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以为行不通了。正要起身的一瞬间,好像一扇门被打开,汹涌而来的记忆片段将尘淹没,脑海里一阵剧痛,尘揪住床单,努力维持着一丝清醒,不能晕过去,尘反复的想着,如果晕倒,说不定自己就要永远消失了。
‘嗤’的一声,床单被撕开的声音响起。尘滚落床下,神情痛苦,大汗淋漓。浑身不停颤抖,却下意识的咬着唇不发出声音。
两个侍女听到尘落地的声响,其中一个爬起身转身出门,另一个依旧沉默的跪在原地,自始至终,不曾抬起头过。
时间不久,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一群人涌进房间,一道暴怒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有些苍老的声音带着丝颤抖:“少主人,先容小的看看公子的伤……”
暴怒的声音稍稍平和:“还不过去……”
尘朦胧间只感到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腕,下意识的便要甩开,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头脑中一片混乱,却开始渐渐好过了些,看样子结束了,尘松了口气,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暴怒的声音不耐的响起:“华直,怎么回事?”
华直的声音似乎松了口气:“少主人,没事了,公子应该是受了惊吓或极大的刺激,还好他晕过去了。”说罢擦了一把冷汗,心里只道万幸。
少主人闻言走到尘身边,仔细的看了一阵:“他似乎受伤了,刚刚是谁在在里照看?”
一直跪在地上的侍女闻言全身一颤:“回少主人,是奴婢……”
少主人闻言几步走到侍女前面,飞起一脚,将侍女踢倒:“哼,将她带到男奴房去,呆上三天。”
两个侍卫闻言将已经瘫在地上的侍女拖走,侍女的脸上一片死灰,连求饶都没有,静静的任由侍卫将自己拖了下去。男奴房,从没有人能在那里面撑过三天,钟言的话,无异于宣布了她的死刑。
华直小心的道:“少主人,这几天最好不要让公子再受任何刺激,不然……”
“不然怎样?”少主人声音有些阴沉
“他会疯掉。”华直一咬牙,直接说出答案。
……良久,少主人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淡淡的香味萦绕。
还是在那里,尘闭着双眼,静静的躺在床上,心里,却在拚命的揪紧。那样不堪的过去,真是这具身体以往的生活吗?
‘他’的名字叫雅,从记事开始,就跟许多别的孩子住在一起,住的地方,叫娈阁,专门训练娈童,然后在十三四岁时将他们高价售出,卖给那些有钱的富商或者贵族。
从小,因为长得太过漂亮,伙伴们有些疏远他,训练的师父们对他也格外严厉,他们用最残酷的方式训练他。从记事起,雅几乎没有多少休息时间,总是在‘学习’各种侍候男人的规矩,接受比别人痛苦百倍的磨炼。
用各种体罚训练对痛苦的抵抗力,在活人的身体上实践各种调情挑逗的技巧。长时间的饥饿之后用男人的经验充当食物。训练身体的敏感度,服用微量的各种迷药、毒药、春药直到身体产生免疫力。
八岁开始。在被折磨的同时,被要求不许呻吟,不许哭泣,不许皱眉。还要按照要求露出不同的笑容,甜美的,纯真的,可爱的,诱惑的,妩媚的,委屈的,开怀的,感激的,撒娇的,凄婉的,泫然欲泣的……训练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动作,什么样的语气,哪种类型的笑容。那时候,八岁的雅已经知道了如何听话的完成训练,如何让自己尽量少受折磨,如何防备伙伴们不时的欺负。如何尽快学好每一样功课。
十岁时,雅是所有孩子里做得最好的,本来,他以为自己在完成所有训练后便可以轻松了。
事实总是对雅无比残酷,那个负责训练他们柔术(一种让身体保持分外柔韧,增加身体敏感度,还能让体形越练越纤长优美的功法)的男人,在一次雅训练完毕正要离开时将他留下,然后强暴了他。
