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连忙道谢,我急忙进屋,终于在一旁的床榻上看到了面色苍白的星寅,心中一阵难受,赶紧冲过去,伏在床边,低声唤道:“星寅,星寅?”也许是因为不适应骷髅冰龙的力量,他的身体呈现一片黑一片紫,真叫人心疼!
“骷髅冰龙之前受了伤,强行缔约契约,那些痛苦都作用在他的身上。”巳蛇斜睨着星寅,随后垂下眸,凝望着我背后的龙骨剑,缓慢地说。
“什么?!”我大吃一惊。
骷髅冰龙之前跟巳蛇打斗已经受了伤,我特么还让它斩断尾巴……见到被反噬得苦不堪言的星寅,我真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之前害了仓狸不算,如今还害了星寅!这么想着,我心里的愧疚翻江倒海,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这时,黑焰闻声从房顶落了下来,见到是我,紧张的眼神才缓了缓,他说:“……是你。”诡异的,带着戒备的语气。
“我来看看星寅的情况。”我回了回神,点头说。
瞥了眼旁边的巳蛇,黑焰突然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他转而凝视我,蹙额冷道:“他很好,不牢你操心,既然已经看到,请走吧。”
然而,或许是听见我的呼唤,星寅眼眸似乎轻轻动了动,然后勉强地张开眼,等他看见我的时候,双眸蓦地睁大,眼眶立即红了起来,可是嘴巴半天出不了声音,于是他乱动小手,试图抓住我,而我早一步抓住了他,轻轻包在手心,我低头对他说:“星寅,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然后抬头看他,我继续说:“乖,听我说,我要去一趟鬼界,你在魔界安心养身体,骷髅冰龙会保护你,待我解决完鬼界的事情,我就来找你,好不好。”
然而星寅竟露出了挣扎的表情,拼命摇头,好似极不情愿,手也反抗似的微微抓紧,他的最一张一翕,努力喘气,试图说话,却只能发出沙沙的声音。
苦涩地笑笑,我摸了摸他带泪的眼角,还想说别的,但是黑焰却不客气地走过来,对我下逐客令:“主人需要休息,你走吧。”
星寅却瞪大眼,死不放手,甚至还想坐起来。
“星寅!”心疼地按下他,“你的身体还不能起来。”然后轻轻抱住他,像安抚小孩儿似的摸摸他的背脊,等他稍微冷静了点儿,我才松开手臂,然后缓身起来,离开前认真许诺,“我一定会回来的。”
可星寅还是急哭了,可惜他身体动不了,只能可怜地在床上抽噎,可怜得要命。
我实在不忍心,但巳蛇已经上来拉住我,他说:“我们走吧。”这下我才狠了心扭头,却望见一旁挑眉瞪我的黑焰,我走上前,对他说:“麻烦你好好照顾星寅。”
“不用你说。”黑焰却一脸不屑,指着门口道,“你可以走了。”
没办法,我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去,走出门口,巳蛇再次揽住我的腰,飞上天空,而这一次我的心里只剩下郁闷,而瞧出我难受,巳蛇轻轻阖眼,淡淡地说:“我之前跟他说过让他等骷髅冰龙痊愈后再缔约,那样他会少受很多痛苦,但他拒绝了。”
“星寅拒绝了?有说原因么?”我不明白,望过去。
重新睁开双眸,巳蛇用那双漆黑如深夜的眼瞳深深看着我,片刻后,他对我说:“我不知道。”
看来是不知道了,我颓然地低头。
巳蛇却忽然开了口,唇角掠过一抹笑意,说道,“不过,也可能是嫉妒吧……因为嫉妒,所以想要快点变强大,无论承受多大的痛苦,乃至魂飞魄散也无所谓,这种滋味,我可是非常了解的呢。”眼眸淡淡的,长长的睫毛在白玉般的脸颊上洒下一小片阴影,而他抓住我的手,却赫然收紧,然后微微一笑,“是不是很笨呢?”
