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飞弹。”沧缘虚弱地说。
“真抱歉。”赵文斌毫无歉意地说。
“没用了，韩逸是少将，他的座驾有特殊安全系统，只能从内部开启驾驶，而且我无权操控将军的座驾，你还不会开……”
35.损人害己
赵文斌摸索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按钮看上去像启动按钮。
“……楼维安说……”沧缘的声音忽然又响起，感觉似乎快要哭了一样，“少将的座驾是声控启动的，除了韩逸自己，只剩一个备用权限，但我们不知道韩逸给了谁……你必须让他亲自来启动。”
窗外的爆炸已经接近高朝，碎石尘土遮蔽了本来就灰暗的天空，模拟大气场正在一点点失效，韩逸的微型机器人炸弹大约是溜进了研究所的武器库，爆开的火团里还间或夹杂着射线和氢火。
地面正在裂开，再不走的话，这个小太空梭会被土直接埋起来，正好充当双人合葬墓。
“我不认识楼维安，你的新欢吗？”赵文斌伸手推了推韩逸，“我几天没看着你，你就找了个新的，要跪琴弦吗？”
韩逸没有办法回答他，“龙血”的副作用太强了，他的眼前只剩扭曲的光线，耳边各种嘈杂的声音，血从全身毛孔里渗出，流进嘴巴里，却尝不出任何味道。赵文斌又用力眨眨眼，韩逸怎么会另寻新欢呢？一定是该死的致幻剂，那家伙可没这个胆子，要是他敢出轨，直接抡起琴拍死他！
窗外爆炸震天，太空梭里却异常地安静，只有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夜晚缠绵的美梦。幻觉时隐时现，赵文斌握住了韩逸的手，恍惚间不知道自己握住的是天璇的将军，还是年少的爱人。
手上传来柔软的温暖，韩逸感觉到握住他的手指上熟悉的触感，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回握。
“赵文斌，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吗？要下线了？还是……
眼前将军和爱人都有着同一张脸，十九年光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赵文斌似乎看见韩逸对他笑了笑，一如既往，中二病从来没有被治好过。
“我会把你带回去的，韩逸。”不管是哪一个韩逸。赵文斌捏了捏韩逸的手掌，然后转过身，对着控制台用坚定而不容置疑的声音说：“启动！”
引擎一瞬间发出战栗的轰鸣，舱体内的指示灯全部打开，动力系统正在加压。
“以中二病的脑洞来说，第二个控制权给了谁这还用问么。”赵文斌低声说，“糟了我好像也被传染了怎么办。”
太空梭拖着蓝色的弧光，直冲向天际。
沧缘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过还是急忙回过神来，给赵文斌导航，并且指导他怎样驾驶。
“很简单啊，没比打游戏难多少。”
舷窗外，天空逐渐变成一片墨色，雷达屏忽然显示右后方爆炸的研究所里，几艘穿梭机正在起飞逃逸，赵文斌的手指下意识地摸上那个红色按钮，等沧缘发现的时候，那几艘穿梭机已经变成了燃烧的大火球，重新坠回火海，爆出几道炫目的火光，落在赵文斌眼中，如同一场盛大而华美的舞会。
生命，也不过一场华丽的舞。
帝国军部一团乱，将军们吃剩的早餐和女秘书的高跟鞋漫天齐飞，几乎所有高级将领的怒气值都是满额的。
空军总督海因斯脸色难看得像抹了锅底灰，信息员无辜被揍好几个。参谋集体建议一定要上报统帅大人，发外交通牒。
