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管家的话,嘉懿像是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的孩子,身子吓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猛一转身,目光望向白田飞。适才是被白田飞气恼了才点了穴道,如今可是在白府,若是白田飞这个样子被管家看到了,不明就里误会了,岂不是不妥?嘉懿蹙眉,犹豫着是不是在管家进来之前先替白田飞把穴道解了。
白田飞看到嘉懿蹙眉,腿似乎要往床边迈,一只手自腰间抬起,看起来似乎是想要为自己解穴的样子,脑袋一转,大声说道:“王爷说他不需要,你下去吧,本侯要休息了,不要再来打扰。”
这句话说得不疾不徐,恰好在嘉懿走至床前说完,白田飞的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的表情,臭小子,没有了被褥看你今晚如何安睡,今日哥哥我也要你偿偿着无枕难眠的滋味。
听到管家抱着被褥走了,嘉懿站在床前,嘴角朝一边抽了抽,凤眼微眯,目光落在白田飞脸上,露出三分邪魅七分笑意, “白田飞,我可是本想给你解了穴道的,你这般对我,就别怪我心狠了。”说完就站在床边宽衣解带了。
白田飞自从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后,一直子心底里回避嘉懿,望着嘉懿的脸,整张脸说不出的妩媚风流,一时看的有点呆了,待回过神之后,俊脸一红,暗自骂了自己几句无耻,怕嘉懿真的上来,管不住自己的一颗心,忙板了脸急道:“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睡觉啊。”嘉懿心情极好,一扬手,衣衫落在檀木衣架上,解下发冠,自己给自己散了发。
管家被白田飞支走了,就不要急着解穴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嘉懿怎么可能放过,一想到还能再欺负欺负白田飞,嘉懿心里就欢乐,那还在乎有没有新被褥,反正都是大老爷们,今日就和白田飞挤一挤。
嘉懿收拾停当正想要上床,记起刚才在炕几看到半碗药,问道:“田飞,你今儿的药喝了没有?”
淡青色的夹衣,配上水红撒花夹裤,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眉目如画这四个字自脑海中跃起,若不是被点了穴道,只怕白田飞的手已经移上嘉懿哪张勾人心魄的脸了。
“田飞,想什么呢?”那个勾人的妖孽还俯身过来,一张脸离的愈发近了,笑意盈盈,端端地勾人,“炕桌上的药是不是该喝了?”
眼见嘉懿黑亮柔软的发落到胸前几缕,白田飞连忙错开眼,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嘉懿起身端了药走过来,准备去扶白田飞的时候,想起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白田飞怕烫着自己,总是先喝一口试试温度,于是端起碗凑到嘴边抿了一口,眉头立刻拧起,“啧,真苦!”
白田飞皱眉,白了嘉懿一眼,“怕苦你偿什么!”连苦一点的茶都喝不下去的人,真是自找没事,“我这里可没准备蜜饯。”
苦涩的药汁在口中久久不散,嘉懿也没在意白田飞的语气,说道:“我试试药温了没有。”手掌穿过白田飞的肩胛扶起白田飞,把药碗递到白田飞唇边,“快喝了,喝了就好了。”
他这是把自己当小孩哄呢?白田飞愈发有些不自在,以前这话都是白田飞在说,如今真是乾坤颠倒了。
嘉懿伺候白田飞喝完药,随手就把空碗放在床边的脚踏边上,左右一个倾身吹熄了灯,脱了鞋上了床,扯过被子钻了进去。
金枝玉叶之体哪里做过伺候人的事,正是数九寒天,喂药的功夫,嘉懿的身体已经冻得瑟瑟发抖,钻进热乎乎的被窝,连忙朝身边火热的躯干靠去,嘴里说道:“这天可真冷,你病着,我给你暖床。”
“你,”本想说别靠那么近,可是触到冰凉的身体,白田飞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把被角压压,仔细着凉。”
“哎。”嘉懿微微撑起身子,先给白田飞这边压压了被角,笑道:“田飞,如今我也能照顾你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哼……”白田飞闭眼不答,只是哼了一声。
嘉懿此刻情绪兴奋还无睡意,仰倒在床上,侧过头冲白田飞问道:“我还记得第一次围场狩猎就是和你睡一个被窝,你还记得不?”
