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被人生生打断的怒气却已经毫不掩饰的从两个人的身上发出。
齐格就站在这两人的怒气之下,纹丝不动。
仅是看了他的站姿一眼,我的心底就已经忍不住赞叹瓦伦的利害——
这一招站姿虽然并非我所见过的里面最高明的一种,却无疑已经结合了敏捷应变的后路、谨慎缜密的防守以及随时都能出击的进攻。
一股无言的气势渐渐的在他身边蔓延开来。
我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仅仅十天的训练,此时齐格的武技和气势已经绝非当年那个落魄于奴隶市场的人可以比拟。
恐怕,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老师加上这样的学生,是绝对不可能受到如此巨大的成效地吧?而这样两个当世唯二通过了神之祈愿考验的老师和学生,又是多少年才能出一次呢?
两个中士终于受不了这样迫人的气势,又加上对丑陋之人难以言喻的一种天生的鄙视之情,果然立刻同时大吼一声向齐格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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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中士终于受不了这样迫人的气势,又加上对丑陋之人难以言喻的一种天生的鄙视之情,果然立刻同时大吼一声向齐格扑来。
两个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人,此刻联手出击竟是惊人的默契!
左手一人双拳猛出,夹着排山倒海之势攻向齐格上盘,右手那人翻身跃起,一脚斜插,对准的正是齐格的膝盖骨。
旁边的人带着惊呼声,仿佛已经能够预见齐格的悲惨下场——
却在此时,只见齐格将上身后仰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竟生生的避开了攻向上盘的流星瀑雨般的拳击,同时双脚跟着跃起,夹着金刚之力踢向右首之人的脖颈——这一脚若是踢上了,即便是一个穿着盔甲的人都难保不受伤害,更何况是柔嫩的毫无保护的脖颈?
以攻为守,攻人之所必救。
旁边围观的人已经忍不住要叫一声“好”来。
那人大惊之下,反应却也出奇的迅速,立刻猫身一矮,堪堪避过了这飞来之腿,再看向齐格的眼光中已经没有一丝轻视。
左手之人惊“咦”了一声,在空中翻身划过一个大弧,头下脚上,攻向毫无防守之力的后背,右手那人就势蹲在地上,左脚屈膝,右脚长腿一扫,攻向齐格的下盘。
齐格看也没有看那后背之人,纵身提气上跃,非但避过了脚下的攻击,这一跃的高度甚至在背后出手之人之上,瞬间笼罩了他因为下坠而无力防守的下盘。
那人大惊之下,双手齐出,想要再翻身上跃,抓向齐格的双脚——
只是,他此时的速度已然慢了。
齐格迅捷无比的身形已经如大山一般笼罩了下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那人已经忍不住闭上眼睛,承受即将到来的命运——
命运的转轮却并未如他预料般运行。
齐格只是一脚轻轻的将他剔出两米之外,那人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一摸胸口,尽管疼痛,却竟然没有一根胸骨断裂,立刻意识到是对手手下留情,不竟脸红了红,慢慢的从地上爬起。
另一人震惊得看着齐格飞出一脚,正打算乘他力尽之时,再补上一脚,齐格飞快下落的身体却在空中又划了一个半弧,一脚踏在他的肩上,双手一抓,已然制住了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大家既然都是一起打仗的兄弟,又何必自相残杀呢?”他的声音如此的沉稳镇定,仿佛片刻之前那场生死攸关的恶斗完全与他无关似的。
如果说片刻之前他说这句话,换来的只是轻蔑与鄙视的话,那么此刻,姑且不论围观之人的想法,这两个败在他手下的士兵眼中,却已经隐隐的露出一丝后悔之情。
“好了好了,都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吧。”青吉终于说了一句话,四周的人带着疑惑的神情望望齐格的背影,有些依依不舍的四散开去。
齐格放开手中被制的人,诚恳地道:
“对不起,刚才冒犯了。”
那人哼了一声,走开去,却在走到地上那人身边时,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两人默默的慢慢的走开。
“伊文,你刚才干吗拦着我?”青吉有些不满的嘟囔。
我轻轻笑了一下——经此一役,恐怕没有多少人敢轻视齐格了吧——毕竟,战场上,还是一个以强者为尊的世界。
“你难道没有看出来那两个人是一对?”我调皮的冲青吉眨眨眼,他睁大眼睛,大张的嘴巴简直可以吞下一个蛋来: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一对相濡以沫的朋友或者恋人,他们的攻势怎么可能如此默契?如果不是齐格的柔韧度够好,此刻怕是早已倒在他们的进攻之下。这样天衣无缝的搭配,怎么可能是才刚刚认识、甚至是互相敌视的人所能做到的呢?”
