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碎裂后(修真)——郁华

作者:郁华  录入:05-25

  天色虽已黑透,却不算晚,若是放在杨城,市集上合该聚满了行人商贩,就算是平常村落,也该有孩童在街角玩耍,老人在树下闲聊,不该像四莲村一般的寂静无声,家家闭户。
  整座村庄之中,黑雾弥漫、云迷雾锁,阴森之气四下流动。
  不知怎地,楚晏清突然觉得周身刺痛,金丹更像被刀剑刺伤一般。他强忍痛楚,闭目探寻,竟是诡气骤现。
  楚晏清腾空而起,居高俯视,发现村庄南角一处院落诡气最为浓郁,于是他立马朝那个方向赶去,最后纵身一跃,趴在了房梁之上。
  他看到这家男主人正躺在院子中,四肢躯干皆已干瘪,像具干尸一般,而一旁的年轻妇人则吓得瘫软在地,尖叫一声后,哆哆嗦嗦地坐在地上发出喑哑的叫喊。
  村庄自发组织的巡逻队听到了女人的叫喊声便打着火把冲进院子,见到男人的惨状后,皆吓得浑身一激灵,继而便捶胸顿足,“怎么还是防不住呢!”
  “怎么又有人死了!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个了!”
  院子里很快聚满了村民,就连镇守村口的王忠也赶了过来,大伙里三层外三层地把院子团团围住,又吓又怕,谁都不敢再吱声了。
  楚晏清皱紧眉头,这小小一间村落,一年当中竟有三个人离奇身亡,不知村长可否附近的江南周氏与三清派求助过。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连村长一家也赶来了。村长约莫五六十岁,身强力壮,一副精明长相,随后跟了中年男人,看样子像是村长的儿子。
  村长看看变作干尸的男人,又看看几乎哭晕过去的女人,“真是晦气,真是晦气,我四莲村几百年里还从未发生过如此离奇古怪的事情。待我百年之后,可如何对得起四莲的先祖!”
  村长的儿子王秀看着眼前的妇人,咬牙切齿道,“父亲,孩儿断定,这一年来我四莲村的风波,定然是这女人作祟!”
  此言一落,安静的院子中立即传出窃窃私语,“是啊,就是一年前,这女人嫁到我们四莲村以后怪事才开始发生的!”
  “是啊,当初她嫁给东边那家没多久,丈夫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家里,官府查了一遭又一遭,到最后都没弄清缘委。那时咱们谁也没往她身上想。”
  “可谁知,没过多久她左边那户家中的男人也这么死了!一样被人抽干了血,一样弄不清缘由!”
  “这不,这女人才刚改嫁不久,新婚丈夫竟然也……”
  “妖精,这女人就是妖精!”
  “我看她是巫女才对!”
  不知怎地,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接一声地谩骂,“巫女滚出我们四莲村!”
  “杀死她!杀死她!”
  “烧死巫女,还四莲太平!”
  “烧死巫女,替我们的兄弟报仇!”
  “烧死巫女,烧死巫女!”
  王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露出条条红血丝,他一边狠狠盯着眼前哭天抢地的慧娘,一边高高挥舞着火把,身后的百姓跟着他的节奏,一声又一声地高呼着,“烧死巫女!烧死巫女!”
  直到人们喊哑了嗓子,直到慧娘在这莫大的仇视中嚎啕痛哭、几次昏厥,村长才倏地收紧掌心,高声喊道,“停!”
  刹那间,人群静得可怕,只待村长一声令下。
  “来人,把慧娘给我绑起来!明日村口烧死。”
 
