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嫁祸于人的招式,嘉懿在后宫嫔妃中看了不知多少,本以为凤鸣不似那些庸脂俗粉,去不料是自己看走了眼。
第三十回 错爱(二)
白田飞看着面前的两人,只感到头顶响起一道震雷,心被震的支离破碎,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嘉懿对凤鸣做了什么?
白田飞向嘉懿望去,如花般俊俏的脸上罕见的冰冷凛冽,这是只有嘉懿气极了才会露出的表情。
再看看凤鸣,嘴唇破了,泪眼朦胧,犹如梨花一枝春带雨的娇柔模样,倒真像是受了欺负一般。
两个大男人眼睁睁看着一大姑娘倒在地上,非君子所为。
白田飞想扶凤鸣起来,心中刚有所动,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就接到嘉懿射过来一道愤恨的目光。
这一眼看的白田飞有些费解,自己没招他吧?
昨夜不是点了睡穴了吗?也就是嘴上亲了一下,难道被嘉懿发现了?
一想起昨夜那瓣香唇,白田飞就有点走神,不由得顺着嘉懿收起了想要帮凤鸣的想法,还是站在当地做一名壁上观。
可是身为主角的两人,却在白田飞出现之后没有了互动,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天知地知白田飞不知,三个人各怀心事,时间好像被凝固了一般,半晌没有一个人说话。
身为旁观者,白田飞既迷惑又郁闷,眼前这两个人僵持在这里一言不发到底算是个什么事?
也不知道嘉懿心里是怎么想的,矗在地当中对凤鸣横眉冷对,好歹这是在白府,是在自己屋子,这也太不把自己这个侯爷放在眼里了吧,白田飞有种想要翻白眼的感觉。
如今自己被这臭小子打成内伤,自卫能力被大大削弱,若按着嘉懿的性子,此刻正在发脾气,若是自己言语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白田飞虽然想知道事情原委,但是碍着嘉懿正在气头上也不好明着问,想劝嘉懿消消气,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拿眼看向嘉懿,试探道:“你们……”
虽然眼前的一幕,怎么看都是对自己不利,可当着白田飞的面,嘉懿不打算亲自解释。
兄弟一起多年,自己是什么样的,白田飞能不知道?
解释什么?解释就是掩饰!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根本无须解释。
嘉懿倒是想看看凤鸣还会玩出什么花样,因此坚定地抱臂站着一动不动,只拿目光冷冷看着凤鸣。
凤鸣被嘉懿看的心里发毛,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做出了蠢事。本想白田飞看到自己受了委屈的样子会责问嘉懿,却不料白田飞只扫了自己一眼,目光始终定在九王爷脸上,这一举动无疑是摆明了立场。
凤鸣此刻开始担心嘉懿说些什么,令自己在白田飞面前颜面扫地,尽管这般,纵使白田飞对自己无爱,凤鸣自心底也不想让白田飞看轻自己。
得罪了高高在上的九王爷,凤鸣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往小了说,身败名裂,打了板子赶出白府,往大了想,九王爷就是让自己死,那也只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般的小事。
脑海里一个飞纵,凤鸣思来想去许多,不由得垂头落泪。
这一次眼泪不是咬唇逼出来的,实实在在是心中害怕。
害怕之余,也隐隐期盼着白田飞能够站在自己这边,那么她所做的这些就不是无用之功。
白田飞见嘉懿不答话,只得向凤鸣看去,“凤鸣,这是怎么了?”
凤鸣抬起头,目光迎上白田飞,只是一眼,触到没有关切,没有温纯,没有爱恋,只是探究的神情,唯一的一点期盼被无情地击的粉碎,小心护在记忆深处的回忆,在这一刻轰然坍塌,一颗抱有祈求爱恋的心彻底死了。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既然前面嘉懿什么都没有说,看来此事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比起心中的不甘,面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两人,生命似乎更加珍贵一些,抛弃了爱情的凤鸣理智地选择了后者。
“侯爷,凤鸣是给您送药来了,药放在桌子上,刚才凤鸣不小心摔倒了,九王爷站在一旁没有伸手扶凤鸣一把,令凤鸣好生伤心,才胡言乱语出语顶撞了九王爷,凤鸣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没有守好本分,如今知道错了,恳请九王爷恕罪。”
知错?刚刚不是还搬出一幅被自己欺负的样式来,只一刻功夫怎么又好似变了一个人?难怪秦子鹭常说:女人心海底针……
嘉懿琢磨不透凤鸣的心思,只觉得凤鸣的这般表现,好似五六月的天,说变就变,风云莫测。一会儿温柔可爱,楚楚动人;一会儿沉默不语,梨花带雨;这一刻为何又是这般?
