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不语————云缘

艾尔非司喊了声『开！』，就见他的羽翼大开，只不过好像有点......惨不忍睹。
原本应该只有右翼被扯伤的他，现在好像连左翼都有点裂痕了，上面似乎还有几根脱落的羽毛在，不仅如此，右翼似乎还有点烧伤的痕迹，上头还缠著一些布条，不过看来是跟羽毛打了个死结。
说惨好像还有点客气，说『惨到不能看』还差不多。
怎麽好像搞得更严重了？凛檀看到艾尔非司那惨样不觉皱了皱眉，不是正由天语照顾著他吗？略有所思地往屋内走去，却见天语一手拿著布条，好生哀怨地站在门口，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我......我只是想帮他换药。」天语低下头低声地说著。
「换药怎麽换成这样？」凛檀柔声地问著，难得得到个儿子，他其实很想先宠宠他的。
「换药......」艾尔非司躲在豔萧的身後低吼，「换药干嘛扯我翅膀，还把我的左翼扯伤？」
天语嗫嗫嚅嚅地低声说著，「你在睡觉啊！又不好意思叫醒你，翅膀又打不开，我只好硬扯啊！又不知道那个翅膀受伤的，想说应该扯一个两个会一起开，谁晓得那麽难开，力道猛了点嘛！」他又不是故意的，扯也会扯出脾气的，扯得太久太火，一时之间用力过猛了嘛！
「你就不会把我叫醒啊？」艾尔非司气得大叫，他这样扯他，到最後是让他痛醒，一样是醒，他不会乾脆一点把他叫醒喔！
「好！这件事就算了，你干嘛又拿火烫我？」艾尔非司逼问著。
天语弩了弩嘴，这更不是故意的了，「才不是烫，是消毒好不好！」
「消毒消到用火直接烫我？你是想杀了我啊？」艾尔非司回吼，嫌他不够重伤啊？还拿火烫他。
「才不是......」天语摇摇头，指著床边的瓶瓶罐罐道，「我才没有拿火直接烫你，我是想要拿个夹子帮你把脏掉的纱布拿起来，想说得彻底消毒避免二次感染，所以过火过的火红，谁晓得一个失手......就......就......」
「就很不小心的把那根夹子丢到我的羽毛上？」艾尔非司气得牙痒痒地大吼，「然後又『很好心』地拿『葡萄酒』帮我灭火？在无东西可灭火的情况下，只好拿手中的『纱布』猛挥？十分不幸地又把『著火的』纱布往我翅膀丢？你、确、定、你、不、是、个、白、痴！」艾尔非司的声音越叫越高，就差没气到岔不过气来。
天语嘟著嘴好生可怜的低下头，他......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而豔萧看天语那样，想骂也骂不出口，毕竟他可是他们好不容易申请来的儿子，哪有父子一见面就是一声开骂的，只好对著艾尔非司安慰道：「艾尔非司，这样吧！我先叫人把你安排到东厢去，找个人先帮你看看，换个药先，我保证，天语不会再去烦你，你就好好地休息到伤好在回西领去，不然你要是真的路途跌了下去，我也会良心过意不去的。」
艾尔非司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一下情绪，刚刚一时气过头，若豔萧真的让他回去，他恐怕一定会摔成重伤。
「你确定这小子不会再来烦我？」艾尔非司小心翼翼地说著，他受够这小子。
「我保证。」豔萧举个手笑了笑，眼神瞄回一旁哀怨地天语，天生尤物，我见犹怜，唉～没眼福，没眼福，这小子真的是个笨蛋。
「就依你吧！」艾尔非司无可奈何的耸耸肩。
「那跟我来。」豔萧笑著在前方引领艾尔非司，并用眼神暗示凛檀先把天语那边给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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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檀待俩人一走，便拉过天语俏皮地低语：「下一次，不要再用扯的啦！那可算是性感带哪！想当初我就是这样给豔萧一扯就被他吃乾抹净了喔！」
