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情——风雪渔樵

作者:风雪渔樵  录入:09-22

青年突然抱头大叫,野性大发,猛地从地上蹭起来,张开钢刀一般锋利的牙齿就向围攻他的几个壮汉的脖子咬去,他速度极快,闪电般将一个壮汉扑倒在地,张口就往那壮汉脖子上咬去。

“住口!不要咬他!”

史南湘飞身而出,然而已经为时一晚,只因那青年的速度实在太快,转瞬之间那壮汉的喉咙便被锋利的牙齿咬断,如被爆裂的水龙头一般鲜血直喷。

“杀人啦,杀人啦,这怪物杀人了!”

那桃娘大声尖叫,发出杀千刀一般的叫声。接着,人群骚动,都嚷着,“杀人了,有怪物杀人了!”

青年见解决了一个,又要扑向其他人,却被史南湘的剑柄拦住,“住手,不许你再杀人。”

青年染上血红的黑眸望着史南湘,又看看那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的桃娘,再看回史南湘,“她说我是怪物,我不是怪物,不是怪物。”

史南湘突然觉得剑下的青年十分可怜,她收了剑,柔声道,“你不是怪物,所以你不能再咬人了,知道了吗?”

这个青年正是狼人铁牙,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出了莲花峰下的隐秘山谷,后来在桃花村外的白马山下遇到桃娘,那桃娘见他浑身赤,裸,脏污可怕,本是出于恐惧心理才扔给他几只馒头以求脱险。结果铁牙却误认为那桃娘跟母狼一样对他好,给他东西吃。他一路跟踪桃娘到桃花村的酒家,出于男性喜欢美艳女子的天性,对桃娘有好感。便常常捕捉一些野生的獐子、兔子、山羊、野猪之类送到桃娘面前。那桃娘起初非常害怕铁牙,后来见铁牙只是给她送各种猎物,后来甚至包括山果、山花之类。她向来以自己的美貌自负,村中男人不少都拜在他石榴裙下,便知道这怪物必也是迷恋上了她的美貌。她见铁牙长得壮实,便偶尔给他点好脸色,赏下几套她男人穿旧的衣裳,打发着铁牙做这做那,成了一个她家里不用付银钱的苦力。

铁牙哪知这女人的心思,他见女人喜欢他,原本还怕女人像主人一样虐打他,但相处了一个多月下来,却见那女人只是对他笑,丝毫也没有要打他的意思。他便对那叫桃娘的女人越来越喜欢,想着方子的讨好她。他捕来的猎物越来越多,那桃娘白白收了这么多东西,脸上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只是她男人看着自己的婆家被铁牙这怪物觊觎,心中十分不快,和婆娘闹过几次,最后的结果是婆娘让步,平日里少和铁牙照面,至于铁牙打来的猎物,都由那男人接受。这一来二去,开头几次还好,可是这时日久了,铁牙见不到女人,只见得壮汉,心中便十分不满,直嚷嚷着要把猎物亲自交给女人,男人不允,这才引发了这一场争执。

铁牙看着女人美丽的脸孔变得扭曲,口中恶言相加,那一副凶相,比那个“主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下对她好感大减,只觉得女人和那主人一样可恶。

“啊——”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主人,我要杀了主人!”

铁牙狂叫着,抢了史南湘手中的剑,就往人群外冲去。

第十章:血案

墨飞扬见铁牙抢了史南湘的剑狂奔出去,轻功竟是十分不弱,赶紧叫道,“史姐姐,我们追!”

“好。”

史南湘说着,便与墨飞扬一前一后地追了上去。

围观的人群见铁牙满脸满身都沾着血迹,对他十分惧怕,他一冲来,都赶紧地远远避开。

铁牙冲出重围,向着白马山的方向发足狂奔,他见史南湘和墨飞扬紧追不舍,便把史南的剑插在腰间,两手着地,闪电般纵身向树林里跃去。

山林里原本是野兽的领地,史南湘和墨飞扬追了一阵,白马山下的树林中失去了铁牙的踪影。

墨飞扬停了下来,皱眉道,“史姐姐,没想到这人的轻功这么高,只是他奔跑的姿势怎么那么奇怪,手脚着地,居然如同虎豹一般。”

史南湘却道,“不错,依我看,那姿势更像是狼。”

墨飞扬一怔,“狼?史姐姐,你说这人是个狼人?”

