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上。”断夜眉头一皱,随后率领着大家都潜下水去。
第65章:真相渐近
水中,一片模糊,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熟识水性之人自是如鱼般穿梭上下,不懂水性之人即便闭气手足也尚不知所措。眼中可视范围不过一尺有余,而周围藻荇衍生,稍不慎即会缠入其中,众人小心翼翼的来到蓝鉴所指的开口处,发现可容下二三人,旁边还累积着一些已经被水草缠绕的青砖,似是人为的将它们从上面取下,给众人展现出这条通路。
“你没事吧?”慕秋用眼神关切的向旻熙表示着询问,而此时略略发青的脸色明显说明了旻熙已经快要接近极限,但是他还是稳稳的拍了拍慕秋抓着自己的手,以示还能坚持。
还在前方的断夜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示意着慕秋,让他带着旻熙先进去,但偏偏不巧,旻熙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交流,饶是感觉到不适,也奋力的挣开了慕秋的手,自己往旁边游去,还没游两步,就已经开始脚步不稳了,慕秋一见如此,赶快过去扶住了他。
虽然看不见这一幕,断夜也感到了旻熙的拒绝,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缓缓的低下了眸,在旁边人的搀扶下率先进去通道中,在此之后众人依次而入,最后旻熙一行才尾随而入,只见通道里面内壁光滑,只有些许的缝隙露出,能让大家以此借力向前游去,奇怪的是,这通道竟向有人不久前来过一样,隐隐的能看出一些痕迹,而且这么长的通道竟然没有一丝水生草类植物的出现,也确是可疑。
大约前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发觉已经到了底,原来这个直行的通道竟直接的向上转去,抬头一看,上面传来了一些光亮,朝着这点光亮游去,不一会儿却猛地发现已经出了水面,众人依次从通道中出来,心中都大为吃惊,好像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这里,仿佛还是雪山的那个冰窟。
吃惊的不止这一点,大家发现这里的摆设竟和那个冰窟里的完全一样,难道说,从水中那个通道是这里的另一个出路。可是,没过多久,每个人都明白这里并不是当初的那个地方,尽管很像,但也只是相似罢了,可即便如此,心中也为之一震,丝毫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在大家发愣的同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警觉的转过身,却发现来者——
“师父!”旻熙和慕秋同时惊喊道,眼前只见天虚道人一袭白色的道袍,头发随意的散乱着,双鬓却也染上了青霜,多时不见,除了那一双洞彻世事的眼睛依旧明亮,整个人都显得略带疲惫。
“师父。”旻熙走上前去,轻声的再次叫道,物是人依旧,再见时,谁知竟是今日场景,想到此,眼神忍不住的透出一丝伤感。
“哈哈,”天虚道人反而爽朗的大笑起来,“怎么,小子,你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我知道你现在心中有很多疑问,且跟我来,这里很安全,其他的人暂时先在这里休息一下。”说到这里天虚定定的看了断夜一眼,叹气般的说道:“你辛苦了。”接着径直的向一面冰砌成的墙后走去,随手在上面一划,就只见旁边的忽然闪现了一个门,旻熙随着进去之后门就自动的关上了。
刚踏出第一步,旻熙就被这寒冷的气温所一惊,外面本就已是冰天雪地,这里却让人冷的难以呼吸,尽管他已经运功御寒,但是这丝丝寒气仍是在不断入侵着他的肌肤,天虚道人回头握住他的手,接着一阵暖气传遍了他的身体,瞬间感觉一下子整个人清醒了许多,想着自己离开师父许久,功力虽有所提高,可连这寒冷也不能抵御,旻熙内心不禁一阵愧疚。
