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天拿出铃铛给他看,周白清一眼就认出了这铃铛,他忙问艳阳天:“你知不知道这铃铛的来历?”
艳阳天道:“知道。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周白清无言,默默走在艳阳天身后,行到半山腰,艳阳天粗喘不止,稍微松开了些缠在脖子上的朱红围巾。他停在路边休息,周白清站在他身侧,雪花飘飘扬扬落在艳阳天发间和围巾上,白是白,黑是黑,红是红。
艳阳天素来喜穿黑衣,胜在皮肤白皙,外形俊朗,才不至于显得太过老气沉闷。
周白清之前在火车站餐厅里看艳阳天时并不觉得他老,甚至还觉得他看轻,可现在他忽然觉得他老了,他置身于天地之间,置身于苍松翠柏,依傍在山野顽石旁,立于长阶之上时,他觉得他确实是老了。他的心已经老了,老得早该离世了,所以他双眼才会空空如也,一个死人的眼睛怎么可能拥有什么神采活力?
周白清突发奇想地问艳阳天:“你在想什么?”
艳阳天本望着远山,听到周白清的问话,眼神蓦地收回,垂眼看自己双手,道:“想该有的我抓住了,不该有的就是不该有,是抓不住的。”
“你还真当自己看破红尘了啊?”周白清笑了,艳阳天的眼神又远了,遥望隐约可见轮廓的万佛寺,迈上了一级台阶。长路漫漫,艳阳天和周白清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万佛寺。艳阳天与寺中的僧人说想要拜见住持,僧人带他去了,住持是位长者,肤黑矮瘦,正在宝殿前打扫台阶。艳阳天说明来意,住持将他领至一间小屋内,请他稍候片刻,便离开了。艳阳天坐在屋内等,周白清站在屋外廊下看风景,这间万佛寺规模不大,香火也不旺盛,贩卖香烛的小店半掩着门,不像是在做生意的样子,嵌在外墙上的万佛雕像上落到了雪,也没人去打扫,寺中僧人只顾着清理台阶和院落中的落叶。万佛寺中可谓冷清。周白清等了许久还不见有人来,便问艳阳天:“该不会是找不着那个人吧?”
艳阳天道:“耐心等等。”
他翻阅起桌上的佛经典籍,看了会儿就又放下了。他等的那个僧人终于出现,僧人身形颀长,眉心窄,鹰钩鼻,第一眼看过去只觉得他戾气重,第二眼再看,隐约似是有佛缘。
僧人进到屋里,对艳阳天合掌问好,诵一句:“阿弥陀佛。”
艳阳天拿出那串乌黑铃铛放到桌上,道:“那天晚上见到一个女的,她给了我这个,让我来万佛寺给一个和尚,说完她就死了。现在见到你了,东西我放在这里,她的遗愿我也算完成了。”
说完他就起身要走,僧人并未拦他,只是看着那铃铛问艳阳天:“她怎么死的?”
艳阳天道:“不知道。”
僧人又问:“那她长什么样?”
艳阳天回忆一番后,形容道:“杏眼薄唇,不美也不丑。”
僧人低头,闭上眼睛诵:“阿弥陀佛。”
周白清插了句嘴:“我们不会是找错人了吧?你不记得那个女的长什么样?”
艳阳天拉着他走,周白清不懂,问他那个僧人为什么要那么问。艳阳天道:“等你遇到了想忘又忘不掉的人,你就宁愿不记得了。”
他话说得玄妙,周白清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送铃铛的事算是办完了,两人离开时又遇到了那位矮瘦住持。周白清便问住持:“住持,您怎么知道我们要找的就是那位僧人?”
住持笑笑,与他讲了个故事。
故事中有两男一女,男的一个年轻,一个年长,女的是年轻的。年轻男子少时风流,遇到了年轻女子,两人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年轻男子风流成性,偏爱拈花惹草,伤透了女子的心,后来年轻男子出外闯荡,在外头尝尽人间冷暖,终于明白女子是他真爱,是他归所,浪子回头,决定挽回女子芳心。可回到家一看,那年轻女子竟成了他后母,原来当年年轻男子走后,女子一时气愤,赌气嫁给了年轻男子的父亲。从前情人,如今母子,两人相见,女子垂泪,男子懊恼,他将女子从前送他的一串铃铛还给了女子。那串铃铛本是两人的定情之物,女子曾说铃铛一摇,无论男子在哪里,他的心都会回到她身边,可事情到了这份上,心回来了又有什么用。男子悔不当初,心灰意冷,遁入空门。
故事说完,艳阳天别过住持,周白清最后问道:“敢问住持,那位僧人现在的法号是什么?”
