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扛起攻就跑 上——舜起

作者:舜起  录入:12-02

时隔多年的记忆又一次无比清晰地被放大在他的眼前。

“你爸是纵火犯。”

“你是纵火犯的儿子。”

“就你爸那种孬种,怎么只判了个无期徒刑?还要留你这个拖油瓶分我们家粮食!”

“沈旬肯定恨死你了,全家人眨眼间就没了。”

那些人骂他的时候,谢拾从来无法反驳,那一晚,火光滔天,谢拾没有亲眼所见,却在后来的无数个夜晚辗转难眠。

谢拾的父亲因为公司上的分歧,醉酒后纵火烧了沈旬一家。那么大一栋房子啊,里面的三个人,顷刻之间就被烧成了黑炭,噼里啪啦的火光冲天,周围的居民都被熏晕了好几个。好在沈旬被救出来了,然而剩下的往往是最痛苦的。

那些残酷的事情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心里已经麻木透顶,充满了腐朽的铁锈味。

……

沈旬那双黑漆如星的眼睛似乎在看着他,又似乎在看着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他在想什么呢?这血海深仇,他一定是恨他和他父亲入了骨的吧。

十五年弹指过,谢拾以为这恨意会淡一点,但是当他从沈旬的眼神里没有看出一丝暖意,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可能这一辈子,隔着一张背椅,就是两个人最近的距离了。

——背部大面积浅二度烧伤。

谢拾想起来那个医生的冷冰冰的诊断。

沈旬背部大面积烧伤入院,他根本没有勇气进去看一眼,更别说沈家三口人的葬礼。最后他拿着已逝的母亲留下来的遗产独自逃避去了省外。

自此,两个人一起走的路到了尽头,接下来的十五年形同陌路。

完全是陌生人,一如沈旬现在看他的眼神。

谢拾逃避地转移视线。

沈旬轻哂一声,眼眸里有复杂的情绪在涌动,说不出是什么意思,“你怕我?”

谢拾仓促地笑了一下,手紧紧捏着方向盘。

车子里的气氛降至零度以下,谢拾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舌头抵住上颌来逼迫自己镇定,强忍着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在车子上?颁奖典礼……”

谢拾原本想解释下颁奖典礼上那张裸照,但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沈旬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路灯的投影在他脸上唰唰而过,使他的脸冷若冰霜。

谢拾将剩下的话尽数吞回嘴里。

沈旬抬眸看了他一眼,谢拾再次仓惶转移视线,手不小心碰掉了车上的抽纸。

“我一开始就在车子上,是你没有发现。”沈旬说完,突然蹙起眉头。

“怎……怎么了?”谢拾弯腰去捡抽纸,弯起来的胃有种干呕的冲动,他声音甚至有点抖,心里却简直想骂娘,自己是怎么了?笨拙得简直不像个爷们儿!

“你开太快了!”沈旬脸色一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双手在靠背上一撑,从后座跃到前面来。

“你——!”

沈旬大力拉紧手刹,盘山公路处处是下坡,车子速度太快一下子控制不住地往前飞去。

谢拾也意识到了,刹车被人剪断了。

被谁做了手脚,答案不言而喻。

动作慢了一秒,手刹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车子在后轮带动下飞快右移,几乎要滑出右侧山道!

沈旬突然放弃般地松了手,在副驾驶座轻轻坐下,车子不再右滑,电光火石之间朝前飞出几十米,眼见马上就要跳下悬崖——

谢拾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大力拥入一个怀抱,他的头被沈旬死死禁锢在怀里,来不及挣扎,谢拾便只觉眼前一阵漆黑,两人被惯性甩出去,车子腾空而起——

头顶一声轻笑,沈旬说:“才三十岁,你居然有白头发了……”

