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诧异你居然在这种噪音下还能正常进食,切萨雷。不想吃饭就滚出去好吗。”忍无可忍的西多尔终于扭曲着脸怒斥道。
西多尔有种莫名的完美强迫症。他来自一个教养高雅的家庭,受到了很正宗的绅士教育。在礼仪举止方面,如果他看到有谁在他面前露出粗俗的一面,他绝对会忍不住出言挑刺。
“滚开,西多尔。我的事不要你管!”
“你影响到了我,这就是现状!而我非常不想再听你炫耀你那差劲到极点的打击技巧。哦,真是够了,你要是喜欢可以在你自己的房间敲一晚上,而不是在这里,公共的餐厅里。”
“说什么蠢话,西多尔。我室友不要休息吗。”
“哈,那么我想你觉得你的室友比我要高贵得多是吗。你这个该下地狱的法兰西蠢材。”西多尔冷笑一声,马尾一扫扔下手里刀叉就摔门而出。
切萨雷觉得太荒谬了:“你们都没说什么,为什么他这么大反应。”他好像蒙受了天大的委屈看向身边的阿德里安,想要阿德里安给他主持公道。
“你该收敛点,切萨雷。这里不是你家,OK。”
“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还有弥乐那个臭小子,活像我欠他几百万欧元,我什么时候打他了吗。没有!我一个手指头都没有碰过他。”
阿德里安露出被切萨雷打败的表情,他用餐巾擦净嘴巴,看向切萨雷的表情是怜悯的。
“好吧,切萨雷先生,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如此焦躁了。因为弥乐不理你了,是吗。”
切萨雷登时露出一种不想被别人知道的心事却暴露无遗的羞耻,以及想要从阿德里安那获得答案的期待。
“我的伙计,恐怕你已经对你前几天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个时候安东尼奥突然刮着一阵香风跑过来。
“什么?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现在当着很多人的面骂你一句【婊子养的,下贱的下等人】或者更严重更具有侮辱性的话,你会怎么样。”
“把你揍得当场屁股尿流。”
“你没机会的。额,我的意思是你该兴庆弥乐没有把你揍成傻子,还有布鲁斯张。天知道他们是有多宽宏大量让你安然无恙到现在。”安东尼奥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来。
“……”切萨雷傲慢的神情当场龟裂:“可是,可是我并不是……”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
切萨雷莫名沮丧起来,好吧,他得找个机会向那两个被他冒犯的人道歉。
不过,很快他就不得不把这个道歉计划给推倒后面去。因为基努带着第二个任务过来了。
他们登上了之前载他们到这个城堡来的大巴。而现在模特们的座位又和之前初次来时又很大的不同。例如之前坐在一起的塞萨尔和莫里斯已经完全分开。塞萨尔和安博这个孤僻的人呆在了一起。莫里斯想当然坐在了艾登的身边。而艾登的前座友安东尼奥拉着西多尔已经飞奔到波利维夫的怀抱中去了。张宇天莫名和学究阿尔伯特谈得来,阁楼三人组坐在一起却又远离了所有的人。
一路上切萨雷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弥乐很是别扭,尤其是当阿德里安幸灾乐祸地一副看好戏样子当陪衬时,弥乐非常不爽。于是越发不待见切萨雷。
面面相对都无言,更不用说是两个后脑勺相对了。
