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容栩只是站起，便累得气息不稳，抬头瞪他：“愣着干什么？快扶我啊。”
秦朝焰这才回神，慌忙伸手。
“先去洗手啊。”叶·洁癖小少爷抓狂。
秦朝焰忙又去洗手，脚步竟有些乱，像被指挥得团团转。
两分钟后，他终于恢复冷静理智，扶着叶容栩，当人形拐杖。
“栩栩，你是不是能走了？”他忍不住轻声问。
“我不是……正在走吗？”叶容栩累得喘息，小腿肚发抖。
秦朝焰忍不住替他高兴，可想到昨天，又迟疑：“我昨天看你还站不稳。”
叶容栩干咳：“刚练习，需要拐杖啦，但拄拐太丑了。”
所以他还是经常坐轮椅。
秦朝焰神情不赞同：“医生怎么说？是不是平时也该练习？而且你拄拐一点都不丑……”
话没说完，叶容栩忽然不走了。
秦朝焰顿住，不解看向他。
叶容栩：“你看见过我拄拐？知道不丑？”
秦朝焰抿唇笑了，说：“你这么好看，拄拐肯定不丑。”
叶容栩哼一声，耳朵微红，然后伸出双手。
秦朝焰：“？”
叶容栩：“抱我啦，走累了。”
秦朝焰弯起唇角，拦腰将他打横抱起。
磨磨蹭蹭，半小时才洗漱好，秦朝焰又抱他下楼吃早饭。
叶容栩喝着海鲜粥，咬一口蟹黄汤包，吃得心满意足。
放下筷子后，他拿起餐桌上的湿巾，擦擦嘴后，矜持问：“这个厨师手艺不错，你在哪请的？”
昨天的菜也做得很好吃。
秦朝焰闻言，放下汤勺，目光温柔：“你喜欢的话，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做。”
叶容栩：“呃。”原来是你做的？
他眼神游离，不好意思道：“也不用天天做。”
所以昨天秦朝焰是做好饭后，才去抢亲？他就不怕时间赶不及？
胡思乱想一阵后，他收回神思，见秦朝焰正看着自己，忙咳嗽一声，道：“好了，继续算昨晚的账。”
秦朝焰一僵，昨晚还有账没算？
叶容栩语气严肃：“你还没告诉我，你舅舅为什么非要逼你跟我分手，还有，他跟我们家跟他有什么仇吗？干嘛针对我，甚至……对付我？”
他是指当年的车祸和三年多前的那次绑架。
车祸的事，叶博轩这几年倒是查出来了，确定谢韵明有策划，且差点实施，只是没来得及。而绑架那件事，他则实打实地参与了。
叶容栩不理解，他没得罪过谢韵明吧？他妈妈应该也没有。
可无论是策划车祸未遂，还是后来的绑架，都是冲着要命去的。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不能只是因为谢韵明是神经病吧？
关于这点，叶博轩倒是也查过，但只能确定谢韵明不是针对叶家，而是仇恨林雪。
可在叶博轩的记忆里，妻子林雪一向温柔，与人和善，从没得罪过谢韵明，他实在不知这人为什么仇恨。
秦朝焰听叶容栩提起这两件事，目光暗了暗，闪过歉疚。
“对不起。”他低声开口，“谢韵明……仇恨的是你母亲。”
“他是为我和我母亲，做下了那些伤害你和你母亲的事。”
叶容栩愣住，不敢相信：“为你和昭姨？”
秦朝焰点头，目光晦涩，哑声将谢韵明当年约见他时说的那些话，复述出来。
叶容栩听完，匪夷所思：“他有病吧？”
“打着昭姨报仇的名义，策划车祸试图害我妈妈，就因为他觉得是我妈妈那个电话……”
他说到这，语气顿住，抬头看秦朝焰。
秦朝焰知道他顾虑什么，说：“我知道那是意外，只有谢韵明那么觉得。”
叶容栩点头，心情还是难以平静，尤其这件事涉及自己母亲，更令他心中升起一股气。
冷静几秒，他到底没忍住，问：“你知道那通电话……我是说，我妈在电话里具体说了什么吗？”
秦朝焰点头，接着迟疑：“我有录音，你……你要听吗？”
“听。”叶容栩坚定点头。
秦朝焰看他一眼，似乎确定他能承受后，才拿出手机，找出当年那段录音。
