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弟子对琴艺也是略通,这《仙翁操》还是会的,琴谱也不用了。”
“那么,胜言,你听师父弹一次如何?”
一般来说,习琴多以《仙翁操》入手,但多数人学琴日久,便愈不以仙翁操为然,以为擅长长曲方为能琴,殊不知《仙翁操》尽含琴曲之大道。
能够把这首简单的曲子弹得如此神妙的,可能没有几人,人琴合一,方能超然物外,得琴艺之巅峰。
大间仙翁,小间仙翁可知琴曲中基本句的指法,右手出入之应,左手散按之和,曲简洁而意境出,形散而法度森严,知者莫不为之叹绝。
“师父,为何您弹的《仙翁操》与弟子弹得相比,差别会如此之大?明明是同样的曲调,同样的唱词,竟会有截然相反的境界?”
“胜言,师父教你这个曲子,不是要让你成为什么著名琴师,只愿你心绪难宁的时候,能弹弹它,兴许会对你有些帮助。”
这首曲的歌词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得道仙翁,得道陈抟仙翁,陈曦夷得道仙翁……”不像是诵咏仙翁,倒像是在描绘一个成仙的顽童,逍遥自在,无忧无虑,游山玩水
简言看着法觉离去,心下思然,师父,终我一生,也不可能有这仙翁的情趣了。
法觉拂尘而去,竟隐隐地有几分邪笑。自然是背着简言的。
……
百鬼花谷。
“脂儿,天气炎热,快来尝尝这冰雪银耳汤。”
“冰雪银耳汤?怎么我没有听过有这个吃食?银耳汤我是知道,加个冰雪二字就不同了吗?”
洛风递过一碗给他,“来,尝尝便知道了。”
舍脂接过瓷碗,看外形与一般的银耳汤也无异,用勺子轻轻搅拌,却听到清脆的碰撞声。原来是冰块!可是这个天哪里来的冰雪呢?
洛风知道他的疑问:“我派人从雪崖上采来的。放在银耳汤里,可以给你解解暑。”
雪崖距离这里千百余里,要拉冰块过来,还要保藏它,定是派了百鬼花谷教程最快的暗影,日夜兼程带回来的。
舍脂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动:“哥哥,你就专门派你的暗影头儿去拉冰块啦?”
洛风只是温柔一笑,也没否认。“这几天看你情绪不是很稳定,我想是不是天气太热了,让你心绪不宁。解解暑,也消消火,自然就平静了。”
洛风的语气温和得像夏日的一缕凉风,舍脂的心又软了几分。
“傻看着我干嘛?快吃吃看?”
本来是很浪漫的情景,结果立马就被舍脂自己破坏了。居然说我傻?
舍脂一激动,舀了一大勺子的冰块进嘴里,银耳倒是没一朵,嘴里全是冰块,还是没有融化的那种,卡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强烈的刺感把舌头都冻麻了,本能地用手捂着嘴,生怕不雅地漏出水来,可是舌头是在很麻,只能用手在嘴边扇扇,但根本不用。这样子的舍脂,看起来手足无措,甚至有些狼狈了。
舍脂脑袋都一片空白,洛风却还在笑。
真丢脸,恨不得钻进石缝里去,可是冰块融化地太慢,不知道还要多久。
倏然,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熟悉而温热的气息传来,冰冷的舌被火热缠绕,半大的冰块被另一个温热的舌头卷走,带进了洛风的嘴里,太高的温度让冰块慢慢地融化了,舌头还是交缠着,舍脂渐渐恢复了知觉,只是还有些酥麻。
刚想说:“哥哥,可以了,冰块已经……”洛风的舌却探入地更深,深到咽喉,有一种莫名的窒息感传来。
暗影日夜奔波带回来的冰块反而成了催情剂。
最开始舍脂的舌头还是麻木的,有些僵硬,只能由着洛风肆意地撩拨,等到温度慢慢回升,开始恢复知觉,浅浅的摩擦从细微的末梢传来。亲吻在情人之间永远都不会过时,总能催发更多的情欲。
好像是气温又升高了,两个人只觉得全身燥热,想要解开过多的束缚,舍脂的手抵在洛风的胸膛上,不自觉地抓挠,摩挲了很久,终于伸入衣衫里面,触到炙热的皮肤。
