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还没糊掉嘛。”慕枫揶揄道，“沈薇早前布下的局，现在才开始生效实在是晚了点。”
“我想她应该是刚知道叶飞对我心怀不轨，临时改变策略，之前她不是一直在挑拨陷害么？只是没什么实质性的效果罢了，我想李如芸娘家那边马上就该倒霉了，沈薇狠起来，绝对是连根拔起。”安珞凝擦擦血迹，起身笑道，“青羽，这么快就到了。”
“为了看你怎么自暴自弃，我怎可不快马加鞭星夜赶来呢。”秋青羽看了眼周围，心里便有数了，“无意公子，我看以后改名叫有意算了，瞧你这样子，活像一个怨妇。”
“多年朋友，不必说得这么过分吧。”安珞凝笑笑，“我的事情我有分寸，现在来说说武林大会的事情吧。”
“哟，终于要谈正事了，我以为你被轩辕冷霜的甜言蜜语迷得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秋青羽对轩辕冷霜感觉很不好，因此听慕枫说安珞凝为了他没日没夜地练剑，心头更是一把火起，这会儿说话也是夹枪带棒，没有好口气。
甜言蜜语？那人怎么会说。安珞凝自嘲地笑笑。
“算了算了，你们两个都给我悠着点，谈完正事相杀我都不来管你们。”慕枫不耐，转身进了屋。
秋青羽说：“我们首要之急是找出那个神秘人，弄清楚他为何要剿灭冥辰宫，看他对冥辰宫的了解，应该是与之有着很深的渊源。”
安珞凝说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我与轩辕冷霜相处以来，察觉那人非常了解他，甚至他的武功弱点都知道，此次路途中多次遇袭却都侥幸过关，但每次他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而且，轩辕冷霜的内力似乎在不断流失，病情也时好时坏，但奇怪的是，每到生死关头，他的内力好像又回来了一样。”
“这我知道。”慕枫想了想，终是决定把一切讲出来，“我娘是冥辰宫的人，对于冥翼宝鉴的功力属性她生前都有提过。”
“你看过那本书？”
“没有，娘只把冰心诀交给了我爹，让他从小就督促我练习。”
“冰心诀，你……”安珞凝记得沈薇说过，唯有宫主的候选人才能修习，难道慕枫的娘是上任宫主？
“冰心诀是修习冥翼宝鉴的基础，且必须在八岁之前练，冥翼宝鉴是一门很特别的武功，不仅修炼困难，而且越到最后危险越大，尤其是从第八重到第九重的过渡，这一关过不了的话不死也重伤。”
“说明白点。”
“简单来说，就是即将突破第九重之前一个月，内力会逐渐流失，直到完全失去，就好像从一个正常人逐渐变成一个脆弱的病人，如果这一月前身上本就有伤，那无疑是加剧内力流失的速度，但这和失去功力不同，冥翼宝鉴的奇特之处在于，这段时间内功力丝毫不减，只是越接近八月十五，动用内力的难度越大，相对的，对自身的伤害也越大，所谓伤人自伤。”
“难怪他当时……”安珞凝问道，“那么这期间所受的伤……”
“冥翼宝鉴能够自行疗伤，但是这一月内，这种能力也会逐渐变弱，而且……”慕枫看了安珞凝和秋青羽一眼，“同为习武之人，你们应当知道内力越深厚身体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小，复原也就越快，所以对轩辕冷霜来说，同样的掌力，在月初和月中能对他造成的伤害完全不同，再加上血气逆行……”
“血气逆行？”安珞凝想到那日轩辕冷霜回来时狼狈的模样，以及手指上的斑斑血痕，“这是偶然性的吗？还是说不定期发作，或者有什么诱因。”
“第一次发作之后的第五日就是第二次发作的时间，以此类推，一共三次，血气逆行是必然的，但是痛苦程度却不同，内力越深厚越痛苦，身体伤的越重越痛苦，至于诱因，我不清楚。”
“什么？！”安珞凝不可置信，这两样轩辕冷霜不但有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既然他知道这些，为什么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大动干戈，是真不怕痛还是真不怕死。
安珞凝知道血气逆行有多痛苦，就像是全身骨头都被打散了一样，每一处都是钻心的疼。
秋青羽无奈地摇摇头，“你就别担心他了，都说祸害遗千年，他一百年前没死，这会儿十有八九正和焰雪教主在某处逍遥。”
“冥翼宝鉴说白了就是祸害，所以爹临死前告诉我娘没有留下秘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想她的儿子过得这么痛苦，你们想想，越好的东西越不容易得到，武霸天下的代价就是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苦修和痛苦，甚至随时可能丧命，值得么？”慕枫叹气，“不过现在首要的并不是讨论这本书，洛凝，我且问你，武林大会你真的打算去？好不容易脱出掌控，你又要回去见他么？如果他出现在那里。”