天语一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都说天使一笑是千娇百媚的，天语虽然是新进天使，但天使的本钱可是有的。
凛檀笑著拉过天语到一旁坐下，刚刚这一笑，不觉拉近了俩人的距离。
看著天语，凛檀柔声地说，「天语，以後我跟豔萧就是你的父母了，有什麽不懂的事你可以尽量来问我们，千万不要客气知道吗？」
天语点点头，对於这里，他真的是太陌生了。
凛檀满意地看了看他，又道：「好吧！那我先跟你说一说天界的一些基本定理好了，我想，其实你应该有很多疑问吧！」
「首先，这里的天界应该跟你想像中的不一样吧！」凛檀吃笑了声，他可以想像得到每个新进天使都麻是一模一样的吃惊。
天语猛点头，对啊！虽然说跟想像有差，但也差太多了吧！
「在这之前，你没有觉得很奇怪，为什麽你好像还有一点记忆的存在，为什麽你没有从幼儿时期的姿态开始成长？」
天语侧头思考了半晌，这些，他还来不及想到，一心只为高兴他得到了天使这个缺额，接下来的时间通通在震惊中渡过，压根也没法思考其他事，经凛檀这麽一说，他不也感到怪异。
「首先，其实你并没有记错，这里的确已经跟人们口中的天界差蛮多的了，这点其实不难想像啊！人们口中的天界已经是几千几万年前的事了，天界会变不是没有道理的......」
「嗯！其实严格来讲，我们也不算是『神的使者』，那只是人们自己加诸在我们身上一贯的形容词罢啦！我们的确有点特殊力量，但有这份力量的不止我们，妖界，魔界都有，我们其实跟他们没什麽两样，特别一点的是......我们居住的地方。」
「居住的地方？」天语张大著眼，一副好像听懂又好像没听懂的模样。
凛檀点点头，「其实我们跟妖怪或恶魔都一样，都是『生物』，只是我们的需求不一样，妖怪和恶魔可以在比较杂乱的环境居住，但是我们不行，我们只能在很『单一、纯净』的地方生存，举个例来说......」凛檀信手合掌一抓，将手往自己的唇边靠了过去，摊开手掌，用鼻子在那什麽都没有的手中嗅了嗅道：「我刚刚吸得那一口气，在你看来只是平平凡凡地一口气，但在人类的世界里，这口气，可能混了很多『杂质』，尘埃、沼气、湿气都有可能，但是在天界却没有，在天界，这口气是『净』到只有单一的成分存在，这就是唯一地不同......」
「换句话说，天界所有的东西都是单一成分构成的罗？」天语试著整理出凛檀说的话。
凛檀点点头，不错，天资颇高喔！f
「大概是因为天界人的食性太单一吧！所以天界人的力量不乏都有『过滤』的效果，在人界、妖界、魔界，他们习惯叫我们这叫『净化』，很多时候，东西太多太杂，他们都喜欢将他单一化，在人们眼里看来，我们就是将那股杂乱分界的最好人选，所以才造就了那一番传言。」

天语一副了然地点点头，他不难想像，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人们自编想像而成的，压根也没有这回事的存在。
「那我又为什麽『一出生』就是这样啊？」天语发出疑问。
「很简单啊！天界的地方有限，我们没有办法像人类或妖怪那样肆无忌惮地生殖繁衍，因为地方实在不够，但是这个世界也不能没有我们，就像每一种生物有他生存的理由一样，我们天界人也有我们生存的目的，世界不能没有我们的存在，但也不能让我们顺应『物竞天择』的原理，所以罗！我们天界人是无法生殖的，可是，我们的寿命有却也是有限的，虽然长了一点，但还是会死，途中一些小意小外当然也可能要了我们的命，只是那种可能性太小了，所以我们一样需要人『投胎』到天界来，只是那种需要大概很久才会有一次，保有一点记忆是因为天界人没过养儿育女的经验，要我们教会一个什麽都不会的婴儿那对我们来说太难了，我们需要的是可以『直接学习、适应』的天界人，至於型态问题吗......」凛檀嘿嘿地笑了声：「那我可就要问你了。」
「问我？」天语指著自己不解的看著凛檀，问他，他才想问他吧！
凛檀诡异挤挤眉，「是啊！你在超生事务所时应该有填一张报到单吧！在那一拦上头应该有个『初态选择权』，而你，好像选了『青年』不是吗？」