白田飞怎么会不记得……
嘉懿六岁习武八岁射箭十岁骑马,十二岁那年太后才恩准嘉懿随皇上到围场狩猎。就这样太后还是不放心,专门把白田飞叫到面前,刀箭无眼叫白田飞狩猎时好好照顾嘉懿。
平日里乖巧玲珑的少年,离了宫就跟只脱笼的小鸟一般,一路那个激动,只要是看见活物,都要拿弓射两箭才罢休。
看到围场中支起的帐篷更是兴奋不已,钻出钻进,嘴里还叫嚷道:“田飞,今晚咱俩睡那间帐篷,你说了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随侍的几个太监躲闪在暗处瞧着白田飞的目光,暧昧极了。
白田飞臊了,拉过嘉懿在一边,低声说道:“别喊那么大声,你已经是个男人了,晚上还要和我同住,没得让人小瞧了你。”
嘉懿不以为意,坦荡荡地拍了拍胸脯,大咧咧说道:“理会别人作甚!咱们兄弟心连心,自然是要住一起的。”
噗,还心连心……愈发说的没边了。
晚上果然粘着白田飞睡在一张床上,嘉懿羡慕地捏了捏白田飞的大臂,“田飞,等我长到你这个年纪,一定比你还要强壮。”那只豹子一定会是我射中的。
白田飞觉得嘉懿说的可爱,呵笑出声,“呵,你长难道哥哥我不长?”曾经粉团子般的小孩子,如今怎么总是想要盖过自己一头。
第二十八 纠结
是啊,嘉懿这小子可是金玉之体,身受万千宠爱,围在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掌在手心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也就自己年纪小没有过于看重九王爷的身份,这才和嘉懿生成兄弟之情,每次看着嘉懿鼓着腮想要超过自己的样子,白田飞就觉得尤为自豪,更是事事用功,生怕哪一天被嘉懿超越了去。
当然这些用功白田飞都是背着嘉懿暗自用心,在嘉懿面前,白田飞总是一幅运筹帷幄,驾轻就熟的样式,令嘉懿总觉得白田飞真的很强大。
无论是读书、武功、箭术、甚至模样都是皎皎,生生是把身为天之骄子的嘉懿比了下来,因此嘉懿对白田飞的感情中,除过崇拜就是妒忌了。
被白田飞打击,嘉懿盯着白田飞神采飞扬的脸,暗自发誓,终会有一天,他要让白田飞在下面仰望自己一次。
半天不见嘉懿说话,白田飞侧过头看了嘉懿一眼,粉白的小脸又鼓成个包子,白田飞忍俊不禁,手指轻戳了一下嘉懿的脸颊,“快睡觉,明天若是看到大物,哥哥让你三箭。”
嘉懿小孩心性,一想到第二天可以狩猎,心里那点郁结之气早就丢到瓜哇国去了。
怕白田飞反悔,立刻攀住白田飞的胳膊说道:“真的,你可别后悔。明天让我先射,我一定能射的中。”
隔着深衣感到抓着自己胳膊的小手冻的冰凉,嘉懿才不过十二岁,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白田飞心中一软,柔声说道:“快睡吧,哥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起身为嘉懿压了压被角,叮嘱道:“更深露重,晚上别踢被子,小心着了风寒,明天起不来床。”
可不是,帐篷比不得寝宫暖和,寒风无孔不入,露在被褥外面的脸都有点寒意,嘉懿往被子里缩了缩,紧挨着白田飞。
白田飞总是喜欢用一种不知名的紫色香草来做熏香,衣料上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柠檬味,嘉懿鼻尖凑到白田飞的肩头闻了闻,清爽干净的味道,炙热的肌肤透过衣料散发着融融暖意,宿在帐篷的夜似乎不是那么糟糕,嘉懿不觉又往白田飞身边蹭了蹭,脸颊埋在白田飞的肩窝,沉沉睡去。
同样的夜晚,嘉懿同白田飞还渡过几次。
到嘉懿十五岁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便再不和白田飞同宿一间屋子了。
今天……
嘉懿闻到白田飞身上熟悉的淡柠檬味道,感到以往一起的日子好似昨天发生的一般,一觉醒来,身边的人还是那张清新俊逸的容颜,不同的是一直倍受呵护的孩子如今是真的长大成人了。
见白田飞紧闭双目,嘉懿伸指戳了戳白田飞的脸,指下的肌肤温暖润滑,手感不错,难怪白田飞这厮老是拿手指戳自己。
被嘉懿戳脸,白田飞本想装睡忍耐一下不予计较,谁晓得嘉懿想起自己多年来背戳的经历,报复性的戳了又戳,只把白田飞扰的忍无可忍,不得不睁开眼睛,沉声喝了句:“嘉懿!别闹了。”
“这滋味不好受?”嘉懿看着白田飞憋的通红的脸,贼笑道:“以前你可没少戳我的脸,我以为你也喜欢呢。”
混蛋!白田飞认为,自己戳嘉懿的脸那是因为喜欢,嘉懿戳自己的脸那纯粹就是报复。、
白田飞气的磨了磨牙,恨不得扑过去把嘉懿咬一口才解恨!