 
第9章 救人
  楚晏清倒吸一口凉气,他修炼多年,自然看得出那女子只是寻常妇人,绝非什么巫女,而那男人又死得蹊跷,定非常人所致。村长父子如此武断跋扈,当真是非蠢既坏。
  楚晏清趴在屋檐上,只见村民起初还对“巫女”有所忌惮,很快便互相鼓舞着、你推我搡着,一个接一个地冲到慧娘跟前,将她团团围住。
  慧娘在地上大声哭叫,发出刺耳的嚎叫声,“救救我吧!我不是巫女!我不是巫女!”
  “救命!救命啊!”
  男人们听到这刺耳的呼喊更加激昂起来,早把传闻中巫女的那些厉害手段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也不知是谁起得头,只是刹那的功夫,便一个接一个地饿狼般扑上前去。一双双黢黑的手摁住慧娘的肩膀与腰肢,固定住她瘦消的腿。
  慧娘仍在呼喊,越来越多的男人冲上前来,正义秉然地、无所忌讳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顷刻间,慧娘粗布短衣便在一双双肮脏的手中褪去,她一边发出似人非人的嚎叫,一边挣扎着想要捂住自己的身体,在极度的悲愤羞辱中几欲昏厥。
  楚晏清心脏生疼,他“倏”地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扯下自己的狐裘,“唰”地一声盖在了慧娘身上。
  不明所以的村民吓得向后缩了几步,楚晏清护在了慧娘身前,清越如瓷的声音掷地有声,“无耻小人,安敢放肆!”
  与此同时,两个白色身影翻身而出,两人动作一致,一同拔出刀来,面向人群,高呼一声“住手!”
  楚晏清定睛看去,来的两人正是那日在杨城盛食坊内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三清派白露、白松兄弟。
  白露、白松兄弟二人看到楚晏清皆是一愣,踟蹰一刹后,白露顾不得那日的龃龉,作揖问道,“清仙君,你怎么在这里?”
  楚晏清本担忧自己身子时好时坏,灵力不稳,如今有了白露白松二人帮忙,倒也轻松了不少。他朝二人微微点头,淡淡地说,“途经此地,察觉到有异样,特来查看。”
  白松扫视了一眼惊诧万分的人群,抱拳道,“我乃三清派白松,这是我的师兄白露、长澜山清仙君。我师兄弟听闻贵村近来怪事频发,特来查看。不知这位女子所犯何事?”
  村民见这三人皆是飘忽若神、白衣胜雪,顿时支支吾吾、乱作一团,全然没了刚才的激愤慷慨。
  此处虽离三清派不远,可三清的仙君离他们的生活实在太过遥远,不似真事、倒像是城里听说书人讲故事一样。只是,眼前这三人各个器宇轩昂、气度不凡,若说他们是坑蒙拐骗之徒,村民也是断然不肯相信的。
  村长浑浊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三人,而后他朝着人群挥了挥手,人们便立即安静下来。
  他声音沙哑的厉害,“只是我们村里的私事罢了,就不必惊动几位仙君了。”
  白松年纪尚轻,眼里揉不得沙子,他冷笑一声,直截了当地说,“这女子不过是个寻常人,何来巫女之说?你们未曾了解清楚就滥用私刑,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村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这少年非请自来也就罢了,竟然对老朽出言不逊,真是好生无礼。自打这女子嫁到我们四莲村,就接连害死三人,不是巫女是什么?我四莲村所有村民都可作证!”
  村长话音刚落,村民们便此起彼伏地喊着,“对啊,我们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烧死巫女!”
  “烧死巫女!”
  白松不理会这群乌合之众,他下巴高高抬起,“所有村民都可作证?那你们说说这慧娘究竟用的什么法术,又下了什么咒!”
  “你说慧娘害死三人,我兄弟二人慧眼已开,死因如何一看便知!”
  说着,白松便要上前查看那具尸体,可王秀却高声大呼,“你想干什么!莫非你们是这巫女的帮凶,想要毁尸灭迹不成?!”
  此言一毕,人们便一窝蜂似的冲到尸首前,将尸体牢牢护住。
  “是啊!是不是想毁尸灭迹!”
  “这几人绝非善类!”
  人群中,一个拿着镰刀的黑胖男人突然跳了出来,指着楚晏清大声喊着,“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杨城来的生意人么,怎么又成了什么长澜仙君?王忠好心好意收留你,没想到你跟这女巫竟是一伙的!”
  楚晏清循着声音细细看去,说话这人正是今晚在村口与王忠一同守卫的人。
  王忠闻言一怔,似乎没成想自己相处了几十年的好邻居会将自己供出去,而他身边的人则开始嘀嘀咕咕,质疑起王忠的身份来。王忠又急又气,努力撇清关系,“我我我我,李义!你不要乱说!刚刚明明你也在!明明银子我已经分了你一半了!”
  村长眼神冷漠地看向王忠,他的耐心早已耗尽,朝大伙说,“我看这几个人就是巫女的同伙!什么三清派、长澜山,一派胡言!来人,把这三个人跟慧娘一起给我绑走!”
  顿时人群又沸腾起来,几个胆大的庄稼汉便叫着、吵着,拿起镰刀、锄头一同冲向他们。
  白松、白露看了对方一眼,说是迟、那是快,两人一同收起长刀,只随意捡了两根树杈握在手心,便疾步冲向人群,树杈轻轻扫过村民的胸前,人们便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
  而楚晏清则袖口一卷,将地上的慧娘拦腰抱起,又用狐裘将她仔细包好,温声说,“不要怕,我带你走。”
  先冲上来的村民已经倒在地上痛呼不已,后面的便再不敢上前。村长看看自己儿子,又看看怯懦不敢动弹的人们,用力跺了一下脚,“妖怪!这是妖怪!”
  “天要亡我四莲村!天要亡我四莲村啊!”
  “你说谁是妖怪?”白松最是个火爆脾气,正欲冲上前将这老朽拽出来好生敲打一番,却被楚晏清拽住,“白少侠,不可恋战!”

