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颜景白让人拿了喜服来让石之轩试穿,更是让他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其实两人也没想过要特意的隐瞒什么,倘若怕被人知道的话,也不会想要光明正大的成亲了。
只是他们刚来这个世界没几天,石之轩就出宫了,现在他回来了,又仗着武功高,怕麻烦,一直都是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竟愣是没被人发现过踪迹。
虽然婚礼的消息一个月之前就宣布了,立后的一切事宜也一直在布置,宫内甚至张灯结彩的挂上了红灯笼,但因为婚礼的另一位当事人一直没有出现的关系,所有人都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大多数人甚至觉得皇帝只是在开玩笑,也许到了最后关头他会反悔?毕竟这世上从来没有过男人与男人成亲的先例,更别说是立男人为后了!
所以当婚事的另一为主角出现的时候,后宫炸开了锅。
无论是受宠的还是不受宠的,位分高的还是位分低的,都又是嫉妒又是愤怒,还带着一丝惶恐的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
赵姬安安静静的站在一群女人之中,一脸的唯唯弱弱,连话都不敢说。
别人也没指望她吭声,都眼神希翼的看着坐在上首的那个女人。
郑姬原是郑国公主,后被郑王送与秦王政,她长得漂亮,性情温婉,很得秦王宠爱,后来更是为嬴政生下了长子扶苏,她是后宫之中身份最高的。
嬴政一直没有立后,她以为那个位置最终会是她的,几乎是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她的儿子那么的出色,恐怕谁也没有想到最后被立为王后的竟会是个男人!
她嫁给嬴政近二十年,为他生儿育女,尽心尽力的陪伴,竟然输给了一个男人!
这要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可是她又能如何,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
郑姬牵起嘴角,笑得勉强,“这是陛下的决定,又岂是我等可以妄议的。”
有人不服,容颜娇媚的女人站起来说道:“被一个男人压在头顶上,你真的会心服口服?!而且自从那个男狐狸精出现之后,陛下就再也没来过后宫,那个男人将陛下迷得神魂颠倒,以后要是再当了王后,我等姐妹以后岂不是再无出头之日,要老死在这皇宫内院?”
郑姬指尖一颤,淡淡道:“你也说了,他只是个男人而已,男人是生不出孩子的,等日后陛下对他的感情淡了,自然会将他抛到脑后。一个男人没有孩子,就算他做了王后又能如何,后宫从来都是女人的天下,你们暂且看着好了。”
……
丞相府。
李斯最近也忙得很,要帮皇帝处理政务,要和皇帝商量改革,要协助奉常置办皇帝的婚礼,他忙的连黑眼圈都冒出来了。
婚礼就在眼前,颜景白好不容易大发慈悲,放了他半天假期,李斯终于可以睡个早觉了,就连秦国攻打六国那会儿他也没这么累过。
可他最近的运气似乎真的不怎么好,他刚打开房门,就觉得浑身一冷,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
一把造型奇特的妖异长剑正抵在他的咽喉处。
李斯瞳孔微缩,他第一眼见到的并不是拿剑威胁着他生命的人,而是坐在屋中的盖聂!
“你不会喊人的对不对?”微微沙哑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李斯抿唇,最终缓缓的点了点头。
房门哐的一下在他身后关上。
在面对着当今两大用剑高手,李斯在最初的慌乱之后,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他道:“盖先生好胆气,你的身价已经涨到了十万金,可你非但没有躲起来,还进了咸阳,进了我的丞相府,李斯佩服。”
盖聂还未说话,卫庄却首先嗤笑道:“这里很难进么?就是咸阳宫只要我们想,也能来去自如,何况你这小小的丞相府。”
李斯顾忌着脖子上的那把剑,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子,看向拿剑的卫庄。
黝黑的眼睛带着一点光,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个遍。
就算卫庄并非寻常人,也不禁被他专注的目光盯得微微的皱起了眉。
就在他有些不耐,手中鲨齿威胁性的想要向下压的时候,李斯终于开口了。
只听他慢吞吞的说道:“对于其他人而言,想进咸阳宫自然是千难万难,但对卫先生来说,这世上再尊贵的宫殿,也如先生自家的后花园一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卫庄紧紧地拧起眉头,李斯这话虽然看似在奉承他,但话里的语气却有些古怪,他稍微想了一下,就将这件事给抛到脑后。
他专门走这趟丞相府可是另有要事的。
卫庄手一动,鲨齿剑离他的脖子又近了一点,冰冷的剑刃贴上他的皮肤,只要轻轻一割,就会划破他的颈动脉。
李斯的后背冒出了冷汗,然后就听卫庄浸满寒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说吧,秦军为何要杀我?是谁派他们来的?是不是你?”
李斯眉心一动,镇定道:“不是我。”
“那是谁?”卫庄冷声问道。
他想不通,一个多月前,李斯亲自来请他,与他合作对付墨家,可转眼间秦国却又来对付他,还有那两个神秘莫测的剑客,如果不是盖聂在,他不死也得重伤。
秦国如此作为,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和秦国应该井水不犯河水才是,何况还刚刚合作过!