大概是看出旻熙的想法,天虚道人给他解释道:“并非是你无法抗拒这里的严寒,只不过这里四角布置着十八块千年寒冰,为师在它们上面撒上千年冰蛤的粉末,使之彼此相应,再用阵法让它们联结一体,把室内的所有热气都排除于外了。即便内力高深者如不慎,进来一时三刻也会寒气入心肺而死,说这是世上最寒冷之地怕也是不为过。”
天虚说着向正中央走去,那里摆着一个古玉制成的棺材,上面没有任何雕琢的花纹,浑然一体的端正的横在正中间,旻熙走了过去,却感觉到了从里面传来的熟悉感,“这是……”旻熙迟疑的询问道。
“你自己打开看看。”天虚背过身去说,“不要迟疑。”
旻熙伸出手轻轻的推着盖子,刚打开一角,他的脑子里所有的设想轰然倒塌,就像是被人抽空了身体一般,没有难受,亦没有感知,十几年的生活化成一道虚烟,一闪而过,自己似乎能回到原点,但脚下却难以走出一步。
“母后……”旻熙终于嘶哑的喊出这两个字,姳华皇后犹如多年前的容貌一般栩栩如生,平静就像是刚刚如梦一样,穿着一身洁白的纱衣素裙,肌肤凝雪,红唇殷切,黑发染墨,眉目浅闭。
“有些事情迟早你会知道的,现在也是时候了,旻熙,你的母亲,她并没有死,但也没有完全的活着。这副棺材是由一整块的暖玉所制的,她在这里可以保持如初的面目,你在门口待了很久了,进来吧!”天虚忽然对着门口说。
只见门外脚步声踟蹰了一下,熟悉的声影渐渐的闪了进来,断夜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的惊讶之色,就像事先预知到般的平静,他走到玉棺的旁边,拿手摸索着边缘处,继而扭过身去,不发一言。
“你们原来已经认识了。”旻熙轻手把盖子合上,沉默半响之后低着头狠狠的说道:“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师父,你说,是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或者说,从第一天你接近我时已经计划了这一切!”
“旻熙,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天虚没有理会旻熙的怒气,反而像陷入往事的回忆的纠结里,眼神迷蒙,语气停顿,缓缓的叙述了起来:“从前有师兄妹四人,他们师从于一个世外高人,大师兄喜欢游戏人间、搜寻珍宝。二师兄贪恋权势、深藏不漏。三师兄淡泊明志、温文儒雅,小师妹,她……”天虚摸了摸旁边的玉棺,无限眷恋般的说道:“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他们四人皆是机缘巧合被师父收下的,出身不同,性格不同,志向不同,和平相处,了然无事,后来,热衷功名的二师兄投身于当时的君王,而三师兄虽然不喜名利,但为了出身将门的小师妹一家,他还是毅然的投身于朝廷,而大师兄却像个没心人一般游历世间、吃喝玩乐。”说到这里,天虚的眼神里透出一股悔恨的意愿,语气也变得紧张起来,“当世君王后来变得昏庸无道,二师兄联合小师妹的父亲起兵推翻了当时的朝廷,三师兄虽知道这是篡位谋逆之举,但知现下情势已不可逆转,也只能从中帮扶,此时,小师妹已经和二师兄暗定姻缘,相许终身,甚至,还怀有了身孕。”
听到这里,旻熙的身体稍微的颤抖起来,他透过盖子,仿佛能看见棺中安然的母亲,这忽然给了他平静的力量。
“但事情往往没有那么的顺利,二师兄一直暗恋了小师妹,甚至最后不惜动用一切来威胁她,小师妹为了维护家人及三师兄的周全,只能嫁入宫中,从此与三师兄苦苦相隔,但事情远远没有简单,已为君王的二师兄在初几年时,还能容忍下才华不亚于他的三师兄,可是越往后就越发觉才华出众、令小师妹念念不忘的三师兄成为自己心口的刺时,于是,他渐渐的着手想把这个刺拔除掉。三师兄被他借着叙旧之名骗入宫中,亲手杀掉,而那时,不巧的是偏偏被小师妹看见了。”天虚口气一转,继续说道:“小师妹为了自己和三师兄的孩子,一直隐忍不发着,而三师兄一家除了被他收养的义子之外都统统死于这场灭门之难。