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应该是陈瑜之前说的新来的。
他盯着那个女人,扬扬下巴:“就那个,左边第四个。”
陈瑜看了眼,挥了挥手。
女人们排着队,踩着高跟鞋婀娜的出了房间,而陈瑜也退了出去。
最后的关门声为窸窣的离开声画上了句号。
钱生坤解着衣扣走到床边、坐下,然后抬眼看了下依然安安静静站在那有些局促的女人。勾了下唇角,说过来,站在那干嘛,该干什么还需要人教?
女人水灵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又低垂了些。她抿了下唇,终于挪了步子向他走来。
看着那女人走来,他露出无声的嘲笑。
这其实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喜欢哪种也从没要过这种类型的,他嫌闷,就像这个,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这不是扫人兴么。
但现在他觉得偶尔换下胃口也不错。
——再怎么纯还不是个婊子。
他笑着在心底狠狠的骂。
嫌女人磨磨蹭蹭,他在她走近之后起身拽着她的胳膊转身猛的将她压到了床上。
他压在女人柔软的身躯上,凑近对方的脖颈轻嗅了下——还好,香水味不算浓重。他勾着唇角支起上身盯着女人,女人也正诧异的望着他,对上他的眼睛后又微微垂了眼帘,双颊在暖黄色灯光的照映下微微泛红。
“怎么不说话。”
他笑着,不经大脑的沙哑的问出这么句。
他也不知道自己问这干什么——他来这儿不是谈心的,他是想找个人舒舒坦坦的爽一晚上,他下面还半硬着正等着泻火。
但他就是想说。
哪怕对方没有回应,他就像自言自语。
——就像一直在自言自语……
他抬手轻抚对方的脸颊,目光和笑容竟变的恍然温柔:
“……不会说话么?”
他心里突然难受。
那是个不能碰触不能侵入的领地,只能遥遥望着。
它在他心里独一无二,任何一个都无法和它相提并论。
哪怕是一种比拟、代替都是对它的一种玷污,就像雪白的纸沾染了细小的污点一样让人难以容忍到快发疯。
太纯净了,他无法忍受它受到污染,言语的、目光的,哪怕是在无形中能接触到的,都是污染。
——这个世间,对它就是种污染。
“说什么?”
温和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想,在他的耳边徘徊。
他如大梦初醒般盯着依然低垂着眸子的女人,收了正抚摸对方脸颊的手,表情也变得冷淡。
——更何况这种,下贱的、装模作样的婊子。
他嘲弄的笑了下:“不说什么。既然你不想吭气,那就别说了。”
说罢,手从女人的侧腰划过,顺便将裙子侧面的拉链拉开,然后从裙子下摆探了进去。
一切都轻车熟路。
然而总缺点什么。
女人看着他,气喘吁吁,媚眼如丝。但他要的不是这。
他脑子里已经一片混乱,只想做,但他却跟阳痿差不多似的半软不硬着。
也许是之前在路边的刺激太过猛烈,导致他现在对这种普通状况的有点反应迟钝。
他钱生坤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尴尬的状况。但他生理上没感觉,急也没用。
他尝试着去回味那种感觉,那种自上而下的缓慢舒适的拨撩感。然而他却想起了路边昏黄的灯光和夜色织成的光和影,接着就不可遏止的想到了露出了温和又干净笑容的遥光。
一切犹如火药碰到了火星,烟雾彻底混沌住了他的大脑,那种爆发出来的感觉他无法控制。
他大开女人的双腿后猛地压住女人的身体,在女人的呻吟中发出舒适的叹息,然后心满意足的干起来。
女人喘息着,细微的呻吟和闷哼拨撩着他的听觉神经,他的大脑却一片混乱,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亦或者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想。
他有些烦躁,不由的紧捏了女人的大腿,动作也变得剧烈。女人不由一声惊呼,发出一声撩人的闷哼后呻吟声大了些。
他盯着女人咬牙切齿的笑着,骂道:“操,贱货,刚不是还不吭声么,现在叫的这么大。”接着故意更加用力,“喊的再浪些!妈的装什么装!”
听着女人急促的喘息与大声的呻吟,不知为何而来的成就感伴随着快感油然而生。他忍不住用更加低俗下贱不堪入耳的言语辱骂着身下的女人。
——这个在他看来,裹着清纯样子表皮,低贱肮脏的,虚伪的,婊子。
装。
装!
他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只想将身下这徒有其表、骨子里不堪的人撕裂拆穿。
他看不起她,嫌恶她,但同时又用性欲折磨她,从她身上得到至高无上的优越感。
欲望如同火上浇油般愈演愈烈,他狠狠发泄了两三回才让那些欲望燃尽。
脑子是刚完事的混混,但同时又清明如雨过天晴。
他气喘吁吁,却逐渐冷静了下来,然而又感到空空荡荡。
做完了便是完了,哪有那么多矫情的感受?