李斯叹道:“我并不知道具体是谁,我只知道想杀你的人太多了,尤其是陛下后宫里的那些女人!”
卫庄皱眉,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就听一直没有出声的盖聂道:“小庄曾是流沙首领,说他仇人众多我信,但为什么会牵扯到嬴政后宫的女人身上?”
疑惑的视线慢慢转到卫庄身上,他接着道:“小庄,你又做什么了?”
卫庄咬牙:“我什么都没做,嬴政的女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与我何干!”
“怎么没关系了?!”李斯道:“你抢了陛下,夺去了她们的宠爱,后宫的那帮夫人们定是恨透你了。”
“我抢了——嬴政?!”卫庄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就听李斯道:“你与陛下即将成婚,作为大秦帝国的第一位男王后,她们怎么可能不想你死!”
卫庄:“……”
盖聂:“……”
……
造成这一切的两个罪魁祸首,一点都不知道受害人现在所承受的打击,正在欢欢喜喜的筹备婚礼。
作为一个第一次结婚的人来说,颜景白表现的和世上任何即将成亲的男人一样,有些不淡定。
望着一切如常,仿佛一点影响都没有的人,他有些不高兴的想,果然是结过一次婚的人,够冷静,够镇定,临危不乱啊!
颜景白冷哼。
对方既然表现如常,他当然也不能过于激动了,为了掩饰住随着日期将近而不断涌上的情绪,他决定将纸先造出来,当然是拉着石之轩一起的。
关键时刻,忙一点也好。
124.婚礼
虽然不想承认,但颜景白确实是在一种焦虑的情绪中迎来了这场婚礼。
皇帝大婚,立的是正牌王后,又是在秦国刚刚统一天下之后,所以虽然颜景白再三强调一切从简,但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简单到哪里。
盛大的婚礼让整个咸阳前所未有的热闹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百姓的喜悦不仅仅是因为这场婚事,更是因为颜景白在婚礼前一天颁下的降低两成税收的旨意。
这道圣旨不仅让秦国百姓松了一口气,更是大大缓和了与六国遗民之间紧绷的关系。
卫庄和盖聂二人尽量避开拥挤的人群,静静地站在一条偏僻的小巷中,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
他们显然是没想到,婚礼这天,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人。
成婚的是皇帝这可能是一个原因,但最大的原因恐怕是因为王后是男人!
毕竟一个男王后虽不能说是后无来者,但肯定是前无古人了,每个人都有一种猎奇心理的,这样的热闹怎能错过。
“来了!”盖聂忽然低声说道。
远处传来巨大的欢呼,人群被训练有素的铁甲骑兵分开,露出一条宽敞的通道。
当那辆黑色的,由八匹神采飞扬的骏马拉着的豪华马车滚过的时候,路旁的百姓自动的跪了下来,他们都知道那里面坐着的是帝国最尊贵的两个人,秦王和他的王后。
卫庄的手刚刚搭上剑柄,就被盖聂握住了。
只听盖聂小声的说了一句,“小庄,别冲动。”
卫庄咬牙:“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然还能怎样?盖聂暗暗叹了口气,他道:“白发,黑衣,年龄与你相当,还有那人手中拿着的天问,很显然我们在墨家机关城见到的那个神秘男子,就是车中的那位王后了,你确定自己是他的对手?!”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可卫庄不甘心,流沙被对方抢去了,还平白无故的背了这么大的一个黑锅,这段时间屡次遇到的追杀先不提,真正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他竟然被怀疑成了皇帝的男宠!
他和魏国的那位龙阳君哪一点像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哪天鬼迷了心窍喜欢上了男人,那他选择盖聂的可能性怎么着也比素未谋面的嬴政高吧!
盖聂了解他的性格,自然也明白他心中的不甘,他叹道:“走吧,赤练不是给你来信了吗?先处理流沙的事情,这里的事情以后再说。”
卫庄沉默片刻,转身就走,替人背了黑锅之事虽然让他愤怒,但流沙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盖聂最后望了一眼黑色的马车,紧跟在卫庄身后离开。
……
宽敞的马车中,颜景白和石之轩这两个被人恨得牙痒痒的人,正静静地坐着,双手交握。
大秦以黑为尊,玄黑色的冕服穿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更加的修长挺拔,十二珠的毓冕随着马车微微晃动,颜景白隔着珠玉一偏头就看到了对方微微含笑的眼。
“你很高兴?”颜景白慢吞吞的说道。
石之轩身上的衣服款式和他差不多,只是纹路不同,而同样玄黑的颜色却昭示着他在咸阳宫中的地位,白色的长发用玉冠束着,梳理的整整齐齐。
他挑眉,“难道你不高兴?”