史南湘点头,“我曾听说过,有一种人从小被母狼抱回狼群中养大,这种人吃狼奶长大,和狼一样爬行。你没发现这人四肢比普通人的四肢长出许多吗?他不穿鞋袜,手掌尤其粗糙,应该是常年用四肢奔跑的结果。”

墨飞扬想了一下,又道,“他刚才好像真的在说他是狼,可是他的速度比普通的狼实在快太多,好像练过轻功一样。”

史南湘摇摇头,“这一点我也想不通,也许他得到过什么高人的指点吧。”

墨飞扬猛地拍了一下额头,“哎哟,咱们把那狼人追丢了,可惜了史姐姐你那柄凤阙。”

凤阙宝剑,为武林中三大名剑之一,当今世上,只此一柄,绝无第二。

史南湘笑道,“你也知道我爱极了那把凤阙,当年墨九可是拿着那把宝剑来,我才答应退婚的。现在这凤阙没了,你是要替我找回来,还是要拿龙泉来赔我?”

墨飞扬苦笑,“史姐姐,史三公主,你当我家是开名剑杂货铺的啊?这龙泉凤阙敢情成批上货的?别说你那把凤阙了,就是龙泉剑,也早被我九哥带去赠给良人了!”

史南湘听他酸溜溜地吐着“良人”二字,当下噗嗤一笑,摇开画着泼墨山水的折扇,“也罢也罢,这凤阙既跟我史三无缘,就随它去吧。若是有缘,它自会再来。”

史南湘摇着折扇大踏步往林外走去,墨飞扬追了上去,高声叫道,“史姐姐,现在咱们是要去哪里啊?”

“桃花村外桃花庄,桃花庄里桃花娘,桃花娘骑桃花马,桃花马上威风发,敌血飞溅桃花裙。既然到了这桃花村,咱们自然要去桃花庄上会一会六指红线聂京娘。”

洛阳史家庄被称作武林中天下第一庄,是因为史家庄在两百年间出了十几个武林盟主,所以在江湖上才有如此鼎盛的地位。而如果你要问当今江湖上的第一绣庄在哪里,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不在小桥流水,烟波画船的苏杭,也不在风景如画,山河锦绣的西蜀,而是在武夷山下的桃花村外的桃花庄。

因为,只有天下第一绣娘所在的绣庄,才配称天下第一绣庄。而六指红线聂京娘,便是闻名天下的第一绣娘,据说她的绣品栩栩如生,绣技已入化境。一幅尺来长出于聂京娘之手的绣品,可以卖到上万两黄金,而且还是有市无价。

史南湘从十三、四岁开始行走江湖,如今已经第十个年头,她这十年之中走遍大江南北,侠名远播,朋友遍天下,而六指红线聂京娘,便是其中的一个。

“唷——”

一声长喝,史南湘勒住了花驴,在桃花庄外的几株叶绿花红的桃树下停了下来。

桃花庄外,两根大理石的石柱上挂着一副绣帘,上面用张旭的狂草绣着两行对联,正是,桃花村外野人家,绿柳烟中愚公谷,匾题,桃花庄。

墨飞扬见了那对联,大喜道,“史姐姐,就是这里了。”

史南湘下了花驴,将驴系在旁边的一株桃树上,笑道,“快把驴放在外面,你不知道,这位六指红线有个怪癖,那就是最见不得马呀、驴呀,这些动物在她庄上拉屎拉尿。”

墨飞扬挑了挑眉,“爱洁到这种程度,这聂京娘也算得是个怪人了。”

史南湘摇开折扇,眉眼含笑,“这俗话说得好,人无癖不可与交嘛,这有怪癖的人,多半都是些真性情的人,正堪春风杨柳,把酒狂欢啊。咱们快些进去吧。”