曾经以为你会是个与众不同的,如今才发现是自己过于天真。
一想到凤鸣同与宫里的女人一般无二,嘉懿心里不免烦躁,懒得与凤鸣计较,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下去吧。”
凤鸣擦拭了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曾经为自己争风吃醋的两个男子,有种往事如风的感觉。
昨日种种,似水无痕,一切都过去了。
凤鸣朝两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转身走出屋子,心中没有了丝毫留念。
白田飞和嘉懿站在原地未动任由凤鸣行礼走了出去,待凤鸣走了之后,屋里变的异常安静,只听得到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第三十一回 别扭
平时同白田飞呛声惯了,这种相对无言的状况让嘉懿有些不适应,刚才发生的事白田飞并没有再问,嘉懿有些失望。
若是按照平时,白田飞哪里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一定是抓着自己非要问出个前后始末才对,今天的白田飞有些和往常不一样。
嘉懿挠了挠头,忍不住打破沉默,先说道:“田飞,药快凉了,快点喝了吧。”
“嗯。”白田飞应了一声,走了过来,端起药碗仰头喝了。
“苦吧?”嘉懿在一旁递过来擦嘴的帕子,“我宫里有桂花糖,等会我让寿儿给你送过来。”
“不必了,这药也没有那么苦。”白田飞放下碗,望向嘉懿,目光中挥不去一抹忧伤。
曾经跟在自己身后撒娇的孩子,如今长大成人了,尽然也会关心起人来了。
嘉懿没有注意到白田飞的目光,低头理着衣衫,这带啊缕啊的平时寿儿和白莲都是怎么给自己穿来着?
“不是这样穿。“白田飞看不过去,伸手扯过被嘉懿快要绑成死结的衣带,说道:“以后出门身边还是要带个会内务的人,那个白莲看起来倒是个心细的,平时就让他在身边跟着吧。”
“白莲是不错,就是爱哭。”嘉懿双手平举,任白田飞给自己整理衣衫,一想到白莲动不动就像只兔子似地憋的眼眶通红,情不自禁笑了。
见嘉懿说起白莲笑容满面,白田飞微微一怔,别过头咳了几声。
嘉懿见状连忙抚着白田飞的背给他顺气,触到咳的起伏背脊,嘉懿有些心疼,“田飞,你待在府中好好养伤,我到朝中给你请几日假。”
白田飞止住了咳,眉头紧紧皱起,咳嗽震到了受伤处,胸腔内一阵绞痛,怕被嘉懿看出来,手撑在桌面,身子慢慢坐在凳子上,轻道:“也好,那就有劳了。”
嘉懿看到白田飞额角都渗出了汗珠,手紧紧攥着,忍着剧痛,心里愈发不是滋味,知道白田飞爱面子,也不戳破,故作轻松说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白田飞笑了笑,“嘉懿,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宫了,别误了早朝。”
“嗯,我知道,我出去叫人进来伺候你,你好好休息。”公鸡报晓,是时候要走了,嘉懿走到门口还是觉得有些放不下,转头说道:“等下了朝我再来看你。”
“不必了,我受伤的事不想太多人知道,你忙就不要再来了。”白田飞硬下心拒绝了。
嘉懿站住脚,“我不忙……都是我害你受伤,我的负责照顾你。”
“别再来了,府中人多不劳你来照顾我。”白田飞把头转向一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莫不是你还放不下凤鸣?”