谢拾已经听不清头顶那人在说什么,只感觉浑身尽裂,身体大概被撞成了碎骨,五脏六腑都要破膛而出,失去意识之前,他的双眼被头顶滴下来的血模糊了视线,鲜红色,刺目惊心。

谢拾模模糊糊地想,那是沈旬的血。

一阵轰鸣,山底只多了一具车子的残骸。

第三章 :重生

爆炸,大火。

蔓延的火光多么像十五年前那场大火。

一句耳边模糊不清的呢喃、脸上温润的液体触觉,这是谢拾醒过来时全部的记忆。

而此刻,他正靠在洁白的病床上,面无表情地浏览着网页。

三个小时前,他还以为自己被抢救下来了,于是不顾一切地大吵大闹,试图找到沈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笑的是,助理拿来一个平板,翻到沈旬最近的新闻给他看。

他这才知道,自己重生了,或者说,回到了过去。

并且,还不是在做梦。

新闻标题十分醒目:“《风传》定妆照引热议,沈旬古装戏惊艳曝光”。

谢拾对沈旬的事情如数家珍,自然知道沈旬拍《风传》是十年前的时候,那是他的第二部戏,第一次担任重要男配角,也是这部戏使他彻底走入公众眼中,之后便迅速红了起来。

谢拾盯着角落的日期,那么,他是回到了十年前无疑。

助理小郭在门外隔着玻璃担忧地看着脸色忽青忽白的谢拾,小声问主治医生,“他不过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怎么看起来有点像神志不清了?”

主治医生抱臂冷哼一声,“是个人都看得出你们家艺人这伤口是被人打的,还遮遮掩掩什么?不过。”他十分专业地补充道,“还会玩平板,说明智商还在五十以上。”

小郭:“……”

小郭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艺人,说起来做艺人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够可怜的了。这场事故的起因简直荒唐至极。

和谢拾一个组合的杨息尧人气迅速蹿高,使得组合人气不均。前些天杨息尧因病不能出席一个活动,谢拾一个人去了,半夜从活动现场出来后就被一群杨息尧的萝莉粉丝召来的人打了,还给他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拖杨息尧的后腿。

这种事公司实在不好处理,只能将谢拾送进医院留下一笔医药费了事。

哎。

小郭看着兀自低头上网的谢拾,一套蓝白病服,裤子短了一截露出苍白的脚踝,上衣却被他穿得空荡荡——太瘦了,简直让人心疼。

前世的记忆历历在目,颁奖典礼上出现的那张他被人下药后与肥头大耳的大导演暧昧的照片,谢拾现在想起来还胃里直犯恶心。

那场车祸,害他的除了那两个,不作第二人选!谢拾回味起临死前骨骼被车子压得变形的痛苦感,还有沈旬身上流不尽似的鲜血,只觉得满眼都被仇恨覆盖了!

他自问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那两人的事情,反倒处处忍让,为什么要遭到他们这样的陷害?

只怪自己识人不清!

娱乐圈那样的地方,他退一步海阔天空根本就是错的!从杨息尧处处针对自己陷害自己、傅子琛丧心病狂拍下那张照片开始,他就应该反击的!大不了鱼死网破身败名裂,也好过落得从几百米高空坠落下来粉身碎骨还要连累沈旬!

说起来现在自己躺在医院,还是拜杨息尧所赐,上辈子他给自己使过多少绊子,背后里下过多少阴手,只怕数也数不清。

只是连累了沈旬——

谢拾心中闪过这个名字,心里涌出一股苦涩窒息的中药味。

前世死前,两人的重逢来得太过短暂,他甚至连一句“别来无恙”都没有好好说过,甚至没有勇气好好打量沈旬一眼。

他没有想到,死前沈旬居然会护住自己。

这样一来,欠他的更多了……

谢拾嘴角噙起苍白的苦笑。

谢拾突然将手中的平板扔开,撕下手背上还在挂着的点滴,冲进了厕所。

他注视着镜子里二十岁的自己,很高很瘦,脸色苍白,眉眼俊秀一如往昔,虽然比十年后多了几分青涩,但眼神却晦暗不清。

前世的记忆如幻灯片一幕一幕在他脑子里挤过,他虽然头疼欲裂却神志清晰无比。经历了那么多,他哪里还能像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孩子一样天真青涩呢?