“史姐姐此言真是开了小弟的灵智。咱们这就去会一会这位洁身自好的第一绣娘。”

他俩人一路说笑着,便走进了桃花庄。桃花庄里的桃花,尤胜庄外,里间品种杂多,有红有绿,有粉有白,看的史、墨二人好不眼花缭乱。

他俩一路行去,桃林中只是静悄悄的,甚是静谧,除了枝上黄雀飞舞轻啼,并不见得半个人影。

史、墨二人又转出几处桃林,几座凉亭,便行到一座庭院之前。庭院中桃花开得更加热烈,早有几枝高高地露出粉墙来。然而,花开热烈,却不闻半丝儿人声,静得古怪。

墨飞扬拿眼望去,尤其可见门口的粉墙之上,印着数十个红彤彤的血手印。

“史姐姐,快看。”

墨飞扬大惊之下,三两下便纵身到门口,史南湘也快步地跟了过来。

史南湘盯着那血手印看了半晌,才道,“这血手印是邪僧血手弥勒济慈留下的,那济慈杀一个人,便会在墙上留下一道血手印,这墙上有好几十道血手印,怕是桃花庄上下,都遭了血手弥勒的毒手。”

墨飞扬大震,“史姐姐,那邪僧济慈不是在五年前剿灭五毒谷的一役中就销声匿迹了吗?怎么又出现在江湖上?”

史南湘轻叹,“当年五毒谷一役,我们武林正派不少人都死在五毒郎君的毒蝎和炼制的药人手上,尤其最后五毒郎君和他手下几个得力助手逃了出去。我表哥他也……”

史南湘顿了一下,又道,“这血手弥勒重出江湖,怕是五毒谷的余孽又要卷土重来,这江湖上,怕是又要不太平了。”

此时,吱嘎的一声,大门被推开,一个丫鬟装扮的少女浑身浴血从门里滚了出来。

“喂!”

墨飞扬和史南湘赶紧奔过去,封住那人身上几处大穴,墨飞扬渡了些内力过去,那人才缓缓转醒。

少女的脸上七孔流血,此时已经面目全非,史南湘却认出她是聂京娘的贴身丫鬟桃香。

“桃香,这是怎么回事,你家夫人呢?”

桃香勉强睁开眼看了史南湘一眼,断断续续地道,“三……三公主,快去愚公谷……告诉柳……柳谷主……夫人她……她被焚情宫……的人抓走了……”

“抓走了……”

“焚情宫……”

桃香吃力的咬出“焚情宫”三个字,然后双眼圆瞪,面色铁青,已是死了过去。

“桃香,桃香……”

墨飞扬不忍地阖上眼,“史姐姐,你别摇了,桃香她已经死了。”

史南湘花容失色,表情十分痛苦,她剥开桃香胸前的衣物,果然见她胸口有一个朱砂红的掌印,“桃香她是果然是死在血手弥勒的摧心掌下。飞扬,我们赶快进去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活人。”

“好。”

墨飞扬起身,与史南湘一起冲进庭院里,然而,院里桃花枝,七孔流血面目扭曲的死尸横七竖八摆了一地,连同里间的花厅,绣房,卧室,甚至是火房和柴房,墨飞扬和史南湘里里外外连犄角旮旯都不放过地找了一遍,全部都是死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小,一共三十六具,与墙上的血手印的数量一模一样。

唯一没有见到的,是六指红线聂京娘的尸体。

墨飞扬站在史南湘身边,叹道,“这么说来,桃香的话是真的,六指红线聂京娘是被焚情宫的人抓走了。可是,那邪僧血手弥勒济慈,是什么时候投靠焚情宫的呢?这焚情宫又是什么?”

史南湘冥思半晌,才道,“飞扬,这半年来你忙于处理名剑山庄的事务,对江湖上的事情并不清楚,那焚情宫,就是这数月之间才出现在江湖中的。焚情宫宫主行事极为诡秘,分不清是正是邪,你说他是邪,他与之前的五毒谷似乎又有些不一样,并没有像五毒谷那样对江湖正派人士大量屠杀。你说他是正,他又收留了不少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像血手弥勒济慈这种人,这人虽然出现在才几个月,却俨然已经有成为武林中黑道魁首的趋势。”

墨飞扬道,“那焚情宫宫主,为什么要抓走聂京娘?”