【……喂，韵昭，你还在秦家吗？你快出来，我有急事要告诉你，秦景旭不是你的孩子，秦……砰！】
焦急的声音混合嘈杂电流声在餐厅内响起。
毕竟是母亲生前留下的最后一段话，叶容栩听到一半，眼圈便微红。
可他固执地播放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无限次听下去。
就在秦朝焰面露担忧，要制止时，他终于按关录音，抬起头，吸吸鼻子问：“我妈怎么会知道秦景旭不是昭姨的儿子？”
秦朝焰迟疑一下，解释：“按谢韵明的话，和我查到的一些情况推测，我母亲当时应该被谢韵明控制人身自由，林姨和我母亲关系好，怀疑我母亲被谢韵明控制，那段时间便调查谢韵明踪迹，正好谢韵明当时在找我，林姨通过查谢韵明知道了这件事。”
叶容栩疑惑：“谢韵明控制你母亲人身自由？”
秦朝焰皱眉，推测：“我怀疑谢韵明对……有不伦情感。”
所以林姨从谢韵明的住处把他母亲接走，谢韵明才那么生气，偏偏他母亲被接走当天，又出车祸去世了。
叶容栩惊讶睁大眼睛，随即忙揉揉脸，掩饰惊讶。
然后蹙眉分析：“不可能，我妈不是那种会掺和别人感情丨事的人，她肯定不知道昭姨和谢韵明的事，那天顶多是去接一下昭姨。另外我后来听我小姨说，我妈那段时间一直在忙帮我找名医的事，她根本没空去调查谢韵明。”
实际上，叶容栩自己也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他因为生病，特别娇气黏人，母亲除了帮他找名医外，大部分时间都在陪他，哪有空掺和谢韵明的破事？
“不对，我妈妈不是从谢韵明那知道秦景旭不是昭姨的儿子。”他忽然点开录音，又仔细听一遍，接着语气肯定，“你听最后这里……”
他放完一遍，按掉录音，分析道：“她说‘秦景旭不是你的孩子，秦……’，这里的第二个‘秦’是指谁？”
“如果还是指秦景旭，我妈没说完的话很可能是‘秦景旭是谁谁的儿子’，也就是说，我妈知道秦景旭是谁的儿子。可当时谢韵明都不知道，如果我妈是通过调查谢韵明的行踪得知这件事，怎么会比谢韵明知道得还多？”
“第二种可能，如果第二个‘秦’是指你，说明我妈那时已经知道你是昭姨的儿子，但道理和刚才一样，谢韵明都不知道，我妈会通过调查谢韵明知道更多？”
“最后，还有一种可能……”
秦朝焰神情已然变得严肃，接过话道：“第二个‘秦’，是指秦启江。”
至于其他姓秦的人，更对不上。
“没错。”叶容栩细白手指按在桌面，弯起细小弧度，继续道：“但又有一个问题，这句话是要告诉昭姨什么？秦启江换了你的孩子？秦启江要干嘛干嘛……”
前者显然不太可能，因为当年秦朝焰身世真相大白时，秦启江的确不知情，孩子不可能是他换的，另外章芸也认罪了。
章芸不是什么善茬，如果这事秦启江也有份，能不拉他一起下水？
“所以那句话可能是‘秦启江要干嘛干嘛’，再结合我妈前面的话，这段话原本应该是‘你还在秦家吗？你快出来，我有急事要告诉你，秦景旭不是你的孩子，秦启江要干嘛干嘛……’，这像不像是在告诉昭姨，秦家或者秦启江危险？”
所以才问谢韵昭是不是还在秦家，让她赶紧离开。
否则就像谢韵明说的，被换孩子这件事的确很大，但有必要这么着急告诉吗？多少会考虑一下对方的承受能力，比如先让对方做好心理准备。
而且，既然已经在电话里说了孩子是假的这件事，前面却还说“你快出来”，再结合林雪在电话里焦急的语气，这句话很可能不是要和谢韵昭见面谈秦景旭的问题，因为电话里已经说了。
就算是要见面谈这件事，以林雪的性子，语气也不会这么着急。因为被换孩子这件事虽然重要，但不至于这么紧急。
所以更大的可能是——这句“你快出来”，只是单纯让谢韵昭快点离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秦家。
