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完全治愈的双腿踩上高跟鞋,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多了几分人偶的精致感。
她临行之前在身上喷了苦橙花味的香水。
俞菲坐在驾驶位,把公文包里的一张卡递给老板。
宴秋接过,“这是什么。”
一张平平无奇的银行储蓄卡,唯一值得称奇的是卡面适合当下热门IP的联名款,上面是一只漂亮优雅的黑色小猫猫。
俞菲踩下油门叹气,“是夫人给的。”
宴秋心中突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该不会是……”
俞菲把车开上高速路,“是的。”
她痛心疾首,“是夫人给您的零花钱。”
宴秋一窒,“所以我现在真的是……”
俞菲语气复杂:“夫人有钱了,今时不同往日了,老板也该在夫人面前把脾气收一收。”
宴秋:“……”
把银行卡贴身收好。
宴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卡里有多少钱。”
林晚晴现在的身价不低,给她的零花钱应当不会少。
从今往后,她也是有老婆管着的人了。
宴秋心里泛起了隐秘的欢喜,就像一条大狗狗,自愿在脖子上套上主人给的项圈。
俞菲:“夫人说的里面有两百块,是一晚上的价格,表现好会给小费。”
宴秋:“?”
……
林晚晴在餐厅包间里等待。
她手指紧张地抠挖着绸缎做的桌布。
面前是一本已经泛黄的财经杂志。
“你说的是真的吗?”林晚晴打电话迫切询问当时编写杂志的编辑,“当时宴秋真的参加了那场香水线下展览会?”
电话里的财经编辑已经离职了,她今天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问两年前的一个报道。
“我虽然不知道您是谁,但我的工作素养能保证写出的文章都是实情。”
林晚晴又问了几个问题,对方耐心解答。
直到挂掉电话的很久,她都没回过神。
在三年前的四月份,林晚晴第一次把自制的香水放在业内公众面前。
当时恰逢宴秋在隔壁开完会,她来此地刚好看到一个展台前没有人,只有几瓶孤零零的香水。
林晚晴在隔壁休息室里和同行交流经验。
两人都没有遇到对方,形成羁绊的只有一瓶香水。
财经编辑弯腰拍下了宴秋闻试香纸的画面。
“味道很好,日后会在时尚领域有一席之地。”
这是宴秋当时面对一瓶陌生香水给出的评价。
林晚晴对着满桌子的饭菜无声闷笑。
在三年间,荟雁无数次想来投资,都被她拒绝了。
“好,我知道了多谢。”林晚晴挂断电话。
恰逢此刻,包间门被敲响。
宴秋穿着高跟鞋推门进来,目光幽幽地望着她。
林晚晴笑容明媚:“秋秋,我点了一桌子你喜欢吃的菜。”
宴秋抿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每个晚上多加点钱。”
“两百块钱太少了,烟钱都不够。”
林晚晴:“唔……”
宴秋自荐道:“你可以多加五十,我有别的服务可以提供……”
第90章
林晚晴用非常资本主义的目光打量她,
“一晚上两百五十块钱,我觉得不值。”
宴秋:?
当天晚上, 宴秋强行加价五十, 她抱住林晚晴说,“绝对让老板物超所值。”
林晚晴几次三番想要把她推走,结果都被很不讲道理的打工人给压下去。
直到第二天早上, 宴秋都没有放过她。
彻底了耽误了林晚晴第二日的行程。
林晚晴咬牙道:“宴秋!你腿要不要了。”
她狼狈地缩在被子里,委屈地眼眶通红,全身都是可爱的粉红色。
宴秋抓住她被子外的脚趾,道:“腿很好,老板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林晚晴:“……”
她被一声声“老板”叫的羞.耻, 抬手把宴秋的枕头扔到地上!
离谱。
林晚晴再一次意识到两个身体素质的区别, 按理说两人晚上的工作量是一样的, 谁也没有吃亏, 可宴秋次日可以气定神闲地去上班。
林晚晴像是一条被晒干的咸鱼, 身体比套麻袋打一顿还疼。
兔兔委屈。
宴秋捡起地上的枕头, 纵容笑了,
“今天有试婚纱的人来, 劳烦甜甜提供一些修改意见。”
林晚晴闷闷道:“知道了。”
她往被子里又缩一缩, 彻底变成一个兔子球。
宴秋从厨房端来熬煮好的鸡丝粥,放在林晚晴的床头。
“趁热吃,我去一趟公司。”
临走之前,宴秋撩起被子往里面看一眼。
被子里的林晚晴:“……”
宴秋:“小脸都憋红了。”
林晚晴:“QAQ”
等宴秋走后, 兔子小心出洞, 揉着腰勉强站起来。
鸡丝粥的香味很浓郁, 很香甜,林晚晴洗漱完成后, 含住一口粥,忘记了昨天晚上是怎么回来的。
依稀记得晚上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好像就和宴秋厮混在一起了。
林晚晴翻看工作号和邮件,发现里面的未完成工作都被处理好了。
宴秋不止帮她应付了乙方,还给她写了一个品牌夏季活动的策划案。
林晚晴心头一暖。
身上的酸疼好像都减少了。
俞菲敲门进来,“夫人,设计师带着作品来了。”
林晚晴身上只披了一件雪白色的针织衫,她迅速穿好衣服。
“等等!”
