
一阵沙沙声响,耳机内传来局长沉稳的声音,“各单位注意,目标出现。”林宇转头,冲身旁的特警队员打了个手势,对方回他收到,而後悄无声息地往另一边爬去。林宇保持著卧姿,手指轻轻动作,揭开一点天花板接缝上覆盖的黑色胶带。十多分钟後,看到出现在走廊拐角处的那一行五人时,林宇微微笑了笑,继续耐心地等著。
赵毅然打开房间,让自己大哥和另外几个人进去。看到那个一直沉默著的人站在门口守住的时候,赵毅然笑了笑,“楚先生请放心,我这个地方,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
翻译把这话直接翻译了过去,那人抬眼瞟了下赵毅然,什麽都没说就进了房间。赵毅然摇了摇头,也跟著进了去。
林宇打量著天花板下方那个人的体型,估摸著是要切他後颈的话,得用多大力道。
耳机传来轻微的一声哒,林宇撬开身旁一块天花板。
纵身跳下时,那个人似乎是感觉到耳後的气流,回头,手下同时拔枪。刚刚摸到枪柄时,就听到自己颈部一声响,随後就软了下去。林宇卷起紧身衣的袖口,抽出一个细小的针筒,往那人静脉中注射了足够他昏睡24小时的剂量。
套好衣服之後,贴在门边站立,很快耳机内传来另一声响。
林宇转身扭开房门,笑容可掬地走了进去,“三哥你真不够义气,这麽好的场合,居然不带兄弟见识见识。”眼前看到的,正是最好的捉贼拿赃的场面。
鋥亮的红木桌子上,两个打开的箱子,一个里头是成打成打的钱砖,一个里头是整块整块的白砖。林宇看了看那四个震惊之後迅速冷静下来的人,悠閒地往前迈步。伸手拿了一叠钱,食指唰地划过钱的侧面,轻微的声响如风卷落叶般细微。放下钱,林宇往衣服内口袋探取东西。看著又警戒起来的四个人,林宇笑了笑,拿出一把细致的折叠刀来。
刀刃划过一块白砖,拿起,上面有小块的粉末。慢慢送进嘴里,林宇闭了闭眼,长长地呼气,表情中是莫大的满足,“三哥,这上好的粉你只想一个人享用?”
赵毅然坐著没动,也微微笑了笑,“兄弟嘛,有福同享,林宇你想要多少尽管开口?”
林宇哦了一声,“只要我开口,三哥你就给吗?”
赵毅然脸带笑容地看著他,眉毛一挑,“且说说看。”
“好兄弟!”林宇慢慢合上一个箱子的盖子,又合上另一个箱子。两手拍在两个箱子上,“我都要!”
那个被赵毅然成为楚先生的人听完翻译的话,立刻站了起来,“不行!”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是很清晰的中文,大家都听懂了。
这人看了看林宇,又看了看赵毅然,脸上渐渐出现一股气愤之极的神态。他看著赵毅然,“你……你……不是……”很快,他回头叽里咕噜地对著後面的翻译讲了一通,内容虽然听不懂,可情绪却传达的没有任何问题。
任何人都知道这人很生气,非常生气。
那个翻译听他讲完,转头对著赵家兄弟开口,“楚先生非常生气,他一直相信赵先生的为人,所以才愿意不远千里而来,没料到赵先生居然摆下这样的鸿门宴。现在,还妄想让人扮演黑吃黑。即便是森林里的蟒蛇,也只会按照胃口挑选猎物,不会这麽贪婪!”
