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没嫁出去呢，真是女大不中留。
他又哪里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不过是想看看洛逸和苏陌离间的好戏罢了。
江湖大事，街上的人果然多出了几倍。前一次的舞祭，苏陌离并未观看，对于舞祭的情况也不清楚。出于这点，他投助般地看向身边牵着他的男子。
“舞祭只是个消遣活动而已，是那些女人的舞台。比起那些，更有趣的是舞祭前的祈福。”
“为何要祈福？”
“舞祭舞祭，不仅要舞，自然还要祭。”洛逸回头，淡淡地撇了眼若无其事地跟在两人身后的萧淑晴，装作没看到般地又转了回来，“舞祭的第一步是祭天，第一届舞祭最初是为了纪念逝去的亲友而举行的仪式，时间久了就发展成今天这样。不过，最传统的习俗还是保留下来了。”
苏陌离了然地点头。
“说到祈福，”洛逸的脸上出现笑意，“不如我们也去占卜一次？”
“占卜什么？”
“唔……我记得有很多，理想啊财富啊爱情什么的。我们嘛……嘿嘿。”
洛逸不再言语，脚步却是转了个方向，明显是决定贯彻落实之前的方案了。
被拉着的苏陌离，不明白那笑声的含义。
唯有一边逛街一边跟随的萧淑晴，见到两人变更的路线，急忙放下手中的饰品：“哎哎，你们两个，去哪儿啊？等我！”
第二十六章：占卜
洛逸所说的占卜，更像是一种看卦。占卜师是否在招摇撞骗，他们不得而知。
但眼前这个占卜师，洛逸却是打从心底地信了，只是有这么一种感觉，这个占卜师的气息和过去的遇见的什么人颇为相似。
“公子要占卜什么？”占卜师是名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这也是几乎没什么人来他的摊前的原因。如此年轻，对天机的领悟怎么可能比得上老资格。见两人迟迟没有动作，他开口提醒道。
“随意。”
洛逸丢下两个字，留给占卜师去伤神。
“随意？主上，你不是在为难他？”
“如果他真不是个骗子，总该有点本事。”洛逸身体略微后仰，揽住苏陌离的腰，被那占卜师看个正着。
“阁下想试我？”占卜师轻笑，意味深长地说，“公子要是总是这般怀疑他人，未来的日子，只怕会很难走下去。”
洛逸没有回答，苏陌离却清晰地感觉到搂着自己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撇过头，想看看究竟。
“陌离，”洛逸对苏陌离说，“你先和淑晴离开下。”
“不占卜了？”来到这里以后，苏陌离就觉得不知所谓了。
“等下再说，快去吧。”拍了拍苏陌离的后背，洛逸指向偷偷摸摸跟在两人身后，被洛逸发现后又做贼心虚地流了一身冷汗的萧淑晴。
苏陌离从洛逸手臂中走出，步向了萧淑晴的方向。
“陌离？”萧淑晴明显是一惊，“你怎么过来了？该不会是洛逸哥哥……让你抓我过去？”
“主上只让我到你这来，没说别的。”
苏陌离低下头，目光闪烁。
主上，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支开自己呢，他们之间，果然还是有隔阂的吧。
那又为何，自己竟然想违抗他的命令了呢？
“你怎么了？”萧淑晴毕竟是女人，即使性格上有些出入，还是来的比男人细心。
苏陌离的怅然若失，她又如何感觉不到。
“没事。”
“没事？”萧淑晴偷瞄向正与占卜师对峙的洛逸，确认后者不会发现什么，才兴奋地牵过苏陌离的双手，“既然如此，陌离，我们继续开始的话题吧。”
“什么话题？”
“陌离，”萧淑晴眼中是普通女人不可能有的狼一般的绿光，“陌离，嫁给我吧！”
“……”
“公子如此喜欢在下？目光转不开了？”占卜师没有与洛逸对视，自己捣弄着自己的东西，开玩笑地说。
“阁下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话？”占卜师若有所指，“你不是已经明白了。”
“明白了？”洛逸自嘲地笑道，“若是明白了，又何必问你？”
“你有心结，”占卜师肯定地说，“如果不能早些看透，你可能会入魔。”
“也许你是对的。”
洛逸斜靠在桌边，眼神移向了苏陌离离开的方向，只见萧淑晴如同触电一般，猛地耍开苏陌离的手，对着洛逸讪笑。
“你还在怀疑他。”
洛逸勾起散落的黑发，随意地玩弄：“和他在一起，总能不经意地勾起我的感情波动，这在过去从来没有过。而我，并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过去，从没有人教过你何为情？”
“情？”洛逸反复地重复着短暂的字。
从小到大，他并非无情之人，他有亲人，有兄弟，也有师父，那些感情扎入心底，是无法抹去的。但他的情是在朝夕相处中获得的，从未遇过来得如此快，还如此猛烈的情。