这一句话激怒了嘉懿,一直认为白田飞是世上最懂自己的人,如今看来,自己看走了眼。
“白田飞,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嘉懿怒吼道:“天底下想要做本王女人的人多的是,你怎地以为本王就偏偏要你玩剩下的?本王还没有吃回头草的喜好,侯爷大可放心,自己留用吧,告辞!”
只听到门“哐”的一声被带上,屋子里恢复了安静。
一滴清泪溢出眼眶,既然得不到还是早些放手的好。
嘉懿黑面回到宫中,更换了朝服匆忙上朝,生气归生气,还是帮白田飞告了假。
朝堂上无甚大事奏禀,琐碎的芝麻小事倒是不少,待到众臣启奏完毕,已经快到晌午。
散了早朝,嘉懿本想去看白田飞的,可是心中的气还没消,若是现在就去,自己面子何存?嘉懿郁郁寡欢地回到寝宫,这一回一定要好好晾一晾白田飞,不然还真让他以为自己好欺负了。
嘉懿下定决心,这几日不去看白田飞。
习武,没劲;促织,无聊;看书,头疼;喝茶,无味;吃饭,不香;睡觉,失眠;嘉懿闷在宫里,心却一直牵挂着白田飞的伤势。
就在这段苦闷的日子中,嘉懿迎来了新年。
白田飞已经休息了半月,身体不知道康复了没有?
新春祭奠之后,朝廷上下迎来了一年中最长的七日假期,宫中的规矩多,嘉懿安分待在太后身边尽孝。
三天年一过,迎春的拜帖就像雪片一般飞入嘉懿宫中,嘉懿对此兴致缺缺,却耐不住秦子鹭一张巧嘴,来到秦府看戏。
秦子鹭知道嘉懿不爱凑热闹,把嘉懿安排在暖房,请了熙娉一旁伺候。
娉婷自从上一次见到嘉懿一颗芳心就系在嘉懿身上,依娇楼里的唱曲没能打动嘉懿,这一次娉婷专门精心打扮后来到嘉懿面前烹起了大红袍。
嘉懿歪在炕上有些心不在焉,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白田飞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刚开始是堵着气想要晾一晾白田飞,等着白田飞前来向自己赔罪,可谁想到自己倒是有些耐不住性子,这日子不知道动了多少次想要去白府的心思。
当初可是自己发脾气从白府出来的,如今怎么好意思先去找白田飞,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滋味,嘉懿算是深有体会。
看到嘉懿皱眉不语,娉婷玉手轻托着茶盅放到嘉懿面前,柔声问道:“九王爷,可是这茶不和口味?”
“不是。”嘉懿回神,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到了嘴里品不出半点滋味。
“要不奴家给九王爷沏一杯君山银针吧。”这些日子娉婷专门练了一手沏茶的功夫,就是为了这位九王爷。
嘉懿却不领情,抚着 额连头都不抬,“不用了,本王已经喝好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见嘉懿心不在焉的样子,娉婷低头退了出去,没一会找来了秦子鹭。
秦子鹭一进来就拉嘉懿出去听戏,嘉懿哪里有听戏的心思,不肯出去。秦子鹭见状也不强求,上炕陪着嘉懿喝茶,一边说些闲话。
譬如说:户部的王大人新纳了一房小妾,进门三日就被大夫人寻了人伢子卖到窑子里去了;礼部的邢大人六十岁大寿收入房中的九姨太,年前为邢大人生了一个大胖儿子;近日卧病在床的白侯爷闭门谢客,唯独能进府探望的满朝大臣就只有常卫恒常大人经常进府探病呢。
第三十二回 开更
嘉懿听说白田飞这几日跟常卫恒在一起,火蹭的一下就冒上来了。
说老实话,嘉懿这火来的有些莫名,要怪也只怪嘉懿自己赌气没有去看白田飞,白田飞平日里跟谁在一起,又甘他何事。
可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嘉懿哪里会想到这个,只是记着白田飞惹着自己的那档子事情来着。
奶奶个熊,没想到白田飞这小子为了个娘们还真跟自己生分了。
不就是个凤鸣嘛,他武嘉懿在宫里什么女人没见过,要说起姿色来,宫里比凤鸣好看的宫女也是大有人在,自己至于这么惦记他玩剩下的女人么。