史南湘耸了耸肩,“这我怎么知道,但他杀了这么多人,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实在和当年的……”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和当年的五毒郎君一样狠辣。”

墨飞扬挑眉道,“史姐姐,我看这作案的手段,还真有点像你表哥的风格。要不是是九哥亲手杀死了他,我还真以为这就是他干的!”

五毒郎君就是史家庄庄主史春秋的外甥徐钺的事情,原本只有苏锦衣和墨九知道真相,墨九为了顾全史家庄的声誉,此事便只有墨飞扬、史南湘、史春秋几人知道,史春秋也只对外宣称他的外甥徐钺死在五毒郎君手下。

史南湘平日里素得他表哥宠爱,原本对于徐钺就是五毒郎君这件事便有些难以接受,当下只是沉着脸道,“飞扬,我表哥就算有万般不是,他已经用死亡来作为代价了,你就别再说他的不是了。”

墨飞扬见平时总是笑逐颜开的史南湘居然板起脸来,只得收口道,“那史姐姐,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史南湘想了一下,道,“我们先去隔壁的愚公谷找柳万春,然后再到金陵的烈火山庄找新任的武林盟主炎盟主,再一起想办法救出聂京娘和对付焚情宫吧。”

墨飞扬点头,“如此甚好。”

第十一章:伤痕

且说铁牙一路奔出上百里,见史南湘和墨飞扬不再追上来,他才停了下来。他此时已经饿极,便在山里猎了些山鸡野兔,采了些果子,连血带肉的吃了。直到吃饱了,眼见得已是日落时分,他便在山野里露宿了一夜。

这一睡睡到第二天太阳出来,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折射在他脸上,他才醒了过来。他醒过来又就着昨晚吃剩的肉吃了些,又跑到溪边喝了几口水,捧了几捧水在脸上擦了几把。

在山谷里的时候,炎烈唯一看得顺眼的就是铁牙的脸,所以他要求铁牙每日必须把脸洗干净,渐渐地,这也成为铁牙的一种习惯。

清澈的溪水缓缓流淌,水波微动,尤可照见水面狼狈不堪的人影。

“啊——”

铁牙猛地大叫,双拳狠狠地捶打着水面,砸在水底的青石上,把手上的皮肤也砸烂了。

这几个月在桃花村的生活,让铁牙意识到,那个主人说得没错,他果然不是一头狼,而是一个人,一个和桃花村里生活着的那些人一样的人,他们有和他一样的眼睛、鼻子、嘴巴、手脚,那些人说着和主人教他的语言一样的语言,除了头发以外,他们身上和他一样没有发毛,用一种叫做“衣服”的东西来遮蔽身体。

这几个月的认识比铁牙二十年累积起来还要多,尽管村里的人都不喜欢他,连小孩子都躲着他,嫌弃他。最后,连他一直以为对他好,常常对着他笑的桃娘也抛弃了他。铁牙对人类世界,是彻底的绝望了。

如今,唯一支撑着他意志的,是对炎烈的仇恨。

他要找到主人,杀了他,为母狼和他的同伴报仇。

仇恨像一把铁锥,时时刻刻刺在铁牙心上,刺得他的心一阵一阵钝痛。他知道,只有杀了主人,他才能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

可是铁牙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到哪里去寻找炎烈,这个世界那么大,人海茫茫,要寻找一个人,无异于海底捞针,早就超过了铁牙的认知范围和能力范围。

“主人,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铁牙咆哮着,疯狂地捶打着水面,他头脑里炎烈绝美的容颜一遍一遍播放着,直当作炎烈地脸,狠狠地抽打,发泄,报复。

不仅是这张脸,他还记得主人的气味,凭着狼性天然的对气味的警觉,只要那个主人一出现,他一定要抓住他,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推书 20234-09-22 :未来星际生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