“脂儿,你这样调皮,本座得给你些惩罚才行。”正说着,舍脂已经被摔到了床上,他想坐起来搂着洛风的脖子,却被洛风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所有的刺痛和快感都聚集在一处,空气静止,只听得到肌骨摩擦的声音,慢慢被填满,慢慢地颠簸,终于走到最深处。
……
“小少爷,你在哪儿?我们要出发了!”小石头带着一堆手下在连云城四处搜索,宝儿却不见踪影,在谖草崖隔云楼都没有找到他。
今天是八月十五,以前每年秦云飞都会带着宝儿去东海宫看舍脂,只是今年不用了。秦云飞这段时间一直刻意与宝儿拉开距离,但一年一次中秋,还是想要和宝儿一起过,而且,秦云飞真的是很想他了,一开始是秦云飞的刻意疏离,慢慢地却变成了宝儿的不闻不问,这样的感觉真是受够了。
宝儿总是隔他远远的,绝对不会主动去找他,秦云飞只能偷偷地等到夜深的时候,跑到他的卧房偷看。白天父子俩无意中撞见,宝儿再没有以前的那种兴奋,只是不冷不淡地叫一声“父亲”,再恭恭敬敬地行礼离开,不任性也不哭闹,乖巧得让秦云飞想抽自己巴掌。
“小少爷!”原来宝儿在离湖!他居然卷起小裤腿在离湖边捉螃蟹。
离湖的面积很大,水很深。八月仍是汛期,岸边裸露的黑色的石头早已经被淹没,降雨量还是很大,即使是浅水区,仍是很危险。
宝儿身前的衣服基本已经全部湿透,尽管裤腿被随意地卷起,膝盖以下已经没入了水里,他倒是很聪明,一直沿着岸边走,不往中间踏一步,木制的桥板上放着一个小竹篮,里面真的有几只大螃蟹,还有两只虾。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别老是给我惊喜啊!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该怎么跟城主交代?”
小石头轻身跃进水中,把小宝儿捞了上来。
“你看看你,都湿透了,快回去换衣服。”小石头像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还一边给他拧干衣角的水。
小孩儿任由他忙着,也不挣扎,手上还把玩着一只大螃蟹,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就是我被淹死了,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的。”
小石头的手瞬间停住了,不知道要怎么答话。
……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一声严厉而温柔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姑姑!”宝儿像小鸟儿一样飞过去抱着她的腰,脸上是说不出的委屈。
“傻孩子,以后不要这么说了。”晴儿摸着宝儿柔柔的黑发,蹲下身拿出手帕为他擦干脸上的水滴。
“姑姑,爹爹是不是要去找女人?为什么要带上我?”宝儿眼泪汪汪地说着,小嘴撅起,极力制止着眼泪流下来,可是虽眼睛很大,还是含不了那么多泪水,终于还是委屈地流到脸颊。
小石头很心疼,也只能站在旁边看着,开始怀疑让秦云飞疏远宝儿是不是对的。
事实证明,分开以后,两个人都不开心,两个人都被折磨,如果说继续黏在一起会有不好的事发生,那么还能有多坏呢?
“小少爷,今天城主只是想带你去花都玩,他只是很想和你一起过中秋而已,以前的中秋,你们都是一起过的。”
宝儿看看小石头,再看看晴儿,眼里好像在期许着回答。
“傻宝儿,当然是真的,今天是你爹爹和宝儿一起过节的日子,开开心心的才好。”晴儿轻轻地拭去宝儿眼角的泪痕。
“姑姑,那你去吗?还有奶奶要去吗?”