当昏死过去的雅被救醒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被‘开苞’了的娃娃,就像是破了处的清倌儿,不再值钱。而不再值钱的娃娃,唯一的作用便是拿来给那些训练场的师父守卫们发泄欲望。雅试图自杀,却没有成功,再次醒来已经到了阴暗的下人房,没有人要他做事,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赤裸裸的欲望,雅被束缚在床上,活动范围不过两三步。每天除了会有人给他喂一些水和食物,就是在不停的被一个个不同的面孔强暴。一开始的痛苦,绝望,恐惧,被撕裂的痛楚,在经历过太多次数以后,渐渐消失,雅不再求饶,不再哭泣,不再挣扎,麻木的任人摆布。他们没有弄死雅,也许是少年绝世的美丽实在太过珍贵,他们总会在雅奄奄一息的时候放过他,让医者给他治疗,训练场的医官对于这方面的伤势治疗起来驾轻就熟,只要短短几天,就能恢复得差不多。
然后,是重复再一次的蹂躏。
第三章:忘笑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雅开始笑。即使一次次扔进一群男人中被轮暴,被用各种方法弄得遍体鳞伤千疮百孔破烂不堪…………他的脸上,也从来都不曾消失过笑容,甜美的,纯真的,可爱的,诱惑的,妩媚的,委屈的,开怀的,感激的,撒娇的,凄婉的,泫然欲泣的……每一个笑容都让人惊艳,每一个笑容都那样完美自然。
除了笑,没有其它任何表情。
这件事被训练场的‘头人’知道后,雅被带出了下人房,重新住进了舒适的小楼。而且是独占一幢。
头人让最好的医生为他调养身体,给他最好的待遇,请最好的老师教他识字,跳舞,弹琴,下棋,让他参加对别的娃娃的训练,允许他自由的在训练场里走动。
他依旧每时每刻都带着笑容,就算是在将刑具伸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也不曾有一丝改变。那艳丽的笑容让所有人为之心惊。
雅那个名字,早已被人遗忘,在训练场里,他是无人不知的血色天使。娈阁的忘笑。
………忘笑的意思,是忘记了笑之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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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那年。在拍买会上被大陆三大商家之一的钟家以天价买下。有了‘主人’。
钟家家主钟谊,少主人钟言。
钟谊对忘笑很好,除了不时要求他取悦他,侍候他的身体之外,吃穿住用的都是极好,只是不准他不经允许离开房间,不许看除他以外任何人,不许跟别人说话,不许穿除长袍以外的任何衣服,不许违抗他的任何命令…………却很少摧残忘笑的身体。
也许是不忍心,也许是真的疼他。也许,是还没有那个需要。对这些,忘笑仍旧一贯笑着。
这样的生活过了将近一年,钟谊死了。
死在钟言手里。
忘笑也理所当然的成了钟言的娈宠。
钟言是个很暴躁的人,心狠手辣,对喜欢的东西就算不择手段也要拥有,一旦拥有了,便不再珍惜。
他对忘笑的痴迷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为了得到忘笑,他不惜杀掉一直疼爱他的父亲。
钟言对忘笑不像钟谊,钟谊看到别人看忘笑会开心,因为忘笑很美。所以钟谊会在有客人时把忘笑带在身边。看到别人对忘笑发呆,而忘笑却只看他,只跟他说话,只听他的命令。钟谊总是很满意。
钟言不同。
钟言将忘笑软禁起来,除了侍候他,什么也不用做,他从不要求忘笑只对他笑,只对他服从,甚至不在意忘笑的想法。
他只会将所有吸引忘笑的东西毁去。忘笑对某个侍女多看一眼,那个侍女就等于是个死人,忘笑喜欢一只很漂亮的白猫,于是钟言在忘笑的眼前用了一整天将那只猫慢慢折磨,最后将猫肉炖了汤,很温柔的喂忘笑吃了。每个将目光落到忘笑身上的人,都会在很短的时间里理所当然的失踪。
而忘笑,自始至终,总是笑得那样绚丽。
钟言的脾气不好,发怒的时候会作出很残忍的举动,粗暴的折磨忘笑,完了却又会后悔,然后很着急的给忘笑治伤。
这一次也是这样,钟言的生意亏了,亏得厉害,于是他将怒火发到了忘笑身上,他不眼不休的折磨了忘笑三天,只到全身再也没有力气。看着忘笑脸上那甜美的笑容,钟言恨恨离去。
这一次,被治疗师治好身上伤势的忘笑没有像以前一样很快醒来,反而连续昏迷了四天。
终于醒了,醒的是忘笑。也是尘。
头顶粉色的丝帐映入眼帘,却让尘心里一窒。自己拥有尘的记忆,也拥有忘笑的记忆。自己是谁?