安珞凝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曾经我想要什么你知道，而现在我想要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了，但是我必须去那里，不为轩辕冷霜，只为我自己，那个幕后之人一定会来，我安珞凝从来不是当别人棋子的料，更不是省油的灯，至于轩辕冷霜，我想再见到他的时候，会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吧。”
“轩辕冷霜的痛苦你不会了解，你的痛苦他也不会想了解，你可要想清楚了，没有他你还是安珞凝，不会活不下去啊。”慕枫劝道。
秋青羽根本不认为安珞凝跟轩辕冷霜会有好结果，凭他的了解，安珞凝就算为了轩辕冷霜死了，轩辕冷霜顶多给一个惋惜的表情，不会有更多，所以这一场感情的追逐，安珞凝自始至终都是失败者。
“洛凝，听我一句，武林大会你别去了，那个人我来想办法。”
“不用担心我，我相信他对我，并非无情。”
慕枫也赞同秋青羽的看法，“你还是听我们的，不要再和他有瓜葛了，而且幕后之人的目标是轩辕冷霜，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非要是进去掺一脚，很可能……”
“别再说了，我心意已决，如果注定我要伤心，那么至少求个明白，更何况我这次去，并不是因为他。”
“我都不想说你，到时候可别哭！”秋青羽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劝，他清楚安珞凝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回头，可这一次，不说那幕后之人多么阴险，要是轩辕冷霜拿他做饵，到时候说不定连命都要赔出去。
慕枫叹了口气，拍拍安珞凝的肩头，“我们会帮你的。”
“嗯。”
安珞凝看着秋青羽和慕枫的反应，他其实很想笑，他们两个真当自己是深闺怨妇么，没事就知道为情自伤，对轩辕冷霜的感情是一回事，引出幕后之人又是另一回事，自己还没有糊涂到分不清轻重缓急，也没傻到被轩辕冷霜白白拿去做饵。
第81章
直到八月十一晚上，北辰凌才见到轩辕冷霜，一身清冷的月白，相较之前，气色的确好了许多，只是感觉，似乎变得更加疏离了。
相反的，北辰凌在这三日内可谓是备受煎熬，媚毒的毒性还未散去，依然是不定时发作，且每次发作时，身体不能得到满足，下一次发作时会更加汹涌，更加痛苦。短短三日，人已经消瘦了一大圈，身上满是瘀伤划痕。
“怎么，没有男人满足你就饥渴成这样子了？”轩辕冷霜冷冷地甩了一眼，转身走开。
之前与他发生关系，或是意乱情迷，或是迫不得已，但是现在，轩辕冷霜看见北辰凌，一点动欲的念头都没有，反而有些厌恶，这个样子，不是真正的北辰凌。
可是轩辕冷霜又哪里知道，弄到如今的局面，又岂是北辰凌乐见，他也是身不由己，偏偏自身的功力又属于燥热一脉，对那媚毒更是有助长之力，而解毒……
“宫主等等。”
轩辕冷霜没有回头，但是脚步却是慢了下来。
“可否让我喝一碗你的血。”
“我的功力至阴至寒，你不想要你辛苦大半生修得的武功了？”以北辰凌现在的情况，自身功力本就受了重创，而身体状况又较为虚弱，加之媚毒作祟，介时寒热之气交替，又没有足够的功力梳理，着实是找死。
“正因为媚毒是至热之毒，才需要宫主的血。”
“如果我的功力属性与你相同，与我交合是不是根本不能缓解毒性。”
“是的，交合本是最轻松的途径，毒性会慢慢被抵消，只是过程较长，而喝下宫主的血，就是激进的做法，也……比较危险。”到了此时，北辰凌也不再隐瞒，既然轩辕冷霜不愿意再碰自己，何不果断点，是生是死也能有个论断，不然这么拖着耗着也不是办法，只会让他更加反感。
轩辕冷霜拳头紧了又松开，漠然道，“我这几日绝不能受伤，若是毒发，到蔷薇花丛找我吧。”
天下间要找至阴至寒的血，没有人比轩辕冷霜更合适，但是他这几日已是到了紧要关头，容不得出半点纰漏，一碗血并不多，可随着血液流失的还有精气，功败垂成的结果他承受不起。
求欢之事实在有些说不出口，不管是出于自尊还是其他考虑，北辰凌亦不好跑去打扰轩辕冷霜练功，以至于毒性再度发作之时，宁可像前几次一般忍着。
天一亮便要启程离开，但愿到时候毒性可以退下去。
月色静好，轩辕冷霜一人静静地站在花海中间，眼中是看淡一切的空茫。这里的一草一木与记忆中的太过相似，但也有不同，冥辰宫的蔷薇花海处处透着悲伤和痛楚，而这里，却隐隐有些愉悦。
这可能和宁华容的心境有关，这儿应有她最快乐的记忆吧。
记忆中的师傅从未展露过真正欢欣的笑颜，多是应付，即便是看着宁烨的时候也一样。
“轩辕……师傅，当年你带我回去，就因为我姓轩辕么？”当年执意掩去肩头的刺字，不过是一种逃避，而现在，即使想要面对，亦不知从何查起。前朝覆灭一百多年了，查到真相又能如何呢？不过都是徒劳。
正要坐下运功，却隐有喘息声断断续续地传来，轩辕冷霜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看你能忍到几时。”
对于北辰凌的心意，轩辕冷霜是知道的，对于他的性格亦是有所了解，他明白北辰凌并非屈从欲望的人，但这对他来说，却不是好事。这几年的江湖经历，已经让他变得不再像一个皇室中人。
也因为他是太子，所以他与自己之间这段缘分，终究无果，出了这里，什么都将成空。
