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不全算废话,给我们第一次进入任务世界的伯爵大人科普了下。”
泰哥气得用力一拍桌子站起来,“你——”
“好了好了,大家现在正是需要团结一致的时候,不要起冲突,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老人生怕两人打起来,赶紧拦在两人之间努力劝说。
泰哥冷冷扫视萧佐一眼,“不需要找,等到诡变程度加深,它想躲也躲不了——只是在那之前,有些人要看好自己的小命,别把命丢得太早。”
他说“有些人”时,目光冰冷地扫过除自己外的所有玩家,尤其重点关照萧佐。
林束从头到尾没发表什么言论,被那样蔑视的目光扫过面上也是毫无波澜,舌头虽然是他找到的,他却好像没什么跟人讨论的兴趣。
他把玩着自己的那个人偶,指尖漫不经心戳一下人偶的脸,又戳一下,看着玩得挺高兴的,面上却毫无表情。
泰哥看到他这样“不务正业”,似乎更加生气了,但他不屑于跟弱者废话,怒气冲冲带着自己的两个跟班离开厅堂。
烂泥扶不上墙!
废物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张泉白抬起手想阻拦,现在大家不是最好待在一起吗?还分散开在城堡里乱逛的话,万一碰上那个恶灵怎么办?
他话还没出口,却听到老人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道:“任务要收集尸骨,难道是要把恶灵的尸骨拼凑起来,然后再对付恶灵?可凭我们的实力,能对付得了城堡里的恶灵吗?”
“啊,对哦,之前还有个收集尸骨的任务来着。”张泉白恍然反应过来,神情变成慌张,“那怎么办,这不就是个无解的任务了吗?”
“谁说无解了?”林束把人偶放回口袋,用手拍了拍站起身,“城堡里或许存在着怪物,可谁说杀人的,就一定是城堡里的怪物?”
他平淡的眼神扫过众人,虽然说着令人惊骇的话,但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很平常,好像只是在说等会儿会下雨一样。
“杀、杀人的……不是城堡里的怪物?”张泉白慢慢反应过来林束话里的意思,眼睛蓦然瞪得很大,嗓音干涩地挤出一句话。
城堡里存在一个会向玩家复仇的恶灵,这已经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了。
可如果杀人的不是城堡里那头怪物……这个故事似乎就更加恐怖了。
“哐当”,老人碰倒手边的杯子,杯里的水洒出来弄湿桌面。见大家看过来,他回过神,一边拿袖子擦拭桌上水渍,一边勉强笑了笑。
“你这说的……也太可怕了……”老人面色发白,说话时嘴唇微微哆嗦,可以看出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这位上了年纪的玩家已经饱受摧残,精神状态不比那位白棉裙女孩好多少。
张泉白更是抬手捂住胸口,一副吓得快要闭过气去的样子,“你说杀人的不是城堡里的怪物,难道是城堡外有什么东西跑进来了?我们要对付的不只是一个恶灵,还有外面源源不断跑进来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存在?”
下一刻,张泉白感觉林束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傻子。
眼花看错了吧,那张面瘫脸上从见面到现在他就没读出过什么情绪。
现在会有这样情绪化的表现?
“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林束依旧是那副毫无起伏的语气,看不出对张泉白有什么嫌弃。
“忘记了什么?”
“在任务世界能杀人的,不只有怪物,还有——”他目光淡淡从萧佐身上掠过。
“玩家。”
第10章 Ⅰ.《古堡歌声》10
平地扔下一颗惊雷后,林束没事人似的准备回房睡个午觉。
厅堂留下的人中,大概也就小女孩完全不受他所说话的影响,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一起上楼。
走到二楼的时候,林束顿了一下,侧首看了眼跟着自己的小女孩,原本往三楼的步子掉转方向,朝二楼走廊而去。
看出林束是要先送自己回房间,小女孩一下开心地笑起来,蹦蹦跳跳地走在林束身边。
将小女孩送回房,林束正准备走,感觉衣摆被拉扯了下,他回身垂眸望去。
小女孩快速松开抓住衣角的手,摆出乖巧模样,仰头朝林束甜甜一笑,“哥哥,你要吃糖吗?我有好多糖果哦。”
林束面无表情看她一眼,“不吃。”
小女孩有些失望,不过马上想到什么似的,朝林束招了招手,“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哟。”
林束表情未变,也没动。
小女孩做了个无奈表情,扒着林束手臂踮脚凑近,用讲悄悄话的语气小声说道:“……那个穿白裙子的姐姐,很快就要死啦。”
她说完,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好像是在跟林束分享甜甜的糖果,表情甚至带着点求夸奖的意味。
林束垂眸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小女孩退后两步站好,歪了歪头,眨了下眼睛问:“哥哥,你想救她吗?”
林束:“我能救她吗?”
“如果是哥哥的话……”小女孩认真想了想,末了耸肩做了个可爱的表情,“好像也不行呢。”
说完,她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做梦也不安全啊,有人会在梦里被吓死呢。”
林束也觉得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恐怕活不久,不仅是看起来好下手,更重要的是——以她那样的心理状态,精神值肯定掉得比别人快。
在这个精神值堪比血条的任务世界,精神值掉得快,那不就意味着血薄死得快吗?