颜景白沉默,他并没有去反驳,其实高兴只是其次,他现在最多的是紧张。
这不能怪他,虽然他年纪已经很大很大了,算是老人家,但结婚什么的实在是第一次,业务不熟,会有些紧张也是难免的。
他不说不代表石之轩不知道,感觉到两人交握的掌心传过来的微微的湿意,再看看他极力维持着的面无表情的脸,他忽然就轻笑出声。
颜景白抿唇,他淡淡道:“朕这是第一次成亲,自然比不得邪王熟门熟路。”
石之轩笑道:“陛下这是在吃醋?”
颜景白轻啧一声,一个用力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马车不断地向前滚动,外面的欢呼笑闹声渐渐远去,石之轩靠在车厢上,忽然就想起了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些事情了,久的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可现在,那些已经模糊的记忆又似乎回到了他的脑子里。
石之轩叹道:“其实按照正规程序的话,我这也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成亲。”
看出了颜景白眼中明显的不相信,他道:“和碧秀心的那场婚礼,只有一支红烛,两杯水酒,没有喜服,没有亲朋,甚至连堂都没有拜,远远比不得今日的隆重。”
颜景白似笑非笑,“记得到清楚。”
石之轩失笑,他凑过去轻轻地咬了咬他的耳垂,调戏道:“我竟不知陛下的醋意原来这么大,真是可爱……”
回应他的是颜景白头一低,在他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
皇帝结婚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要祭告天地宗庙,在宫外转转接受百姓朝拜,然后在咸阳宫正殿宣旨册封。
因为石之轩到底是个男子,颜景白顾忌他的情绪,最终改王后为王君,在百官面前拜天地,让他做了自己的伴侣。
这场婚礼之后,他正式脱离单身,变成有家室的人了,想想,咳咳还是有些激动。
一天流程下来,颜景白累得够呛,倒是石之轩,仗着有武功在身,竟是一点疲态都没有,让他看的很是嫉妒。
幸好这样的婚礼一生恐怕也只有这么一次而已。
石之轩挥退殿内伺候的宫人,亲自为他褪去身上的衣物,然后和他一起躺在床上。
颜景白喝一些酒,虽然因为他的身份别人不敢太过放肆,但今天毕竟是他的大婚之喜,所以他喝得也不算少了,现在有些头脑昏沉。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衣襟内却被探入一双温凉的手。
他皱眉,不耐的拍开那只不断作怪的手,但没一会儿那只手又来了,拍开,回来,再拍开,再回来,终于他有些不悦的睁开沉重的眼皮。
圆润的耳垂被含进一个湿湿润润的地方,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模模糊糊的响起,“你接着睡,今晚我来……”
你来?来什么?
颜景白不解,直到那只手探到他下面时,他才终于半清醒了过来。
没什么焦距的眼睛划过一道亮芒,颜景白一个翻身,将对方压在身下,然后手口并用,专挑经过这些日子的实践,已经熟悉了的敏感点,三下两下就把下面的人弄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满意的翘了翘唇角,颜景白拉开对方的双腿,直接进入正题。
一点情面都不留的动作让石之轩闷哼出声,冷汗刷的一下冒了出来。
石之轩苦笑,声音嘶哑的说道:“你这是谋杀亲夫啊,不会我们刚成亲……你就打算在床上杀死我吧……”
颜景白啃着他的脖颈,含糊不清的说道:“还想趁机反攻,我就做到你不能反攻为止……”
虽然不知道反攻是何意,但联想到现在的状况,倒也不难明白,石之轩搂着身上的人,尽量放松身子努力配合,漆黑的眼中满是纵容……
……
烈阳高照,天空碧蓝碧蓝的,空气闷热,连一丝风的影子都没有。
现在正是播种季节,水田中到处都是农人忙碌的身影。
吴旷一点形象都没有的盘膝坐在田埂上,手下奋笔疾书,将与老农的谈话详细的记录下来,就连额角不断滑落的汗水,都顾不得去擦。
他拿着记载的不是竹简,而是几年前由王君殿下发明出来的宣纸,它比竹简更加的携带方便,比绢绸便宜耐用,不容易化开,已经成为了当今读书人最喜欢的东西之一。
可惜宣纸并非普及之物,现在还只是在达官贵人之间使用,倘若舍得花钱的话倒也不是弄不到,但那价格绝对不是寻常人所能承担得起的。
像吴旷这样的既不是王公贵族,一文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穷酸秀才,能够用上宣纸绝对是靠着皇帝的赏赐了。
就在他和老农交谈的时候,忽然一声大叫传来。
“吴大人!吴大人!”
吴旷起身看去,却是府内的主薄正挥舞着双手拼命地往这边跑。
老农用汗巾抹着脸道:“吴大人有事我就先走了,田里还要忙活了。”
吴旷小心翼翼的将记录好的东西放入怀中,然后拱手道:“老人家请便,有新情况定要来找我。”
“知道知道。”老人一甩汗巾就走了。
而这个时间,三四十岁的赵主薄已经跑到了他面前,他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说道:“大人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啊,陛下、陛下他们快到了啊!”
吴旷先是一愣,而后道:“到哪里了?”
“快要进城了。”
“哦。”吴旷闻言,又恢复淡定,“也就是说还没进城,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