“姑姑不去,奶奶年纪大了,不想太吵闹,你下山去,给奶奶带些礼物好不好?”“好!”小孩子的泪痕还没干,又破涕为笑。
小石头嘴角也轻轻上扬,所以说孩子还是挺可爱的,以后也要和孤月领养一个。
“宝儿,回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城主已经在等你了。”
“嗯。”
小石头给宝儿换了一件月白色绣淡青竹叶图样的衣,袖口上绣着黑色暗纹,配一双白色同样黑色绣纹的靴子,秋水凝眸,绛唇映日,刚刚捉螃蟹的小淘气瞬间转换成翩翩的贵族小公子。
秦云飞已经在峰底等了很久,眼都快望穿了,小石头终于把宝儿抱了下来。
看到宝儿的时候,秦云飞的心跳停了一拍,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他这幅样子一样,盯着看了许久。
小剧场:
某作者:宝儿,过来给娘说个笑话。
宝儿:你不是我娘。
某作者:嘿,信不信我揪你耳朵
宝儿:你敢!信不信我叫我爹杀了你?
某作者:你爹也是俺造的
宝儿(不屑地看了一眼):切,也不照照镜子。
(本章尺度==看还要不要删==给我点意见)
第七十一章:凝脂冷玉冰中花
“城主,可以出发了。”最后还是小石头把秦云飞从发呆的状态里唤醒。
“哦,走吧。”秦云飞伸出手,想要招宝儿过来坐上马车。
谁知宝儿却走到云飞旁边的小石头面前,看都没看这个爹一眼。
“清朗叔叔,我想坐你的马车。”
秦云飞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直到身边的人已经上了另外一辆马车,才怅然地收回来。
从头到尾,宝儿没有看他一眼。这个世界上敢这样无视他的人,除了舍脂,他还是第一个。
……
另一边,洛风和舍脂也从百鬼花谷出发了。
也是乘着马车,马车顶盖和每一根横木上都雕着樱花,门帘就是垂着的轻纱,相比秦云飞一行人的华丽,洛风的马车更加清雅,但即使是最简单的式样也看得出富贵。
“哥哥,中秋节不在谷里赏月,跑来花都干嘛?”
“脂儿你不知,花都的中秋节热闹异常,堪比除夕了。除了带你热闹一下,还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花都还有我们没去过的地方?”花都虽然有三十二座城镇,但是主城的话,早就没有地方是他没去过的了。
“花都西郊,开了一家新的酒廊,气势轩昂,这两个月揽了不少生意,但是老板的身份不知,怎么查都查不到,来头应该不小,店里的饰物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每个月会有一场拍卖会,各地有喜欢珍藏奇珍异宝的人慕名而来,听说这次拍卖的东西是目前为止最珍贵的东西,我倒是好奇,想去看看。”
“哥哥什么时候对古玩感兴趣了?”舍脂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想读出什么来,洛风却不动神色地躲过了他的眼睛,嘴角是温柔的笑:“脂儿,我们走吧。”
两边的马车都先后到达醉仙楼,只是节日的气氛太盛,各自进了雅阁,并未察觉到彼此。
“各位客官,感谢各位的捧场,本店每月十五会有一批收藏品拍卖,在座的各位都是识货的,是真是假也不用小的多说,我们老板说了,今天出价最高的那位竞拍者,将由本店花魁送上一曲,老熟客都知道,咱们的姑娘可是一曲值千金呢!”
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大家还以为他是老板,听他的口气才知是个仆从,虽然是个仆人,却也襟摆逸尘,一直张罗着酒廊大小事务,想必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但连云城将天下人的情报都掌握在手里,当然对他们的底细有所了解。
洛风带着舍脂在二楼的观景雅阁坐下,秦云飞在同一方向的三楼,所以并未看到对方。
这个酒廊是目前为止花都最大的一家了,其实也不算严格意义的酒廊,比酒廊多了女人,比伶人馆又多了些奇珍字画,异宝古董。
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有爱美人的,有爱音律的,有爱收藏的,有极度嗜酒的。
这里的歌姬都是绝色,不落于俗,琴棋书画都拿得出手。而这里的古玩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精品,有的珍奇玩意儿甚至连连云城都没有。而这里的美酒,也是让人销魂的。
这样气氛让宝儿很不舒服,女人太多,虽然没有恶俗的脂粉味儿,但是在这群女人堆里,他觉得很厌恶。那些女人不像姑姑那样温柔,长得虽美却比娘亲差得远。
要是秦云飞敢在这里找女人的话,他绝对不认他这个爹!