直到现在,尘才发现自己其实很天真,身患绝症又如何,活不到十八岁算什么。当面对真正的不幸,才发现自己其实那样幸福的过了十八年。忘笑的遭遇让他全身冰凉,心痛如绞。
忘笑的记忆里各种鲜血淋漓的场面,各种各样的人的面容,各种训练的过程,一幅幅令人心惊的场景,无数次被人玩弄的经历,仿佛一场场无声的电影。让尘触目惊心,一波波的寒意将他淹没。
那美绝人寰的笑容背后,究竟隐藏的有些什么?自己光是接受这十四年来的记忆,已经如斯痛楚,那样每天生活在其中的忘笑,坚持了这么久,又是怎样的痛彻心扉?或许,其实很多年前他的心已经化为一片虚无,早已不会有痛苦这样的感觉?那完美的笑容,只是种习惯?想到那在鲜血中绽开的笑容,尘又开始觉得难以呼吸,心脏一阵抽痛。
好像每次想到忘笑,心就会开始揪紧。那是在为他而痛么。
尘起身下床,走到桌前坐下,将目光落到镜中,那脸上的笑容,那样完美,漆黑透澈的眼中却是一片空寂,伸手,轻轻拂过自己的脸。看着自己的脸上各种各样的笑容依次闪过,每个笑容,都那样完美,却不带一丝情绪。指尖的凉意让尘回过神来,心中轻轻叹息。
镜中人依旧是在笑,微皱的眉,脸上却是自然调整出的微带哀求的脆弱的笑容。
讨厌这样的笑容。让尘觉得窒息,心底传来的疼痛证明他还活着,还能感觉到痛苦。尘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自己,应该是尘吧。自从醒来,总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噩梦。
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诅咒老天爷太不厚道?既然让自己继续活下来,又何苦让自己面对这般残酷的现实。难道这就是生命的代价?
闭上眼,伸手揉搓脸上的肌肉,他不想露出这样的笑容。只到脸被搓得痛了起来,睁开眼,嫣红一片的脸上却依旧是动人的笑容,尘将脸努力的板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让笑容消失。
最后,尘无奈的将手放下,这张脸,似乎除了笑以外什么都不会。不管他心里是恐惧,烦恼,平静,惊讶,还是厌恶,都笑得那样动人。
以后就不用担心被人看穿了,每一种笑容都是一张完美的面具。尘有些自嘲的想。不再在表情上浪费时间,在心里考虑脱身的计划。
第四章:伤
尘静坐在桌前,默默的思考着离开的方法。这些天想了无数次,却始终找不到能够快速离开的办法。他甚至没有办法离开这个房间,那些每天负责打理他生活的下人,甚至从来不敢抬头看他。更别说套话了。
好像这幢庄园是建在水边的,忘笑的记忆中有关于一些环境的印象,几个月前似乎有被带至一座悬架在河边的阁楼上去过,那里从窗口往下看,好像是一条河。
也许,可以试着从水路逃离,不过那条河也不知道通向何处,希望是往比较人少的地方流,那样可以慢一点被发现,只要他离开这个地方,就可以改变外表,让人认不出来。
只是,需要一个机会,接近水边。尘心中思索,以钟言一向的作风,他只怕连离开这间房子都很困难,也许,该利用他的手下……
尘转过目光,静静的看着床边站着的人。脸上绽出一缕灿烂的笑容。不知道他能不能带自己出去。
老人用痴迷的眼神看着尘,这个少年的笑容,动人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那样的美丽。能让所有人为之疯狂。为了得到他,不惜一切。
尘定了定神,慢慢开口:“你是谁?”声音很轻,却说不出的悦耳。正是这个世界的人交谈所用的那一种。
尘心中松了口气,还好,看样子他不用担心交流了。
老人听到尘开口,清醒过来,正要回答,猛的想起钟言的手段,脸色一下惨白。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尘看着他一路飞奔,那门在他身前自动打开。又飞快关上,明白外面肯定有人守着,心里一沉。看样子想不被发现的离开是不大可能了。
不过片刻,一阵脚步声传来,一群十来人进了屋子,当先一个容貌相当英俊,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神色阴沉的青年。此时满脸笑容的朝尘走过来,一把将他拖到面前,猛的吻了下来。
尘脑袋里轰的一声,下意识的推开他,却被青年毫不怜惜的重新抓了回去,青年捏起尘的下颌,看着面前绝色的少年:“怎么,连主人也敢反抗?”
