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伤时光+番外——子勿为秦相

作者:子勿为秦相  录入:02-24

毕竟我平时总是拿全勤奖金,又一向兢兢业业,从不迟到早退,肯定不是故意骗假期。

然后我就又歇了一个星期,心疼啊,心疼死我了。

我的奖金啊,我这个寒假都没有接课啊,既带不成家教又带不了辅导班,还因为生病花钱如流水。

孟绍安安慰我,“没事儿,先治病。”他在这时候花钱格外大手大脚,我大堆大堆的吃药,他眼睛也不眨一下。

我基本上没有事儿了,他又带着我去医院化验。

验血真疼,又不是扎在木头上,一针下去正好是我的无名指,那化验的云淡风清,我却激起了一身汗。

乖乖的在长廊里等待,医院不是个好地方,生生死死,走廊里铺着农村里的坑被,睡了蓬头垢面的人们。

急诊那边一直很忙碌,响彻楼道的接了的电话是一起醉酒的胃出血。

乐极生悲吗。

120急救车在楼道外轰鸣,担架车碾过楼道,我偷偷的攥住了孟绍安的手一下,他低头小声道,“不要怕,你没有事。”

然后半个小时之后我的化验结果出来了,果然我没有事,各项指标都临界进入了正常的范围。

果然十指连心,指尖上的伤口血痂凝固,只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点儿,但是稍用力摁的话,就会痛。

不甚干净的酒精棉上有一滴被稀释的血,颜色是淡淡的红。

我对孟绍安说我好了,他的回答是“那我明天就上班去了,你再在家歇一天,别着急去学校。你对他们可没有在我这儿这么重要,甭着急回去。”

第二天他果然上班去了,我没有听他的话,也随之踏上了工作岗位。

我解释是说怕跟不上进度,实际上是我不想跟钱过不去,我再这么歇下去,就挣得更少了。

我的手机有两张SIM卡,一张是学校给的,一张是接生意用的。

我又挂了我的广告在几个小的辅导班下面,这就是我的营生,很卑微,却没有办法。

我好了之后往家里照了个面,然后就继续在我们的窝里。

孟绍安也真是坚强,居然没有被我传染上,然后天气渐渐转暖,渐渐的我们的生活又步入正轨。

11.毕业季

如果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我知道冬天一直很冷,但是四季轮回,冷到极点之后春天也就指日可待了。

春暖花开,春天好,特好刮大风。

北国的幸与不幸,并不该完全寄托给“三北防护林”,我就讨厌春天的大脏风。

新的一年里回到班里,他们却都没有什么变化,定型了么,青春年少啊,年后的他们明显冲劲儿不够。

去年拉展过,今年的弹力是个问题,这是不是和括约肌有点像?原谅我的邪恶。

我救不了他们的考压症,我怕我越强调放松,反而适得其反。

我的嗓子还是有点儿哑,怕他们听不太清楚,我买了一个扩音器小话筒,带着那玩艺儿,上课有点儿麻烦,却省力气,可是愧对老师的基本功。

当偷懒形成习惯,我即使好了,也不摘了。

我比较高兴的是手里多了高三的学生,终于摆脱初中教育的阴影,接家教嘛,接高三最有成就感。

我手底下有了两个艺术生,跟我学历史和政治。

然后我的心里涌动着浓浓的悲悯,这两个孩子倒饬着我都会做的数学题,居然都想哭。

殊途同归,走哪条路都不容易,特长生真的是捷径吗?待定。

他们也很辛苦,这两个孩子的家长不容易,我了解,能看上我上课的人,都是条件一般的。

我的课比较便宜啊,而且讲的说的过去,这两个学生对我的评价就不错。

我就跟他们说,“实在不行……数学——你就倒腾书上的例题吧。别老是跟人家做套卷了。至于文综这里,我整的是专题练习题,尽力吧。”

编年史似的历史,经济政治文化一锅乱炖,他们受不了。

我本身带着普通的复习班,这种落差其实不大。

孟绍安对我接家教意见保留,“你呀你,病一好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别累着。”

然后是春天,然后又是誓师大会,我可是在操场上连着站了两年了,又一拨热血少年。

但是复习生和应届的区别一眼便知,前者略沉闷,略淡定,他们其实更脆弱,更害怕,更有压力,却拼命克制。

不容易,他们也只是大了一两岁而已,也是孩子。

而班主任最大的特点是干什么——唱黑脸儿呗。

只要有学生的地方,就一定不会停止搞对象,我坚持这么认为。

复习生怎么能例外,我们班就有,我知道,因为那种眼神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我终究是没有魄力当众戳穿花季少年的恋情,只在班会上明里暗里的小作点拨。