赵毅然皱眉,似乎没料到对方居然会如此理解。他刚想开口,旁边一直坐著没有吭声的大哥抬手压住了他的胳膊,而後自己开口和对方讲起来。他一开口,那个楚先生很快接了上去,两个人用那个被称为楚先生的母语开始交谈。交谈的内容,只有翻译一个人听得懂,却不会翻译给他们听。
林宇心下有些急,却也只能等。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佤帮的人会来这里。
那个人似乎慢慢安稳下来,不时审视著林宇,林宇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却看得懂那种眼神。那是一种渐渐明白,渐渐视他为敌人而渐露阴狠的眼神。
林宇决定快刀斩乱麻,他不再理会其他人,一手拎一个箱子的把手,“三哥,多谢你了!”话音未落,林宇就看到几个人全都拔枪对准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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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从其类 39(流氓×小白)
林宇放开手,看著拿枪对著自己的四个人,沉默不语。手自然下垂,身体也不见紧张,只有双眼渐渐亮了起来。这渐渐亮起的光芒,昭示著他被激发的斗志,还有斗志下蓄势待发时的全神贯注,和胜券在握时的自信沉著。
这样的林宇,让赵毅然看了也不禁心底叫了一声好!
“林宇,森林中的蟒蛇也知道按胃口挑选食物,不能贪婪!”赵毅然直视著林宇,用刚刚那个楚先生的话提醒林宇。
林宇微笑,“我不贪婪,不过是要送你到你该去的地方而已。”
“哦,是哪儿?”赵毅然一边开口,一边不动声色地在桌子下摁了某个按钮。
听到耳机内传来警告的两声敲击,林宇轻轻移动了双脚的角度。脸上保持著刚刚的笑容,林宇清晰地回他,“监狱!”话音未落,林宇很快往左跨出一大步,迅速地贴在了赵家大少身後。手抬起,俐落地制住自己的目标,拇指和食指分开形成钳状,贴住对方温热的喉咙。
赵毅然猛然站了起来,眼睛微眯,一如被挑衅了的猛兽一般。但他很快又笑了起来,“林宇,如果你替我杀了赵伯然,我只会感激你!”
林宇一愣,很快回神,左手收紧,“不客气!”
赵伯然忽然笑出声来,“毅然,兄友弟恭的戏码,你今天才厌烦,真是难为你了。”说完,他持枪的手松开,枪支掉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闷声。赵伯然抬脚,把枪踢到一边,眼帘低垂,不再开口。似乎,这房间要发生什麽,和他一丝关系也没有。
林宇挟著赵伯然,稍稍後退,贴住墙壁。正要开口联系外面指挥车上的局长,门忽然被人踢开,七八个荷枪实弹的黑衣人冲了进来。
赵毅然看著林宇,对方的冷静有点让他意外。可很快,他发现,还是自家老爷子常说的那句话,人有软肋,蛇有七寸。
龙在天被人押进来时,林宇脸色的变化让赵毅然很满意。“林宇,你忘记今天发生的这些,带著你的小情人离开,今後咱们还是兄弟!”
林宇看了看龙在天,心底翻滚著种种情绪。这些说不清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复杂滋味。他昨天冒著犯错误的危险,特意去找了龙在天,让他今天请假,就是为了避免眼下这情形。他一直都坚信,赵毅然这麽多疑的人,不可能对别人全然信任。可赵毅然居然如此地滴水不漏,说他不吃惊那是假的。
真是,怕什麽来什麽。可害怕,往往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林宇看著龙在天,看了许久,咬牙,还是开口,“小龙,你别怪我!”
眼下这样,仅靠自己,还有上面那个特警,要对付这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人,胜算实在太小。赵毅然这里,虽然不至於像他说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其隐密性和安全度真不是一般地方可以比得上的。
进来这里的通道,用的是指纹识别技术。加上一个挨一个的摄像头,加上固若金汤的封闭,等到外面的人进来时,恐怕只能打扫战场了。
林宇一直记得戎马倥偬的父亲的教导,男人不能惧怕战争,战争中要能控制好势态。万一失控,那就尽量保证控制中的情形还能如常。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不得已而为之时,要记住战争中的最高目标是击败敌人。
龙在天对他笑了笑,脸上的神色让林宇不禁紧紧闭眼。眼里的湿意被硬生生逼了回去,林宇神色凝重,对著赵毅然,“你选错了!”