住持道:“问心。”
周白清默然,他与艳阳天一路无言下了山。回到农舍艳阳天咳得厉害,问农舍主人要了个烧锅窝在厨房里煎药。周白清闲来无事,打听了几个周围的景点后就出门观光去了。他到晚上入了夜才回来,艳阳天已然睡下,周白清和农舍的男主人喝了点酒,闲聊几句后也上楼了。他体内的阳蛊又在蠢蠢欲动,一进屋他就爬上了艳阳天的床,单人床狭窄,根本容不下他们两个人,周白清只好紧紧抱住艳阳天。艳阳天这晚没怎么挣扎,比之前都温顺,周白清脱他裤子时他并不抗拒,只是身体很僵,缩在周白清怀里发抖。周白清摸他屁股,摸着摸着手指就伸进了他屁股里面,想是因为阴蛊作祟,艳阳天后泬不断分泌出粘滑的液体,周白清的手指在他屁股里鼓捣一阵,贴在艳阳天耳边问他:“师父你屁股这么湿,你在想什么?”
艳阳天的脚在床上蹬了两下,没出声。周白清又伸了根手指进去,两根手指在艳阳天后泬又是戳又是搔的,刺激的艳阳天氵壬水直流,周白清抽出两根湿漉漉的手指,硬是往艳阳天嘴里塞:“你也尝尝你自己那股骚味。”
艳阳天咬他手指,周白清吃痛地掐他的腰,把他压到身子下面,狠狠打了他屁股两下,艳阳天双腿打着颤伏在床上,他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周白清特别好奇他现在的表情,便拉起他头发让他看自己。艳阳天斜着眼睛,躲开他的视线,周白清捏住他下巴硬是把他的脑袋转过来,一个劲喊他“师父”,喊两声插他一下,再喊两声又拔出来。艳阳天张着嘴喘气,周白清每喊一声,他的睫毛就跟着颤两下的,扭在一起的眉毛扭得更紧,他看上去痛苦煎熬,可眼里却泛起水光,总算是有了点活人气。
周白清看尽兴了,用力推开艳阳天脑袋,一手把他肩膀按在床上,一手握住他腰杆抬起他的屁股。他可不管艳阳天大腿颤得多厉害,他使劲干他,使出了浑身解数,艳阳天要是塌下了屁股,他就掐他腰,掐得他翘起屁股给他干。艳阳天后头出水出得厉害,房间里充斥着氵壬靡放肆的水声,周白清年轻力壮,操起人来不知道累,耐力更是持久。艳阳天被他操得双腿发软,怎么也跪不起来了,他还没泄出来。艳阳天实在没力气了,无论周白清怎么掐他,把他腰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他还是瘫在床上,动也不动。
周白清见状,从艳阳天身体里拔了出来,他把艳阳天翻过来看着他。周白清没关灯,屋里的节能灯越用越亮,兴许是因为灯光刺眼,艳阳天抬起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周白清不喜欢他这样,打开他的手,艳阳天也不喜欢他这样,转过身不看他。周白清扯他的头发,逼迫他看,艳阳天气得浑身发抖,咳嗽着瞪他。周白清转了转眼珠,他将艳阳天拦腰抱起,把他抱到了浴室里,在浴室墙上的圆镜前抬起艳阳天一条腿挺身插了进去。
艳阳天倒抽了口凉气,垂下了脑袋,周白清怎么会放过这个羞辱他的好机会,他粗重的喘息喷在艳阳天耳边,挑衅地说:“你看啊,你怎么不看?”