后来,一直活在痛苦中的小师妹渐渐的难以再日日笑颜对着自己的仇人,她渐渐的谋划着,此时我也海外游历回来,得知此事之后和她联系上,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也乞求我帮助她完成自己的计划,那时的我,年少轻狂,一气之下就答应了她。可是就在计划快要成功的时候,却被二师兄发现了。小师妹在最后一天把他的孩子托付给我,交代给了我一些事情,她确实是很聪明的女子,很聪明……”天虚忽然间说不下去了,他走到断夜身边,看着断夜已经冻得雪白的样子,伸出手渡了一些真气,自己却忽然间变得苍老起来,趴在棺材上大口的喘着气。
“师父!你怎么了?”旻熙紧张的扶着他说道。
“没事,最近有些累罢了。”天虚安慰着旻熙,“你让我说完。其实小师妹一直在暗中的给二师兄下着慢性的毒药,没想到,这早就被二师兄识破了,他以此相要挟,可是她怎么会任自己的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她当着二师兄的面了结自己的生命,但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线的生机。”
“旻熙,你该知道这些人是谁了。”天虚蓦地打断了自己的叙述,看着旻熙,虚弱的说道。
第66章:大白于心
密室里面寂静无声,数十年的时光好像一刹那流转了回来,旻熙本已稍觉暖意的身躯此刻却由内而外的散发出冰凉的寒气,然而,他并没有冲动或者失望的表情,就像是身上曾经被压的最重的一座山忽然移去,而自己,却已然忘记了该如何前行,迷茫占据了他此时的脑海。
其实,越接近事实的真相,越发现还不如不知道的为好,因为真想远比想象中的残酷千百倍,天虚见到旻熙不言不语,强撑着一口气继续说道:“小师妹,也就是你的母后,她服下了一种毒药,这种毒药会使自己立刻如同死人一般无声无息,但是一定要在一个月之内服下另一种相克的毒药才不会真正死去,虽然会损伤身体的根基,调理得当的话今后也会和常人无异,但你的父皇,当时为了救你的母后,几乎将这世间所有的奇珍异药都搜集下来与你母后服用,企图能够救活她,可是偏偏就是这些药更加大了你母后身上的毒性,待我给她服下解药后,已是为时已晚了。只能用这千年的暖玉加上海外的一些灵药来保持着这不生不死的状态。当时我救你母后出陵墓时,慌忙中不经意触动了机关,虽然没有被当场发现,但我想你的父皇也应该知道你母后已不在墓中,不然他不会这些年一直不断暗中的搜查。”
旻熙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像一座山峦般让人难以抚平,但这些年的经历已使他的心比之前不知坚韧了多少倍,即便……知道自己的父皇竟然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也只是紧紧的咬紧了牙关,用越发沉重的眼光看着天虚说道:“那么,我的母后何时才能醒来?”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搜寻能够就醒小师妹的灵药,也许是天意怜人,不久前我终于将五种相克相生的药找到,可惜的是……”天虚无奈的摇摇头,“你母亲服下后虽然体内毒素已解,却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任凭我如何输送内力,也犹如溪泉入海,了无消息。只怕是,毒素太深即便清除也难以立马康复,不过你不要灰心,我隐隐感觉在这一段时间里她的意识在渐渐的回转。不久之后……”
“噗……”天虚忽然一口血喷出,脸色骤然由白转向青紫,旻熙见状飞快的扶起他,断夜闻声也赶到一旁,伸手把脉道:“不好,是中毒,先出去再说。”
二人扶着天虚快速撤离冰室之中,到了外面,慕秋见状围了过来,一眼便看出天虚是中了奇毒,正要为之诊断,却被天虚一挥手打断:“你的医术是我传授的,我自然清楚自己的状况。”
“那可不一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被天虚拒绝的慕秋略带怨气的小声说道。