终于，喘息声渐渐低了下去，轩辕冷霜睁开眼，看了看屋子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据以往的经历，应该不会这么快结束，难道……
轩辕冷霜快步朝屋子走去，一推开门，就看见北辰凌仰躺在地上，浑身都是汗水，衣衫头发乱得像是被打劫过一般，身下是一滩鲜红。
“北辰凌，你！”
北辰凌紧闭着眼，已是虚弱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究竟要我如何！”轩辕冷霜一把抱起北辰凌，走向了花海深处。
在这不大的小岛上，有一处寒泉，是练功的好地方，只不过那里对北辰凌的功体会有损伤，但眼下，别无他法。
人群攒动，彩旗飘扬，武林大会如期举行，并未因为潜龙渊的惨剧而有推迟。玄贤在一字山房打坐诵经，面前的矮桌上放着一个青灰色的骨灰坛，这是他事后与风天苏碧华三人拾回来的青枫的骨灰。青枫自爆的原因玄贤知道，为了不让自己死后尸首还被人利用，更不想被轩辕冷霜见到。
苏碧华推门而入，将饭菜小心地放在桌上，唤道：“大师，明日便是武林大会了，碧华有一事想情大师拿个主意。”
“嗯。”
“师傅临终前传功于我，这天剑六十四式是师傅必胜的心血，我想将它发扬光大。”
“这些他并不看重，不过青枫的剑术多是传自轩辕冷霜，天剑六十四式既是从紫宸剑法演化而来，有轩辕宫主指点你，该是事半功倍，你是担心他不肯教你？”
“并非如此，我只是……不想与那个人有接触。”
玄贤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顿时有些错愕，这么好的事情，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能说一下原因吗？”
“尽管师傅对他很尊敬，但是我不喜欢他，并不是因为他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没有缘由，就是不喜欢。”苏碧华有些窘迫，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又敬畏又害怕的感觉，“可这是师傅的遗愿，我实在……”
“试着和他相处吧，江湖中人或把他捧得高高在上，或贬得一文不值，而他又是淡漠的性格，所以才会给你一种疏离感，其实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尽管自私冰冷。”
苏碧华根本无法理解玄贤话中的意思，为何一个自私又冰冷的人会是很好的人，为何他与师傅一样，对轩辕冷霜这般尊敬。
“有他从旁指导你，你又身负青枫的百年功力，他日必定有一番作为。”玄贤摸摸苏碧华的头，“立志要做将军的你，怎么可以退却，你想想，那轩辕宫主可是万军之中擒拿敌将首级易如反掌。”
“大师，轩辕宫主真的那么好么？”
“对你而言，他是最好的人选，而且有青枫的遗命在，他一定会教你的，这剑谱，我是不答应给除他以外的人看。”
“嗯，那武林大会结束，我便随他去冥辰宫吧。”
“结束，恐怕这一次……”玄贤望着窗外，潜龙渊的事情早已传遍江湖，想必他已经知道了，那么这一次，会以怎样震撼的方式出场呢？有牵扯的人，一个也跑不掉吧。
苏碧华端着盘子走出一字山房，见一华服少年正在林间四处晃悠，似是在找寻什么。
“喂！就是说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哇美女！”少年噌噌跑到苏碧华面前，摸着自己下巴端详着，活像个贩卖人口的不法分子正在挑选物品，“长得蛮不错，但是比不上我那个翘家哥哥和保姆哥哥，不过你还小，等过两年，做不了大美人，小美人也不错。”
r>“你！登徒子！”苏碧华急道，提起一掌拍过去，少年看她手无缚鸡之力，动作又这么软绵绵的，痞痞道：“看来是个辣妹子，不是说辣妹子都喜欢穿红衣吗，你怎么穿青衣，我以为是修养很好的大家闺秀呢。”
少年不以为然，准备接掌之时顺便吃点豆腐，但是手掌相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被震飞的一瞬，少年有些无奈地想到：怎么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会有这么深厚的功力，难道她和那个天山童姥是亲戚？练那什么功的，返老还童？
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少年抽搐着，不停地呕着血。苏碧华一看慌了，立刻冲上前去，急切道：“你怎么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
“咳咳……”哭什么啊，该哭的是我好不好！
少年想说什么，无奈胸口的剧痛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玄贤闻声赶来，见此情景，立刻上前点住少年各处大穴，运功将其内息导回原处，平息下翻涌的内息。
“碧华，青枫的内力你还不能驾驭，千万不可随便运功出掌，否则伤人害命只在顷刻之间。”玄贤取出一粒药丸喂少年服下，却在见到他身后的剑时，面色难掩惊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