艳阳天摇头,周白清坏笑了声,圈住艳阳天的性器,给他手氵壬。他掌心里有层茧子,有意无意地摩擦着艳阳天性器的前端。周白清还说:“你就该看看你现在这个发浪的样子,你的样子就像在求我,要我。师父,是不是十几年都没人这么满足过你?还是这十几年,你还浪给别人看过?谁啊?我知道了,那些来比武的人,其实都是来看你浪的是不是?”
艳阳天使劲摇头,他紧咬嘴唇,拼命想要忍下身体里的那股痒,周白清一不动他就痒得厉害,痒得发疼,想要喊出来。可他知道他不能喊出来,喊出来不仅丢人,还要被周白清嘲笑讽刺。艳阳天难受地抓自己的喉咙,把腰压得更低,周白清搓得他快射了,他身体里的快感一波又一波,他仿佛能看到一个痛苦的他在欲海中浮浮沉沉,就快被情涛欲浪给淹没了。
艳阳天眯起眼昂着脖子,他眼里的余光扫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浑身赤裸,双腿大开,被个男人一下一下地猛干,他还看到了自己脸上的表情,那分明是享受沉醉的表情。艳阳天无地自容地闭上了眼睛,他双手叠在面盆台面上,肩膀耸动,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哀鸣,好像是哭了。
周白清大喜,把艳阳天转过来看他,艳阳天失去了周白清这个依靠,噗通摔在了地上。
周白清撩开他头发打量他,艳阳天没流眼泪,眼里倒是确实水盈盈的,周白清撇嘴,拉艳阳天起来,把他抱到了台面上,将他双腿架起,面对面干他。周白清发现,他最喜欢这个面对面的姿势,这个姿势最能让他清楚地捕捉到艳阳天脸上的每一丝羞耻,每一丝忿恨。周白清后来还把艳阳天拖到花洒下面抓着他屁股干他,他开了花洒,拿他冲艳阳天的后背,往他身上抹肥皂,艳阳天滑得像条蛇,周白清说他是蛇精投胎,就爱缠着男人要男人干他。
他嘴里氵壬词浪语说个没完,艳阳天拿他没法子,不想听也得听着,周白清射了后,嘴上立即老实了,脸也冷了,好像刚才那个和艳阳天翻云覆雨的人不是啊,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艳阳天不得不又洗了个澡,翌日起床他发现他昨晚着凉了,鼻子塞住了。周白清比他起得早,不在床上,艳阳天看了眼外头天色,赖在床上不想动。他找到遥控器开了电视看,电视上正播早间新闻,女主播一脸严肃地播报着:“早前震惊全国的悍匪南奉天及其同伙被杀案已取得突破性进展,警方目前锁定一年轻男子为重大嫌疑人,据悉,该男子在南奉天遇害前曾于看守所探视南奉天。”
电视屏幕上亮出了嫌疑人的铅笔画像。
字幕还打出了嫌疑人的名字。
“周白清。”
新闻播完,周白清就上楼来了,艳阳天看他自在轻松,知他一定还没看到新闻,艳阳天冷声道:“回不去了。”
周白清不解问他:“什么意思?”
艳阳天起床穿戴整齐,将刚才电视上的新闻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周白清不信,艳阳天懒得多作解释,去了浴室洗漱。周白清立即四处打听消息,三通电话下来,确如艳阳天所说,警方把他列为了第一号嫌疑人。周白清脑袋发昏,但很快镇定下来,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拉上艳阳天匆忙下楼,到了楼下见到农舍的男主人,周白清不动声色地付清房费,顺便问起哪里能租车,说他想自驾去周边转转。农舍男主人殷勤地为他联系上了附近的租车店,还送周白清和艳阳天去了店里,从农舍男主人车上下来,周白清让艳阳天去取了车,登记注册全用了艳阳天的身份证件。车到手后,艳阳天问他:“你什么打算?”
周白清道:“人不是我杀的。”
艳阳天道:“我知道。”
周白清心下一疑:“你什么意思?”
艳阳天道:“你连对我都下不了杀手,不可能杀南奉天。”
周白清还是怀疑他,逼问道:“你真的没事情瞒着我?”
艳阳天自嘲地将他堵了回去,他道:“我浑身上下还能有什么事情瞒得了你?”