两年前离开劫天密境，释迦罗也与他提过情之一字，但只是点到为止。
“那你说说，情究竟是什么？”
占卜师神秘地一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洛逸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这话就像＇天机不可泄露＇，都是瞎话。”
占卜师笑而不答。
“你应该还有没说完的话吧。”洛逸说道。
“是有，”那人开始收拾东西，“你们的路会比普通的人难走得多；但若认清感情，你们倒反而比普通人轻松得多。关键在心，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洛逸耸肩，和这男子说话很轻松，仿佛对方是失散多年的好友，“倒是你，准备回去了。”
“你们是我的第一个客人，也是最后一个。”男子说着洛逸不明白的话，“就是说，你们是我唯一的客人，照顾完了，我当然要走了。”他抓起洛逸最初拿出的一锭银子，“那么，欢迎会顾了。”
“你的名字……”
“幽寻。”那人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幽寻……”洛逸默念，“好奇怪的名字……”
……
“主上，他走了？”
点点头，算是回应。
苏陌离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得出洛逸在思考什么。
“我说你们在磨蹭什么？”萧淑晴的声音不合事宜地想起，“舞祭都快开始了！人家等这天好久了，快走快走啦！”
洛逸嘴角抽搐。虽然知道这丫头崇拜拿四个女人，可为什么她却无法学得像她们一样温婉些？
“又不是没见过……”
“重点是气氛！”萧淑晴双手插腰，一副说教的姿势，“没了那气氛会乏味很多，大家一起看，还是群舞，才惊艳啊！”
洛逸扶额，这女子真是难养。
“所以说……”
“抱歉借过！”萧淑晴刚准备转身，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男子仓促的声音，萧淑晴愣了几秒，却不料差点被撞倒在地。
那男子，退了好几步。
“谁……咦？”
萧淑晴定睛一看，那男子有些邋遢，黑发垂下，遮挡了部分容颜，身上的衣服又破又旧，像足了路边的叫花子。
“主上，要不给他些钱？”苏陌离很自然地想到对方缺钱，开口问道。
洛逸向衣袋里掏了掏，却被那男子阻止了。
“抱歉，我不是叫花。”他的语速很快，还不是回头望去，表情局促不安，“如果一会儿有人来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叫欧阳宇邪的人路过，麻烦帮我保密。”
说罢，就跑开了。
“欧阳宇邪？主上，那是他的名字？”
“恐怕是。”
洛逸已经瞅见了远处几个武功不错的护卫在靠近，拉着苏陌离向舞祭的位置走去。
“是又如何呢？陌离，我们还是去看舞祭吧。”
这次的比武招亲，恐怕会比想象中热闹得多。
第二十七章：舞祭
舞祭，由独醉楼举办，地点却不在独醉楼。
皇城位居江南，自然山清水秀。其中最为出名的当数皇城偏南方的洛水。洛水常年清澈，深不见底，夏日更是红装绿扮，美不胜收。每年四月初，洛水涨潮，蔚为壮观。潮起潮落，余下一片被浇灌的野地，花开得格外鲜艳。
而舞祭，就在潮退后的洛水旁举办。
整场舞祭共有三天，第一天是群舞，第二天是分演，最后一天则是最后的夺魁了。参加舞祭的女子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脱颖而出的天之骄女，也给舞祭增添了不少看头。观看舞祭的人，年轻女子不少，更多的却是未娶的年轻男子。
三人一到洛水旁，就被壮观的人群吓了一跳。洛逸从未来观看过舞祭，自然是不知情的，其余两人，明显也是第一次到场。
洛水的这岸从警戒线外挤满了人，高大宽阔的舞台边人山人海。一进入人群之中萧淑晴就依着灵敏的轻功穿梭于人群之中，苏陌离想要跟上，却被洛逸一把拉回。
“让那丫头疯去吧，别追。”
“可是，我们不是来看舞祭的？”
“当然是。”洛逸笑地狡猾，“陌离想想这舞祭是谁举办的？”
苏陌离恍然，他身边有个大老板，何必去和别人抢那些次等席？
“淑晴她……”
“给他个教训，”两人退出人潮，朝着另一个方向飞身而去，“看她以后是不是还这么急躁。”
独醉楼在洛水旁设有分楼，每年舞祭前后却不是对外开放的。这里是舞女们的梳妆打扮之地，洛逸几次犹豫地将手按在门上，始终不曾推开。
“主上，要是不方便打扰，就等等吧。”
洛逸只得点头。他并不擅长对付女人，除了自己的手下。女人在很多时候都是麻烦，清高些的好很多，最怕那些牛皮糖般缠着人不放的女人，很是让人伤身。