“不行！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理亏。”海因斯的脸跟红绿灯一样变幻着颜色，最后定格在酱紫色，“一旦我们默许研究所和扎兰德组织合作的事被捅出来，那我们会变成星际公敌的！”
总督扑到信息员那边，“中国舰队怎么说？”
“中国舰队回信说，袭击我国研究所的恐怖分子是因为被他们追杀得慌不择路，才狗急跳墙，现在已经被彻底消灭，仅有一个逃跑的太空梭，现在已经被他们的母舰截获，可惜人已经自杀了，如果我国想要，可以把恐怖分子那艘太空梭送来——”
“混蛋！什么狗屎的——”海因斯总督再次感觉自己的肺气炸了，阴谋，圈套！那个无耻的中国人！“明明是——是——”
是什么？是那帮家伙潜入帝国研究所大搞破坏？可深追究起来，要是那些利欲熏心的帝国科学家不和扎兰德合作，或者合作就合作干嘛大张旗鼓绑架中国人，能引来灭顶之灾吗？
可这些也不能往外说啊！
“狗屎！你们谁负责安保的？为什么不加派兵力？”海因斯一手扫掉了桌上的东西，办公室里一阵强风暴过境的恐怖气场。
“阁下……那个研究所只是个生物技术研究所，并不是一级机密场所，安保力量……一直都那个水平……”
“而且我们也没想到他们人那么疯，居然真的敢来炸啊——”
七嘴八舌的解释，总督的脸都快涨成茄子了。
“总督阁下，有一封给您的私人通讯！”
海因斯拿来一看，上面用中文写着：“打碎牙肚子里咽的滋味如何，活该！”
一整天，空军指挥部回荡着总督声嘶力竭的咆哮。
战绩总结报告交上外空军战略指挥部的时候，老爷们集体眉开眼笑，报告同一标题却写了不同内容的两份，其中一份是韩逸写的，字体飘逸诡秘，能把字写成这德行也算奇葩，以往老爷子们看韩逸的手写报告总是要抱怨老花眼程度加深，不过眼下却争相抢夺韩逸的狗爬字报告，仿佛那是国家一流书法大师的名作。
“哈哈，好样的！”
老爷子们难得地对这个问题分子统一口径，赞不绝口。你米帝国不是包庇扎兰德吗？不是说没有恐怖分子吗？这回好了，让你胡扯，以为全天下只有你米帝国会胡扯吗？炸了你们研究所的不是我们呀，天地良心，怎么会是我国呢？我们是全天下最爱好和平的国家呀，那是扎兰德恐怖分子干的，我们只是去帮忙抓恐怖分子的呀！
天璇真是好样的，完事以后那跑得那叫一个快啊，米帝国的战机群眼睁睁看着天璇母舰捞起一个不明飞行物，转身就跑，脚底抹油的速度堪称宇宙第一。
米帝国统帅扎克斯不得不给国家主席致电，感谢“英勇无畏的中国军官帮忙剿灭恐怖分子”，并恢复原本的访问计划，共商将来的合作事宜。
而那份和韩逸的报告同题目的正式报告，是白麟写的，中规中矩描述了他们如何“剿灭恐怖分子”，胡诌八扯技能点全满，不过这份报告是拿来糊弄事存档用的，所以压根没人在意。
“韩逸舰长怎么没来，不是受伤了吧？”一个军部委员敏锐地指出。
白麟立正道：“并没有，请放心，将军认为这次任务发现的生化研究资料非常重要，所以留在舰上亲自监督工作，这才没有亲自来汇报，请您见谅。”
委员们点点头，看着白麟一脸的正气，赞不绝口。
……白副官你这么正直的人，什么时候点了“随口胡扯”技能点？而且你撒谎脸不红心不跳，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事实上韩逸被一群快要吓尿的医务特勤七手八脚挖出来，用孙国栋组长的家乡话说就是“薅（hao）出来个血葫芦”。
“龙血”药剂破坏了韩逸身体的表层组织，使得他在视觉效果上有点酷似经典盗墓类恐怖小说里的血尸，不过好在韩逸一直以来都是忍耐力惊人，这次也硬是抗住了没有使基因链崩溃，打完锁定剂，直接整个人扔进全身修复仪，万事大吉，全体鼓掌欢呼，就差弹冠相庆。
