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打过招呼便把目光从亦清池身上调开,看到繁洛时不觉眼前一亮,虽是像亦清池多些,但始终是白潋月所生,道是与白潋月有四分相似。
“你便是月儿的孩子吧?你的事,影都和我说了,果然厉害的很啊。”皇帝快步来到繁洛身边,上下打量着,眼中却是真实的赞赏,不见半点杂念。
繁洛看到那人毫不作假的赞赏之色,眼下露出点点暖意,“皇帝陛下谬赞了。”
皇帝放声笑了笑,开口道。“月儿即是朕的皇后,你也就不必见外了,叫朕……厄……”皇帝大人才想让繁洛叫自己爹,以视亲近,却见亦清池正一脸冰寒的看着自己,马上改口道。“叫朕父皇可好。”突感觉亦清池的冷气更盛只得小心措辞,但话已出口,自是收不回来了。
繁洛看着皇帝大人似乎有些窘,便道。“恩,即是小母亲一生所爱,也算得繁洛的继父吧。”
皇帝一楞,继父?他终于知道亦清池刚才为什么寒气四射了,敢情是怕他抢那个老爹的位子,赶紧快速笑道。“恩,好,好。朕叫冷敖云,你是第三个有资格知道朕全名之人。”
繁洛笑笑,友好而温和,亦清池则是深簇秀眉,还未见繁洛与哪人第一见面就如此和蔼。
“洛儿快坐。”冷敖云拉着繁洛便坐,丝毫无视掉亦清池冷冰冰的目光。
繁洛刚坐到椅子上,门口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外加几个宫娥紧张的声音,“娘娘,皇后娘娘,鞋子。娘娘慢些。”
繁洛拿在手上的杯抖了抖,已经知道是谁来了,抬眼看了看冷敖云,见对方也是了然一笑,繁洛投以一个同情的眼神,后者会意的挑眉,只是那嘴角却还是幸福的上扬,繁洛满意的回眸,见一女子已经冲了进来。
“臭小子,你死到哪里去了。居然现在才来见我,你太不把娘放在眼里了。我今日非打你屁股不可。臭小子……”尾音居然带些颤抖,想是要哭出来才收了声。
繁洛起身与那人抱了抱,然后拿出怀内的手帕,轻轻为来人擦拭被泪打湿的脸颊。
白潋月一身淡白色宫装,上面用金线隐约绣着一只凤凰,虽是隐约闪现,但在阳光下却分外好看,让原本的淡雅多了几分出尘与高贵。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束起,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额前一只金凤,凤嘴衔着条条金链,链下坠着几颗淡黄色珍珠,金链晃动下,那双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现被泪水打湿整双眼更显水洗般晶莹。只是顺着裙摆下看,一双玉足却是将这位皇后风姿大打折扣。
第三十三章:连心
繁洛看着小母亲哭的梨花带雨也不阻拦,道是突然想起某人,风情,暗叫糟糕,之前答应带她一同进宫,但第二日因为徐仁的事,而第三日又被睡了过去,第四日方才起程,道是把她忘了个干净。不尽有些郁闷,回去后恐怕又要被哭诉了。
冷敖云道是不急,拉过白潋月让其坐下,自己则从宫女手中接过鞋子,弯腰为白潋月穿上,繁洛看了更是大为感动,能让这九五之尊低头着履的,也只有小母亲了。
“对了,怎么不见外公。”繁洛突然问道。
提到那人冷敖云明显僵了僵,白潋月擦干净了脸才慢道。“还不都是冷敖云害的,爹爹似乎不太同意,冷敖云居然骗爹爹说在天山之上有一树,终年翠绿,它的叶子可以泡茶,而且那味道绝世无双,这不,知道我和你都没事就跑去看了,天山之上全是雪,哪里能活的了树。”
繁洛微微一笑,看来外公是怕小母亲再次受到伤害,才如此阻拦吧,只是……这冷敖云和亦清池都是一个样,将外公像球一样踢来踢去,还偏偏这两个人都抓的住白释然的弱点,白释然因为繁洛喜欢茶的关系,开始慢慢喝起茶来,谁知对茶道却上了瘾,除了那些医药,便把自己关在茶室开发新口味。
“你这个臭小子,说。为什么连个消息都不捎来,你可知我多担心。”白潋月说着鼻子又有些泛酸。繁洛上前为其拭泪后只得好言几句,一手搭上了白潋月的肩。
这一举动道是让两个男人不满。
“洛儿。”
“月儿。”
两个人出口后都是一楞,冷敖云则是微微有些怒意,亦清池说起来也算是白潋月的前夫,如今会不会和好?想到这冷敖云往白潋月的身边挪了几步,将白潋月揽入怀里。