天语抬起眼努力的回想，啊！对了，他是有填过这麽一个单子，什麽啊！原来那个就是『出生模样』喔！
凛檀好奇的往天语身边靠去，用手肘撞了撞他道：「哪！乖儿子，老爸很好奇喔！你为啥选择『青年』啊？」在那里头数种型态，他偏偏选择『青年』？真是怪异。
天语弩了弩嘴，「因为其他的不好啊！」这还用问吗？就是看不惯其他的型态他才不选那些的。
「哪不好？」凛檀可好奇了，「为啥不选幼儿？」既然是出生模样，理该是幼儿没错吧！
「才不要哩！」天语大呼地嚷嚷，「拜托！我才不要丢脸的包个小尿布，然後光著身体在那边跑来跑去的，那多丢人啊？况且要我这副德行成了个包尿布的小鬼！那岂不是损了我的花容月貌？也不能好好打扮打扮，那多亏本啊！」当天使就是相中他可以美美的，就是自认他这是美到天妒的容颜，不当天使是对不起神。
凛檀睁大著眼，谁会理个幼儿包尿布光身体走路啊？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损了他的花容月貌？打扮？ㄟ～他开始怀疑天语的本性了。
「那你为什麽不选女子？还可以好好打扮啊？」这家伙，总不会对自己的容貌......自信到极点吧？
「女子？呵呵，当然不要，想想我当个男的若还比得上那些女子，那岂不是更能证明我的美是天下无双的？」
跌......跌倒！
凛檀已经快听不下去了，「天语，莫非这是你选择当天使的理由？」
「当然啊！不然谁会早在三百年前就在超生事务所前排队等缺额啊？」天语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来，他果然是个极度到极点的自恋狂，眼中闪过的一丝狡猾是如此的明显。
凛檀有点呆住了，他忽然觉得，依照天语这种个性，他应该不是个迷迷糊糊的人才对，相反的，个人认为他应该是精明到极点才对。
至於为什麽艾尔非司会被他弄得这麽惨，他觉得，天语应该是......故意的，而其中的源由嘛......他可能得找个时间问问艾尔非司是不是在什麽时候得罪了天语罗！

∮第三章∮

好吧！他承认，他其实没有表面上那麽无辜，初报到天界的那几天确实让他瞬间昏了头，搞得有点晕头转向不知何处，於是他本能地在所有人面前『装、无、辜』，靠著那张吃饭的脸，果然成功的骗倒许多人，可以说是妥善的运用了他那张脸。
说正格的，在他的打算里，他是没有打算那麽快显露自己的本性，只是，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天语忿忿地咬著牙，他可以没看到眼前天使邋遢到吐血的模样，也可以忍受前面的花圃没有种玫瑰花，可以对结网的喷水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能吞忍他的房间没有蕾丝边做陪衬，但是......但是他绝对无法忍受他的头上必须顶著一个绕三圈的『蚊香光圈！』
他怀疑这究竟是谁设计的？住在西岭的天使头上的光环是一圈，南岭的天使头上光环是两圈，而东岭的净天使们头上顶的是三圈的光环，不用说，北岭的顶的一定就是四圈，光圈越往上越小，活像顶了个蚊香在头上，又不是在趋蚊，简直难看爆了。
他才不管这光圈的多寡代表什麽意义，但是他就是没有办法忍受这麽『丑陋』的东西顶在他的头上！可偏偏这是规定，於是乎多天以来累积的压力终於让他的本性爆发了。
男人的怨念是可怕的，天语不是笨，他也不是蠢，当然更不是迷迷糊糊随便乱来的那一种人，换言之，他是心机重、城府深、思考细密的恐怖家伙，这一点，一个月後全天界的人都知道，新近天使天语可不好惹。
花了十多天的时间细心的调查，天语发现，天使，讲白一点就是生物的一种。
谁都知道，任何有沟通能力的生物都会有其一套掌权的方式。
而靠著豔萧凛檀两位净天使的总领来讲，他天语等於是衔著个金汤匙出身，也就是说个人不用多努力，应该权力还算大，而天使的能力似乎又跟权利还挺有关系的样子，简言之，他的能力似乎一开始就优於常人。