不过再挖出另一个家伙的时候，全体都不淡定了，赵文斌有幸享受了一把比韩逸这个舰长还周到的医疗服务——因为韩逸已经确定没有生命危险，完全可以恢复，只是视觉效果恐怖，但赵文斌身上有什么，那就还是个未知数了。
尤其是——
“哎？我这就是传说中的七窍流血？”赵文斌兴致勃勃地在镜子前看自己的满脸血，两个如狼似虎的医务兵嗷地一声扑过来把他按回椅子上。
致幻剂的效果正在逐渐消退，可过程中赵文斌时好时坏的状态给检查造成了极大难度。比如孙国栋医务组长刚一露面，赵文斌居然瞪大了眼睛，兴奋地指着他说：“老猢狲！”
“……”孙国栋差点气个倒仰。
从此孙组长多了个外号。
“虽然我长得不好了点，但你也不能这么损啊！”孙国栋悲愤，摸摸自己脑门，“不就长了个美人尖么！”
“孙组长，美人尖得是美人长，您这张褶子脸长……”可不真的像猴儿吗？
“谢晓你怎么说话也这么阴损了？”
“赵先生，你适合搞外交。”航医哭笑不得地得出这个结论。
随着致幻剂效果的逐渐消失，赵文斌那层男神外衣又渐渐穿好了，优雅得体，温柔谦逊，跟你说话都语气舒缓用词雅致，弄得航医们有种“这货难道被穿越了”的恍惚感。这种装叉程度，比舰长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不过几个知道些内情的家伙确实暗暗擦汗，能驾驭舰长韩逸的，脚趾头想就该知道绝对不是什么温和善良之辈啊。
等韩逸终于醒过来的时候，赵文斌的状态也稳定了，致幻剂基本已经失效，起码不再七窍流血，能够正常地配合航医的询问和生物技术部的调查。这让医务组核心成员全都头大，谢晓趴在实验台上，揪掉了自己一缕头发都没检查出为什么赵文斌前几天七窍流血，这不是致幻剂该有的作用啊！可赵文斌自己又说并没觉得哪里难受，的的确确是被注射过实验药物，但问题是怎么可能没一点不良反应？孙国栋大手一挥，决定要为赵文斌全身各个组织挨个做样本切片检查。
白麟将一份调令交给韩逸，表情微妙：“您昏迷的时候我以您的名义写了申请，让赵文斌暂留天璇配合调查，已经批下来了。”
韩逸接过调令，仿佛已经看到结婚证正在向他招手。不过——
“等一等，没有给他安排住所？”
沉默一秒，白麟意有所指地暗示道：“您的舰长寝室很大。”
“……你让我公开领个人回去住，那不是第二天全天下都知道我俩是恋爱关系了？”
白麟一愣，“怎么，您不打算公开？”
“……”
这层关系还处于地下状态，就已经惹来这么大的灾难，如果公开……“暂时不行，在我没有办法完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我不能公开。我想，整个星域里，想干掉我的人可能比想干掉我们国家主席的人都要多。”
韩逸是远航军最负盛名的舰长，是出鞘的利剑，钉在星域的一颗钉子，多少乱军流匪对他恨之入骨，谁知道会有多少人试图像这样用卑鄙手段干掉他，比如绑架个“舰长夫人”作为要挟，这简直就是把自己弱点往别人手里送。
“好吧，我会为他安排一间访客宿舍。”白麟点点头，“不过……您就不……”
“安啦。”韩逸拍拍白麟的肩膀，“谁敢大晚上检查舰长睡哪个屋里了？”
……要点脸好吗？
36.暗流涌动
小型穿梭机穿过巡航舰队的安检线，缓缓靠近停靠在璇玑空港的母舰天璇，接驳口轻微碰撞了一下，顺利对接。
舱门打开，穿着制服裙的女军官优雅地走出通道，因为穿礼服的缘故，脚上踩了双细高跟鞋，小腿肌肉绷紧成一个集合力与美的弧线——这是谢晓的直观感受。
“北辰母舰航空飞行队总长孙欣欣前来报到！”女军官啪地来了个立正敬礼，谢晓赶紧还礼，然后鼻腔一热，下意识地摸了摸……
“哎呦，这大冷天怎么上火了呢！”谢晓哈哈干笑着试图掩盖自己的窘迫。
