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掷轻看看秦湛又看看陈三,“你们确定?”
这么多年,对待输家自己从不手软,一直认为这堆起来的孽,必定会在自己输时一并还给自己,想不到……
陈三:“当然确定,不过我有个小要求,就是要在今日日落之前送到我手上,当然我会在路上给你留记号的。”
别说小要求了,就是大要求,一掷轻还是不敢相信结果会这么简单,“老子说的话向来算数,你们不必用这来试探老子,把你们想要的说出来就成。”
陈三狐疑的瞥了他一眼:“大热天的谁有空试探你啊,你这么磨磨唧唧的是不是要反悔啊!”
这回一掷轻彻底无语了。
秦湛见事情已了,也不愿在这多待,对陈三和人堆里的两个说了声:“启程吧。”便朝马匹走去。
洛枫见事情并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不快地哼了声,难得没拂秦湛的意思,和林玉寒一起去牵马了。
临走前,生怕一掷轻会傻呆呆的一直站到日落,陈三好心的提心了一句,“我刚才忘了说了,广记没有分店,只有宁阳城有。”
宁阳城?……宁阳城!
一掷轻激动得一下子跳起来。现在离日落还有三个时辰左右,宁阳城离这里起码有三百公里,往返一次就是六百多公里……还以为这小子有多好心,原来根本就是在耍他!
可是,即便是输,也要输得坦荡!
想着,一掷轻已经驾着马飞驰了出去。
傍晚时分,林玉寒四人在一片小树林中停了下来,像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除了就地扎营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一伙人升起了火堆,准备在小树林里凑合一个晚上。
陈三从包袱里拿出干粮递给其余三人,四人一吃完,就打起了洗澡的注意,白天出了一身臭汗,不洗洗实在难受。
小树林后面有一条小河,于是四人分成两组,一组看火一组洗。林玉寒和洛枫一组,拿了换洗衣服先去洗。这期间一掷轻带着四碗冰糖银耳莲子羹来了,虽说超了那么一点时间,不过以陈三留下的标记着实难找为理由,这笔账便一笔勾销了。
林玉寒和洛枫回来时,正看到秦湛和陈三吃得津津有味,又看到他们面前已有两个空碗,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洛枫不悦,“喂!你们怎么把我们的份吃了!”
陈三不解的看着洛枫,“四公子,你也问一掷轻要了冰糖银耳莲子羹?”
洛枫:“你不是问他要了四份吗?”
陈三恍然大悟,随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呵呵,不好意思四公子,我要四份是怕我和秦公子不够吃。先前见你和一掷轻闹得僵,怕要来了你又不吃,所以就没要你的份。”
洛枫嘴角一抽,有种想要拔扇的冲动。
于是陈三很识相的跑去洗澡了。
虽是夏季,可傍晚的河水还是有些凉。
陈三将自己剥得精光,步入水中。
夜风撩起他的长发,在月光下轻盈舞动,妩媚动人。几缕沾了水的青丝贴在他的肌肤上,勾勒出他纤细精致的腰线。
秦湛看着诱惑的陈三,胸口有些闷。
面前人的脸和身材更本不在一个档次。白皙柔嫩的肌肤,纤细柔韧的肌肉,让整具身体柔和却又不失锋利,看上去很是性感。如果不是脱了那件宽大的衣服,谁也想不到看上去这么单薄的身体竟有如此魅力。
陈三站定位置,一回头便与秦湛的视线撞个正着,看着他内敛的眸中有些异样的波动,不动声色的笑笑,“秦公子,要擦背吗。”
秦湛毫不掩饰眼中的波澜,大大方方的看了个痛快,“嗯。”
陈三正要动手,却在瞥见秦湛脖间时,整个人一怔。
秦湛:“怎么了?”
陈三闻言,慌忙低下头,“啊,没什么,踩到块石头。”说完走到秦湛身后,用手巾沾了水,顺着背部线条一路抚擦。
呵,难怪一直找不到,原来他一直戴在脖子上。不过这到底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在脖子上,拿起来应该不容易吧……
秦湛:“你白天为什么要帮我?”
听到秦湛的声音,陈三一下子回了神,心里还挺诧异,要知道他们秦公子可是难得问问题的。
“那你白天为什么带我骑马?别告诉我是因为我腿不方便,另外两位公子知道也没带不是吗?”这个问题他从早上憋到现在了。
秦湛愣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两人一下子静了下来,让本就安静的夜晚显得更加孤单。
小河的两旁,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长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树,蓊蓊郁郁的,在月光的轻抚下,影子被拉得怪模怪样,有些吓人。
就在陈三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秦湛开口了:“因为你请我吃过饭。”
陈三一顿,眼瞪得好比铜铃,“就那么点青菜豆腐?!”想不到堂堂刑天教教主居然这么懂得感恩……
不是说地位越高,心越冷漠吗?
秦湛背对着陈三,双方皆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两人又陷入到了沉默中。
月光隔着参差不齐的树木照过来,落下斑驳的黑影。
许久。
陈三听到秦湛轻声说了一句“不一样。”,他条件反射的问了句“什么不一样?”