周白清将他从头到脚看了遍,抿唇无言,他和艳阳天换了座位,他开车,往东面开。
“你打算去哪里?”艳阳天问周白清,还说,“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还落下个包庇重犯的罪名,你是不是应该把你的计划告诉我一声。”
他说得在理,周白清老实和他交代:“去找一个朋友,在江河。”
“可信吗?”
“你应该见过,那天百花巷混战,那个穿绿色衣服的。”周白清道。
艳阳天道:“你凭什么信他?”
周白清道:“你这种什么人都不信的人怎么会懂?”
艳阳天靠在椅背上,没有反驳。他在车上打盹,周白清知道他肯定醒着,外头风声那么大,他是不可能睡着的,他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不愿意看一看前方那绵延至天边的路,不愿意看与他同路的人。
周白清和艳阳天断断续续在公路上开了两天,为了避开那些大城市,周白清绕了条远路,有时还会从高速公路上下来,取道乡间小径。开在大路上他更是谨慎,每当要经过收费站时,他就和艳阳天调换座位,他一路小心提防,手机扔在了昆门市,吃饭睡觉都在车上,艳阳天还开他玩笑,说凭他这资质完全可以去当特务了。
艳阳天因为不用担心别人的眼光,也不用为电视报纸所困扰,每每在服务区歇脚,都是由他下车采购吃的喝的。周白清不挑食,艳阳天买什么回来他都吃,白天他们赶路,晚上夜深了,周白清就把车停在服务区休息。
在到江河的前一夜,周白清和艳阳天身上的阴阳蛊发作,两人挤在汽车后座一通发泄,艳阳天射出来的经验流到了汽车皮坐垫上,周白清把他抱到自己身上,拿内裤随便抹了下,艳阳天也伸手要去擦,他弯腰时,身子贴着周白清的身子,周白清忽然抱紧了他。外头漆黑一片,车里也是,艳阳天看不清他表情,只觉得他喘得厉害,手指都在发抖,好像在怕什么。艳阳天僵在他怀中,不知该如何是好,周白清将他搂得更紧,语带哽咽,醉了一样说着胡话:“你要不是艳阳天,你要只是我师父……那多好……”
他低低唤艳阳天“师父”,可细听之下,艳阳天发现,他唤的不是他,他呼唤的是教他拳法,抚养他长大,骂过他,罚过他,爱护他的那个“师父”。
艳阳天知道周白清是怕了,他毕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无缘无故担上个杀人的罪名,没有父母可以依靠,没有兄弟可以哭诉,他只好怀念那个“师父”,那个和他全家遇难没有半点关系的师父。艳阳天从周白清怀里挣开,他胡乱抓起衣服裤子就套上,对周白清道:“我早就不是你师父了,你别乱叫。”
周白清打了个喷嚏,也很快穿好衣服。艳阳天下车抽烟,半支烟过去,周白清催他上车,他们还要赶路。艳阳天叼着烟上车,这两天从昆门一路过来,天气暖和了不少,冬装外套已经派不上用场了,艳阳天就穿了件单衣靠在窗口吹风,周白清看不惯他,把他嘴里的香烟抢走扔到车外,还摇上车窗大开冷气。艳阳天从后座拿了条围巾围上,他总被人说怪,这世间其他的怪他自然是见怪不怪,加上泄欲后他整个人都很懒散,没精力和周白清争。周白清呢,看艳阳天戴上围巾又关了冷气摇下车窗放进热风,他摆明了不想让艳阳天好过,也不知刚才搂着艳阳天孩子似撒娇的那个人是谁。
第五章
江河市东面临海,地处亚热带,气温常年维持在二十度上下,温热潮湿。艳阳天受不了太过潮湿的气候,进了江河市手腕脚踝就痛得厉害,他憋着没说,周白清在车上吃他买来的面包时看他手抖得怎么都擦不燃打火机,就问他:“要死了?”
艳阳天扔下打火机,翻出盒火柴,费劲地划亮一根,颤颤巍巍地把火苗凑到烟上,叹气道:“死不了。”
这两天两夜下来,艳阳天一贴药都没服,周白清看他照样能走能跑,除了精神差点,并无大碍。周白清问道:“你的药到底是不是续命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