尘只觉得下颌一阵疼痛,忘笑记忆中那一幅幅被眼前这个叫钟言的人凌辱的场面在脑海中浮现。尘伸手将钟言一把推开,双眼紧紧盯着钟言,戒备的朝后退去。
钟言脸色变得难看,抬脚走向少年:“你自找的。”
看着钟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尘紧张得手心冒汗,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咚咚的声音急促如鼓。
眼前一黑,钟言一把将尘抓住,拽到面前。尘大惊,拼命挣扎。钟言轻松的将尘的双手扣住,闪开尘的脚,随手将尘腰上的浅蓝色腰带扯下,紧紧捆住尘的双手。半透明的白色长袍失去束缚,顺着肩膀滑落,纤细优美的身体赤裸呈现在人群面前。
尘合身撞开钟言,转身便跑。腰间一紧,然后感觉到全身的力气一瞬间消失,身体软倒。
钟言将无力挣扎的尘拽到桌前,让尘俯趴压在桌上。几下将衣服脱掉,毫不犹豫的将下身刺进了尘的身体,开始疯狂的抽送。
尘的双手被绑住,手腕上火辣辣的疼,上半身帖在冰冷的桌面上。全身没有丝毫力气,身体被撕裂的痛楚让他几乎昏阙,他睁大眼,死死的瞪着前方,心中恨极,屈辱的被一个男人强暴,对他而言宁可选择死,正要咬舌,却发现自己连说话都不能,更别说咬舌自尽了。心中一阵绝望。尘不知道,此时的他,苍白的脸上笑容有多妖异。
没有人发现尘的笑容与平时不同。屋中的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在钟言身下纤细洁白的身体,那随着钟言的动作沁出的鲜血顺着双腿流下,殷红的色彩与雪白的肌肤交织成凄美惊艳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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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顾如风下班回到家里。习惯性的推开尘的房门。电脑关上了显示屏。尘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带着丝淡淡的微笑,睡得很香。
顾如风轻轻的关上了门,退了出去。脸上露出一丝心疼,尘,很少会睡得这么安稳。
顾如风忙完了自己的事,洗了个澡,见尘房间依旧一片黑暗。顾如风心中不由一跳。再次打开尘的房间,却见尘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顾如风咬了下嘴唇,轻轻走过去,伸出手。
果然――没有呼吸。顾如风脸色有些发白。虽然一直做好了某一天回来时看到尘停止呼吸的场面,也答应尘不要难过。可是当他真的停止呼吸,却依旧悲伤心痛。
顾如风轻轻吸了口气,拂了下尘的头发,看着尘苍白的脸上那丝微笑。良久,顾如风轻轻的笑了起来:“尘,你还是丢下哥哥一个人走了,放心,我不会哭,我答应过你不会难过。”话未说完,鼻子一酸。
眼泪无声的滴在尘的脸上,顾如风笑得悲伤:“尘,哥哥很没用对不对,明明说好不能哭的。你一定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得很快乐吧,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就像你说的,乖乖的活着,活得好好的――”声音有些哽咽。顾如风不说话了,伸出手,将滴在尘脸上的泪水拭去,静静的看着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