而就在冷敖云揽开白潋月时,亦清池旋身将繁洛拉离白潋月,锁入怀内,繁洛气急的要踢人,他还没问过小母亲对亦清池的态度,他知以前小母亲对亦清池爱意甚深,如今知道亦清池与自己相恋……想到这繁洛抬头看了看白潋月,发现不仅白潋月,就是冷敖云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繁洛与白潋月对坐在皇后寝宫,少年拿起茶杯轻吮着。而女子缴着手帕,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繁洛从白潋月眼神中知道她也许已知大概,只是不信罢了,如今亦清池占有欲的表现,让白潋月正视了这个问题,便将亦清池和冷敖云支走,想单独与小母亲谈谈。
“娘……”
这一声唤让白潋月一抖,她从未听过繁洛这么喊她。直觉他将要出口的话并非自己乐见。不觉将手帕缴的更快。
“你问吧。”繁洛淡淡的开口,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有今日的局面,毕竟白潋月是自己这世的亲人,也是他最为在乎之人。但……该来的总会来。
“你和亦清池……”白潋月低垂着目,手也停止动作,屏息等待着答案。
“是。”
一句话让白潋月站起身,“你。你们……那他呢?他可爱你?”
看着白潋月似乎情绪很激动,繁洛知道也许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白潋月已找到归宿,如果实在无法理解自己,他可以离开,毕竟白潋月还可以再有自己的孩子。点了点头道。“是。”
“你……”白潋月似乎很激动的来回踱步,然后来到繁洛的跟前。
繁洛只觉白潋月似乎是举手要打下,没阻拦闭起眼准备承受,却等了许久不见动静,张开眼,看着白潋月似乎带着喜悦的看着自己,手也搭在自己的肩上。开口道,“你真是厉害,真不亏是我白潋月的儿子,想当年我就说过,亦清池早晚会栽在我手里,本以为没希望了,如今却栽在我儿子手里。却也不算失言。”
繁洛为白潋月的话大感意外,被惊的发不出声音,只是呆呆的看着白潋月。
白潋月笑了一会便坐回到繁洛身边。“呵呵,好拉,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的事了,敖云一直在留意着你们的动向,不然哪有那么及时的帮你们解围。起初我的确很震惊,但此后几日,慢慢也就释然了,感情这东西没有孰是孰非,只有爱或不爱,父子也许是你们的羁绊吧,像你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乎那血缘上的东西,原本我的确很生气,你这么胡来的去为我求药,亦清池又不知分寸,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但刚刚见你,我发觉你变了,原来的你冷漠的让人心疼,如今有更多的人照顾你,当娘的自然是开心的,你原来表面看似对我笑,但内心却如止水,眼中无半丝神采,为娘难过了好久,如今见你开心,娘也了了一桩心事。”
繁洛听着白潋月的话内心暖暖的,虽然白潋月平日里胡闹惯了,但繁洛知道温柔起来小母亲对他的爱不会少过任何一个母亲,只是……繁洛沉思片刻决心道。“我其实,也不是你儿子。”
白潋月听完后却仿佛了然似的并未表示出什么,只是从眼神稍微看出些哀悼之意,繁洛等白潋月沉默片刻,才听白潋月道。“其实,我早有所觉。”见繁洛疑问的目光看向自己白潋月继续道。“知子莫若母,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但,我告诉自己,是我自己的错觉,这么多年来我也早已将你视为我的孩子,况且,我还要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我也未必见的到我儿子张大后的样子,是不是。如果不是你,只怕当初早已想不开的跟着去了,亦清池待我如何我自是清楚不过,洛儿便是我的寄托,也许,他去找更适合的好母亲,和知道疼爱他的父亲了吧。”
见白潋月带着哀伤的语气,繁洛安慰道,“我虽不知道亦清洛是否会找到更适合的父母,但我可以肯定,你是个好母亲。”