赵毅然一惊,他实在没想到林宇能这麽狠。刚刚林宇看向龙在天的眼神,他绝对没有看错,可林宇他……
心底自嘲地笑了下,林宇舍得龙在天,他是不是也得舍了赵伯然。
赵毅然忽然大笑,“林宇,我只想告诉你,你也选错了!”
一声枪响,林宇忽然听到赵伯然一声闷哼,而後身体往前倾斜过去。看到地毯上渐渐滴落的血滴时,林宇知道今天真的是吉凶未卜,生死难料。
迅速往天花板瞄了一眼,而後又看了看龙在天,林宇仍挟著赵伯然,食指牢牢地扣在扳机上。
他知道,指挥车上的局长听到这里开枪,会即刻下令行动。他现在该做得,就是尽量保护自己,保护证据,对对方形成制掣。房间天花板上的那个特警,应该已经录下了刚刚他们交易的全过程。
几乎同时,房内的人,除了那个押著龙在天的,所有人的枪口都指向了林宇。虽然指著林宇,可这些人却都不开枪。
电光火石间,林宇忽然醒悟,这些人还是不想让赵伯然死。赵毅然虽然先开枪伤了赵伯然,也只不过想让林宇以为他找到的盾牌并不坚固,而且拖一个受伤的人,林宇的行动力也会大为削弱。说不定,林宇就会放开。可只要他一放开,他不被打成马蜂窝,起码筛子是不成为大问题的。
林宇靠著墙壁,揽住赵伯然。刚刚那声枪响之後,房间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双方的对峙渐渐拉紧,那个所谓的楚先生似乎也看出了问题所在。
这诡异的安静忽然被打破,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林宇只觉得自己手中的赵伯然身体一颤,而自己的手臂也被一颗子弹贴著飞了过去。只听到赵毅然一声怒吼,枪响,那个开枪的楚先生低头看著自己左胸,他似乎不明白那里的血洞是怎麽回事,随後就颓然倒地。旁边的翻译,右手几乎同时中了林宇的枪。
就在林宇以为双方会再度对峙时,房间内忽然一声巨响,而後一股浓厚的烟雾弥漫开来。林宇知道不好,本能地带著赵伯然卧倒在地。眼角余光在烟雾完全充满整个房间之前,看到那个押著龙在天的人也倒了下去。
心内一紧,手边的赵伯然忽然被谁扯开。林宇顺势往旁边滚开,耳边同时听到几声枪响落在自己身边不远。林宇凭藉著刚刚进入房间後对房间情况的记忆,迅速往右贴过去,果然是墙壁和一个突出的廊柱形成的两边有倚靠的位置。林宇暗暗乞求,龙在天你千万别有事。
烟雾渐渐散开,林宇贴住地面往周围打量,视线正对上一个人。林宇开枪,同时迅速往一旁躲开对方的子弹。烟雾是不断往上升起的,此时上面的那个特警根本帮不了林宇。
林宇一边判断对方的情况,一边乞求後援赶紧到来。
这样的等待既短暂,又漫长。
烟雾终於散去,已经可以看到房内的情形。林宇正要闪身而出,却先听到一声枪响,随後更多枪声响起。林宇大喜,龙在天果然没事。
瞄准,开枪,一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天花板上随後也响起枪声,林宇知道胜利在望。
各从其类 40(流氓×小白)
一如林宇所料,他们和对方的对峙很快结束。
五人横尸当场,六人受伤,赵伯然和赵毅然消失不见。刚刚那一声巨响之後,赵伯然被人扯开,林宇就想到赵毅然一定是用了最後的保命手段,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手下。看到那两个被炸死的人时,林宇为赵毅然的狠辣暗暗心惊。
林宇看了看不远处得龙在天,似乎没有受伤,他心底轻松了许多。可现在,还不是他们拥抱的时候。现在,得处理现场。他得知道,赵毅然是从哪里逃走的,他还得找到那一箱毒品和一箱现金,这些都是将来指证赵毅然的直接物证。
沿著爆炸痕迹寻找可能通道入口的时候,想著龙在天还好好的,心里那根从潜入这里就紧绷的弦,在刚刚的放松之後,更多了些轻快的感觉,轻快得,林宇甚至想唱歌。压下心底的笑,却压不下上扬的嘴角,林宇开始专心排查现场。
变故,如同最狡诈的敌人,选择了他防备最弱的时候向他迎头痛击。