她面上窘迫,心想宴秋这个狐狸精故意让她斑驳的身子被试婚纱的人看到。
镜子里的少女的高挑,脊背和腰肢很薄,把本来健康的蝴蝶骨凸显的嶙峋,身上没有太多缠.绵过的痕迹,隐约的几条红只像是蚊虫叮咬的样子。
她身上缭绕着很淡的药味。
依照记忆,她昨晚应该被弄得很放肆,想来是宴秋用了特效药把淤青揉开。
林晚晴说不心动是假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她的大猫猫啊。
俞菲等到林晚晴出来,道:“夫人今天好看。”
林晚晴的手指放在平坦的小腹部,看到设计师和婚纱已经准备好了。
结婚后,立刻会面临着要生孩子。
她知道宴秋只要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会一样疼爱。
老爷子也没有对孩子数量做要求。
人在面临重要决策之前,都会忐忑不安,很多人不知道自己站在命运的十字口,有些清楚知道这一点,前者顺着命运的河流被推着往前走,直到某一日恍然发现岁月已逝。
后者和前者的区别只有——清醒。
清醒地被推入命运中。
穿上婚纱的林晚晴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很合身,不用做大的修改。”
设计师给她介绍设计理念和布料宝石的种类。
设计师笑道:“这件婚纱宴总准备了很久呢。”
林晚晴抚摸着禁止的刺绣和手工蕾丝,“很久?”
她抓住了设计师随意唠嗑的细节。
设计师给她整理裙摆,“是的,婚纱从开始设计到出来成品至少要三四年。”
林晚晴心头一顿,看镜子里如幻似真的自己,突然看到了九岁的自己。
设计师道:“之后推翻重新修改了八次,裙子上的宝石很难在短时间内凑齐,这条婚纱从委托开始,已经过去了六年了。”
随着林晚晴的身高和身材变化,前前后后有不下百次的修改。
林晚晴倏然想起了古时候的千工拔步床,从女儿出生开始做起,一直到出嫁才完成。
六年前,宴秋还没有出车祸。
林晚晴突然提着婚纱裙摆跑到窗台边和宴秋打工作电话的俞菲面前。
她气喘吁吁,“俞菲!”
俞菲吓得立刻捂住手机听筒,迅速说两句吧电话挂掉。
少女如天神下凡,在澄澈的阳光照耀下,她就是神明本身。
俞菲看呆了:“夫人?”
林晚晴道:“去年宴秋要和我协议结婚的时候,是不是就打算办婚礼?”
俞菲喉头干涩,“夫人。”
俞菲:“我问你话呢!”
俞菲犹豫了很久才说,“老板有这个打算,但是夫人也知道。老板的双腿不良于行,怎么能办婚礼呢。”
林晚晴蹙眉,提着如云朵般的裙子走到她面前,滚圆的双眸执着地望着她。
“坐在轮椅上,为什么不能办?”
宴秋那么有钱,富有到可以让所有媒体只歌颂爱情,足以让不看好的人通通闭嘴。
俞菲放在窗台上的手机嗡嗡作响,是宴秋的来电。
林晚晴先一步把手机挂断。
“你继续说 。”
俞菲跟在宴秋的身边足够久,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内幕。
“因为夫人啊。”俞菲把老板准备好的小皇冠头纱戴在她头上,“婚礼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生只有一次,夫人尚且都用最完美的姿态参与,老板不允许自己双腿残疾,以残破丑陋的身体和您走在一起。”
甚至不是走在一起,是林晚晴需要推着轮椅。
那个画面对宴秋来说……多屈辱啊。
放在心尖尖上白月光,日思夜想了十余年的小姑娘,她怎么能允许自己不完美。
林晚晴双眸发红,身体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生气地颤抖。
“如果她双腿不好,就不办婚礼了?”
果然,宴秋冒风险做手术,也是为了她。
林晚晴心脏一阵抽痛。
她的宴秋太深情了。
林晚晴内心里大骂宴秋就是个傻子……
俞菲支支吾吾:“大概是?”
林晚晴:“……”
她默默回去和设计师沟通了其余几套婚纱的样式,话说到一半突然回过头对俞菲说,
“你不许和宴秋说刚刚的话。”
俞菲怂了,“我不说,但我一个打工人怎么配挂掉老板得到电话。”
林晚晴:“我结婚会给你包大红包。”
俞菲立刻说,“作为审时度势的好员工,我有责任根据当前得的要紧情况决定是否和老板沟通。”
俞菲眼一闭心一横再一次挂掉了宴秋的电话,“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林晚晴:“。”
老板的心腹大患啊。
……
婚礼当天,林晚晴像做梦似的在教堂的后台化妆室。
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夫人真好看,比娱乐圈的明星还漂亮。”
林晚晴蒙蒙地点头,“谢谢。”
化妆师,“夫人别紧张,另外一位新娘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婚后生活一定会很美满。”
林晚晴不想破坏浪漫的氛围,嘴快道:“我和新娘子已经结婚一年多了。”
化妆师:?
你们小两口真有意思。
化妆室的门的被被突兀推开。
郑云柏手掌心里全是冷汗。
中年男人身上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反复对着镜子检查细节。
他微长的头发被梳理得很整齐,艺术家的气质少了很多,有些局促,也有点尴尬。
郑云柏刚和老爷子聊了聊,两家人的关系还算融洽。
林晚晴看到镜子后面有人走过,下意识抬起头,“是伴娘吗?”
她邀请了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当伴娘,其中包括半个红娘的顾双。
林晚晴回过头,瞳孔地震。
“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