不过咬那好呢?白田飞打量嘉懿,这个混蛋看起来也太秀色可餐了吧,若是可以,他希望从头到脚咬他个遍。
嘉懿见白田飞不说话,一双眼睛望着自己,目光幽深,似怒似嗔。
“以前你不是这样对我的……”嘉懿有些心虚避开了白田飞的目光,身体往白田飞身边蹭了蹭,下巴挨上了白田飞的肩窝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小声嘟囔着:“我都知道错了,算是给你赔个不是,你大人有大量,消消气别和我一般见识。”
嘉懿一服软,白田飞一颗心软成了一滩,哪里还气的起来,面子还要装装,“知道错了就快睡,那这么多话!”
“呵……”这不又回到从前了……
嘉懿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闭上眼,没一会功夫就睡着了。
白田飞却怎么都睡不着。
自己不好意思开口,这臭小子也不给自己解开穴道!
浑身软麻已经够难受的了,偏偏还有个不安分的脑袋抵着自己颈窝,均匀的鼻吸喷薄在下颌,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就睡在身边,这令白田飞愈发的不淡定起来。
白田飞索性运气冲关,希望能解开穴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时辰之后,身上的穴道终于解了。
白田飞刚略略活动了一下手脚,被扰了好梦的嘉懿不满的嘟囔了几声,手臂横搭过来,箍住了白田飞的双臂,头往白田飞肩窝拱了拱,泛凉的鼻尖扫过白田飞的脖颈,凉凉的,湿湿的。
白田飞只觉得“烘”的一下,一股热血涌上身体某处,脑袋里一根弦“嗡”的一声断了,身子一僵动也不敢动了。
心浮,气躁,夜色茫茫,心动,情动,心魂俱乱。
许多年以后,白田飞回顾往事,冲嘉懿暧昧一笑,别忘了,我们俩之间可是你主动对我投怀送抱的。
不晓得过了多久,心终于恢复了平稳的节奏,白田飞小心翼翼抽出手臂,扶着嘉懿的头移到了枕上。
手臂也轻抬起,安放在身侧,长吁一口气,一歪头目光落在嘉懿的脸上。手指忍不住想要抚上嘉懿的脸,临到落下时却改了目的地,刮了一下嘉懿的鼻尖,手指落下,不小心轻触到了嘉懿的唇瓣,柔软的触感令白田飞瞬间有些失神。
喜欢,喜欢,喜欢的要命……
整整喜欢了十五年了,偏偏这种喜爱不能够说出口……
目光沿着光洁的脸庞,接着到脖颈,整张脸的轮廓闭上眼睛都可以在脑海里幻化出来,手指沿着唇瓣摩挲,一阵电流一般的快感自心底涌出,心瞬间就被汹涌而来的情潮湮灭了。
沉沦也好,堕落也好,哪怕一生中有那么一刻,可以完完全全的放纵自己,随性一次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白田飞眼眸一暗,啪啪两下点了嘉懿的睡穴。凡事都是先有因后有果,你先点了我,就莫要怪我一报还一报。
第二十九回 错爱(一)
平生情孽,荒唐满尊
尽夜惆,浩荡离愁,躲不过红鸾星劫
时光飞逝,东方欲晓,天地苍茫,屋子里笼上了一层银辉。
嘉懿从梦中醒来,睁开双眼,视线聚焦,往着白色的菱花床幔发怔,懵懵懂懂不知身在何处。
回过神来才想起昨夜留宿在白府,扭头往身边看去,白田飞已经不知所踪。
混沌的神思瞬间清明,半倾起身子,听到床后的净房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身子一倒睡回床榻。
嘉懿神情慵懒,阖上双眼,昨夜似乎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一吻绵长,唇瓣似乎还残留有温软的触感,两手交叠,温热干燥的掌心,心中感到很踏实。