车子停在了曼哈顿第53街,弥乐从巴士的窗户上远远看到三只红蓝白三色,布面上印着MOMA的旗帜斜斜插在一栋七层高的现代大楼上。不用做过多的猜想。大家都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就是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弥乐以前一直想到这个博物馆参观一下,可惜有时间时没有多余的闲钱,等博物馆终于设立免费参观时间时他又没时间了。总而言之便是一直错过。听别人说MOMA是一个蓬皮杜加上半个奥赛博物馆,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商业而现代化却并没有摒弃掉艺术。年轻人喜欢先锋潮流的MOMA更甚于总是散发着一种古老气息的大都会博物馆。他们能在这里看到梦露,也能看到莫奈。
只不过喜欢归于喜欢,弥乐猜不到他们下一个任务和这个现代艺术博物馆会有什么奇妙的关联。如果基努是想要他们在几个小时内创作一幅谁也看不懂的画作,那么基努肯定是疯了。
周二的现代艺术博物馆歇业,宽阔而空荡的博物馆给人一种冰冷的压迫感。
基努并没有立马告诉大家任务的主题是什么,而是让他们先随便逛逛,三十分钟之后再回到这里来,那个时候他会揭晓任务主题。一头雾水的男模们虽然很是困惑,但也只能在博物馆门口抽一本介绍册,邀上伙伴四散开。
这一次阁楼三人组没有在一起,切萨雷早早得就跑得没了踪影,而阿德里安和弥乐的爱好看起来相距甚远。
弥乐没有去五楼看那些闻名世界的镇馆之宝,说老实话,他觉得就算在那里看上半天他也不是很能理解抽象画家们所要表达出来的东西。所以他去看了一些摄影作品。很奇妙地,他在一间展馆里看到了往年一系列esquire的经典封面人物。从黑白照到近现代的艳丽彩照,技术的发展是如此鲜明的放在一起对比。如果不是只有三十分钟的话,弥乐会很乐意花上一大段时间慢慢欣赏这些艺术品。
出来之后弥乐有些粗略的逛下去。他隐隐感觉到这三十分钟绝对不是白给你花的,不然基努绝对扯着你就直接进化妆间。
三十分钟很快就在匆匆的步履间流逝,男模们都很准时回到最初的集合点,有的甚至提前就回来了。很多人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三十分钟的重要性,只当基努是想他们在之后的激烈比拼里放松放松。
基努挑眉扫了一圈,把诸位男模的姿态表情都看在了眼里。
“好的伙计们,我很高兴没有人脚黏在某个展馆的地板上拔不起来了,尤其是阿尔伯特,能准时看到你回来我真欣慰。”
“我很抱歉,先生,让您担心了。”阿尔伯特扶扶眼镜,一句话摆脱掉那些尴尬因子。
基努微笑着摆手,然后说:“想必刚才你们一定已经大致逛了一圈博物馆了。那么我现在要公布的就是你们非常想要知道的。”
男模们全部竖起耳朵听。
“这一次的任务主题是——占星十二宫。”
“Lekalter这一次和MOMA合作一起设计了推出一套名为【Solar Age】的珠宝,一共十二款,对应占星十二宫。你们会被随机分配十二宫属,而任务唯一的要求便是取景MOMA。你们可以在中庭的院子内拍摄,也可以随便找哪个展馆和那些名画留个纪念,没人会管你们。当然,别玩得太开心就把主题给忘了。这一次的头名可是能拿到这款珠宝的北美地区代言呢。”
原本因为这次有点奇葩的任务主题絮絮叨叨的男模们在听到基努最后一句话后,顿时肾上腺素飙升,眼冒红光。
“哦,非常好,小伙子们就是该这么得有干劲。那么,来看看我们的十二宫们到底是选择了谁。”
盖尼很快拿着一块平板走了过来。之间平板上是一个精美的三维立体图像。细心的阿尔伯特首先便发现其中奥妙。
“哇哦,这是星空!”
