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真正看到钟璃疑似以美色诱使长孙轩远答应了他的请求之后,邵庸便觉得浑身不对劲。
就像是一口气不上不下,被噎住了一般不舒服。
而那头,长孙轩远仍在与钟璃回忆着年幼时在尚书府玩闹的过往,钟璃面带微笑,而长孙轩远则恨不得两只眼睛粘在钟璃身上般,一口一个阿璃叫得无比亲密。
邵庸索性不去看他们,堵上那个小孔,将糕点当成钟璃,狠劲地嚼碎了吞到肚子里去。
然而,他还没吃完那些糕点,就见钟璃推开他那个雅座的房门:“怎么了?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邵庸并不理他,专心对付面前的糕点,一口一个糯米丸子。
钟璃摸了摸鼻子,道:“刚才我和皇上说的话,让你觉得不高兴了?”
“嗯。”邵庸低头道:“我很不高兴。”
钟璃走过去,想要摸一下邵庸的脸,被邵庸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邵庸,我可以跟你解释的……”
“事后的解释又什么用?”邵庸哼了哼道:“你这样叫知会,不叫分享。说好了以后做什么事时都要跟我说的,我并不干预你,不代表我不会担心你。若是等你进了王府之后才告诉我这些,估计我们就得分手了。”
“什么?”钟璃皱了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邵庸道:“你可能误会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了,我那话的意思,不是让你做了什么事情之后告知我,而是在你做什么事情之前,先告诉你的计划和想法……尽管我的头脑并不是特别好,但我也愿意为你分担一些,并提醒你可能的风险,未免你做出错误的判断。但很显然,你对我的信任并没有我期待中的那么高,也许你觉得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难得了,但我……”
邵庸的话还没说完,钟璃就低下头,堵住了他的嘴巴。
“唔唔唔!放……唔……”为了避免邵庸的口中继续说出他不想听到的话,钟璃干脆以吻封缄。
邵庸奋力地推开钟璃,挣扎却毫无用处,钟璃单手便将他的双腕握得紧紧的。
邵庸用脚去踩,岂料钟璃被他踩了两下后,当即用手揽着邵庸的腰,将他微微提起,小腿夹着邵庸的腿,同样让他动弹不得。
“唔……!”
钟璃发了狠般越吻越深,像是要将邵庸拆吃入腹般。
“我说过的,你甩不掉我的。”钟璃将邵庸压在桌上,舔去邵庸嘴角淌下的涎液,又揉了揉他额前汗湿的碎发:“便是你觉得我样样都不好,后悔了,也不成。”
邵庸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嘴巴被钟璃咬破了,连说话都哆嗦:“我不是……那个意思……”
“要分手?”钟璃嗤笑道:“想都别想。”
邵庸两腿发软,靠在钟璃怀里喘着气。
钟璃总算冷静了下来,叹着气道:“你希望我怎么做,直言便是。我若是能办得到,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不要动不动就说我们不合适,要分手。”
邵庸点了点头:“你也不要……动不动就家庭暴力。”
钟璃:“?”
邵庸道:“总之我们一人退一步吧。你先说说,为什么要去找长孙轩远帮忙?”
“还有更好的办法么?”钟璃淡淡道:“我与长孙轩远不过是各取所需,他需要军中权力,我需要报仇,仅此而已。”
邵庸:“可是你也不应该自己前去王府啊,不说长孙轩逸会对你严加戒备,甚至只要圣旨一下,他就知道你跟皇帝联手了,他怎么可能坐视长孙轩远的人时刻在他身边?”
钟璃淡淡道:“我自有办法。”
邵庸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方才就说了要开诚布公,可你却一直不肯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倚仗,能在王府中平安无事。”
钟璃总算明白过来邵庸是在担心他,便笑了笑道:“你猜?”
“猜不出来。”邵庸老实道。
“还记得离开毒仙谷前,谷主特地让带路人捎来的话么?”钟璃问。
“嗯,记得。”
钟璃回忆着说:“谷主说‘天地人三者本是一体’,这句话内有机锋,他又猜出这次我们上京是为了‘取回’某件物事,我便隐隐觉得他那句话指的就是父亲的那件信物。”
邵庸:“哦?”
钟璃:“天地人是三样东西,除了人以外,还有两样……当初父亲将两样遗物都交给了我,或许并非是因为对我特别爱宠,而是两样东西本就是一样,也就是说,藏宝图与信物要放在一起,才能用。”
邵庸恍然大悟道:“所以我们都看不懂藏宝图,并非因为那图晦涩难懂,而是少了关键的媒介!”