“人生每一个阶段都有要做的事情,该开花的时候不要试图结果,在春天里面干秋天的工作,那真正到了秋天又要干什么呢?”这样的劝说当然没有用。

无关痛痒的警告,对事儿不对人,并不能抽刀断水,或许和我自己本身就见不得光有关吧。

我似乎在老师里面显得仁慈与悲悯,其实我应该是在可怜我自己才对。

学生们的异性恋尚不能被宽恕,我作为一个成年人,绝对少数的小众,又该如何自置。

我自己本身便是躲躲藏藏,哪会不懂得这种类似于偷腥的滋味。

其实我们并不是无辜的,都有错,但是似乎现实过于严苛了吧。

那一年间我始终没有关于早恋做任何一次的单独谈话,合久必分,宿命使然,缘起,天都无法阻拦;缘灭,神也不能复原。

小孩子家,哪里谈得上什么永远不永远的。

肉麻兮兮的,总以为遇上了对的人。

啊呸,才不是,张爱玲不是说过嘛,“娶了红致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这才哪儿到哪儿,日子长了去了,自然会分手,彼此厌了,倦了,自然会分手。

见到了一棵小草后又遇上了整个森林,自然会分手。

成绩的跌宕起伏就是一个小三儿,破坏力极强,挨了批评自然窝火,有人就有了无妄之灾。

这一来二去,也逃不过争吵与分手,所以家长们急什么,老师们急什么,我就不着急。

这种考验才哪儿到哪儿,考前的时候躲躲藏藏,彼此鼓励的偷偷摸摸,你说他们两个难受不?

作业压倒一切,前途才是硬道理,谁傻啊。

你侬我侬几个月之后考的屁也不是,才亏呢,那就是犯傻。

所以我静观其变,在班会上继续挑拨离间,“没有什么是永远的。等你们上了大学就知道了,那四年什么事儿都不重要,只有爱情才是必修课,那个时候你就是把她送到女生宿舍的楼道口,都没有人出来棒打鸳鸯。”

然后底下突然有嘘声,“老师你是不是很有经验啊?”

呀呀个呸。我去哪儿有经验去?

我微笑的打着嘘的手势,“没有。我是好学生,光顾着好好学习了,正人君子一个。没有分心哦。这可是大实话。”

真的,我用这个蹩脚的借口拒绝了足足半打女生,后来终于没有人肯理我了。

我继续讲,“江南出美人噢,而且师范院校和经贸财政传媒之类的大学,女生很多哦,到时候就是我们班文科男生尽情风花雪月的时候了。所以大家现在还是好好学习吧,争取将来金榜题名,抱得美人归,嫁与如意郎。”

话虽然这么说,完成的难度可是很大的。

普通班的学生们嘿呀嘿呀的终极理想,大多是上一个二本线。

明显感觉他们的字迹越来越乱,心情也很糟糕,找过几个人单独谈话,纯学习,无私人情感。

我了解着他们的压力,但是我只能更残忍的为他们解压,我的确要安慰他们,但是我一定会说出现实,告诉他们节节攀升的文科生人数,告诉他们不容乐观的本一和本二上线率,告诉他们如果你想怎么怎么样,你就必须怎么怎么样。

书山题海,良好心态,除了这些,真的没有了。

所有人都说过捷径这个词语,但是谁真的见过,谁又真正走过呢。捷径也是血汗砸出来的,无他。

我接的家教是艺考生,学的很辛苦,加班加点的专业课,令人头疼的文化课,还有更为辛苦的体育生。

真的,走哪条路容易呢?都不容易。都是拼了命的努力过。

天气越来越热,我知道拉练的日子要到了。

又该上战场了,又是一年盛夏时节。

我知道田里的麦子就快要黄了,田野上一片金黄色的麦香,闻起来会很有盼头。

落单在田梗上和路边的偶尔几株零星的麦子,长的就很不规则,有些不羁,有些脱线。

没有办法合格的收割,要么是籽少很瘪,要么是根本没有熟。

总之不合群脱离大众,就没有好下场。

班里面很热,电扇转个不停,人总是臆想过吊扇掉下来,从我上学的时候我就开始想像了。

很多年了,虽然从未成真,当然这样最好。

很热的某一天,我要来了班费一人一根,倒贴数元后杀向小卖铺买了雪糕。

竟然凑了两箱,我和生活委员一人抱着一个,到仅次于顶楼的教室后居然没有怎么变形。

团结就是力量,这些冰棍就是如此,彼此汲取着低温,对抗着炎热骄阳和我的恒温。

我家刚好也住在顶楼之下,这也属于缘分的一种。

最后一节课跟这些半大孩子闪了一会儿,末了送上一句,“走好。”

我自己也觉得别扭,可是说别的都不足以表达我的感觉。

他们毕业了,却和这里感情很清淡,认母校都不一定认,看老师可还记得我是谁?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复习班真是挺可悲的。