第46章
中途我们路过一个小村庄,巳蛇与我进去讨了碗水喝。
甘甜的水滋润喉咙,我畅快地一饮而尽,抹抹嘴角,而看旁边的巳蛇,正端碗对我笑,我皱皱眉,问:“你笑啥?”
“只是看见你,就想笑。”巳蛇说。
“……我有这么可笑吗?”好笑反问,并不生气,只要看着他的笑容,就怎么也生不起气。
歇息片刻,巳蛇与我又继续上路了,沿着小村庄边的河流向上,巳蛇说要穿过一个洞穴,才能走捷径到达鬼界。我自然不想再旅途上多浪费时间,仓狸的情况未卜,我非常担心,片刻都不想多浪费。
“那个洞穴很黑,也很长,什么声音都没有,走久了,很多人会感到害怕。”巳蛇幽幽对我说,“在里面,就像被遗弃了似的,所以那个洞穴叫做无望洞。”少顷,他抬眼看着我,然后轻轻将我的手拉过去,“进去之后,我会一直牵着你,只要你害怕,就扯我一下,我就会与你说话。”
定定凝望着他的手,如此未雨绸缪,教人心中温暖,于是我说:“巳蛇真是温柔的人呢。”
“我也并非对所有人都温柔。”他开玩笑地咧嘴,漆黑的眸子柔得快挤出水来,“只对你是特别的。”
“哈哈,巳蛇真会说话。”反抓住他,我点点头,“好的,如果我感到害怕,我就会抓紧你……”然后坏心眼地凑过去,调戏般语气地道,“很可能会牢牢抓紧你一辈子哟。”说一些轻松话,活跃活跃气氛,巳蛇并非开不得玩笑之人,所以我这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他应当不会介意。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巳蛇竟然低下头,莞尔道:“有何不可?不如你现在就把我抓紧一辈子如何?”然后欺身过来,吓我一大跳。眼看他贴近的口鼻,还有脸上温热的他的气息,我赶忙摇头,紧张回道:“喂喂喂,我开玩笑的。”
随后脑袋就被轻轻揉了揉,只见巳蛇一脸坏笑,他稍稍离开了点儿,眯着眼说:“小辰辰着急的模样真可爱。”然后托着腮,歪头看我,“我也是开玩笑的。”
“你……”以前怎么没觉着巳蛇是个腹黑又坏心眼的家伙呢?
不过,走过无望洞,必须靠他。为什么?因为我在黑暗中根本分不清方向,咳咳,其实看得见我也不一定分得清楚……总而言之,我是跟巳蛇一起进去了。
果然如巳蛇所言,无望洞内又黑又湿而且还一点声音都没有,长长的道路寂寞又无聊,我四下看看,好像周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然而就在这时候,我居然一脚踏进一个坑中,然后左脚绊右脚倒在地上。
“哎哟!”摔疼了,但是我立马故作镇定原地站了起来,拍拍衣服,对巳蛇说,“没事。”全然不知自己手掌蹭脱皮了,正在流血,只是觉得手里湿湿的,觉察到是受伤才发觉痛。
巳蛇急忙扔下火把,过来看我的手,担心而着急地说:“再往前走一些有条暗河,去那儿洗洗。”
“没事的,这点小伤,我个老爷们儿根本不觉得痛!”
“胡闹!”巳蛇却生气了,他紧抓住我,整个脸都拉了下来,他说,“都流血了能不疼?”然后不由分说就把我带到那条暗河旁,又一言不发替我清洗伤口起来,看那仔细的模样,我想道谢,却突然发现巳蛇脖子后面有些亮光。
“巳蛇,你脖子后面有点发亮。”我眨眨眼,问道。
他愣了会儿,没说话,替我仔细包扎好伤口后,见我还在看他后颈,不由得叹息一声,说道:“是刺青,在我激动的时候,它会发出光亮。”
“刺青?”