胃里突然一阵反胃,我忙捂住嘴巴,随即想到这样也无济于事,抬起头,却已然看到青吉更为惊讶的表情,只好冲他无辜的笑笑。
“伊文……你……”他疑惑的看着我,又看看齐格,吃惊的嘴巴已经张大到可以放下整整两个蛋了。
突然意识到他的眼神是什么含义,我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
他拼命的合拢嘴巴,然后意味深长的叹一口气:
“你也不要掩饰了,反正夫妻同时参军的例子,古来又不是没有,没什么好瞒的!”
“不是的……”我急急得想要解释,他却已经先一步打断了我的话:
“可是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呀!都这样子了还上战场?”眼里隐隐的,是有些担忧的责备。
我不由得暗自苦笑,解释不清了呢。
齐格却还不知道孩子的事,只是疑惑的望着我,我顿时觉得连头也大了起来,只好拍拍青吉的肩膀:
“好了好了,下午还要赶路呢!你快去吃饭吧!”
他看着我有些头大的样子,露出半个暧昧的笑容:
“那我不打扰你们,先去吃了呀!”然后促狭的望了齐格一眼,转身离去,嘴角还挂着一丝没有隐去的笑意。
晤……一般人家怀孕的人是不会这样随随便便跑出来的呢!
可是,作为皇帝,如果因为怀孕而不能御驾亲征,说出去,岂不要成为天下的笑柄?
我无奈的转身看向疑惑的望着我的齐格,有些尴尬的扯起一个笑容——
事实上,由于历代都把皇帝被抱视为对皇室的侮辱,所以,这一次,对埃尔处罚的真正罪名也只有几个老臣和宰相知道而已。
“嗯……这个……那个……”我踌躇着,看见齐格的眉头开始越皱越紧。
“那个……这个……”晤……我这样不清不楚,是人都受不了吧?嗯,好在瓦伦训练人还是一流的,齐格现在还保持着镇定的风度。
“这个……”我又偷偷看了他一眼,终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刚才的事,你就当没看到吧!”然后,也顾不上看他脸上的表情,赶忙转身离去。
“……伊……文……”他略有些踌躇的呼唤在我身后响起,冷不丁的叫我怔了怔。
“你放心……至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或许前一声称谓还叫得踌躇,这一句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放心……我自己,可以保护我自己的!”然后,转身朝饭蓬走去。
夜幕降临,鉴于前一日被青吉发现的前例,这一次,我直接掩去声息,飞身而出。
寂静的林地上,一只小小的秃鹫盘旋而下,轻轻的落到我的手上。
我伸手自它爪下取出卷轴,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兰妃这次得病似乎很严重啊,竟然时至今日都没有醒来!记忆之中,似乎也只有生了乐文以后的那一场大病可以与之媲美吧……
一夜吹风……夜露风重……他的身子竟已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皱着眉,随手将卷轴捏成粉末,将秃鹫放飞,重又慢慢的思索着走回营帐。
一座白色的帐篷里透出微弱的光芒,在重重的幕帘后若隐若现。
如果记得不错,这应该是——
我闪身进了帐篷。
一豆孤灯静静的在夜里燃烧着他的青春,床铺依然叠得整整齐齐,显示着主人并未曾使用过的事实。一边帐篷厚厚的内壁上悬着一把长剑,古朴、稳重,却又带着无与伦比的尊贵之气——
如果记得没错,这似乎是十多年前,他从南疆回来时,父皇派人请能工巧匠采白练金刚锻造而成,亲自赠与的。
据说这把剑销金断玉,吹毛断发,是一把不可多得的旷世奇剑——
只不过,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出鞘。
因为这把剑所代表的意义已经超越了它本身的价值。
剑前的几案上整整齐齐的放了几本书,正中央却意料之中的放了一张军事地图。
而这把剑的主人,此刻正趴在几案上,静静的沉睡着。
我慢慢的走上前去,看着这张昨晚清晰地出现在睡梦中的容颜,轻轻的叹了口气。
附注:因为怀孕期是半年,所以暂时是不会生小孩滴~
哎,又要打仗,又要谈情说爱,真是辛苦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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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前的几案上整整齐齐的放了几本书,正中央却意料之中的放了一张军事地图。
而这把剑的主人,此刻正趴在几案上,静静的沉睡着。
我慢慢的走上前去,看着这张昨晚清晰地出现在睡梦中的容颜,轻轻的叹了口气。
或许这样的关心真的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吧?
我有些自嘲的笑笑,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膀,一只手伸进他的膝腕,将他轻轻的一把抱起放在床上,顺手抚平他眉间微微蹙起的折痕,拉过一旁的薄被将他盖好。
转身走到几案边,瞧那地图上用朱砂圈出的地点——赤暮岭。
按照现在的进程,明天下午就可以赶到了吧。
帕斯的三万人马就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一丝音讯,也难怪他会为此而焦虑吧。
转头看看因劳累而有些消瘦的人,沉吟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在他两边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一会儿,然后掀开被子,一手抵住他小腹上的丹田,缓缓的将内息自丹田向上,沿胸肺而至四肢,缓缓的引导两个周天,舒缓全身的疲劳。
啊,睡的可真沉呢!我不由得想到,嘴角翘起一个微微的笑容,帮他将被子重又盖好。望着他舒缓的容颜,心中竟然无以言喻的安定……然后……缓缓的、缓缓的、情不自禁在他额上落下一吻,才突然想到自己逾矩了呢!