他居然重生了,这是老天给的机会,那么该算的帐就要好好算一算了!

那些该偿还的,该报复回去的——

“都给我等着。”

镜子里的谢拾眉间划过一丝从不曾有过的狠戾。

小郭一不留神就发现病床上的人不见了,她急慌慌地冲进来,却眼前一亮。

谢拾从卫生间走出来,身上的病号服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白衬衣黑色粗毛衣搭配简单黑裤。

同样的一套衣服,圈子里也有其他人穿过,然而谢拾身形修长,肤色白皙,姿态挺拔而略显瘦削,穿起来出色无比,并且他别出心裁地将白衬衣下摆露出隐隐约约的几毫米,别具一格。

风轻云淡,清隽非凡。

小郭有点看呆了。

谢拾无疑是长得很好看的,然而娱乐圈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光外表好看吸引的人气只会是一触即破的泡沫,没有点真本事谁能在娱乐圈里混?

只是,此刻小郭觉得他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在里头,淡漠又坚定,温暖又疏离,如此矛盾,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谢拾随意将东西收拾了下,看了一眼还傻站在门口的小郭,“收拾东西,准备去霁月中心广场。”

他的声音清冽明亮,虽然声线与以前一样,却还有种细微的变化在里头。

小郭看着眼前这人,心细的她敏锐地感觉到了这变化,就好像,以前是初谙世事的小兵,还时不时乏倦胆怯,此刻却好似勇往直前的将军,彻底没了以前的死气沉沉的劲儿。

好似……脱胎换骨了。

谢拾上辈子这个时候还把自己困在过去的阴影里画地为牢——他原本的梦想是进入表演系,却在得知沈旬与他同一个系之时,仓惶地改了专业,读了他完全不喜欢不擅长的声乐系,这之后他虽然签了音乐公司,却对一切活动商演都不感兴趣,整个人都仿佛泡在腐朽臭水里的行尸走肉,看不到一丁点儿积极向上的样子。也难怪虽然他有这样一副好皮囊,却仍然没有多少人气。

小郭作为他的助理,其实是十分惋惜又同情的,毕竟谢拾不上进,她在经纪人那里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然而这一辈子……谢拾神色意味不明,他一定得振作起来,活出个样子来!

“你……谢拾?”小郭舌头几乎打了结,“你去霁月中心广场……做什么?医生说……”

谢拾将旅行箱利索地拉上拉链,直起身瞥了她一眼,眼中没有太多情绪。

小郭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谢拾却微微一笑,他走到窗边,外头的阳光投射在他白皙的脸上,更加衬得他脸没有血色,他长长睫毛在眼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没有打光的五官仍然立体非凡,看起来惊心动魄。

“今天我本来就该出现在那里,不是么?”

******

作为一个刚出道并且还不上进的小新人,公司给谢拾的定位是——

花瓶。

他和杨息尧作为同一个组合出道,一起参加了同公司女歌手两场mv的录制,此后杨息尧就逐渐圈纳了一大拨萝莉粉,公司趁势全面将他包装起来,不断让他在各种场合露脸,这之后杨息尧的人气逐渐水涨船高。

相反地,谢拾却几乎成为了公司的弃子。

组合不过成立一年,解散却是迟早的事情。一点剩余价值都不想放过的公司自然不肯这么早解散组合,一直拖着,好歹谢拾那张脸也是能上得了台面的,一些滥竽充数的通告让他去做也没什么不可以。

——就像是廉价劳动力。

矛盾于是就出来了,杨息尧觉得谢拾拖了他的后腿,一直想尽快单飞,于是在公众面前经常似有若无地流露出同组合人员很难相处的讯息,于是,就导致了谢拾被杨息尧粉丝欺负这一事件。