“那天是我生辰。”
……
不知何时,陈三手中的手巾顺着水流漂走了。
第13章
翌日,四人快马加鞭继续赶路,途中路过一个又一个城镇,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怕耽搁时间,四人行事都低调了些。
回忆起昨晚秦湛的话,陈三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算什么?堂堂刑天教教主的生辰,居然让他这个是敌非友的人歪打正着的办了,而且还办得相当寒碜。
可秦湛却一直记在心里,甚至付诸于行动……
陈三看着秦湛英挺的背影,有些发怔。直到被路人擦到,才回过神来。
操!他这个杀手做得真是失败,连这种小事都会动摇,敌人的心情关他屁事!
翠拥山地处偏南,位于长江中下游。四人一路马不停蹄,在第十天终于到了翠拥山的山脚下。
林玉寒看着石碑上‘翠拥山’三个大字若有所思。虎皮小伙一伙人带着万姑娘不方便去别的地方,只有回翠拥山,本来最好的打算就是在去翠拥山的途中追上他们,救回万姑娘并要回解药,可这一路却连他们的影子都没看到。
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在不在里头,看来翠拥山是必进无疑了,可形势未明,又是他人地头,虽然队中有个了解翠拥山的陈三,可若对方有意刁难,光熟悉是远远不够的。
“二师兄,既然到了还犹豫什么,咱们进吧。”洛枫信誓旦旦,对前方的未知毫无畏惧。
林玉寒:“稍安勿躁,前方凶险未卜,先想好对策再行动也不迟。”
洛枫:“还能怎么想,大师兄和万姑娘的事都耽搁不得,我们只有先探探口风,他若肯给,我们低声下气些也无妨。他若不给,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只能暗地里使招了。”
林玉寒想想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便对陈三说道:“咱们这次进山全仰仗陈兄弟提点了。”
陈三受宠若惊,连忙拱了拱手,“不敢,不敢,只要小的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山中道浅,树木又多,马牵不进去,四人只能徒步。陈三首当其冲做了领队人,林玉寒和洛枫走在中间,秦湛垫底。
临进山前,陈三发了他们一人一件蓑衣,当时洛枫还笑他准备得太过周全,可真进了山才发现这准备是必要的。翠拥山气候无常,越往上走变化得越快,时而下雪,时而下雨,时而起雾,时而放晴。一直走到了大山里面,这种变化才放缓下来。
四人在山头停下,层层叠叠的山将一缕缕袅袅的炊烟,林中樵夫悠扬的歌声,扯得飘渺。
村子的东边有一条小溪,水色澄清,从高处望下去,就好像系在村落上的一条透明的绸带。
村子西面的山沟是牧坡,白羊、棕马好生自由,望得久了,就像进入了一幅连绵的画卷中。
村后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田园,虽是夏季,任是一片绿意盎然,目光所到之处无不透着自然清新的味道。
可这样的地方,竟是盛产毒草的地方,真是难以置信。
目光向上,位于山顶的位置,有一座山门,上面的字因年久经历风雨已经看不太清,不过并难猜,写的应该是江家庄。
爬了一天的山,四人都累了,村子是进不得的,只能勉强在山里过夜。这里毒草多,毒物自然也多,于是四人决定轮流守夜,以防在睡梦中被什么咬一口,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四人围着火堆,商量着明天的事,最后决定,兵分两路。陈三熟悉这里,可以带秦湛混进江家庄救万茵如。林玉寒和洛枫登门拜访江家庄庄主,问取解药之事。倘若成功最好,不成功,一方救妻心切,有理可说。另一方反正是拜访,大可以全身而退。
翌日,就在四人汇聚山门时,才发现整个江家庄红绫高挂,一派喜庆之象。陈三混入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江家庄少庄主江小楼要和万茵如成亲了。
“想不到他们这么快!不仅赶在我们之前到,还布置了礼堂!本来还指望他们能讲些道理,现在连人都要娶了,好好说话肯定不行!”洛枫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心情郁闷得很,瞥见一旁无动于衷的秦湛,没好气的说:“喂!万姑娘不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吗!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秦湛不屑反问:“像你这样就能解决问题?”
洛枫气结,刚要发飙,就被一旁的陈三断了去路,“有话好说,关键时候别伤了和气。”
林玉寒:“陈兄弟说得对,现在救人要紧,若真让江小楼如了愿,就后悔莫及了。”
洛枫闻言,不好再发作,展开扇子猛扇了几下泄愤,“那要怎么办?”
林玉寒想了想,说:“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妨借此混入其中,再制造点麻烦,将万姑娘趁机带出来。”
洛枫思考了一会,“可是他们一旦发现万姑娘不见了,必定知道是外人干的,到时候搜庄搜山,我们不如他们熟悉环境,肯定逃不过,这样一来万姑娘和大师兄的解药都会落空。”
林玉寒别有深意地一笑,“所以这个麻烦一定要制造的特别一点。”
洛枫一听有门,立刻问道:“怎么个特别法?”