  白露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最是冲动,也忙劝道,“白松,当务之急是要先带这女子离开!等安顿好这女子,再来查明真相!”
  几人正欲离开,只听远方突然传来阵阵轰鸣,那声音似从天降,愈来愈大,紧接着便有狂风席卷而来。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筛糠似的抖了起来,“妖……妖怪!”
  “妖怪、妖怪来了!”
  那风越来越大,摧枯拉朽一般,楚晏清只觉天昏地转,风中像有千百只厉鬼,带着千万年的怨气向他奔涌而来,他们尖叫着、恸哭着。
  楚晏清多想捂住双耳,却无奈手中还抱着颤抖的慧娘,他闭上眼睛、长剑撑地,堪堪忍受着呼啸而来、毁天灭地的诡气。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接着,远处山峰上突然有一行穿道袍的道童抬着一顶红色轿子穿云而过,那轿子越来越近,几声巨响之后稳稳落在了他们面前。
  “这……这是什么人?”白露喃喃问道。
  抬轿的道童梳着一样的发髻,穿着一样的乌青色道袍,他们看起来年纪不大,甚至可以说是一团稚气,只是神情都是一般的冷漠麻木。
  白松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扯了扯白露的衣角,小声问道,“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些道童长得都一模一样?”
  楚晏清闻言不免多看了这些道童一眼。
  这些人虽然衣着相同、身形相近,可五官却各不相同,之所以会给人一种诡异的相似,是因为他们眼神过于呆滞,一个个竟像是丢了魂魄一样。这其中必有蹊跷,楚晏清默默地想着。
  那轿中人还未露面,就听到他声音如惊雷一般,吼出一句,“你们谁都别想走”。
 
 
第10章 妖道
  妖风扫过,不知从何人开始,原本惊慌失措的村民竟一个个“噗通”、“噗通”跪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仙道显灵,保我太平!仙道显灵,保我太平!”
  他们的声音愈来愈大,最后竟与狂风掺杂交融。
  白松、白露兄弟二人看出来者不善,旋即拔出刀来,大声呵道,“来者何人?”
  那轿中人“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连带着轿子都跟着颤抖。他笑音未落,便从轿中飞了出来,道童们自觉后退,随从一般垂首站在一边。
  只见这妖道身着一身红衣,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他长袖猛地一甩,楚晏清口中的“退后”还没说完,那白露、白松兄弟二人便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不受控制地一同摔倒在地。
  “无知小儿,就凭你们也敢问我名号。”
  楚晏清有些头疼,这一架看来非打不可了。他叹了口气,将怀中的慧娘交给挣扎起身的白家兄弟,“快带慧娘走!”
  白松、白露自知难敌这妖道,正欲带慧娘离开,那几个低眉顺眼的道童便一窝蜂地冲了上来。白松、白露不敢轻敌,一个牢牢护在慧娘身前,另一个则亮出长刀,使出三清刀法。
  楚晏清则从身后抽出长剑,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妖道,礼貌地说,“道长,出招吧。”
  那道长闻言放声大笑,似在嘲笑楚晏清的狂妄,他拂尘一甩,正欲施展妖法,眼睛碰触到楚晏清容颜的刹那散发出狂热的绿光,“我当是哪来的病秧子,原来是你!”
  “楚晏清,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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