微微抬眉一笑,巳蛇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问过我背上是不是有刺青么?就是那个。”他说着,竟然当着我的面脱下衣服,背对过来,果不其然,巳蛇的后脊背,真的有一条盘旋而上青色的巨蛇,在黑暗中发出荧光般的光芒。
我吃惊不已,忍不住伸手上去摸了摸,想不到……竟然发了光。
“仓狸不是说没有么?”我幽幽地问。
“这是到人界后才有的刺青,仓狸并不知晓。”穿好衣服,巳蛇重新转身面向我,嘴角噙笑,然后摇着头问,“然而得知我这里有刺青的人屈指可数,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他抬眸,默默望着我。
时间似乎静止了,我只听见流水潺潺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我沉住气,答非所问而反问道:“巳蛇,你相信轮回么?”
“轮回?”他好奇。
“就是有些人,会记得上辈子的事。”我耸耸肩,黑暗的环境让我觉着平静。
巳蛇静静看我,然后淡淡笑了,他问:“你该不会是说,你得知我后背有刺青,是因为你上辈子就知晓的缘故?”
“嗯。”我点点头,等着巳蛇说我胡说八道,或者嗤之以鼻。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巳蛇非但没有说我胡说八道嗤之以鼻,反倒是十分理解地与我说:“众生轮回不过同虚空相,一无所有,记得前世一点也不奇怪,反倒是……小辰辰的前世竟然有我,倒令我很是意外呢。”他说着又坏笑起来,但并没嘲讽,而是将我轻轻拉起,再次小心沿着黑暗前行,“也许这就是缘分也说不一定,这一世,我注定与你结缘。”
这么说起来也有些道理,我挠挠头,嘿嘿笑了几声,说道:“可不是,有缘分才会相识,我们才能成为朋友。”
意外的停顿,巳蛇扭头望着我,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映照出漂亮的轮廓,许久,他说:“是啊,能与你重新相识,也是缘分。”说了一通奇怪的话,然后他微微一笑,继续转身前行。
“关于这个刺青上的青龙,你可以知道它的故事?”
“青龙?”我走上几步,好奇看他。
巳蛇垂下淡淡的眸,弯起嘴角,绸缎般的黑发遮住半张脸,他说:“相传很久很久以前,神的身边有一只青龙圣兽,千百万年来,它一直陪伴着神,直到神的力量减弱,渐渐消失,青龙感到很悲伤,于是它决定去找神的转世。”
心猛地一跳,我没说话。
而他依然缓声继续,说:“它找到了,然而神转世后完全记不得它,青龙大受打击,于是幻化为人,继续陪在神的身边,久而久之,心生情愫,可因其样貌丑陋,被神的转世所拒绝,然而拒绝无法阻止青龙的疯狂爱慕,他甚至占有了神的转世,却依旧无法获得神的一点爱情,最终崩溃……杀了心爱之人,并对神的转世下了诅咒,让他生生世世被所爱之人杀死,永远无法得到幸福。”
巳蛇忽然看着我,神色悲伤,宛如自言自语般说道:“往后他依然在寻找爱人的转世,然而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在爱人面前现过身,而是静静看着他,看着他生活,看着他爱上别人,然后看着他被心爱的人背叛,杀死,一次又一次……呵呵,真是卑鄙的家伙呢。”
乌黑色的眼眸尽显无奈,他苦苦笑着,随即若有所思地低头。
停了片刻,我忍着狂跳的心,问:“巳蛇,你说的,是真的吗?”
“不。”他却当即否认,与我说,“我是说笑的,青龙,根本就不存在。”语罢,嘴角慢慢上扬。
真的是开玩笑么?我不敢相信。
因为巳蛇的话,让我想起了自己。
但正如巳蛇所说,青龙并不存在,毕竟任何一个关于创w世神的故事,都不曾存在过这头青龙圣兽。可如果他存在,那么他现在会在那里呢?他是不是正在窥探我的生活?亦或者,已经安排好我这辈子的命运了?