急忙抬起头来,还好还好,他没有醒来,否则可真是尴尬!
几乎是有些急匆匆地从他的营帐出来,外面的警卫依然四下警戒着——
哎,我又在慌些什么呢?
赤暮岭是一片不大的丘陵地带,如果要选择赶赴潼关最近的路的话,那么这里就是一个必经之处。
三月里的阳光斜斜的穿透浓密的树林,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几声清脆的鸟鸣间或在林深不知处响起,平添了几分空旷寂寥的感觉,这样一处幽静的地方,如若是约三五好友,走走停停,及至饿时,铺开一条细毯,席地而坐,畅谈欢聚,倒真是一个绝佳的去处。
只不过,这样一个地方,如若是行军打仗,却再容易遭到埋伏不过。
浓密的树林正好掩藏敌军的身影,繁复的地形,正为排队布阵提供了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如果我是敌军主帅,这样一个偷袭的好地方,我也绝不会错过的。
只是,没想到萨克斯的军队速度竟然这样的快!
如果是帕斯先到一步的话,如今消失在这林里的恐怕就是敌军了。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求婚,本来就是一个借口。
他们如此之快就纠集起浩瀚的大军直逼潼关,可见,这次的进犯早已密谋了良久。
被拒,本来就在意料之中。
只是,他们怎么如此肯定我们会有一路军队走这条路线呢?论距离,迟暮岭尚在奥迪斯的国境之内,即便他们马上得到消息,从萨克斯到这里的距离要远甚于我们需走的路程,就算我们一出发,他们马上得到情报,猜测出这条路线,不计情报来回的时间,即便他们立刻同时出发,也绝不可能赶在我们之前到达此地的,更何况三万兵马已经不少了,即便是他们有心在各个可能经过的地方进行埋伏,每一处的人也就绝不会多——他们的时间算得这样的好,甚至连人数都控制得相当的妙,既没有被发现行踪,又能牵制甚至可能歼灭三万兵马,这根本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们的主帅有着超乎常人的智慧的话,那么,或许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我却冷的打了个寒颤。
“伊文?你怎么了?”齐格看看前面的士兵,轻声问到。
“噢……没什么……”我喃喃地说着,看见前面尽头已经消失在丛林里的队伍,心中忽而升起一股隐隐的不安。
我悄悄的拉过齐格的手,在他耳旁轻轻道:
“齐格,等会儿万一遇到危险的话,你立刻去队伍的头部通知埃尔,就说回防时千万要小心,埋伏可能不止一个!”
“不行!”齐格听话一震,看着我,坚定地说:
“万一遇到危险的话,我要留下来保护你!”
我摇摇头,使劲捏了捏他的手心,“听我的,我说过,我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更何况还有林和列,你和他们都交过手,应该知道他们的本事并不差!而且青吉也在,你大可放心的。”林和列就是前一天午饭时大打出手的两人,果然是一对恋人,其实实力已经很不错,假以时日,必成气候。经过昨天那一架,他们两个倒是没有再以轻蔑的眼光看过齐格,相反,仔细留心的话,甚至还能看到隐隐的敬佩之情——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得真汉子!
齐格皱起眉头,似乎还要反驳,却看到我沉下的脸色,终于转过头去,默默的不再说话。
说出林、列和青吉的名字,其实只是要他不用担心,就算真的陷于危险之中,我也一样可以全身而退的。
只希望,一切只是我多心而已。
才刚这样想着,两旁的树林中忽的闪出一群士兵,将队伍生生的拦腰截断——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被冲散的地方立时乱成一团,嘶喊声、刀剑相击声、咒骂声,以及肉体倒地声。
齐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向前冲了过去,杀出一条血路。
我们在队伍的末端,迅速合拢成一个大圈,刀剑向外,盯住欲将我们包围起来的敌兵。
喊声震天,后面杀出一批人马,与前面拦腰截断的敌兵交相辉映,正好团团将我们围住。
“***,这帮阴险的小人!”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冲了出去。
混战。
面对汹涌如潮水般的敌人,我们的动作只剩下最简单的动作——举刀、砍下。
“伊文,你不要紧吧?”青吉且战且走,来到我身边,抵着我的背,在身后问我。
“没事。”我露出一个笑容,可惜他看不到,“我们从东面走,那里防守弱!”我轻声道。
“好。”他坚定的回了我一声,朝前一扑,放到了三个士兵。
我紧跟着翻身一跃,尾随而上,顺便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