但,林束想过那个女孩可能活不到任务结束,却没想到,她的死亡来得如此迅速。
就在他睡下没多久,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林束睁开眼,漆黑的眸子闪着金属般的冰冷色泽,他静静躺了两秒,然后在一声比一声急促,似乎他再不开门就要破门而入的的敲门声中从床上爬起来。
房门被忽地拉开,正在敲门的张泉白动作没收住,差点一头栽倒进去。他抬头对上林束的眼眸,不知怎么的,满身的焦躁恐慌忽地冷下去,甚至还有点想抖两下。
“做什么?”林束面无表情地开口问了句。
张泉白从怔愣中回神,恐惧重新占据心房,“出、出事了……”他一手指向身后,颤着嗓音道,“又、又有人死了……是、是那个女孩……”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眼中除了恐惧,还有掩饰不住的难过和悲伤。
林束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然后淡淡应了声,“哦。”
张泉白再次愣住,他怔怔望着林束毫无情绪波动的脸,忽然有一种比恐惧更冰寒的感觉窜上脊背,让他冷得一颤,忍不住后退了步。
“你……”他张了张嘴。
林束平静与他对视,似乎在等他说下去。
然而张泉白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望着林束的眼睛,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或许异空间并不是个适合普通人玩的游戏。
二楼左侧尽头的房间,此时房门敞开着。
房间里,女孩一身白棉裙,仰面躺在天鹅绒的大床上,瞪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脸上极度恐惧的表情凝固。
她这个样子,分明是吓死的,生前不知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死不瞑目的双眼,空洞无神,似在无声控诉着这个世界。
她一直坚持自己只是在做梦,最终,她死在了自己的梦里。
最先发现女孩死亡的是老人,之前在楼下大厅时他看女孩脸色实在差得很,便劝她回房休息,快到中午时,想起女孩这一天都没吃什么,便上楼来打算叫女孩吃饭。
结果发现房门是虚掩的,推开门后就看到女孩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叫了几声都没应。
“……我叫不醒她,她就躺在床上,却怎么都喊不醒……”老人神情颓然,看起来比昨晚受到的打击更大。
正常情况下,一看到有人睁着眼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就知道情况不对了,哪里还会反复试图唤醒。
“小白今天被吓得不轻,状态很差……我不该劝她回房休息的,如果她这个时候没回房间,或许就不会死了。”老人自责地说道,眼中含着混浊的泪水,整个人看起来老迈而虚弱,颤巍巍地站在那儿,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张泉白虽然也很难过,见此还是忍不住安慰两句,“这不怪你,你也是关心她……要怪也是怪那个杀死她的东西。”
张泉白最后一句说得咬牙切齿,目光落到床上的女孩身上时,又忍不住一阵心酸难过,眼眶也红了。
望着那张尚显稚嫩的脸庞,才让人惊觉,她其实还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刚成年。
虽然一直坚称自己只是在做梦,不愿面对现实,却也乖巧沉默,没给别人造成什么困扰。
性格外表看起来,就是一副被家人娇宠长大的样子,却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异世界阴森可怖的古堡里。
林束收回看向床上的视线,目光在房间里逡巡。
“在找什么?”比起刚死去的玩家,萧佐似乎更加关注林束,似乎林束的一举一动,比其他玩家的生死更令他感兴趣。
“钥匙。”林束随口回答了声,说话时视线依旧四下搜寻着。
“什么钥匙?找钥匙做什么?”情绪还没完全缓过来的张泉白,听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有人反应比他快,比如泰哥,听明白了林束的意思,脸色顿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林束要找的不是钥匙,而是钥匙上的人偶。
几人在房间里搜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系在钥匙扣上的人偶,倒是找到了这个房间的钥匙——就被丢在玄关边的鞋柜上。
望着那个光秃秃的钥匙,泰哥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玩家死了,代表那名玩家的人偶也会消失——问题是,人偶是在玩家死前消失,还是死后消失的?
如果是在死前消失,那是否代表着,拿走人偶,代表着死亡预告。
意识到这一点的玩家,赶紧检查起自己的人偶是否还在,摸出钥匙扣看到人偶好好地系在上面时,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原本有些排斥不喜的人偶,此刻在他们眼里似乎多了两分可爱,紧紧握住手中的人偶,像握着自己的命。
很快,他们从壁炉里翻出了女孩的人偶,跟之前的青年一样,人偶已经被烧毁得看不出原样。
但从烧焦的头发和残留衣物依稀能分辨出,这是属于白棉裙女孩的人偶。
虽然对这个结果已有一定心理准备,但当真从壁炉捞出个烧毁的人偶娃娃时,玩家们脸上的神情都不怎么好看。
望着那个残毁人偶,不由得令人脊背发麻,一股浓重阴影笼罩心头。心理素质差些的,更是额头冒虚汗,站都快站不稳了。
压抑沉闷的气氛中,一道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
声音平淡,显得突兀。
“十个小朋友,外出去用膳;一个噎死了,十个只剩九。”
“九个小朋友,熬夜到很晚;一个睡不醒,九个只剩八。”
本就吓得有些腿软的张泉白听了,顿时悚然一惊,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颅顶。
他瞪眼望向用最平常语气,念出最可怕歌词的林束。
“这首童谣……这首童谣……”他的嗓子仿佛被什么卡住,无法吐出完整字句。
其他玩家也意识到了这点,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一个噎死,一个睡不醒……对应的不正是两名刚死去的玩家吗?
第一个死的玩家虽然是中毒死的,可他中毒后的反应,跟噎死也差不多;而第二个死去的女孩,不就是躺在床上,一睡不醒了吗?
就在所有玩家被突来的领悟震惊到失语时,林束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人偶身上残毁的衣物,语气平平地再次开口道:
“第二句。”
泰哥特别不耐烦地睨过去一眼,“什么第二句?”
“歌词的第二句。”
张泉白顺着林束手指看去,那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被烧得几乎跟人偶融化成一团。稍微好点的地方,能看出来似乎写着什么字。
他睁大眼睛努力辨认,认出来似乎是数字“九”。
这个“九”所在的位置,看着像是一行字的开头。
“九……九个小朋友……只剩八……”
张泉白慢慢反应过来,眼睛瞪得老大,本来以为之前的经历已经够惊吓得了,却发现后面还有更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