我会被……仓狸所杀么。
想到这儿,我紧了紧手掌,抬起头,突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道星点之光,刺痛了我的眼球。
“快到鬼界了吗?”我问。
“穿过这里,就是鬼界赤焰宫边缘。”巳蛇回答。
赤焰宫,自然而然就是鬼王的宫殿,仓狸的身体就在那里。
已经好多天呼唤仓狸都没吭声了,想到这儿,我的脚步骤然加快,然而适应了黑暗的眼突然到外面,根本无法适应,我赶紧用手捂着自己的眼,而突然间,前方貌似出现了一排手持白刃的侍卫,凶神恶煞地指着我说:“来者何人!竟敢擅闯赤焰宫!”
此时,巳蛇小心翼翼从后方拥住还不能睁眼的我的肩膀,对来人说:“他是鬼王的人,是我带他来的。”
“哼!鬼王?巳蛇,你真以为随随便便找个人,就能接近狸儿吗?”一个充满威严的女人的声音传来,这时候,眼睛也似乎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些景色,只见眼前站着一名约莫三四十岁的头上长角的红衣女人,尽管年纪不轻,但依然美丽非常,一双凌厉的眼睛像极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仓狸。
下意识的,我不禁脱口而出:“仓狸在哪儿?”
对面的女人挑挑眉,不悦看过来,然后凝视着我,顺势看到我胸口的冷玉,整个眼睛都睁大了,她清了清嗓子,问:“你是……”而就在这个时候,巳蛇轻轻摁住我的鬼咒,一道红色的光芒掠过眼球,刹那间,鬼猫躺在了双臂之间。
“狸儿!”女人一眼就认出仓狸的身份,大叫道。
我紧紧搂着仓狸,摇摇头,问道:“你是谁?”
“小辰辰,”巳蛇却贴在我耳后,轻声说道,“她是仓狸的娘亲哦。”然后直视过去,看着面色略有不快的女人,巳蛇淡笑说道,“我没说错吧,二娘。”
“住口,你这怪物!竟然隐瞒狸儿灵魂出窍之事还假扮他率兵出征,真是其心可诛!”仓狸的娘亲,鬼太后的脸色骤然变白,直直盯着巳蛇与我的方向,然后咬牙切齿道,“快把狸儿的灵魂交还回来!”我知道她是在示意我手中的鬼猫,于是我点点头回答道:“我会把他送还回自己身体的,不过我必须亲自去见到仓狸才能松手。”
或许是看出我坚持的态度,鬼太后没有坚持,只是在同意让我去见仓狸的同时,指着巳蛇,说道:“你可以去,但是这个怪物不能去。”语气之中,尽显嫌恶与鄙夷之意。
怪物?说的是巳蛇?我稍稍扭头看了看面带苦笑的巳蛇,他倒像是不怎么介意,只是温柔地冲我点头,然后推推我的肩膀,说道,“我在外面等你,快去找仓狸吧。”
“那你……”
“我在这里没问题的,他们不会动我的。”温和的笑容,让我心里有些难受。
可我必须见到仓狸,于是抱紧了手里虽然正在平静呼吸,却毫无反应的鬼猫,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早日恢复,只是前面这个女人……噢不,是岳母大人,你为啥一直用那种貌似要把我拨皮拆骨的毛骨悚然的目光看我?
第47章
第一次来到赤焰宫,发现这里的人的长相与人界和魔界都不大一样。
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在鬼族,光凭长相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地位。外貌越接近人,越漂亮,血统便越纯正,所以像仓狸和巳蛇这样漂亮的,当然跟皇亲国戚沾边。而下层的鬼族皆是面目可怖,走了一圈,发现赤焰宫除了一些地位高阶的侍卫之外,宫仆全都是青面獠牙的恶鬼模样。若不是仓狸他娘在,我真可谓是白天见了鬼。
当然,他们的眼神似乎也不大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