没错,这里确实涵盖了整个十二宫天体的星空图。而在盖尼的手动操作下,这些星星门忽然开始散乱地旋转开,十几秒之后。从那个漩涡之中白羊宫首先蹦了出来,他的羊角部扯了一根线,而线的那一端是星星汇聚而成的名字,阿德里安。
弥乐忽然有种他们都是被选召过来拯救世界的想法,好吧,这很荒唐,他知道。
第九宫飞出时,弥乐终于看到了他的名字。威武的人马猎手甩过尾巴将他的名字抛了出来。
弥乐嘴里喃喃念道着:sagittarius
第42章:次回下
弥乐手里握着一枚胸针,那是一对展翅欲飞的水晶翅膀。在雕刻师精心雕琢下,甚至能看到每一片羽毛的纹理。细细密密的红宝蓝宝石和黄金点缀在翅身,更添奢华。
而他不仅要展示出这款珠宝的特点和购买价值,还要拍出一张于MOMA取景符合sagittarius的照片。
举起手中的胸针放在阳光下,弥乐抬头眯起眼睛仰望这珠宝,璀璨地光华在灿烂阳光下耀眼夺目。可弥乐却又不禁苦笑起来。这可不是一般得有难度啊。
环顾周围,那些拿到各自任务物品的男模们也都面色严峻。即使是阿德里安这样有经验的模特也没那么轻松。Lekalter这一款新珠宝既然是选择和MOMA合作,那么他在商业化的同时则更加强调了艺术性。这一次他们需要模特拍摄出来的照片也绝对不是单纯摆个造型突出珠宝而已。他们需要模特更深层次地挖掘出珠宝的内涵和给予其的意义。
这已经不单单是对model功底的检验了。还有对艺术的敏感性,对时尚的嗅觉等等。
当然,男模们也非常乐意这样高层次的比拼。至少,这样的内容不会再被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成天玩弄笔杆子的蠢材们拿来和某个初始起点就不一样的选秀节目相提并论。
而男模们这一次如此卖力也和此轮最高分数者的奖励脱不开关系。虽然只是北美区的代言合同,那也是块大肉。更何况是Lekalter这样的大鳄。
“sagittarius……”把玩着手里的胸针,弥乐皱着眉头四下观察着。
第九宫的射手座,贪婪的冒险家。毫无节制地对于新鲜事物的追求,无法容忍一切明里暗里的制约。他们热烈奔放,无比享受追逐过程中生命力迸发的快感。就像手中这对翅膀,带去漫游世界的飞行能力,带去无拘无束的自由翱翔。
弥乐蓦地抬头望去,MOMA一楼展厅内那方巨大的broken obelisk就这么闪进他的脑海里,刺啦刺啦,好像在平静的水杯中丢进一颗滚烫的木炭,爆沸的水珠在弥乐脑海里喧闹地翻滚着。
这个时候摄影师过来拍拍弥乐肩膀询问他是否需要什么帮助,如果弥乐已经有初步的思路的话他们可以好好地交流一下待会该如何进行拍摄。
一串火花在弥乐脑海里砰得炸裂。弥乐忽然笑了。
“是的是的,魏斯先生,我们非常应该好好交流的。我有个想法,但可能不是很成熟,我需要您的帮助。”
“没问题我的孩子,我非常乐意。”
评分的那一天来了很多人,不仅有三位导师和众多的摄影师,来的还有Lekalter这一次珠宝推广的负责人以及MOMA的副馆长。
模特们被带到一间非常黑的屋子内,没有窗户,有点儿阴森。众人寻找座位时才堪堪亮起的灯盏在大家落座之后立马熄灭。巨大的显示屏明晃晃的从天花板上悬挂下来,他陡然亮起,一瞬间照得房间恍如白昼。随后光亮又很快暗淡下来。【Solar Age】几个大字像藤蔓一般从屏幕上方攀爬下来,卷曲而成。然后很快消失。一张张图片幻灯片一般陆续在屏幕上上闪过。最后定格在阿德里安的那张摄影上。
Aries的白羊宫,又被称为命宫,初始之宫。代表着诞生和自我,来自战神阿瑞斯所赐予的勇猛和刚强。而阿德里安的摄影确实是如此的,新生,以及与生俱来的力量。
杰克逊·波洛克那副著名的《the she-wolf》深沉的黑而压迫性十足的黄就像一座高山压在心头,让你无法喘过气来,只能屏神呼吸。
阿德里安头顶着一副雪白巨大而弯曲的羊角,那对羊角看起来十分沉重,让人不禁担心会不会压弯他的颈脖。幻化成了白羊一对前蹄的手交错撑地,做出前行的姿态。他上半个身子都是裸露的,露出健美精壮的胸背腹肌。背上被随性地画上了几道深蓝浅黄的颜料杠,横在背部又或是凌乱盘横在腰腹。而这颜料却又是那么得和他背后那副画相得益彰。因为他就像是从画中母狼的腹中爬出来一般,上半身袒露,盆腔以后的身体部位却依旧深深隐藏在母狼的躯体内。