这可落到了他的本行，虽然他从没想过连到天界都得来算计勾心斗角的，但若要论起这种权谋论，他天语可在转世前就已经训练有素了。
既然有了这一层认知，那凡事就都好办事了，本著『先下手为强』的概念，天语的下一件事就是让天界的人都知道，他天语的真正本性所有人都惹不起，而且也不敢惹。
最後的最後，当万事具备的时候，天语的本性可就完完全全显露出来了，什麽本性？当然就是......爱美成痴罗！
所以，左边的喷水池成了莲花池，右边的老榕树成了玫瑰园，前方是沿岸垂柳，後方则是清幽香兰，当然，在他眼里所及范围十公尺以内，不准有任何争吵、不雅、不属於天界的行动发生，违著......後果自己想。
总之，天语报到短短一个月，倒是让净天使的居所换上了一番崭新的面貌，而新进天使又凑巧可有三个月为期的免工作期，为的就是让他们早点适应天界的生活，谁晓得天语才一个月就全数搞定了。
豔萧跟凛檀更是对天语没辄，他们两人忙得七晕八素的，偶一回来才发现净天使区出了这麽大的变化，虽无奈，但其实也乐见其成，也就更放手让天语去大胆地做了。
但说真的，凡事一物克一物，天语现下当头最没辄的可就是艾尔非司了，瞧前头那个飞来的白衣人影，可不就是艾尔非司吗？
「艾尔非司，等一下......」一看到他，天语可喜了，手一撑，从窗口就这样划了个弧度跳下去。
斜瞪了他一眼，艾尔非司是很不想停，但又碍於站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得不站住。

「干什麽？」艾尔非司没给天语好脸色的瞪了他一眼，打从知道天语的本性精到令人害怕他就有点不爽，那摆明了那天他恶意整他嘛！亏他好心的救他，还搞的自己浑身是伤，末了不感激自己也就算了，还把自己弄得更惨！恩将仇报也不是这种报法。
天语弩了弩嘴，「你还再生气啊？度量别那麽小嘛！」打他让所有天使知晓他本性之时，第一个气到爆的就是艾尔非司了。
淡淡地撇了天语一眼，艾尔非司口气更是不甚好地低骂，「少在我面前装无辜，省省吧你！」就算全天界的人都已经知道天语很精，但可怪的是，天语装无辜这本事可是处处骗得了人，说是炉火纯菁还真是一点都不过份。
天语吐吐舌，怪哉！怎麽就对他无效。
收起了眼里的无知，换上的却是一副精明的发亮的明眼，这，才是真正的天语。
「谁都骗得了，就骗不了你，真怪。」天语抓抓自己的脸，向来对自己的演技到佩服的地步，看来是有待磨练了。
「你谁都没整，就整我，还敢说。」艾尔非司别过头，拽紧了拳头，实在很想往他头上狠狠给他一拳，他可知道那一次可让自己足足躺平在床上整整三天啊！
「谁叫你要占我便宜。」天语老大不高兴的回嘴，他就是气结自己的身子平白无故给人欣赏，不爽不行喔！还让他像个疯子似的乱叫乱叫的，丢死人了，也气死他了，一时火大，才把怒意全都牵扯上他嘛！
「懒得跟你说。」艾尔非司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省省力气，之前已经跟他吵了快八百次了，再吵下去也没意义，他不想吵了，今天可是来办正事的，迈开步伐，艾尔非司毫不犹豫地往前走去。
不爽！天语当然不爽啦！活把他当透明人嘛！对著向前离去的艾尔非司喊道：「喂！你也别这样嘛！」不过就恶整了他一次，他也很诚意的赔过不是了，做啥这麽小心眼啊？
艾尔非司懒得理天语，迳自的一个往前走。
天语见艾尔非司不理会他，只好跟在他後头，口中还不时喃喃地念著，「就说天使小气没度量，这点小事也可以气那麽久，小心眼，心眼小，人家都跟你赔过不是了还想怎样嘛！早知道当初你就跟我说明你想看我换衣服就是了嘛！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如果对象是你，那我会很乐意给你看的，就是小小的报复了一下，我的损失也不小好不好，有必要气成这样吗？总不会是因为当初没看清楚吧！早说嘛！又没说不再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