春梦,嘉懿不是没做过,唯有昨夜的这个梦过于荒唐,因为与嘉懿暧昧的对象,竟是睡在身旁的白田飞……
嘉懿想不出,自己怎么会梦到和白田飞肌肤相亲,这也太好笑了吧。
若是让白田飞知道,怕是又要被他扳着脸好一通教训……
嘉懿自顾自的想象了一番,白田飞知道后又惊又怒的表情,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侯爷,起来了吗?”屋子外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凤鸣给侯爷送药来了。”
嘉懿一楞,笑容瞬间隐起,嘉懿翻身起来下床穿了鞋,伸手扯过架子上的衣裳披在肩上,“进来吧。”
凤鸣端着托盘,款款走了进来,见到嘉懿,低头掩饰了一下过于吃惊的神情,冲嘉懿缓缓行了一礼,“九王爷,凤鸣给侯爷送药来了。”
昨夜人多,嘉懿并未注意到凤鸣,如今相对而立,倒让嘉懿有点不知所措,“田飞在净房,你先放桌上吧。”
“是。”凤鸣低头应道,把药房到桌上,回过头看到嘉懿正低头手忙脚乱地穿着衣衫,好好的衣裳被拉扯的歪七扭八地。
嘉懿见凤仪望他,俊面一红,尴尬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朝屋外吼了一声:“尔青,还不进来与本王更衣。”
看到九王爷窘迫的神情,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凤鸣忍不住掩嘴一笑,走过来说道:“九王爷,尔大人还未过来,凤鸣服侍您更衣吧。”
“不用!”凤鸣还未走到到嘉懿的身旁,嘉懿一闪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若是在以前,凤鸣对自己这么温柔,嘉懿自是喜不自胜,但是今非昔比,如今凤鸣已经进了侯府,他武嘉懿可不会做出对不起兄弟的事情。
被嘉懿拒绝,凤鸣眼眶一红,白田飞不要我,如今“九王爷也嫌弃凤鸣?”
嫌弃?呵,嘉懿冷笑,当初自己看上她,可不是被她嫌弃,选了白田飞嘛,如今这话怎么反过来了?
“凤鸣姑娘进了侯府,自是侯府中人,男女有别,凤鸣姑娘还是先出去吧。”
自己倒是做梦都想做侯府中人,可白侯爷对自己无意,老夫人已经四处张罗着为自己相看人家,凤鸣心里哀号,究竟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好,曾经挣来抢去的两个人,如今见了自己,尽然都是一幅避之不及的样子。
难不成是嫌弃自己出身卑微下贱?可是自己的命又岂是自己能做主的?既然不喜欢,当然为何又来招惹,既然招惹了,如今为何又要这般?这一口气凤鸣憋在心里好久了,如今却感到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白田飞适才在净房沐浴,刚穿上衣衫就听见嘉懿的吼声,连头发都未及擦干,连忙从净房出来问道:“嘉懿,大早晨你吼什么?”
白田飞人还未走出净房,声音已经传了出来,嘉懿听着倒是没有什么反映,凤鸣却脑筋一转,身子扑倒在地上,同时狠狠咬了自己的嘴唇一口,刺痛从唇瓣蔓延开,眼眸离开泛起一层湿意,同时娇声说道:“九王爷,您不可以对奴家这样。”
嘉懿被凤鸣突然倒地倒是受了一惊,身体本能往后连退了两步,不过听到凤鸣所言,已经镇定了下来,俯视着凤鸣的目光流露出厌弃,冷然道:“本王对你做过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