钟璃笑道:“对。”
第四十三章
“所以说,信物和藏宝图本是一体的。”邵庸了然地点了点头:“当年你父亲可谓是费尽了心思,他明知自己躲不过佞臣的迫害,便提前做好了准备,等你将兵权与钱财全都交给新帝。”
钟璃:“不错。所以那些东西本来就是长孙轩远的,我不过是亲手将那些孽缘斩断,并成全我父精忠报国之心罢了。”
邵庸感慨道:“我真佩服他。”
钟璃:“我爹吗?他确实很了不起,但是他的眼里只有国,并没有家。”
“让你回想起不高兴的事情了么?”邵庸轻声问道。
钟璃笑了笑,道:“从前种种都过去了,他也死了,没必要还跟一个死人计较吧?在这个世上便是如此,即便父亲有错,为人子女却不得说父亲半句。即便他辜负了我娘,又将这份重任强行给了无知的我……”
邵庸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角道:“抱歉,我不该提起他的。”
钟璃摇了摇头:“没关系,反正我对他的印象十分模糊,也早就看开了。”
邵庸道:“那么你与长孙轩远合作,究竟是为了父亲的遗愿,还是为了复仇呢?”
钟璃:“都有吧,我爹毕竟养了我几年,这个恩是要报的。而方伯和那些下人的惨死的仇,也是要报的。”
“我知道现在也劝不住你,只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邵庸苦笑了下,道:“我会等你平安回来的。”
“邵庸,你一个人留在客栈,我不放心。”钟璃道:“我已经和褚凌云商量好了,今夜便将你送到他那儿,他会保护你。”
“什么!”邵庸难以置信道:“你让我跟褚凌云住一块?”
钟璃长叹一口气:“我也不愿的,但没有比待在他身边更为安全的了。你且委屈几日,等我将事情办妥,便会回到你身边。”
邵庸猛地摇了摇头:“我都没有说要跟你一块去了,而且我也能保护好自己,能不能不要让我跟他单独相处?”
钟璃道:“放心吧,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邵庸满脸哀愁道:“我就怕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招惹上这个大侠,他一剑将我捅个对穿……”
“他对你非但没有恶意,我能看出他对你甚至还有一丝好感,否则他也不会在马车上提醒我了。”钟璃说。
“他提醒你什么了?”
“没什么,总之你照做便可。”钟璃捏了捏邵庸手感良好的脸颊道。
“好吧,我随你去见褚凌云。”邵庸缓缓道:“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要跟长孙轩远来往得太密切了,他虽然对你的态度不一般,但他毕竟是皇帝,你的言行举止都要小心谨慎。还有,当心他利用你以后就将你当做弃子。”邵庸认真地提醒道。
钟璃笑着将他揽进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道:“知道了,猪儿,你怎么话越来越多了?方才是吃醋了吧?”
邵庸:“……”
钟璃:“去了王府,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会想你的。”
“呃……我也会想你的。”邵庸不自在道。
钟璃伸手揉了揉邵庸的臀瓣,喘息渐重道:“不如在这里……”
“想都别想!”邵庸一掌拍开钟璃的手:“这里还是茶馆啊!万一有人闯进来怎么办!”
“我忍不了那么久,一想到要跟你分开那么久……”钟璃满脸忧郁之色,收紧了胳膊道:“真想带着你一块去。”
“好啊,我也想去看看王府究竟有多奢华。”邵庸道。
“不可能。”钟璃板着脸道:“我一人还好,你去太危险了。”
邵庸耸了耸肩:“不过若是长孙轩逸和褚凌云之间,我还是觉得褚大侠比较安全,至少他不会满腹算计,让人防不胜防。”
钟璃:“这不就是你说的那句,有对比才能凸显珍贵么?”
这人真会学以致用,邵庸笑了笑道:“是的,我突然觉得褚大侠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钟璃:“但你最好别离他太近,高手总是对自己身边之物格外在意,旁人若是近他一步,都会令他不悦的。”
“真的么?”邵庸睁大了眼睛问。
“泰半是真。”钟璃道:“但我担心你太特别了,褚凌云会喜欢上你。”
邵庸哭笑不得道:“这怎么可能!你连褚凌云都能当成假想情敌,这也太荒谬了……”
钟璃替他整理好身上衣物,深深地看了邵庸一眼,道:“该走了,客栈里的衣物我已经让马车夫送过去了。”
邵庸:“嗯。”
钟璃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道:“你想说什么?”
邵庸摇摇头:“没什么……”
钟璃挑眉一笑:“担心我?舍不得我?”
