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可不是我不帮你，这本来就是你的不对，谁叫你被那个女人迷住了。
秦云飞自知理亏，只得低声下气地认错：“乖宝儿，爹爹知道错了，那天也是喝多了酒，不然也不会有那样的事。”
“那你去把那个女人杀了。”宝儿淡淡地说。
这下吃惊的换成了小石头。这宝儿到底是多少岁啊？说杀人都不眨眼的啊？不愧是洛风的儿子。
“你不杀是吧？那我去，以后你身边要是有别的女人，我统统都给杀了。”
宝儿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孩子气，他是说真的。虽然还没满七岁，宝儿的武功完全可以和小石头不相上下。别看小石头平时不正经，好歹也跟了秦云飞那么多年。不出五年，宝儿的功力绝对不亚于秦云飞。
但是宝儿跟舍脂太像了，太残忍太执着，如果任其发展，只会酿成悲剧。
……
几日前。
“把你们风雨楼最美的人找来！男的女的都行。”
“额，这位小少爷，您是不是走错了？我们这儿是歌舞轩，不是学堂啊！”
“我找的就是这儿，别人都说风雨楼的美人多，本少爷就是来见识见识。难不成你们这里的女人都是丑八怪？”
嫣歌瞬时就哑然了，这小孩子说话真不讨喜，明明长着一张乖乖脸，却像个小大人。
“怎么，怕我不给钱吗？找我爹拿就是，现在我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没钱还敢来风雨楼？不过嫣歌想那孩子身上随便一件物件都价值连城，肯定是富家公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就跑来找姑娘，虽然风雨楼是清水楼，不过遇上金主偶尔也会破例，只是姑娘们都挑得很，当然也不只是姑娘。
最初的风雨楼是彻彻底底的清水楼，就只是单纯的伶人馆，因为姑娘们都身怀绝技，都是绝色，后台也够硬，客人是络绎不绝。
不过自从七年前被洛怜改成了女支院，收入突然暴涨，风雨楼的女子除了琴棋书画，唱歌跳舞，也有武艺超群的，每个人都极具个性。是否接客全凭她们自愿，任何人都不得强迫，包括楼主，这是洛怜定下的规矩。
当时风雨楼的管辖权是在秦云飞的手里，在洛风与洛怜成婚那天又交还给百鬼花谷。嫣歌没有把风雨楼完全变回以前的样子，只是把很多香艳的壁画和装饰拆掉了。
风雨楼还是青楼，不过姑娘们接客的条件颇多，不为银子，全凭她们的心情。仍是有大批仰慕者前来，希望成为姑娘们的入幕之宾。洛风一直是甩手掌柜，风雨楼的体制怎么改他都无所谓，反正有人管账就行。
“原来风雨楼也不怎么样，我还说找个能和醉仙楼的秋丝比美的呢？看你这么为难，还是算了吧。”宝儿假装遗憾地摇摇头，嫣歌把他拦在大厅，一直没让他进门。
“你们风雨楼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嫣歌恨不得去捏他的小脸蛋，这小鬼真可恶，老用激将法，可她偏偏就吃这一套，酔仙楼算什么，敢跟风雨楼比，那秋丝不就是会弹琵琶嘛，出来弹个曲还要用屏风遮住，说不定她才是个丑八怪呢！
之前的四姑娘也叫秋丝，不过被舍脂杀了，天下同名的人那么多，这也不奇怪。
嫣歌咬牙切齿，今天我不把你伺候好我就不是百鬼花谷的护法！
第八十七章：有其父必有其子
“那么小少爷，您是想找什么样的姑娘啊？”嫣歌又恢复了本来的涵养。
“你是老鸨吗？”宝儿看嫣歌的脸翻得比书还快，好奇地问道。
嫣歌恨不得把他的嘴撕了，不过想惹我生气，还差的远。
“呃，老鸨没有，楼主倒是有一个，就是我了。”