嘉懿心里越想越气,憋了几日的心火一但上来就再也压不住了,啪的一拍桌子打断秦子鹭的话,说道:“子鹭,你忙你的去,这里有娉婷招呼即可。”
秦子鹭一听嘉懿这么说,心里一乐,屁颠屁颠的出去唤娉婷,压低声音对娉婷嘱咐道:“今日好好伺候九王爷,伺候高兴了,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是啊,攀上了九王爷这颗大树,还愁没得好处,娉婷深知若是讨得了嘉懿的欢心,别说脱离奴籍,就是成了嘉懿身边的的通房丫头,那也是前途无量的美事,故此更是小心翼翼的伺候嘉懿品茗谈心。
嘉懿冲着和白田飞赌气,也强打起精神和娉婷谈笑,只等的戏散了,才懒洋洋地打道回宫。
随后的日子里,嘉懿就同秦子鹭厮混在一起,听戏、唱曲、促织、赴宴,行程安排的好不紧凑,时间再长也耐不住消磨,七天年假不知不觉过完了。
白田飞伤好开始上朝,虽然每天都能看见嘉懿,但是嘉懿却再也没有和自己说过话。来的晚走的早,即使是面对面走过,嘉懿完全没有把白田飞放在眼里,全然当了空气。
平日里不见嘉懿的时候,尽管心里百般惦念,白田飞都能忍住不去看嘉懿,可一旦天天都能见到嘉懿,眼见嘉懿对自己的疏离,心里的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
虽然眼前的情形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白田飞却丝毫没有感到一丝轻松,每每看着嘉懿的背影,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能够控制住自己想要紧追上前的脚步,这个中滋味,只有白田飞自己知道。
尽管白田飞控制自己不去找嘉懿,可是思念这种感觉在心里慢慢发芽生长郁郁葱葱,一天比天更甚。
嘉懿也比白田飞好不了多少,每每想要像以前一样走上前揪住白田飞的衣襟质问一番。自己到底哪里惹着他了,若是自己做了令白田飞误会的事,大可揍自己几拳出出气,也好过现在这般,自己明明与他擦肩而过,白田飞却故意扭过头装作没看到一样。白田飞的回避令嘉懿心里更加恼火,愈发拉不下面子先同白田飞说话。
两个人各怀心事,都不肯低头,表面上一如往常,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九王爷和白侯爷这一次可是冤家结大发了。
倒是有两个人对此不以为然,甚至还有点欣欣然,其中一个是秦子鹭,另一个就是常卫恒了。
因此一下朝,秦子鹭拉着嘉懿出宫散心,常卫恒陪着白田飞下棋解闷,这两个人倒是各得其所。
晓月万变,逃不出阴晴圆缺;天上人间,抵不住终日相思;离魂惆怅,终日难释然;只想与你,相见……
嘉懿虽然被秦子鹭拉走了,可是还是留意到,白田飞和常卫恒站在一起说话的身影。
好端端的心里突然萌生出酸溜溜的情愫,难道说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相交十余年,自己尽然比不上一个常卫恒。
悲回风之摇蕙兮,心冤结而内伤;
物有微而陨性兮,声有隐而先倡。
夫何彭咸之造思兮,暨志介而不忘;
万变其情岂可盖兮,孰虚伪之可长?
罢罢罢,说来倒去白田飞和自己生分了不就是为了个凤鸣嘛,若是自己再找一个女人,自己与白田飞前嫌是不是就可以既往不咎了?
嘉懿心烦意乱地想着,随秦子鹭来到了依娇楼。
这些日子嘉懿没少被秦子鹭拉到依娇楼来找娉婷散心,平时心里倒是没有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今日看着娉婷,嘉懿冒出一些想法来。
“子鹭,今日本王有话想和娉婷姑娘单聊,你且去忙你的罢。”嘉懿一句话,先打发了秦子鹭,接着又给娉婷下了命令,“娉婷,叫老鸨上些酒菜。”
娉婷应声出来,被站在门外的秦子鹭拉到一边耳语,“今天九王爷可是点明想要与你单独在一起,你可应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