他挣扎着,痛苦地想要真正降临在这世界。他的肌肉鼓胀着,他森白的牙齿紧咬着。沾上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母狼肠液血液的白发贴在他脸上,衬得他天神一般英俊的脸庞有一种濒临破灭的美感。他嘶吼着,绝望地昂起头,颈脖和身体的肌肉都在这种挣扎中扭曲得更加富有爆发力。而这一刻从他耳上垂落下来的一枚对卷圈环耳坠闪烁动人。
阿德里安的这幅摄影停留足足有一分钟后,才在一片寂静当中切换到下一副。
金牛宫,阿尔伯特被Taurus选中了。这个或许是十二个模特中学历最高的人并没有企图表现出一个水牛的形态。但和阿德里安不约而同的,他们都选择了杰克逊·波洛克的画作。
One: Number 31, 1950 一:第31号杰克逊·波洛克在1950年创作的抽象画。它并没有任何实际形象,而是黑色、蓝色、灰色、棕色和白色勾拉出的细丝,凌乱却又不刺眼地汇聚在灰白色的背景中。波洛克当初创作这幅画时是先把画布铺在地上,然后先拿着黑色的颜料从上方低落在画布上然后随性地移动手臂,颜料滴在这种自然之力的拉扯下会分散出细丝状的直线或虚线。黑色、白色、蓝色、灰色和棕色。他们层层叠叠互相覆盖,又相互交融着。任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阿尔伯特什么动作都没有干,他只是静静站在画作的面前。但他赤身裸体着,全身画满了和画作上别无二致的凌乱线条。他就那么站着,整个人都融入进了画里。仿佛他并不是阿尔伯特,他只是这画里的几抹线条所构成的事物。但唯有阿尔伯特垂直伸出的左手没有被染上这幅抽象画的颜色。那只手那么突兀地伸了出来,就好像是从画像里伸出来的手,没有人会忽视它。而那只看看起来苍白得可怕,却线条优美的手腕上一只银质手镯寂静地挂着。手镯上无数细水晶镶嵌而成的水牛安稳趴卧其上。
永远趋于安稳,不喜欢颠簸的金牛宫。他们充满艺术性,温柔而耐心十足。
这是属于阿尔伯特的Taurus。
弥乐在看完这两人的摄影之后心脏跳动的速度已经剧烈得不像话,他想要站起来大力鼓掌,想要说出无数赞美的话来。但是他只能强忍着,继续看下去。这样太难受了。
下一个是Gemini。
智力爆棚,多才多艺却又让人难以捉摸的双子宫。他的演绎者是切萨雷。
横亘在整张摄影上的是一块巨大的琉璃镜,光华流转美艳无双。切萨雷侧躺在这面镜子之上,交叉着双腿,左手放在脸颊侧边,右手搁在腹前。他穿了一身白衣,脸上画着几乎看不出来的淡妆。松软的棕发上是缀满了昂贵钻石的飞羽一指宽环形头饰。他原本傲慢不羁的脸因为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瞬间温柔和煦下来。从他背后打过来的柔光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个温和的气氛中。
然后镜子映照出来的却又不是这样的切萨雷。镜子另一头的他依旧是那一头软软的棕发,闪烁着钻石耀眼光芒的头饰。但他却笑得邪肆,张狂,眼露凶光。浓重的黑色眼妆唇彩配合他黑色的指甲以及一身的黑衣便犹如从地狱归来的撒旦,要屠灭人间。
双重性格的双子宫。他们亲如兄弟,他们又憎恨如仇人。他们是天使和魔鬼的结合体,他们是温顺和叛逆的共同者。
即使弥乐现在很讨厌切萨雷,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张摄影真的很美。就连镜子边缘隐隐出现的毕加索那副名画《Girl before a Mirro》也诡异巧妙得让人想拍手称赞。
一副又一副的摄影被放映出来,弥乐手心紧张得已经出了汗。
在sagittarius的那副出来时,弥乐已经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副摄影普一放大在整个显示屏上时,整个空间似乎都紧绷了起来。大片大片的空白让人心慌,而照片正中央,大师barnett newman的broken obelisk像个绞刑架一样伫立在灰色的大理石砖上。破裂的方尖碑上刺目的鲜血缓缓流淌着。一条粗壮的黑色锁链滴着鲜血垂落下来。顺着那条锁链往上看,浑身赤裸的青年被无数锁链紧紧捆绑在方尖碑的碑身之上。锁链深深陷进他的体内,鲜红的血液染红了铁链,也染湿了他的脚踝。他的弓箭破败地挂在铁链上,他的好伙伴白马也遍体鳞伤地倒在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