他以前就是那样,完了就是完了,也不觉得有或没有什么。
但他现在有了,他突然意识到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出现了。
很不舒服。
就像忙忙碌碌半天一转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抓住一样。
瞥了眼着赤身裸体、呼吸还有些急促的女人,他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调整呼吸。
过了会儿,他微微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人。
对方背对着他,拿着被脱掉的衣物遮挡着赤身裸体的身躯,长发在床上散乱着。
很安静。
他甚至忘了之前他将对方贬低辱骂的多么不堪,只是觉得这会儿很安静。
他望着,恍恍惚惚,沙哑着嗓子又缓缓问了句“你怎么不说话”。
他觉得每次问这句都像把心脏掀起来后再从心底摘出。他难受,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要问这句话。
就像想得到个证实般。
“……说什么?”
半晌,微哑平淡的女声背着他远远传来。
他没吭气,只是缓缓转过头,望着天花板。
脑中一片空白,连失落也无法传达进去。
背过身,将被子扯到身上,也不管女人怎么样,闭上眼,睡觉。
半夜醒来的时候灯已经关了,宽大的房间被朦胧夜色笼罩着。
他侧身瞥了眼身边,空空荡荡。
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他无所谓的倒下,又继续睡。
第二天十二点多的时候起了床,打了个电话叫了午餐,洗了澡,吃完午饭穿戴好后出了房间,先去陈瑜的办公室找陈瑜。
没敲门,直接就打开了,陈瑜刚好在办公桌前坐着办公。
陈瑜抬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见到他时有些诧异,接着又带着礼节性的微笑站了起来:
“钱少爷刚睡醒?”
“嗯。”
“先坐。吃过饭没?”
钱生坤早已不客气的坐到了大沙发的中央,懒洋洋的靠在舒适柔软的靠背上,双脚搭到了茶几上,恩了一声。
陈瑜走到他跟前,倒了两杯茶放下,然后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微笑着问他有什么事。
“我要包那女的。”钱生坤放下了脚,平静的像点菜一样。
陈瑜有些愕然,但又迅速恢复了之前的笑容,说钱少爷你换口味了啊。
钱生坤笑了下说,就说行不行吧。
“我们这边没什么说的,但她个人我就不清楚了。同意了那就成,不同意那我们也不逼良为娼对吧。”
“操,干这行了还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不逼她也是娼了。”
“我们这是人道主义。”
“少在那假惺惺,这事儿就交给你了。”钱生坤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办不成你等着。”说着,起了身。
陈瑜也站了起来,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笑着将他送到了办公室门口,说不送了,慢走。
结了帐,一出门,他被阳光晃的止了步,眯着眼睛适应着光线。望着灿烂阳光下熙熙攘攘的街道,他有种重回现实的感觉,昨夜的一切都像要在暴晒下消亡。
今天是周末,怪不得比平时人更多、更吵。
街上的人们来来去去忙着自己的事,而他站在门口,不知道要干什么。
过了会儿,他拿出手机,怕遥光看不到自己的信息,先给遥光震了电话,几声后挂断,发短信问对方在哪。
他早就把要开了遥光的事忘的没了影。他只觉得自己无聊,想找个人玩。
尽管每次和遥光呆一块都会被针对,但对比其他人来说遥光还是更有意思些,所以在不知不觉中他就将遥光暂且变为了“没事可以找着玩”的人。
贱似乎是人类的天性,对比起平平淡淡人更爱没事找事。
没多久遥光就回了信息,说准备去上课。
他皱着眉回“周末上个屁课”,但遥光告诉是他给别人带课。
他一下子就乐了:“你还给别人上课呢,怎么上?”
“教素描,就几个人,单个指点也不是很麻烦。要过来不?”接着后面详细的告诉他坐什么公交、坐到哪站,怎么走,哪栋楼哪层。
钱生坤没管那么多,直接打车过去的。
但之后找路就比较麻烦了,有点偏,在一个看上去有些老旧的家属院里,他左拐右拐的了半天才找到。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楼道里的白墙早已变得灰扑扑,上面贴满印满了小广告。扶梯还算干净,可能是经常有人用的缘故,反正他是想不到这块儿还能有什么物业来打扫。
上了三楼,短信中所说的中间那家的门开着,进去后却见一个五十多岁戴着眼镜、身材圆润的女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听见脚步声后女人抬头看向钱生坤。钱生坤对她说“我找遥光”。
女人笑着说:“哦,你是来上课的吧?他在那儿。”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房间。
他顺手一看,然后往那边走去。
不大的房间里安安静静,角落堆满了奇形怪状的石膏还有瓶瓶罐罐一类,有几个在桌子上摆着,对面有六七个人坐在对面,其中年龄也有大有小,有个看起来还是小学生,还有个看起来已经是大妈了。有的拿着画板,有的是坐在画架前,一会儿看向前面一会儿又低下头画,个别不太认真的注意到了他,抬头向他看了看。
遥光正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着,微微弯着身子给认真一个十七八左右的女生在纸上比划着。
他笑着,喊了声“遥光!”。
这下所有的人都惊诧的看向他了,包括遥光,包括不远处坐在沙发看报纸的大妈。
他站在门口高兴地笑着看着遥光,丝毫不在意自己扰乱了人家的课堂并受到了众人的瞩目。
遥光站直了身子,无奈的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望着大家,指了指画板。大家这才回了神,转回头各画各的。
遥光在手中的本上写了些什么给女生看了眼。女生乖巧的点了点头,转头继续画自己的。
钱生坤看着遥光只笑,有些感到不可思议的想着不会说话竟然也能把这些人管住。
遥光接着又写了些东西后才出画室。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看向他们,让他们坐过来。遥光笑着摇手婉拒了,然后神色有些无可的把写的东西给钱生坤看:“大家都被你这一声吓了跳。”
“看来你还教的挺不错啊。”
钱生坤完全没意识到遥光那句话意思,依然笑着说道。他此时声音虽没刚才那样大,但在这安静的屋里也有些突兀了。直到遥光竖起食指往唇边靠了下他才反应过来,却不悦的皱了眉:“干嘛?”