前世的谢拾对杨息尧那些花花心思从来不过多关注,自然不了解这些,后来明白过来,才终于知道自己刚出道时明明人气不高,却还落得了的不好名声是从何而来的。

谢拾心中冷笑,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要以命来偿?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个道理谢拾重生一遍,才给彻底明白透彻了。

谢拾这种小艺人,公司连配一个助手都算奢侈,哪里还有专车配备?他和小郭从医院出来,便径直上了公交车。

不少人侧目打量这个个头极高的青年男人,他头上一顶黑色鸭舌帽压得极低看不见脸,背后背着一把吉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划在手机上,这种气质与众不同,即使是在人挤人的公交车上也容易吸引一大片目光。小郭站在他旁边,连带着被各种目光洗礼,十分不好意思。

而谢拾此刻正在了解十年前的信息。

今天在霁月中心广场有一场免费性质的演唱会,由谢拾的经纪公司优声娱乐举办。主要嘉宾是优声娱乐旗下有名艺人艾一,她上一张专辑大卖,此刻正是趁热打铁为专辑造势的时候。

优声娱乐为了带红几个旗下新人,让他们来做开场秀,相当于借艾一的光。艾一选秀出身,虽然上张专辑卖相不错,但因为是原创歌手,当年火过之后,市场反应就一直不温不热,要是大牌艺人遇见被当踏脚石的事情,早就和公司翻脸了,而艾一却脾气顶好,不动声色地接受了。于是公司乐得借此大刷人形卡,借艾一之势帮新人吆喝。

而杨息尧和谢拾就在这群新人中。

谢拾因伤住院,自然是不能来参加的了,杨息尧自高奋勇选了一首热歌单唱,公司对此也无所谓。相比两个人一起组合,实际上杨息尧一个人吸的粉反而更多。

谢拾和杨息尧气场不和,这一点,公司也是将他们拉郎配成一个组合以后很久才发现。

谢拾性格低调阴郁,而杨息尧在大众面前一直以乖乖仔的形象示人,于是公司上层很容易地认为问题出在谢拾身上,经纪人苏成济也对谢拾印象不好,几乎可以说是处处看他不顺眼,踩他一头。

上辈子谢拾一直没能大火,除了不太会唱歌、不适合在音乐界发展外,与这些人的打压不无关系。

“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小郭本来正抱着胸小心翼翼地与旁边一个猥琐壮年的咸猪手躲着玩,听到谢拾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由得一愣。

“帅!”她反应过来立刻拍马屁。

只是,谢拾究竟想做什么,小郭却有些想不通了,公司根本没安排他今天的日程,这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霁月广场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想和杨息尧干一架?!小郭脸色陡青。

“不上妆呢?”谢拾又问。

“貌美如花。”小郭下意识地答道。她脑子转过来,瞠目结舌地欲要发问,公交车却“突”地一声停下来,身边的谢拾身手利落地跳下了车。

小郭脸色由青转白,谢拾不是去干架的,他是去砸场子的!那把从医院出来刚买的吉他是做什么用,小郭终于知道了,谢拾那音感不准的嗓子在台上现场飚一曲,难道不是把优声娱乐的面子里子都给丢尽了么?

最最重要的是,自己可爱的小饭碗……

霁月广场人山人海,显然“免费”二字引起了公众极大的兴趣,不仅艾一的粉丝都赶过来捧场,一些路人也驻足观看。

远远地可以看见高高搭起的舞台上几个戴着墨镜的俊男美女站在后台,身边一些工作人员围着他们打着遮阳伞,最大的拿把遮阳伞下坐着艾一,身边一个放冷饮的桌子,身后一群粉丝被保镖拦着,有秩序地要签名。

谢拾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几个新人之中的杨息尧,前世他认识到杨息尧的真面目以后,一直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输给了他,现在才明白,他的虚情假意口蜜腹剑实在伪装得太好了,明明不是演员,却比演员更能画皮。也足够能忍,什么苦都能吃,什么龌龊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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