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此刻刀背上映出他惨白的脸，最后还是任由刺骨寒光撕裂空气，最终被抛弃遗忘在地板上。
只是不甘心……他想。虽然也只是安慰。
假如对的场合，遇到对的人，是不是会幸福，是不是能不错过？
无数的黑色细线深深的勒入柔软的肌理，脆弱的不再跳动的地方，一条一条被撕裂开的伤口，最终也只能包容那疼痛，但是时间不能化解……
如果一辈子都睡在冰箱里，何尝不好？
慕容川脸色有些难看，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事情发展的趋势太诡异了。
该死的于邵……他简直是疯了！
慕容川和于邵是在一次宴会上认识的，原因很简单，打架。所谓不打不相识，反正最后就混在一起啦，很铁的样子。
就因为那次宴会，两个命运相似的人走到了一起。
可于邵只是想在他身上寻找普通人所能轻易拥有的东西。
而他对于邵……却不知从何说起。
如果说是喜欢，会不会有些神展开。
这种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于默眯起眼睛，看着鱼缸里的金鱼。
他现在就像一个新品种人类。
那个女人苍老了很多，原本很在意的容颜，已经变得蜡黄，布满皱纹，那时还拥有一头黑发，却只剩几缕藏在白丝之间。
是时间，还是伤痛？
她挑了几把青菜，几个西红柿，只买了六个鸡蛋，还和菜贩讲了半天价，不过省了几毛钱而已。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微微驼着背，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着，那双手已老的像树皮一般，提在手上的菜，看起来十分沉重一般，将她的肩膀生生拉下。
路过水果摊，她停住脚步，浑浊的双眼直直看着颗颗饱满红润的苹果，不过几秒，她又别过头，继续僵硬的走着。
那张脸，于默已经没有勇气看了。他跟着那个女人回家，站在楼下静静地看着。以前他所熟悉的地方，现在看来却恍如隔世，早已经回不去了。
三年前，这座楼还没有这么旧吧。就像有些人，本不该这么苍老。
他不知道妈妈这几年如果过的，丈夫，儿子，都离她而去。封建的思想，加上太过愤怒，使她当初做了一生中最大的错事。她后悔，可很多事，只有一种选择，没有重来的机会。
她只觉得自己的日子也不多了。
于默沉默的站在楼下，目光直直的看着一扇窗。
以前他经常坐在那里的书桌前，写写作业，看看书，或者发呆。
厨房的灯亮了，又灭了。客厅的灯一直亮到十点，也灭了。
天空中只有几粒星光，照亮不了这漆黑的街道。
于默一直站在这里，已经几个小时了，还好他感觉不到累。
他的表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可能因为心脏凉了，很多事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感觉了吧。
人怎么都喜欢这样呢，真是犯贱。
最后他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转身便看到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于邵，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垂下双眼，沉默的向前走。
身后那栋已经刻满历史伤痕的公寓，已经被他抛弃，再也没有看一眼。人这一生，友情，爱情，亲情，活到头……一切都不重要了。
“于默……”紧紧抓着他的手，于邵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默顺从的被他抓着手，一直低着头。
过了好久……
“你别难过……”
他最终还是只能说出这句蠢到不能再蠢的话，至少以前的他这么认为。
于默摇了摇头，竟主动抱住于邵，他墨色的瞳孔隐藏在墨色的夜里，里面什么情绪都看不出。
那夜出奇的凄凉，寂静，夜晚的风是凉的，于默的身体也是凉的。
几乎没有一样东西是暖的。
于邵第一次感到心里难受。
真的很难受。
他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也许只是自己在不断地变，可他却执拗的认为，只有以前的于邵才能活下去。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一成不变，也不是件坏事。
如果永远都维持现状，该多好。
他抱着一具尸体，心里悲凉的想要落泪。
他才发现，自己这二十几年，拥有的只是虚无。
根本什么都不属于他。
连这具尸体也是……
不！
是他的，于默是他的，永远都是……
于邵的手臂收了收，更用力的抱着于默。
越怕失去，失去的越快。
“到底是什么东西……”慕容川喃喃的说，脸上少有的露出恐惧，但更多的是兴奋。