“他们还在画。”
钱生坤看了后本想说关我什么事,但一想着好歹是遥光的课,也就忍了忍。
然而遥光上不上课又和他什么关系?——如果是以前,哪怕是前天,他都会这么想,但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到底是哪不同也说不出来,只是像敞开门接进了某个人,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他的其他事。
而遥光就是他唯一接受的。
他一脸的不乐意,虽是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是头一次对不合自己心意的事没反驳什么。
遥光高兴地笑了,那笑容与窗外斜斜映来的灿烂的光融在一起,明朗纯粹。
他看着愣了下,刚才还让他不悦的事一下就蒸发的无影无踪,他觉得所有的感受都凝在胸口,如种子般充满了不可预知的清新与美好。
不过让他最清晰意识到的是他这回没有反应。
然而他并不知道对比起一清二楚的白天,有些真实的东西更容易在朦胧暧昧的夜晚开枝发芽。所有他只是在心中不由感慨果然自己之前是憋的有些久了。
“要学不?我可以教你。”遥光问。
“不学,麻烦。”钱生坤果断拒绝。
遥光淡淡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写:“先进去坐着吧,要不你也坐沙发上看报纸?”
钱生坤白了他一眼,径直走进了小画室。有几个学生又望了过来,但这回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又各自画各自的了。
钱生坤用脚勾了张板凳坐下,把墙上贴着的画挨个看了下,大概打量了屋子后看了看其他人又看了看正在给学生指导的遥光,最后他实在闲的没事,就掏出了手机玩。
早知道不来了。
他皱着眉想着,给陈瑜发了条短信问昨晚上那个女人的电话。
之后他抬头,望着遥光发呆。遥光刚好又停到了之前那个女生的跟前,静静站在女生旁边仔细的盯了会儿画,然后微微俯身,在画上又是比划又是摇头,偶尔拿出本在上面写些什么,用目光询问女生懂不懂。
那女生也认真的看着,时不时的点点头。
最后遥光点点头笑了。
钱生坤静静的看着,那笑容是遥光经常展现给他的那种熟悉的温和。
——原来他对谁都这样。
钱生坤眼睁睁看着在心中想道。
在他的想法里,遥光说以前和他一样,所以才会对他露出那种干净明朗的笑容。
他以为那是特别的,但其实不是。
有些情绪在翻滚着,他不清楚是什么,但绝对不是高兴。
他坐在画室的一旁,一直盯着在学生们之中站着的遥光给这个比划完给那个指导而且无一例外都是那样的态度,他觉得自己像个旁观者。
手机的信息铃声响了下。
他打开短信,看到了陈瑜的回复后不疾不徐的起了身。凳子在地面上发出的摩擦声就像是对忽视的抱怨。
遥光转头有些诧异的望向他,他也不冷不热的看了眼遥光,说“我走了”。
那声音不小,引得画室的人又都看向了他。
遥光也直起了身,看着他更加不解了。
钱生坤没理会,径直出了门。
一个人下了破旧的楼,一个人出了曲里拐弯的家属院。
他拨了陈瑜给他发过来的电话,里面的音乐声嘈杂的响了会儿,那边接通了电话,有些熟悉的女声有礼的说:“喂,你好。”
他不由勾唇角,凉凉笑了下:“装的到挺正经。知道我谁不?”
那边静了会儿,说知道。
他笑着说知道就好,既然你同意了,就出来吧。
那边有些犹豫道:“……这会儿?”
“对,别磨磨蹭蹭的,赶紧。”
“……不是只有晚上吗?”女人声音压低了些。
“哦,现在不止了,钱不会少给你,反正叫你出来你就出来。”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了。
钱生坤告诉她了时间地点,然后说:“要想着能开个什么车接你这事你就别想了。会开车不?”
“会,前年考了驾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