这就能解释林雪为什么急着在电话里把这件事告诉谢韵昭了。
只是林雪后面的话没说完，谢韵昭就出车祸了，林雪同时也摔下楼梯。
当年警方没拿到录音，没有指向人为的证据，只能推测林雪是听到谢韵昭出车祸的声音，情急之下，摔下楼梯。
可如果林雪不是通过调查谢韵明知道换孩子的事，她是从谁那里知道的？会不会是她知道这件事的同时，也知道谢韵昭有危险，才急着打那通电话？
如果一切真是推测的这样，那母亲和昭姨当年的事很可能不是意外。
“啪！”叶容栩忽然双手拍在桌面上，道：“秦景旭，当年我妈出事时，有目击证人。秦景旭就是目击证人，他证明我妈是下楼梯时太着急，不小心摔下去的。”
第93章
秦朝焰同样意识到问题, 神情变得无比严肃，凝眸：“你怀疑是秦景旭……”
“不，”叶容栩摇头, “他那时才十三岁, 应该不至于，但我怀疑……”
他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攥紧，指节泛白, 推测道：“我怀疑当年警察问话时，他撒谎了。”
那时秦景旭还小，估计没胆子推人。而且警察来后, 他吓得语无伦次，说话颠三倒四，只有林雪是不小心摔下楼梯这点，他十分笃定。
甚至询问细节时, 他惊厥到需要住院。
当时大人都认为他是惊吓过度，又被母亲去世的消息打击，才会那样。加上也确实问不出什么, 最后警察记录下他的证词就走了。
但怀疑的种子种下后，叶容栩再回忆当时情况，却忽然觉得：十三岁, 说大不大，可要说小，也不算特别小, 怎么就被吓成那样？
“而且你有没有发现, 秦景旭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从对方早年就处处针对秦朝焰, 到他曾私下去医院看过章芸不止一次，很多细节都能推测出, 他和章芸早就相认了。
再加上这通录音……
“你说会不会是这种可能——我妈意外听到秦景旭身世的事，加上知道昭姨有危险，所以急着给昭姨打电话。但当时还有一个人在场，这个人要掩盖这件事，从后面……推了她，秦景旭作为既得利益者，帮那个人撒了谎？”
说到这，叶容栩忽然觉得有些冷，放在桌面的手不自觉轻颤。
很快，手背被温暖的掌心覆盖。
秦朝焰将他整只手拢住，传递暖意，温声说：“别怕。”
叶容栩抬起头，眼中划过一丝茫然：“你不觉得这是阴谋论，是我在胡思乱想？”
毕竟根据一段电话录音就分析、推测这么多，多少有些想当然。
可叶容栩了解自己的母亲，才会觉得谢韵明的推测不对。甚至，他觉得如果是叶博轩听到这份录音，一定也会这么怀疑。
叶博轩和林雪夫妻感情很好，有什么事，向来不瞒对方。如果林雪真知道谢韵明控制谢韵昭人身自由，并调查谢韵明，叶博轩作为丈夫，不可能一点不察觉。
可事实是，叶博轩至今都不明白谢韵明为什么恨自己的妻子，说明林雪当年确实没调查过。
而以叶博轩对自己妻子性格的了解，只要听到录音里的焦急语气，肯定也能发觉不对劲。
唯有谢韵明，他对林雪不了解，性格又极端自负，精神也不正常，可能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可拿到录音的偏偏是他。
秦朝焰握着叶容栩的手紧了紧，安慰：“不会，我觉得你分析很有道理，你对林姨更了解，所以能察觉录音中的异常。而且——”
他语气顿了顿，又夸道：“你这么聪明，又机敏，当年就能通过一张照片，推断出我的身世。现在通过录音推断出这么多，未尝没有道理，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当然还有一点，他觉得秦景旭他们一家三口，无论做出什么事，他都不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