“不应该继续这样了。”佐夏望着手上的照片，感觉那上面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我受够了……为什么要一直骗我？”佐半夏动作僵硬的梳着黑发，表情呆滞的如傀儡娃娃。
于邵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只想那天，慢点到来，慢点到来……再给他几天时间。
但他终是有办法的，狡猾不过是一种手段。
“亲爱的！我们去旅游好不好？”于邵从后面紧紧抱着于默，声音恶心的要死。
原本在发呆的于默被他吓得一颤，继而奇怪的转过头看向他。
其实从他醒来后，他们之间的气氛都很沉闷，一般都没什么交流，那天去看过妈妈后，于默便更沉默了。当然沉默对于一具尸体来说应该算正常的。
其实……没有醒过来，也未尝不是好事。
可醒来就是醒来了，有些事情啊，还是要按着原来的路进行。
“啊？”于默将他那句话在脑子里循环了三次，每循环一次那句“亲爱的”就恶心他一次，然后才发出一个单音节。
于邵马上在他微张着的唇上吻了一下，“你同意了？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先去美国，欧洲，或者先去欧洲，再去美国……那边的天气不会太热，然后再去澳大利……”
“把整个地球都逛个遍……”这样你就能在我身边，多呆些日子。
“你，你开玩笑吧。”过了好半天于默最终个还是只能吐出这句话。
他简直在异想天开吧？
“没有……”于邵看着他的目光深深地，所有情绪都被隐藏了起来。
我真的害怕了……
于邵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了……他会害怕了……因为你啊，因为你一具尸体啊……我已经变不回去了……
我宁愿和你变成一样……
“我们去看那个什么什么铁塔，去看薰衣草田，去看风车，还有那个什么水城……”于邵喃喃说道，声音越来越低。
于默微微仰着头看着于邵的侧脸，因为逆着光，只能看清下巴。
“嗯……”不知怎么的，过了那么久，他才低声应了一声，像是赞同。
于邵停顿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他轻吻于默的眼角，脸颊，嘴唇……简直想把他吃掉。
于默轻轻闭上眼，感受着他如羽毛般的吻，越来越想靠近他，就像在雪地里，想靠近热源一样。
原本没想得到的东西，得到后却又不想放手了……
主动缠上于邵的脖子，唇与唇也不愿再分开，仿佛亲吻，能将彼此融入身体里。
反正很快一切都要结束了，堕落就堕落吧。
“于默……”趁着空隙于邵喃喃唤他，生怕眼前的人只是幻觉。
“嗯。”低低应了声于默主动堵上于邵的唇，手臂越发用力的收紧，紧紧和他贴在一起。
其实现在勒死他，完全是有机会的。于默这样想着，更加热情地回吻着于邵。
我们去美国，英国，意大利，法国……把整个地球逛个遍……把以前都忘记……有可能吗？
为什么我会希望有可能？
冰冷的与火热的舌纠缠在一起，到最后都沾染上了彼此的温度，互相融合，只剩温暖。
宽大的衬衫被褪去，露出冰冷苍白的身体，于默紧紧搂着于邵，任他亲吻着自己，细长的双腿不自觉攀上他的身体。
即使不能永久以往，暂时总可以吧？
只是贪恋虚幻却真实的柔情而已。
当于邵轻轻进入于默时，他竟埋在于默的颈间微微颤抖起来，第一次那么脆弱的样子。
他还是害怕……
如果于默永远都躺在冰箱里，该多好？
手不自觉抬起，再碰到他的发丝之际却停住，几秒过后，还是将手轻轻的放在他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颈间有暖热的感觉。
于邵的眼睛有些湿润，那样的于邵少了平时的戾气，温润不少。
于默轻轻上扬起嘴角，伸手触摸他的眼角，手指湿湿的。
“于邵。”
“嗯。”
“于邵。”
“嗯。”
“于邵。”
“嗯。”
“于邵……”
“嗯。”
我不能回头了……
我知道……
于默看起来很开心，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明显，他似乎叫上瘾了，不停地叫着于邵的名字，而于邵也不厌其烦的应着他。
“于邵。”
温润柔软的感觉，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没好过。于默轻轻合上眼，投入的与他纠缠。
已经不觉得痛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阵欢愉，异样的感觉如热浪般一波一波涌上心头，那个冰冷不会跳动的地方似乎活了过来。
都是毒，互相侵蚀，互相被侵蚀。
于邵比着手上的衣服，于默没有衣服穿，只能穿他的，可是他的衣服对于于默来说又有些大。而于默的衣服早就全被清理干净了，一件不留的被扔了。
“应该去给你买几件衣服。”于邵将于默的衣服向后拉了拉，领子有些宽，也许是于默太瘦了，当然他也没机会吃胖了。
买衣服？于默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这种事情……
想到于邵一脸凶巴巴去挑衣服的样子，于默嘴角不禁扬了扬。
他突然要忘记以前的于邵是什么样子了……
