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陆无殇作为一个日曦人,应该把玉谛听完完整整地呈给日曦,但是一旦日曦有了一霸天下的能力,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起兵,日曦不像星辰,它国力强大并且野心勃勃,若是给了它机会,初月和星辰必将成为日曦的囊中之物,到时反倒会逼得初月星辰联手,这必将是一场苦战,天下不知又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死于战乱。
所以,这玉谛听只能给星辰。
陆无殇觉得,他这人运气够背,从上辈子开始就没好过,先是被莫名其妙的勾了魂,穿到这里活了十多年都为了找玉谛听穿回去,可是找到后发现自己压根回不去。在这期间还和他父皇给好上了,完了吧就几年没见,他父皇又被人抢走了,而且抢的那人对他父皇确实是掏心掏肺的好,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自己都没脸去争。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父皇也不是对那人完全没感觉。他虽然以燕玦的名义建立收容所,收留那些在战乱中幸存的的孤儿寡母或残疾人,但是他也没忘记那场战役自己也参加了,还害死了不少人。再看以陆无殇的名义在星辰经营这么多年,处处为日曦考虑,却被日曦的陛下反将一军,压制自己在朝中的力量,被迫将手里的力量一点点转移回日曦当权者手中。别看星辰的太后对陆无殇有多迷恋,可是她又图些什么呢,若是陆无殇无才无貌,口舌笨拙不讨人欢心,那高高在上的女人又怎会看他一眼。是个人都知道,誉满星辰的贵公子,其实就是太后养的小白脸。这样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日子使自己苦不堪言也就算了,还连累其他人放弃自己的小日子陪他活在算计之中。
如果他当初察觉到明思不简单时就立刻下手解决后患而不是想着,抓住他的尾巴反将一军,是不是就不会逼得他们在宫中纵火?!那他的母妃也不会受牵连而死,他也不用想尽办法报仇,更不用陷入今天这种局面!
自作孽,自作孽啊!
陆无殇捂着脸,仰躺在椅子里,他现在收手,还来不来得及?!他已经尝到苦果了,那剩下的时间是不是能过得轻松些?!抖了抖喉结,最终还是没能咽下低低的悲鸣。
他无法再容忍这样的生活了,片刻都不行!那根名为忍耐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绷断了,陆无殇神经质的从椅子上站立起来,向妃雪阁跑去,去结束交易并且付出报酬!
“来了?”
“是!”
“想好要结束了?”
“对!就今天,立刻,马上!我把陆无殇这个名字还给你!然后,领取我们事先说好的报酬吧!”
“好吧好吧,不要着急!”女子无神的双眼正对着陆无殇的方向,“那么,我从此刻起就拿回自己的名字,从此不再是你的替身,今后所有的伤害不在替你分担,并且我陆无殇以及陆无殇手下的任何力量都不再为你所用。”
“好!”他回答的毫不犹豫。女子额间的红色纹路立刻产生了变化。
“那我该叫你什么?”
“燕玦!今后这世上,只有燕玦!”他说着,又拿出贴身挂着的白玉戒指,往地上砸碎了,今后,另外几枚戒指的拥有者都不必受他控制了。他笑了,很畅快,仿佛重获自由的不是另几位戒指的持有者,而是他一般,“还有,我不想和日曦和李梓然或者那个奕千落联系了,你能帮我办到么?”
“这事很简单,我可以送那个‘奕千落’往生,然后再把那个傀儡处理掉,这样就没人可以利用他威胁你了。”
“不,不要送他往生,留下他……”
“为什么不,他原本就是阳寿尽了的,现在能流连于人间,完全是借了你的寿。”
“不要,就让他留在李梓然身边,这样李梓然才不会来找我,我们之间的牵扯才能真正断掉。李梓然不是一个薄情的人,他是不会舍下一个对他情深意重的人的。他足够专一,只要有这个奕千落在,他就不会……就不会和我有任何联系了。”
“……如果是这样,那你只能选择移寿了。把你自己的寿命分给阳寿已尽的人,当然你也可以选一个人自愿将寿命移给‘奕千落’。”
原以为燕玦会犹豫,哪里想到他应承的痛快:“不必,你完全可以移我的,没必要扯上无关的人,我不在意你移几年寿命,只要保证我和日曦没有一点关系就好。”这样,他就真的不欠李梓然什么了。他还可以把自己的产业留给帮过他的人,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资金了。然后他就可以找处地方,过自己的日子。“来吧,来取你的报酬吧。”燕玦笑得坦然,直直的对上女子灰色的眼,左眼球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弯下身捂住了眼睛,黑亮的眸子最终失去了光彩,变成黯淡的的灰色,而对面的女子用刚刚得到的左眼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最后将视线落在燕玦身上。
“你有一张美丽得连我也会妒忌的脸。”她笑着说。
燕玦虽然疼的满头大汗,却不难看出他的心情十分轻松,“你完全可以幻化成任何样子,不需要嫉妒。像你这样超脱于物质的存在,才叫人羡慕不是么?”这个女子,不是妖也不是人,她是陆家世世代代的信念凝聚而成的存在,陆家传承几百载,能辨鬼神,通阴阳,并非常人。
“好了,事情办完我也该走了,你……罢了,你便自己珍重吧。”说罢,便留下燕玦一人,径自离去了。
一切都结束了,真是,太好不过了……
第一百十章
当夜,陆无殇暴毙府中的消息便传了出来。仆人在妃雪阁发现他是,尸身已经僵硬了。吊唁的人很多,但伤心的却没有几个,那些人不过是来打探虚实罢了。有些人信他死了,也有些人认为是诡计,但是陆无殇却硬邦邦的躺在棺中不做任何回应,他的侍女将他打扮的体体面面,没戴面具,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像是放下了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包裹,沉溺在美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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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初月边境的一个小村落。
鞭炮噼里啪啦的作响,淳朴的村民全都聚到了一个院子里,屋子的主人是一男一女,女人虽做村妇打扮,却掩不住清丽,相比之下,瘦小的男人就显得平庸了不少。这俩人的新屋子今天落成,私塾也在今日开张。放完鞭炮之后,那些前来拜师的孩子交了束修,还行了拜师礼,之后院子里便开了流水席。
“师父,阿城回来了!”屋子的女主人兴冲冲地走了进来,阿城是他的丈夫。
“是吗,他回来的真够快的,亏不得我们玲玲天天念叨他!”瘦小的男人笑了起来,意外的别有一番风韵。
正说着,妇人的丈夫就进来了,“燕先生”他先向男人行了一礼,这才转向他的妻子,笑道:“阿玲,我回来了!”
被称为燕先生的男人只是笑了笑,便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俩夫妇。
他慢慢地踱在后园,听着不时从前院传来的哄闹声,浅浅地勾起了唇角……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