然后我就被抓壮丁去了考点,在场外和家长们一起紧张,一起激动,强压好奇还是别的什么感觉,总之不能破戒,不能问考题,不能问考的啥样。

然后还得小心翼翼的,千万不能一不小心触摸了孩子们敏感的小玻璃心。

期间我还做了两天义工,帮忙搬了好多箱矿泉水,买了一些文具,结果还真有不带东西的考生。

我从心底里面发出鄙视——打仗呢——结果忘了带枪,找死呢。

而孟绍安居然为我准备了两天的考生餐,这人还真是奇怪,我又不是去考试的。

他居然挺紧张的,莫非是教工家属被传染了什么负面情绪不成。

两天过后我就放假喽,只等着领奖金了,然后我开始了在外面继续挂牌子接课,又送了一届考生,我不是没有经验的主儿了。

又过半个来月,成绩出了,结果还是不错的,学生们有了进步,我有了进项。

报志愿的时候也被小小的叨扰了,当然还是由于“经验不足”,找我咨询的人并不算多。

我这个人生活圈子又小,所以没有一般老师那么忙碌。

我就放心的进入了既轻松又辛苦的暑假。

12.他不是神

不料这个暑假生意极其不好做,还赶上上头查补习班居然格外的严厉,我都没客人了。

辅导班三天两头就歇,明明奥运会已经开完了,还这么全民紧张干什么。

我的新去处是去教高一,而我在暑假得到了一份殊荣,代了两天的英语课。

那可是初高中衔接的内容啊,我以前一直教小升初的小打小闹,我为自己的升格激动不已。

这一届学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居然赶上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浪潮,美其名曰“新课程改革”。

什么啊,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后更换了教材,我接过辅导班借给我的那本英语课本,然后按照教初中的惯例,先勾勾画画重点短语和句子,然后搬弄我的上大学时候的旧字典,查些重点单词的用法,抄了几张纸,这就是我的教案。

反正我又不专职教这个,代课而已。

而出于作为一个历史老师对自己本来职业的尊重,以及一个师范院校历史系的毕业生,对自己所学的主修专业的热爱,我不失时机的在讲课时插入背景知识。

不然一个半小时的大课上的,我都是昏昏欲睡的感觉。当然我没有主动坦白我不是英语老师这个事实,我只是强调我是个代课的而已。

虽然我写英文字母和汉字效果一样,板书略带僵硬,不够潇洒圆润,但是“术业有专攻”,我没有这金刚钻儿,也揽了这瓷器活儿。

那就多担待呗。

我都原谅我自己了,幸好也没有人因此提出什么抗议。

对于这么一个喜欢岔开话题净说废话的代课老师,居然没有被告知滚蛋,我也非常感谢这些学生,他们真是好宽容喔。

孟绍安和我在夏天显然略微放纵一些,洗澡方便又不好着凉,当然要及时行乐。

他的工资涨了一些,我的也是,我们渐渐攒的住了一点儿钱,生活总是该越来越好的才是。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总得心怀光明,即便前路依然黑暗,但是人活着,希望就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在暑假里面我抽空研究了新的教材,编年史被换成了专题史,我原以为这样效果会好,细看完却并不是这样。

真他妈乱啊,越改越乱,什么玩艺儿,该详细写的重点,一笔带过;这么多一篓子的废话,摆那儿给谁看呢,为了让领导开心不成。

可是这样的书我怎么教学生?

学一本,忘一茬,要么记这个,要么记那个,难道他们知识整合的能力已经达得到这种境界了吗,莫非他们真的会接受到素质教育吗?

那才见了鬼了呢。

我就不信这种乱糟糟的课本,会有人喜欢。

新课改,改个毛线啊,我闷头开始搜罗,决定先写个知识梗概,别还没怎么着,我自己都绕晕了。

孟绍安看见我纠结的表情,总是会给予精神上的鼓励和支持,有些遗憾的是我们没有一起出去旅游过。

他打工,假期不多,不能像我一样,一年两个大假期,还带着基本工资。

这叫什么来着?吃财政?吃公家饭?还是吃国家粮——不管他,反正我也是入了杏坛之人。

当个教书先生,工资能供房贷,这也就行了。

我们挑了个不热的夏天去了森林公园之类的地方,植物园挺大,转着累死个人,我也没有看出什么好儿来,全是树和草,确实凉快,但是时不时地上蠕动有手指头那么粗的大青虫,颜色绿的耀眼,真恶心。

那里面厕所修的不好,也许是为了契合环境,外观如同木质,卫生也特别差,苍蝇乱飞,污物处理的也不甚及时。

从里面出来之后我就当即决定再也不要和孟绍安来这里了。

动物园的环境更是恶劣,尤其是气味儿,这一点难以隐瞒,动物的分泌物和排泄物,大家都了解。

清扫的也许真是不够到位,各种动物谈不上名贵丰富,但是却也不在少数,只是游客稀稀拉拉的没有什么游兴。

我在里面意兴阑珊的溜达,惟数不多的收获是在某动物的面前拉过一次孟绍安的手。

是什么鸟来着我忘了,那名字刚好我也不认识。

我们的幸福没有其他人见证,被大自然的生灵目睹,总是可以的吧。

隐隐传来几声低低的吼叫,感觉应该是狮子,底气不足的百兽之王啊。

我在看动物的时候格外悲悯,“游客这么少,动物们会不会饿死哦?”

孟绍安点头,“说不定。你看它们都很瘦。”

我摁摁自己的肋骨,“啊,我也很瘦。”

孟绍安坏笑,“当然。只有我知道你很,受……”我数秒之后才反映过来,决定罚孟绍安请我吃饭。

当时已过正午,回家再做自然来不及。

我们坐上公交车,往市区走。

车上空空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无人售票外加一个司机。

推书 20234-02-23 :我和混混段小兵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