他先听到身後一声枪响,而後是一声惨叫。回头,就看到龙在天倒在他的身前。而不远处那个他以为被炸死了的匪徒,手腕上插了一把晶亮的小刀。正是他刚刚品尝毒品时,掏出的那把。而那个匪徒的手边,是一把小巧的手枪。
慢慢跪下去,抱著倒下的龙在天,看著从他腹部汩汩而出的鲜血,林宇只觉得似乎又听到了一声爆炸。如同刚刚那次爆炸一般的响声,在他的脑内炸了个天崩地裂。
刚刚在赵毅然面前说“你选错了”的时候,林宇是真的做好准备,看赵毅然用最狠毒的方法在他心头刺上一刀。可现在他才知道,最狠毒的那一刀,根本不是你痛下决心把所爱推下悬崖。而是,距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却被幸福一脚踢开。
赶走龙在天,甚至不惜以一种无赖的嘴脸伤害他,一次利用不够还要再一次利用,可龙在天就那麽一次又一次地贴上来。
这样的过程中,他知道自己的感觉在慢慢变化。最初,这个男孩子看著自己的眼光,他觉得那不过是小男孩对强者自然而然的崇拜,那时逗弄他的心理会更多。其後,龙在天用那种坚强而柔软的姿态说他都知道,那是他第一次认真思索要怎麽对龙在天。再然後,龙在天沉默著一声不吭听他耍完那通混蛋时,还是一点怨艾都没有。再再然後,龙在天说他喜欢自己,真心的喜欢,而後狂怒摔门离去。这之後呢,他一个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还在努力,说他不怕在後面追,只怕追不上。
而自己呢,却一直在犹豫,在想著总会补得回来,在想著利用他。现在看来,是自己远远落在了後面吧。
刚刚,他居然又替自己挡了一枪。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以前,林宇根本不相信这样的情感,不相信冷静而理智的人,会因情为另一个人生死相许。而现在,那个面对问题很冷静,面对感情却是个傻子一般的龙在天,居然就这样对待他。
他原以为,自己先前是要上演一场蹩脚的生死相托戏码,可是龙在天一句话都不曾说,就这麽在他面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这样具有冲击力的情形,让林宇几乎不知要如何面对。
後援终於到来,现场的一切和林宇似乎都没有了关系,只有手里抱著的这个人。
龙在天躺在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个怀抱里,只觉得平静,幸福。他看著林宇的脸,笑了。那笑容,乾净、纯粹,只是单纯的喜悦。
林宇嘴唇忍不住轻轻发抖,看著龙在天,眼前看到的笑却让林宇心都要凉了。那麽明显的放弃和坦然,是终於觉得在他身後追啊追的累了吧。
“龙在天,你要是敢,就这麽……死了,我明天就结婚。”林宇双眼通红,抱著龙在天的双手不敢用力,力量都集中在了僵直的後背。“我会跟一个女人过一辈子,爱她,疼她,一点都不会记得你。你要想用这种办法让我记你一辈子,我告诉你,不可能!”
林宇,你他妈的这种时候都……不带你这麽欺负人的。
龙在天想骂人,更觉得委屈。他原本想,看最近这个样子,自己这辈子只怕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林宇了。那最後,用性命赌一次,只要林宇能想起他时出那麽一会儿神,有那麽一丁点点心痛,他就知足了。
现在,林宇却说出这样的话来。龙在天不由得感叹,什麽爱情哲学,原来狗屁不通。可是,林宇和女人结婚,还要一辈子疼爱她,真是不甘心,不甘心呐!
不甘心的当口,龙在天忽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片光明。温暖明亮,看过去能给他所有幸福和安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