“噗!”听到这话的天虚忽然又一口淤血喷出,脸上瞬间由青紫转为了通红,“你个不孝之徒,枉费我对你从小悉心栽培,日夜焦虑,不惜代价将你培养成人,当初收你为入室弟子时多少人在一旁羡煞,若不是看你当初面黄肌瘦,了无人样,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我,凭你这低微的资质能够达到今日之地步,再说,你在天门派中惹了多少祸,从将给门派长老的补药做成春药,到将给日常用的驿马牲畜草料中掺入可使其嚎叫数日的药剂,哪一件事不是……”
天虚道人喋喋不休的“教导”使在场除了慕秋之外的所有人傻了眼,旻熙心中揣度到师父刚才的无端虚弱是不是一时的兴之所至,等到将近一个时辰之后,天虚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转而虚弱而又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我这毒,一时半刻的难以完全清除。”
周边的人立刻脸上都写上“不信”二字,天虚见此急忙解释道:“刚才是我一时激动,看见劣徒如此,不禁失了风度。”
周边人脸上“不信”二字又变得更加确凿了,看见解释也没用,天虚干脆一摆手说道:“我有事要和旻熙三人交待,其余人,暂且规避。”说完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一挥袖子,轻风带拂,倒不失一派宗师的风度,只见这般情况,周围众人才恋恋不舍的四散开去,仿佛没有看够一场好戏般遗憾。
“师父,你怎么突然……这么率性?”旻熙迟疑了一下,把抽风二字咽在了肚子里。
“还不是被气的,不过熙儿,我的毒中的恐怕跟这次追杀你们的人有些关系,这西域邪教可谓是一滩深水,我当时为了搜罗一味灵药来到他们的教坛所在地,在获取药材之后不小心听到了一些消息,这些消息很是震惊,一时大意之下我不慎中了这七尾蚀骨,虽然危及不了性命,可是一旦牵动真气便会如同万蚁蚀骨,任凭我内力深厚,逼出此毒也须一些时日,这邪教以前就已存在,与我天门派向来无多来往,但行事颇为高调,手段狠绝,幸而组织散乱,倒也不成大害,可现在这个邪教仿佛改头换面一般,从那日的消息中得知,它的人马已经遍布整个大熙朝内,而且隐隐的对于西部大明朝还有很多的渗透,他们的计划将会在这几日将大明朝夺下,而主使他们的人,我还尚未得知,所以你们此行一定要阻止他们,越快越好,”说着天虚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这是天门派的掌门令牌,我之前已经给他们传过消息,门派众人会赶来助你一臂之力的,旻熙,即便你放弃了皇位,也不能放弃这个天下。哎,你的母后虽为女子,其雄才谋略却远胜于我,若她知道,恐怕也是这个选择吧!”
天虚说完之后望了断夜一眼,“剩下的事还是你们之间解决吧!慕秋,陪我去疗伤。”说完抓起了还呆愣在一旁的慕秋向着远处走去。
而此时的旻熙还在回味天虚刚刚说过的话,猛地回过神来,看着断夜,带着一种掺杂了多种情绪的语气说道:“你,就是我的……我的生父的义子吧!”
“没错,义父名为峫崕,他待我如亲子,若不是当初他为了从那些围剿之人手中救出我,他应该能够逃出一条生路,所以,我从那一刻起,就决定这辈子一定要给义父报仇,可当时的我孤立无援,双目又在那一次屠杀中失明,活下去尚且不易,又谈何报仇,这时你的母后找到我,将我交到义父还残存的人马中去,不断将我们发展壮大,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她的一封信,信中竟然是关乎今后十年的计划部署,我惊讶之中赶到都城,却只看见了漫天的白幡,我知道了这世上另一个关心我的人走了,可是,她说我如果有机会见到天虚道人,拿这封信交给他,或许还会有一丝再见的机会,没想到,再见如此……”断夜的声音缓慢而又低沉,即便是在叙述中也能看出他内心至今的伤痛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