女神大法好！
前些日子白麟写了调令申请，请求暂调北辰孙欣欣中校到天璇协助调查绑架案，这会申请批下来了，因为大家都忙活着研究从扎兰德那里夺来的资料和赵文斌的病例，所以为了防止谢晓这个差点烂在实验室的死宅真的烂死，大家把他轰出来迎接孙欣欣。
“你好，我是天璇生物与装备技术部负责人谢晓，见到你真是太荣幸了！”谢晓捏着鼻子说。
“谢上校好。”孙欣欣无比优雅从容地微微一笑，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谢晓的囧样，“有劳长官来接我。”
“哎呦太客气了，什么长官呀，叫名字就成啦！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天璇，没准你就不调走了，咱就是一家人啦！”谢晓又哈哈笑着，明显紧张得脸部表情僵硬。
天璇的飞行队总长目前是顾时年兼任，但韩逸表示过希望顾时年专心带好天鹰特战飞行队，而北辰上孙欣欣的副手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这一回借调孙欣欣上天璇，韩逸还真有点借来就不还回去了的打算，反正北辰的叶秋北中将虽然是个冰山，谁来都能被冻死，但偏偏跟韩逸关系挺好，早就习惯了韩逸的各种赊账和流氓行径。
一路化身花痴吊丝的谢晓围着他心中一见钟情的女神大人，各种热络，最后旁敲侧击地表露出一个意思：有对象没？没有的话，你看我咋样？
孙欣欣眨眨眼，看着一脸憧憬的谢晓：“我没对象。”
谢晓大喜，喜出望外，喜上眉梢，喜从天降，差点出去跑圈。
紧接着一句话下地狱，孙欣欣又眨眨眼，笑眯眯地说：“我只有老公。”
晴天一道霹雳，谢晓从里到外透心凉心飞扬，半晌后哭丧着脸：“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孙欣欣抬手比了比自己的胸口道：“孩子都这么高了！”
“你——”谢晓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不甘地道：“你不是改造战士？二级以上就不建议生育了，你这我看有三级啊，能生孩子？”
“哎呀幸亏我老公有先见之明，抢在我做强化改造之前留的种！”孙欣欣得意洋洋地说。
卧槽！女神早八百年就已经嫁人生娃了！谢晓刚刚萌芽的初恋就这么拔草了，节哀啊谢组长。
“所以你对着我流鼻血是没有用滴~小弟弟~”
补刀，这是补刀！谢晓悲痛欲绝，忽然恍然大悟，这是在耍我玩吧？一定是看我出糗的！简直……太阴损了！
孙欣欣神采飞扬地去找韩逸报到了。事实上，谢晓同志后来从楼维安那里得知，孙欣欣当年在大学曾与韩逸是校友，并且关系密切，以及孙欣欣的老公就是韩逸当年的一个室友，他忽然就看开了——韩逸这种人的故交，没娶回家那是福气！
而孙欣欣也很快就会用行动表示，她并不是女神，神字后面还得再加两个字。
该办的手续办完，孙欣欣在休息室见着了韩逸，当即抽过一张纸巾，捏在手里，成半蹲姿势扭曲着，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黄桑万福金安~~”
韩逸望天，楼维安一口热茶喷了出去。
孙欣欣又转向一边看风景的顾时年：“顾公公好~~”
哎呦喂这算啥事？顾时年大喝一声：“孙娘娘你够了！想我顾少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至少也是个王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