总是一脸冷霜，高傲的像只狮子，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都不能左右他……冷酷下却隐藏着迷惘，没有方向……
其实他挺可怜的。于默想。
可是谁来可怜他呢？于默笑。
于邵见他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便很快收回，有些不满他的吝啬，又有些担忧。
“你不想去吗？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肯定句，的确很奇怪。
他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以前明明是于邵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眼里不曾有过于默。
“我知道……我以前……”他实在不愿意说下去，“去买衣服吧。”最终于邵看着于默的衣领说。
“没有不想去。”于默轻轻说，“只是……”
于邵明他意思，大大的笑容不小心浮现在脸上，竟如阳光般刺眼。
“没关系的，你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没有人看得出来。”话里都带着笑意。
如果街上的人知道于默是尸体，会是什么表情？于邵想着便觉得心情大好，虽然有些恶趣味。
其实于邵对穿衣方面并不在意，不就是花钱找人给自己挑，他都不用去衣服就有人送上门，只要合身舒服有品位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如果要给于默买衣服，完全不用去商店。
可是这种机会很难得不是吗？
虽然天气并没有很热了，可穿着个外套还真是奇怪。
没办法，于默的皮肤不能被阳光照射太久，于邵一直贴着他，给他挡着光。
大理石干净光滑，透着冰冷，淡雅的木制装饰，在柔和的暖阳色灯光下不失味道。店里很安静，客人并不多。
于邵问他喜欢什么衣服，问出口后便后悔至极，于默根本不会注意这些吧……
店员看起来受过培训，有礼貌的微笑着向他们问好，然后开始介绍衣服。并很贴心的按照于默的气质与身材找了几件衣服，于邵看向于默，他脸上没有什么太多表情。
“去试试吧。”于邵低声说。
于默接过衣服进到试衣间里。
很朴素的感觉，他看着镜子里的人，好陌生。
以前的他成天穿着校服，而现在，已经忘了自己穿校服的模样。
“很合身。”于默出去后对于邵说，然后就不想说什么了。
他有些不喜欢这里的气氛。
于邵看出来了，说了句全包起来。原本打算直接走的，突然他拿着件衣服到于默面前，只是随手拿的，看都没看。
“试穿一下。”于邵笑着对他说，可语气怎么有些不怀好意。
“这……”于默看着他手上那件衣服有些郁闷，根本不是他的尺寸……
还不等于默再开口，于邵已经催促着把他推进试衣间。
里面挺宽敞的。
一进去于邵便将门扣好，手上的衣服也被丢到一边。
“看起来心情不好啊……”手臂横在于默脖子后，他贴到于默面前。
于默被温热的气息弄得有些发晕：“没有。”声音低低的，看起来心情好才怪。
于邵轻声叹了口气，也不知他的哀怨从何而来。
眼看他越靠越近，于默有些急了：“你 ，你干吗……”
“我就想亲你一下，你想到哪了？”于邵故意装出一副“很纯洁”的表情看着于默。
于默被他的模样逗笑了，微微低下头。
于邵还没行动，嘴唇上就传来湿凉的触感，于默轻轻吻了他一下。
“出去吧……我们，我们两个在这里面，会让人乱想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顾虑。
轻笑几声，于邵说那就不让他们乱想。
紧紧抓着于默的手出了试衣间，衣服已经被包好了，于邵留了个地址，牵着于默的手留下一个华丽丽的背影，剩下店里诸位石化的看着他们。
出去后于默就有些别扭的甩开他的手。
“被看到了不好……”他轻声说。
于邵看着他被阳光轻轻镀了层柔光的侧脸，只觉得他根本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太温柔了……于默轻轻眯起眼，阳光太过刺眼。
冰凉的手被一阵温暖包围住轻轻托起。
“走吧。”
果然还是夜晚比较招人喜欢。
只是不停地走着，没有尽头一般，也不想停下。
月光凉凉的，一切都凉凉的。
那天于邵和于默一直坐在马路边的座椅上，看着天空由墨色变成深蓝色、淡蓝色、铅色……
总是有什么东西笼罩着他们，见不到晴天。
于邵昨天基本什么都没吃，于默又不用吃什么。
最后于邵还是挨不住饿，在面包店门口停住，“我饿了……”他看着于默，那语气竟如同小狗一样。
于默笑了一下，“饿了就吃东西啊，跟我说又没用。”表情有那么一丝，可爱。
手掌轻轻揉着他的头发，突然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了。
“我去买蛋糕。”于邵说，拉着于默的手便想进去。
“我……不去了吧，里面人多。”现在刚早上，这家面包店地理位置好，很多人来这里买面包，生意挺好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