……
不知道为什么,楼下的舍脂对这里的感觉也不好,有一种很熟悉又久违的氛围,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拍卖开始前,就由我们的乐师为大家演奏一曲。”
所有人都很兴奋,以为会出来一个美女,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花魁。
结果台上却支起了几扇偌大的屏风,把舞台挡得严严实实,就连上方都有轻纱遮住,根本看不到琴师长什么样。
虽然有些失望,但心想估计是这个乐师长得不好见人,也就不那么好奇了,重要的是琴艺才对。
不知道什么时候,屏风里已经坐了一个人,灯火充盈,只看到一个轮廓,不知是男是女,只知道着了一身耀眼非凡的红衣。
看影子,那人抱的是一个琵琶。
凝神静听,等待天籁。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婉转轻歌,引人渐入佳境。
琵琶刚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叹。秦云飞和洛风也专注精神,眉头轻蹙。这个音色,不管是琵琶和歌声,和另一个人的实在太像。
听到女子的声音,舍脂坐在位置上已经僵硬了。不是因为音色太熟悉,而是那个唱词。
“玉指拈,半阙红衣裙留仙
翩飞烟,洛安楼前放纸鸢
冷幽谖,樱花绕颈存诗笺
纤影翩,你疑我是世中仙
惘人间,不甘王笑尘缘浅
粉黛嫣,逆风飞舞半痴癫
白发添,佳人眉眼犹韶年
……”
洛安曾问:“脂儿这是什么曲子?到没有听过。”
舍脂说:“不过是信手拨的,也不是什么知名的曲子。还没有取名字。”
突然陷入回忆的舍脂被洛风唤醒:“脂儿,你觉得这支曲子有故事吗?”
“就讲一个仙子嫁了凡人的故事,结果仙子永生,凡人已老。”舍脂平静地答道。
洛风满脸狐疑,有些不可置信。舍脂的表情就像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却又时时挂念的故事。
舍脂看着台上的女子,心下也是诧然,这首曲子,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了,是她自己随手弹的一支曲,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当时的曲调,如果不是重新在这里听到,可能永远都想不起。可是这首曲子,是从谁人那里传过来的呢?
秦云飞拿着折扇轻敲了一下脑袋,怎么都想不通。之前的情报里,没有关于这个女子的只言片语。
在混混沌沌地听完那支曲子后,拍卖会开始。
第一个物件是“冰中花”,一支血红的曼珠沙华凝结在雪崖寒冰之中。
冰中花少见,但并不是不可得,只是这一朵冰中花是花中极品,比其他的都要大,没有一丝褶皱,上有一个花蕾和一朵盛开的花,只有茎没有叶,比目前见到的任何一朵红得都纯粹。一般冰中花被带出雪崖就会融化枯萎,而这一支却依然晶莹剔透,澄亮的寒冰包括着花的每一寸每一边缘,极具诱惑。只有雪崖最高处的寒冰才不会融化。
此物一出,很快价格被喊到了三千两,被一个绰商拍得。
能从雪崖顶上带回这支花的会是什么人呢?谁都知道雪崖陡峭无比,即使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也不能登上崖顶,即使登得上去,至少也要两个月,雪崖上寸草不生,哪里有食物充饥呢?
第二件拍卖物被带上来的时候,舍脂的瞳孔睁大了一倍!
那是一只良渚龙首纹玉镯,白果青色,玉质沁为白色,晶莹滋润,深邃精美。形作宽边环状,对钻圆孔,外表内凹,精磨抛光。文理平直,外壁等距离浮雕四个凸面,利用外壁的款平面琢刻同向的“龙首”形图纹,并延伸至镯体上下端,组成立体的、首尾相衔排列的龙首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