两人刚准备寻觅一处歇会儿，门从里面打了开来。席幽兰略感诧异，很快恢复了过来。
“主上，苏公子？为何会来这里？”
历届舞祭都是由她们四人与花容溪共同组织的，她们很清楚自己的主子对这些毫无兴趣。
今天会来，难道是为了苏公子？
“老财迷的女儿非要过来，我就带陌离来看看。”
席幽兰听到这样带着掩饰的解释，心中了然。虽然是被淑晴那丫头挑起的话题，但更多的原因还是苏公子想来吧。
“苏公子好福气呢，能让主上这么宠着。”
席幽兰的话语别有深意，果不起然，她看见洛逸脸上闪现的尴尬。
“席姑娘叫我陌离便好。”被一口一个苏公子的称呼，苏陌离也有些不习惯。
“既然如此，陌离也唤我幽兰吧，席姑娘倒显得生疏了。”
席幽兰语毕，敞开大门。聪明如她，怎会不了解两人来此作甚？总不会是一览那些女人们的姿色的，这两人，都不会好色之人。
有了席幽兰的带领，两人顺利避开了那些女人，直接来到了顶楼的雅间。从窗口俯瞰洛水，宛如一条浅蓝的丝带。而硕大的舞台，一览无余。
“这里可是一直为主上备着的，”席幽兰取出一罐百年陈酿，用白玉酒杯斟着，递给两人，“可惜主上对舞祭一直兴趣缺缺，从未来过。”
雅间的装饰很朴素，却有种古老的韵味。房内的每一件装饰品都是难得一见的古物，若是拿到当铺典当，都是价值连城。
席幽兰退了下去，洛逸则是端起酒杯打量了一会儿，偏过头问苏陌离：“陌离酒量如何？”
苏陌离凝视着手中珍贵的陈酿：“陌离从未喝过酒。”
未喝过？洛逸起了坏心思，将酒杯举到苏陌离面前：“陌离，这杯酒我一口吞下，然后你也这么做。”
“主上……”
“试试看嘛，说不定陌离的酒量很好呢。”
洛逸举起酒杯，一口咽下杯中的百年陈酿。经过百年发酵，味道的确纯得多。放下酒杯，洛逸玩味地看向苏陌离。
被看得无处可躲的苏陌离，犹豫着端起酒杯，递到唇边，先是伸出舌掠过白酒上层，好辣！苏陌离皱起好看的眉，却只是让洛逸更来兴致。苏陌离无奈，仰头咽下白酒。
嗓子火辣辣的，像是要喷火一般。
苏陌离难受地抚上自己的脖颈，略带痛苦的呻吟，脸色已潮红一片。洛逸有些心痛，将他置于自己的腿上，头靠在自己的胸口。
窗外，随着礼花奏响开始的旋律，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喧哗。舞女们一个个轻挪着舞步，桃红柳绿，姿态万千。公子们已看瞎了眼，呼唤着，应和着，而这一切在都最楼上两人的眼里只是一场戏。
“主上，果然还是幽兰姐姐她们迷人呢。”苏陌离安详地靠着，还有些虚弱。
“陌离喜欢？”
“舞很美。”苏陌离回答道。
洛逸这才放松下来，继续观赏这场世人眼中的盛会。的确，最美的四人在最中间跳跃，仿佛身侧的女人们都成了陪衬。与她们各具特色的气质相比，那些女人们虽也有姿色，可庸脂俗粉毕竟显得低俗。
“陌离，有趣吗？”
苏陌离摇头，的确无聊得紧，不过是一群女人的舞蹈，他不是贪图女色之人，当然没什么兴趣。
“那便回吧。”洛逸搂住苏陌离，想将他抱起。
而那边的舞台上，异变突生。三个黑影突然跃起，手中短剑银光一闪，直取人群中的某一点。
在强大的压力压迫下，被锁定的一点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舞女们停下舞步，有些还惊得发抖。
洛逸重又回过头，苏陌离也抬起了脑袋，两人直视被锁定的目标。
“咦？主上，那不是……”
“恩。”洛逸轻笑，“欧阳宇邪。”
看来，这无聊的舞祭倒是增加了些有趣的调味料。
第二十八章：欧阳宇邪
见到袭击者，欧阳宇邪大惊，来者并未使出杀招，下手却毫不留情，大有将他打废之势。欧阳宇邪躲进舞祭的人群中时，就是指望着庞大的人流能够阻挡他们的探查，以逃出生天。
却不想，不仅没有逃掉，反而连累了这些平民。
欧阳宇邪集中全身内力与压迫感相抗，推开人流，四处张望，四面八方都是人，无处可退，唯一能躲的地方……
他心一狠，起身迎向其中一人的短剑，又短剑刺破了他的长衫。他又会推一掌，那人短剑急转，左手迎击，双掌相碰，内力较弱的欧阳宇邪气血喷涌，忍着那一口气，借着掌力，飞速向后退去。
那里，是独醉楼的方向。
被击中的那人只后退了两步，就与另外两人对视片刻，紧追而上。
对于魔门而言，叛逃者，是叛徒。魔门不需要叛徒，自他们选择叛离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活在这世上的权利。
司徒景赫似乎是忘了，欧阳宇邪从来都不是魔门之人。
“容溪，拦住他们。”独醉楼之上的洛逸，对着一楼的花容溪传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