“哦，那不还是老鸨。”
风雨楼里本是人声鼎沸，不过从宝儿进门开始，所有人的眼睛都不自觉地朝这边看来，精明的嫣歌居然在小孩子那里吃亏，这可真是百年难遇。
“算了，看你还有几分姿色，我以为老鸨都是化妆很浓的大妈呢。废话少说，给本少爷找几个美人来，记住，一定要比秋丝漂亮。”
“秋丝那样的庸脂俗粉我没见过，但是我风雨楼的女子都是万里挑一的。”嫣歌转身对一个侍女，“去把十二钗和春夏秋冬四房的姑娘都叫出来。”
风雨楼的大厅突然鸦雀无声，这回嫣歌好像真是被气着了，居然一下子就把王牌拿出来了。那侍女有些犹豫：“可是楼主，先不说十二钗，光春夏秋冬四房的姑娘要价都高得很，这小公子给地起吗？”
“不管给不给得起，也得给我争口气，不能让个小孩儿看扁了。风雨楼还有收不回来的账吗？别废话，快去。”
“是。”
风雨楼平时生意很好，老客新客都很多，这里是出了名的雅致，不像世俗喧嚣的风尘之地。今天嫣歌的反常把所有人的兴致都激发起来了，来这里都是听曲聊天的，看看戏也不错。
所有人都不由得对这个小公子好奇起来，见他一身华美的白衣，衣角用的是桑蚕丝挑的边，细腻如水，袖子却划了一条口子，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气质。
小脸蛋粉扑扑的，眼睛黑亮如玉，一头长发乌黑如瀑，用一根水蓝色的发带系着，眼神高傲但不乏天真，正身站着，不卑不亢，活脱脱一个贵族公子。更难得的是他伶俐的口齿，看见楼主并无半分惧色，天生一副主子形象。
“小少爷，怎么称呼？
“我叫宝儿。”
“好，宝少爷，您上座。我风雨楼最好的乐师和最美的女子马上就出来。”
风雨楼开始热闹起来，几个好奇的姑娘丢下自己的客人专门跑来看这个小少爷，端茶送水的好不殷勤。
这样可爱的客人还是头一回见，整天都对着一群大男人也够无聊的，风雨楼的女人都是不甘寂寞的，百鬼花谷的女人，都不是俗物，在风雨楼当歌女支也不过是任务之一，来消费的男人要么好色要么爱附庸风雅，唯一的绝色男人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谷主洛风，不过这个男人，除了洛怜，没有人敢靠近他。
关于洛怜的一切，所有人都被命令封口，否则要么死要么疯。毕竟，那已经是七年前的旧事了。
此时洛风正在五楼的那个房间喝茶，劳累了数天身心疲惫，只想小憩一会儿，怎奈楼下却突然喧哗起来，哪里还睡得着，本来平时就睡得浅，现在更睡不着了，越吵越心烦，揉揉太阳穴，对着身后的暗影不耐烦地问：“楼下在干嘛？怎么比集市还闹？”
“回谷主，来了个小公子，说是要找美人，好气气他爹。”这可新鲜，只听说爹给儿子找女人的，没听过儿子在外边找女人去气爹的。
“多大的孩子？嫣歌也跟着他胡闹？”
“回谷主，大概六七岁，就是嘴巴厉害得很，左护法招架不住。”
“噢？”洛风居然来了精神，还有嫣歌招架不住的人，还是个小孩儿？
“谷主，要不要属下跟左护法说说，把这孩子赶了出去？”
洛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杯空：“算了，本座去看看这小儿是什么来历。”
洛风出了阁楼，靠在栏杆上，用右手撑着下巴，远远看着宝儿。心下一惊，这小孩儿当真长得漂亮。
那小孩儿大摇大摆地坐在红木雕花的椅子上，身子微微倾斜，右手放在扶手上，撑着下巴，眼睛微眯，双眉时不时地轻蹙。嫣歌怔了一下，这个表情跟某人真的很像。不过宝儿的大嘴巴一下子就破坏了他的联想。
“这些就是十二钗？还没你好看呢！”风雨楼立马闹哄起来，那十二位美丽的女子仍然很有涵养地微笑着，眼神里却有不易察觉的杀意。