邵庸:“……”
钟璃:“放心好了,为夫必定安然回来接你。”
褚凌云并不住在京城,他住在京郊的一座寺庙里,寺庙的住持是褚大侠的朋友,不仅慷慨地将禅房借给大侠当客房,还免费提供新鲜斋菜。
褚凌云每日除了练剑以外,便是在树枝上坐一整天,发呆。
邵庸初到云罗寺时,不太习惯吃那些没有油水的斋菜,而且寺庙里给的量也不够。
开始那几天经常吃了饭没多久又变得饥肠辘辘,一脸菜色,邵庸经常躺在床上能睡就睡,因为睡着了是不会觉得饿的。
不过,他也有饿醒的时候。
忍受了三天这样的饭菜后,邵庸再也忍不住,打算下山去最近的酒肆买点肉回来。
然而没想到,邵庸连钱都揣好了,准备出门时,便看到门口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
邵庸咽了咽口水,左顾右盼,等了一会儿不见任何人影,想到也许这不是别人落下的,而是故意留给他的,便端着碗大快朵颐起来。
此后每日中午吃饭时,邵庸的门口都会放着一碗牛肉。
“这年头还有人做好事不留名么?”邵庸越想越是奇怪,最后决定挑一天,守株待兔。
然后他就看到了练完剑的褚凌云,手里端着碗牛肉,看到邵庸坐在门槛上像是专门等什么人一样。
褚凌云脸上一点尴尬之色都没有,将牛肉放在邵庸的面前,而后转身离去。
即使被邵庸撞破,大侠依然每日会给他带一碗牛肉。
可不管邵庸怎么努力地跟褚凌云搭话,对方依然都不怎么回应他。
邵庸:“也不知道钟璃在王府怎么样了……他不让我随便离开这里,我想找个人打听都没有办法……褚大侠,你知道他最近过得好么?”
褚凌云目光眺望远方:“……”
邵庸不死心道:“我知道你不是无情之人,你每天都会给我带肉来,我相信你不会不管钟璃的!”
褚凌云:“……”
邵庸:“大侠,你能说句话么……”
褚凌云:“不能。”
“啊,你刚刚说了‘不能’!”邵庸兴奋道。
褚凌云:“……我是说,不能为你打探钟璃之事。”
言毕,褚大侠以轻功一跃,飘然而下,走远了。
邵庸只好郁闷地回了房。
禅房很小,除了一张床之外,还有一方很小的书桌,架子上基本佛经,便什么都没有了。
邵庸偶尔会到后山上采一些草药自己捣鼓着玩,但他绝不敢做得太多。
用钟璃的话来说,若是他这些药不小心遗漏并被心肠歹毒之人捡了去,那么他原本用来防身用的药就会成为旁人作恶的工具。
为了世界和平,邵庸听取了钟璃的建议,只做了一点药过过手瘾,做完就将那些药丢在房间角落毒蟑螂老鼠去了。
当然他给老鼠下药之类的事情不能被庙里的僧人发现,否则就是杀生的罪过了。
绝世毒药变成了老鼠药……
邵庸并不介意,他住的那间禅房可以说是整个寺庙里晚上最安静的地方了。
吱——吱——
迷迷糊糊中,邵庸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幻听。
吱吱吱——
声响越来越大,邵庸索性坐起身。
黑暗中,不见老鼠的踪影,倒是有一个人影从窗户翻了进来。
皎洁的月光沿着窗户的缝隙洒进屋里,将那名翻窗而入的不速之客的侧脸映照出来。
邵庸惊讶地张了张嘴:“你……你……”
那人想必是没有料到邵庸已经清醒过来了,连忙飞快地朝邵庸扑了过来,点住了邵庸身上的穴道,“迷烟竟然对你没有用,看来只能对你用一些粗暴的手段了。”
“风少悦!”
被对方劈晕之前,邵庸喊出了对方的名字,然后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不省人事。
“唔……好疼……”邵庸想揉一揉疼痛的后脑,却发现自己的手被麻绳绑地死紧。
他睁开眼想看清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然而他的眼睛被一层布蒙上,外面则是马车响动的声音。
邵庸想起他是被风少悦打晕带走的,那么褚凌云知不知道这件事?褚凌云会来找他吗?风少悦究竟要将他带到什么地方?
一连串的问题让邵庸的脑袋更疼了,他不禁呻吟了声,随即便听到车帘被人掀开的声音,接着是风少悦语带笑意道:“在你手里吃了两次亏,你以为我还会上第三次当吗?”
风少悦凑近了邵庸,低头在他耳边道:“不用找了,我已经将你身上的药全都搜走了……就在你昏睡之时。”
邵庸:“!!!”
风少悦拍了拍邵庸的脸颊:“想知道为何我要将你绑出来么?”
邵庸:“……”
风少悦说话时像一条蛰伏在草丛中的蛇:“你以为我不知道,继石惟潇与褚凌云之后,钟璃要对付的那个是我吗?若不将你这块免死金牌拿到手,我可是会坐卧难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