白潋月破泣为笑道,“我道不知洛儿的嘴也很甜。”
繁洛微笑不语置否,见白潋月突然有些难受的捂住嘴繁洛利落的上前为其把脉。不久后抬眼看着白潋月,眼神中有着喜悦,虽然月数尚浅才一月有余,但他还是可以肯定。“看来我要升级做哥哥了。”
白潋月先是一楞随即反映过来,白皙的脸上一点点绽放一朵笑花。然后竟是大叫一声冲入繁洛的怀里,然后兴奋的转了两圈后在繁洛的脸上大亲了一口,而被白潋月的叫声吓进门的两个大男人,推门就见白潋月亲了繁洛,只觉两阵疾风刮过,原本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再次被分的老远。
白潋月丝毫不管不顾,见冷敖云抱着自己,回头就在冷敖云的脸上大亲一口道,“啊~啊~云,你知道吗,知道吗,我有宝宝拉,我有属于我们的宝宝了。”
冷敖云被白潋月亲的一楞,随即被她的话打的楞在当场,然后内心被白潋月的话一点点的涨满,此刻竟是比登基之时还要兴奋。抱起白潋月收起一脸的怒容,“月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潋月大大的点头道,“我家洛儿说的还能有假。”
“哈哈……朕实在是太高兴了,来人,皇后有喜,今晚设宴,宴请文武百官,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冷敖云说完高兴的拉着白潋月来到繁洛跟前道。“洛儿果然是朕的福星,洛儿,说,你要何赏赐,朕都满足于你。”
繁洛只是摇头,如今他已得到他最想要的了,想到这繁洛略微回头看着身后寒气渐降之人。“谢皇上美意,繁洛只求皇上能一生对小母亲这么好。”
冷敖云笑的更加大声。“洛儿,不如在宫中多住几日,一来陪陪月儿,二来你一身医术了得,毕竟月儿身子被毒侵染过,朕实在放心不下,那帮老御医又靠不住。”
繁洛点点头。“恩,我也如此打算,洛月阁如今已归亦飞宫,自是有人为我打理,但我不想住在宫里,毕竟这后宫之地不适合我和亦清池久住,我们自寻得住处每日都会进宫为小母亲把脉,待一切稳定后,我再行离开。”
亦清池虽不满但又不好驳了繁洛的意,从进门来便一言不发。只是亦清池不知,就是他隐忍不发话,才导致事后诸多麻烦,甚至差点失去那人。直至多年以后仍是后悔不已。
第三十四章:被劫
自白潋月处归来,亦清池便先行离宫准备住所,毕竟他自从知晓林奉熙对繁洛的情意后,便尽量减少二人相处的机会,洛临阁自是不能住,而繁洛为白潋月想尽方法调养身体,还埋首于太医院的草药里,和那些老者们交代些小母亲的事情,便没跟亦清池一道。今晚皇帝大人又设宴款待,虽亦清池不愿将繁洛露于人前,但繁洛禁不起白潋月的软硬兼施,只得答应参加宴席,但只坐于角落不与他人接触又加纱蔓掩饰,方得到霸道的亦清池首肯。虽然白潋月的身体本就好的七七八八,但毕竟是怀有身孕自当小心应对。何况这个孩子对繁洛来说,是赎罪的存在,他已夺走亦清洛的身体,自不能让白潋月的第二个孩子出任何意外。
而随着繁洛和亦清池暂不返宫滞留帝都,最苦的还是亦君卿和亦君寒,亦清池自是死也不会独自回亦飞宫,而洛月阁又归亦飞宫旗下,如今两个主人全在帝都逍遥快活,倒是忙的亦君寒和亦君卿想亲热的工夫都没有,而亦君寒和亦君卿会在一起虽是意料之中,却也是意外的是由亦君卿先提出的,这道是让大家很奇怪,只是那兄弟俩死也不说当时的原因,时间一久也就做罢。
转眼间日沉月升,一弯新月如玉如盘的镶嵌在深蓝色的星布之上,繁洛只身站在金銮殿上,月光凄凉的泄在地上如雪如霜,照在这空旷的大殿上颇有几分凄凉。不过此情此景道真的有几分像那首耳熟能详的诗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看样子李白应该很闲才会注意到这一点而写出这首诗,如果不是他有事在办,这会估计还在蒙头大睡呢,谁有闲心站在这欣赏一室月色。
“少主,果然厉害。”一道身影在阴影处慢步走出。
繁洛也不意外,对方选在这种地方见面自是有些作为,这空旷的大殿别说脚步声,就是落下一根针也听的仔细,更何况越是空旷越是无处藏身,相对的察觉周围气息就准确的很。“谬赞,废话少说,我外公人呢?”