黄毛小儿也敢来撒野？要不是看你长得乖老娘一掌就拍死你了。嫣歌深吸一口气，嘴角不自然地轻扯一下，又恢复了温柔的笑颜。
开玩笑，我嫣歌可是名副其实的生意人，什么难缠的主没见过，连洛风和洛怜这样的主子都伺候过了，还怕你？！
“把春夏秋冬的花魁全部叫来。”所谓花魁，并不一定很会音律，但绝对是最漂亮的。
“宝少爷，你看这几位姑娘怎么样。”宝儿突然坐起身，眼睛亮了一下。嫣歌得意地想，怎么样，我风雨楼的花魁还震不住你？
宝儿围着四位花魁走了一圈，上下打量了很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他发话，喝酒的停了杯，唱歌的住了音，聊天的齐齐转头而视。
宝儿转悠了半天，最后又回到椅子上歪歪扭扭地坐着，仍是用手撑着下巴，一脸遗憾，摇摇头说了声“可惜”。
可惜？风雨楼的头牌都在这里他居然说可惜？他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女人？
嫣歌越来越怀疑宝儿是来找茬的，堂堂风雨楼居然被小孩子看扁了，传出去还得了。
“来人！把他给我绑了！”楼主终于发话了，十二钗早就摩拳擦掌了。也不管是不是以多欺少还是以大欺小，全部冲上去捉他。
在座宾客不禁唏嘘，这小孩肯定是活不了了，居然敢碰风雨楼的逆鳞。
十二钗都是高手，不过想宝儿不过是个孩子，便只使了几成功力。谁知转眼就不见了人，椅子上空空如也。
嫣歌不禁赞叹，好轻功！
竟然在众人眼皮子地下，一眨眼功夫就飞上了阁楼。看他行如流水，腾身而起，白衣飘飞，像一个仙童飞上顶楼，站在窄窄的栏杆上，平稳不摇，回头俯视众人，对着嫣歌喊道：“真没羞，一群大人欺负小孩子，也不怕污了你风雨楼的名声？”
这小儿究竟是何方来历？那样的眼神傲世群雄一般，毫无惧色，让人不寒而栗。
“公子既然有武功，也该知道这风雨楼不是随便闯的，就算你真有些本事，要想逃出我风雨楼，也是不可能的。”
嫣歌敛了笑容，表情严肃，不过下一刻不仅是嫣歌，嫣歌和十二钗乃至所有乐师，全部人的脸都吓得惨白——洛风就在宝儿的另一边冷冷地站着。
第八十八章：有其子必有其父
看谷主的样子也是没睡醒的，这可不得了，谷主的起床气非常重，现在捅了这么个篓子，还把他吵醒了，所有人肯定会挨骂，首当其冲的是嫣歌，其实洛风骂她们还好，最怕的就是他不说话，洛风不言不语的时候最恐怖，犯错的跪在下面只会想怎么自尽而不是怎么求饶。
这孩子要是掉在洛风的手里，不知道会有什么结局。刚才想抓宝儿的女人们开始同情他起来，毕竟这么乖的孩子太少见了，长大的肯定是祸国殃民的主儿。
一声清脆可人的童声突然在万籁俱寂时响起，带着欣喜和兴奋。
“我就要这个大美人！！”
楼下站满了人，雅间的客人都跑了出来，二三四楼的姑娘也跑出来凑热闹。
这孩子刚才说了什么？我听错了吗？
“你们聋了吗？我说我就要这个大美人了。”在众人石化的时候，宝儿已经飞到了洛风面前的栏杆上，他非常开心地蹲下来，刚好对上洛风的脸，宝儿美美地在洛风的脸上摸了一把，“嗯，皮肤不错。”
嫣歌冷汗都吓出来了，她多么希望是自己眼花了。
洛风居然——被调戏了？！
所有犀利的目光都投向五楼的两个人，一个紫衣，一个白衣，两人都是一头乌黑如玉的长发，一个披着长至脚踝，宝儿的头发用发带束着刚好齐腰。
宝儿还在用他刚才捉蚂蚁的小脏手摸着洛风的脸，看着他的深蓝瞳孔：“你真好看，跟我娘一样好看。”宝儿看着洛风，不知怎么，小鼻子有些酸，好久没有看到过娘亲了。
嫣歌迅速地飞上五楼，一把抱起宝儿，把他扛在肩上。众姑娘由衷赞叹，果然是楼主才有的霸气。