林玉寒故作神秘,语速放得缓慢,“比如说,劫持江小楼。”
洛枫眼放精光,会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四人凑在一起,详细的讨论了过程。
吉时到,众人哄闹着簇拥新娘进礼堂,新郎显然在那等了多时,搓着手,一脸的兴奋与期待。
轿夫将新娘抬到新郎身旁的位置,没错就是抬,新娘并不是走进来的,而是坐在椅轿上被人抬进来的。礼堂里的欢呼声达到了一个高潮。
新郎新娘面对上座的江家庄庄主和江小楼的师傅机玄子,等待着司仪举行婚礼。
江小楼的娘亲去得早,不过他天生乐观,机灵活泼,很讨人喜欢。江庄主对他自然是疼爱有加,机玄子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不仅教他武功,还对他犹如亲生儿子。今日是他大喜之日,不管媳妇是不是抢来的,二老坐在高堂之位都是打心底的高兴。
陈三穿着当地人的衣服坐在宾客席上,跟着大伙拍手、欢呼、凑热闹,比其他人有增无减。
来参加婚礼的都是山里人,大家基本上都认识。陈三刚一进门,他们还觉得他眼生,不过现在看来,都觉得这小子八成是新郎的发小,不然怎么比新郎还激动?
“一拜天地!”司仪开始主持婚礼,礼堂终于安静了下来。
陈三看着江小楼和被搀着的万茵如朝大门口徐徐下拜,又侧目看向身旁的秦湛,郁闷之感涌上心头。
拜托!即便你不屑伪装成那种欣喜若狂的二愣子青年,可好歹是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成亲,怎么的也要愤慨一下吧?你现在面无表情算什么?格格不入,等着被人发现咱们有问题?
果不其然,同桌的一个青年狐疑的打量起秦湛。
陈三一见有麻烦,急中生智,针对他那张冷冰冰的脸,想到了个好说辞。随即往秦湛面前的碗里注满了酒,表情深沉的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和小楼感情好,可再好也不能一辈子在一起不是?男人总得成家立业。来!喝了这碗酒,把那些出格的感情都放下,大家还是兄弟,待会咱们还得闹洞房呢!”
也不知道同桌的那个青年是听差了还是怎么的,脸一下就红了,尴尬的咳了两声,便低下头再也不看他们。
效果达到,陈三正暗自开心,突然感受到一股锋利的视线,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后立刻拿起筷子不停的夹菜往嘴里送,就是不让自己有停下来的时间。
哼……我才没那么笨,就算撑死也不会把视线送上去,获得正面受刺激的机会。
可是他不主动,不代表别人被动。
秦湛学着陈三刚才的样子,一手搭着他的肩,一手给他倒了碗酒,“别光顾着吃菜,喝点酒,我没了小楼,还有你不是?”
结果某人一惊,满嘴的菜全喷到了对面的一个聊得正欢的大叔脸上。
大叔被‘突降奇物’搞得呆在了那边,连擦都忘记擦了。
于是某人借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很不要脸的来了个置身事外,别开脸,对其他人说道:“大家吃好喝好啊!”
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秦湛有这么小心眼的一面呢?还以为他是那种面冷心冷,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呢……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秦湛居然也会开玩笑!
第14章
江庄主和机玄子很识趣,早早就扯了,把空间留给年轻人闹腾。
入夜,满屋子的人都喝得七颠八倒,只有少数几个依然挺着去闹洞房。其实山中人酒量很好,能喝成这样,皆是拜陈三的一点小伎俩所赐。
陈三和秦湛跟着闹洞房的几个,一路跌跌撞撞、吵吵闹闹的来到新房门前,就是死活不让新郎进去,非要猜谜唱歌到满意为止。
江小楼被折腾得七荤八素,千求万求终于被放行。他一进门,门口的几个就被秦湛一人一个手刀解决了。
陈三把几人拖到一个阴暗的角落后,见秦湛坐在雕花栏杆上并没有进去的打算,好奇地问:“不进去吗?”
“要是里面两个联手都打不过他,我进去也是白搭。”
陈三觉得有些好笑。
都在我面前露过一手了还说这种话,是自信我看不懂武功,还是压根就没打算出手?
不过就算明白,陈三也只能装不懂,“那要是他们被抓,咱们是跑,还是救?”
“你跑便是。”
“那你呢?”陈三脱口而出。
秦湛看着夜空没有做声。
今晚的月色不怎么好,整片夜空灰蒙蒙的,连颗星星也没有,看上去快下雨了。
得不到答案,陈三很反常的又问了一遍,“那你呢?”
门内突然传来了桌子被掀翻的声音,瓷碟被摔碎的声音,还有嚷嚷的争执声。
良久,秦湛回了一句“我掩护你。”
乌云遮蔽了最后一丝月光,阴影下的陈三看不清表情,“为什么?”要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
“你不过是个带路的,没必要让你卷入其中。”
可是我已经在里面了不是吗?
难道没有危险的时候,才能一起行动,有危险了就要被保护着离开?
想到这,陈三一惊。
自己什么时候和秦湛这么熟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