“呵呵,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并未有为难之意。”只见一男子从阴影后走出。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清对方的面容后繁洛只是微微一笑,开口道,“属下?谁的属下?没想到亦飞宫竟也出得了叛徒,亦清池该好好反省才是。”来人正是肖末,当初武林大会之行此人可算受了不少窝囊气。
“呵呵,识时务者为俊杰,再者小人忍辱负重曲身在亦飞宫,也是为了自家主子,怎么能担叛徒一词,小少主,哦不,繁少侠言重了。”
繁洛也无意与他说这些没营养的话,方才有人将东西打翻便趁乱将一物塞与自己,打开便看到外公的哮喘药,这药是自己所研制,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出现,侧头看那宫女只是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声张,便将视线调回那些乏味的歌舞秀,见那宫女转身离去,繁洛便跟了出来。谁知那宫女却引他来了金銮殿。
“好了,废话我也不多说了,繁少侠,与肖某走一趟如何?”肖末问。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可恶笑容。
“恕难从命,繁某自认虽不是悬壶神医难请难邀,但也不是山野村医随意说跟着走便走。”繁洛回道。
肖末一改笑容,整张脸完全诠释了邪恶这两个字,“哼,那可由不得你了,先不说姓白的糟老头在我们手上,就是你,恐怕也早就中毒了,那从白老头身上拿出的奇怪东西上,已被我们主上擦了巨毒,触摸者四个时辰内没有我们主上的解药,便只能死路一条。”
肖末正说着突觉殿内杀气猛增,突然意识到什么飞身跃起,站定后看向繁洛,只见繁洛身侧已站着一人,对此人肖末自是再熟悉不过。“亦清池。”
亦清池拉起繁洛的手,借着月光查看一番,见并无任何不妥抬眼看向繁洛求证,繁洛点点头,“我怎么可能随意触碰他人强塞之物。”繁洛将手上全透明的手套除下扔掉。原本是因为极度的洁癖发作,让他在这么多人接触过的碗盘内用餐他才不肯,只得装出倒酒的动作,然后再偷偷将酒倒掉再蓄满,这样不至于驳了皇帝大人的面子,而触碰酒杯的手自然带上了这种塑料手套。
见繁洛无事,亦清池也就将目光望向肖末。周身的寒意让肖末往后退了退,本就打算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带走繁洛,不明为何卧底于亦飞宫多年,主上却为了繁洛要自己暴露,而且如此急切,他都没办法好好安排一番。“没想到主上真是关心少主,那么多美人都缠不住你的目光。”
亦清池只是蔑视般的看了肖末一眼,本无心那宫女的小动作,他所察觉到的是繁洛脸上闪过的神情,即使眼观台前,也仍不会离那小人儿,视线所及范围总或多或少的被少年占据着,自是清楚不过,虽他人不注意,但繁洛所给的暗示自是分毫不差的接收到,不然也不会放任繁洛离自己身边而不询问半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