“谷……少爷，我马上就把他弄走，您接着睡，接着睡。”嫣歌本来就没想要宝儿的命，只是想教训教训他，要是洛风发起狂，宝儿肯定活不了。
“放开我，丑八怪！”宝儿奋力挣扎。
所有人的心都纠起来，等着看洛风的反应。
“放下他吧。”洛风轻轻地说，深深地看着宝儿，蓝色瞳孔深得看不到表情。
“好的少爷！我马上就把他处理掉，呃？”
刚才洛风说什么？“少爷，您是说？”
“要我说第二遍吗？准备一个雅间，再泡壶茶。”
“是！”
……
“丑八怪，听到没有？大美人叫你放我下来！！”宝儿非常不老实地从嫣歌怀里挣脱出来。
宝儿屁颠屁颠地跑到洛风面前，拉拉他的衣袖，洛风侧身低头看着他，宝儿回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大美人，抱抱。”
来了来了！谷主又被调戏了！宝儿会被揍扁吗？
让所有人下巴都惊掉的是，洛风竟然温柔地俯下身子，搂起了宝儿。
再没有比这更爆炸性的一幕了，洛风居然会抱着一个小孩儿，还是调戏他的小孩儿？难道是我们眼睛花了吗？怎么两人越看越像？
最终洛风没有带宝儿进雅间，而是直接转身进了五楼洛怜曾经住的那个房间。
一群“魑魅魍魉”鬼鬼祟祟地跟上去，趴在门上偷听。
“大美人，你才是风雨楼真正的花魁吧？”
门外的众人冷汗涔涔，花魁哪里敢这么大的架子啊？宝少爷他是老板是老板啊！
“大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来了来了，谷主要发飙了。
“洛婴。”
洛风什么时候改名了？还真的有花名啊？
“落樱？这个名字太女气了，你怎么不用男人的名字。”
原来宝儿知道洛风是男人，居然还一口一声“大美人”，真是活腻了。
“你知道本……我是男子？”
谷主是不想亮身份吗？居然自称“我”。
“你的眼睛是蓝色，跟我娘一样。”
“你娘是男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娘比任何女人都好看。那酔仙楼的秋丝，不过就是长得像我娘嘛，不然我爹那个白痴也不会被他迷住了。”
门外的一群女人开始八卦，基本事实已经确定。宝儿的老爹是个暴发户，迷上了一个像他妻子的歌女支，于是宝贝儿子就离家出走了。不过，男人也可以生孩子的吗？难道他娘也是百鬼家族的人。
“你娘呢？”
门口的人贴地更紧了，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我娘，”宝儿突然叹气，就像刚才看到春夏秋冬的花魁的时的表情一样，莫名地就失落了，“我娘他，走了，去找他喜欢的人去了。”
各位偷听者又开始脑补——嗯，原来宝儿他娘的心另有所属，把他爹抛弃了，留了爷俩相依为命。这样想也合情合理，小孩子会对这种事情感到别扭也是应该的。
“所以你就离家出走了，怎么会跑到风雨楼来？”洛风少有地八卦起来。
“人人都说风雨楼是花都最大的歌舞轩，聚集了花都最美的女人，果然名不虚传，比我家那些伶人馆的女人漂亮多了。”
门外的女人们开始乐滋滋起来，被一个小孩子夸奖没想到很有成就感。这里每一个女人都迷倒了多少男人，现在追求居然变得这么低了，真没出息。
……
“既然你觉得她们漂亮，怎么还说‘可惜’？”
宝儿怅然地笑笑，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子，那副表情让人心疼。“她们虽然美，却没有一个比得过我娘。重要的是，她们不像他，一点也不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