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寻————艳阳天

　“戢，为什麽不告诉我，不要我帮你，我就那麽不值得你信任？”
　“晨，我怎麽能让你为我担风险，这是我自己的事，该我自己去承担。”
　“我以为我们可以不分彼此的，没想到我是一相情愿。”
　“晨，对不起，可是我还是不能。”
　“我决定了的事也不会反悔。”
　“晨，晨，你怎麽可以对我这麽好。”
　“傻瓜，说的是什麽话，你急糊涂了吗？”
　　……
　　“据本台记者报道，凌云集团因为融资问题导致股票下跌，已经到达最低点……”
　　“各位观众，本台消息，近来出现危机的凌云集团总经理孟湘晨因为决策不当导致公司受到巨大损失，已经被董事会罢免起职务，其父孟宏哲也辞去董事长职务，由刚取得最大股东地位的盛世集团总裁唐唯理接任，其子唐戢就任总经理一职，……”
　　“啪”“孽子，你干的好事，把祖宗的基业都丢了，你怎麽对得起你死去的外公和你的母亲，你到底是吃错了什麽药，居然白白的被人家算计，你滚，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早知道这样就不该生下你……”
　
一切都那麽不真实，他，成了总经理，外公的公司成了别人的，因为我。而我，是为了帮他，为什麽却成了这样，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会这样，这一定不是真的，是我在做梦。
　 可梦里为什麽会感觉到痛，戢，你在哪里，为什麽，告诉我。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欢迎大家的光临，今天是英俊潇洒的唐戢先生和温柔美丽的陶思颖小姐文定之喜，现在有请两位新人上台，……”
　　戢，你怎麽站在台上，那个女的是谁，谁要订婚。
　 “这位先生，你不能上去，喂，喂。”
　 “戢，告诉我，这是怎麽一回事，你怎麽会当上总经理的，我外公的公司怎麽会成了你们家的了，你在这里干什麽，为什麽不回家，她是谁……”
　
“对不起，孟先生，我并不认识你，请不要说有失身份的话，生意上的事多变的，如果你不服请用正当的手段来竞争，不要在这样的场合闹笑话，你只是在自取其辱罢了。”
　 自取其辱，自取其辱，哈哈，原来，我真的是个傻子，居然到现在才明白，一切都是骗局，可是，那麽多的幸福，那阳光般的笑都是假的吗？
　 “唐戢，你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吗，一切都是假的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请你出去，不要再破坏我的订婚礼。保安，保安。”
　“这位先生，请你出去，不然我们就失礼了。”
　 不要拉我，不要推我，我会走，我会走，离开这里，离开。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有永远没有尽头的路，永远没有尽头的心痛，心为什麽还会痛，被撕成碎片怎麽还有感觉呢。
　　神啊，我到底是做错了什麽，你要让我承受这样的痛，到底是为什麽。我的人生就是为了要受苦而来吗？不管我怎样的善良，怎样的努力都逃不了被伤害的命运吗？那麽，我拒绝，我把命还给你，还给你总可以了吧。
　 妈妈，外公，对不起，我不能再承受下去了，我好想你们，没有人爱我，没有人疼我，只有你们对我好，你们快来接我吧，妈妈，妈妈。
　 ……

 

四十五
　 妈妈在那里，还有外公，你们真的来接我了，妈妈，我来了。
　“寻，寻，不要走，不要丢下我，醒过来，寻，寻，我爱你，我爱你，求求你，不要走，不要。”
　谁在叫，寻，寻是谁，是我吗？我叫寻？我不是叫晨吗？他是不是叫错了，可是这个声音好熟悉，好温暖，叫的我的脚都走不动了。
　
“寻，我是墨书，你说过爱我，说过不会离开我，你不会说话不算的，我的寻是一言九鼎的，说话要算话，来，快醒来，我还要陪你去吃遍天下最好吃的东西呢。”
　
墨书，哦，我记起来了，是墨书在叫我，对了，我记起来了，原来我是从天桥上跳下去的，是墨书救了我，还隐瞒了我的身世。墨书是我的爱人，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是寻，不是晨，妈妈，对不起，我还不能和你们在一起，我答应过书不离开的，我不能食言。
　 “书”
　 “寻，你醒了，太好了，天语，天语，他醒了，醒了。”
　　“恩，我看到了，他已经没什麽大碍了，慢慢就会好的。”
　　　？？？？
　　 天语，会说话了，虽然声音低哑的出奇，可是，也足够让我震惊了。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如假包换的天使容颜，我无法言语。
　
“别瞪了，寻，这是天语，他已经能讲话了，只是声音不能恢复到从前了，要知道上天是不能容忍完美的。”墨书小心翼翼的捧著我的脸，万般温柔的吻了又吻，直到天语轻咳几声才勉强停下来。
　
“墨书，寻刚醒，不要累著他，而且，至少要两个月不能那样。”还没说完天语先红了脸，刹时间彩霞漫天，如梦如幻，美的吸魂摄魄，我觉得自己的魂都要被吸走了，忽然一片阴影挡在我们中间，遮住了眼前的美景。死神般的脸色，血腥的气息，居然是他，腾冀，那个让我吃够了苦头的人。
　 ？？？？
　
一声轻的几乎听不到的叹息，却让人的心都跟著抽痛，天语含著淡淡忧伤的眼神看了那人一眼，转身走了，那人立即象影子一样的跟了去，留下我一个人呆若木鸡。
　“寻，别想了，我以後再告诉你，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现在你很弱，需要休息。”
　
虽然脑袋里的问号已经要涨出来了，但我确实很累，在墨书的细心照顾下喝了点东西又睡去了。睡前觉得有什麽重要的事我忘记告诉他了。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著呢。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三天了，精神好了许多，而且身上的伤居然好的差不多了，我这次到底睡了多久？
　
“你睡了一个月零八天了，贪睡的小猪。”墨书温柔而紧密的把我抱在怀里，象是一不小心我就会不见了，他真的是吓坏了，自从见到我他的神经受了太多的刺激，把一向从容的人都变的这样失措了。
　 “书，谢谢你。”
　 “傻子，怎麽又说这种话，要跟我见外吗？”
　 “不，我是说谢谢你上次救了我。”
　 “上次？”墨书有些不明白，定定的看著我，然後，恍然，“寻，你记起来了。”
　
“对，我都记起来了，所以，要谢谢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以及最美好的感情，上苍终於没有抛弃我，也许，所有的曲折，都是为了能和你相遇，相守，所以，我已经没有怨了。”
　 “寻……”
　
“墨书，我不是从楼上跳下来了吗，怎麽会没事呢？”虽然浑身痛，不过都是被鞭打的伤，其他的好象没什麽大碍，怎麽可能呢，以我的身子骨，就是在平地上摔倒都危险，何况是五楼。
　　墨书沈吟了片刻，好象是在思索该如何说明，然後好象是下了决心後才道。
　“寻，你先答应我，不管听到什麽都不会激动，也不要急著干什麽，要安心养伤我才告诉你。”
　 墨书少有的郑重让我觉得不寻常，不敢贸然答应，到底有什麽事发生了。“我的伤不是已经没什麽了吗？皮肉伤而已。”
　“寻，你还没发现自己头上的纱布吗？”
　
我头上的纱布？是很严重的伤吗？我还以为只是一般的伤，就象以前脸上的疤一样呢，怎麽，不是这样?刚想用手摸，被墨书止住，拿了个镜子给我看。我的头发居然没了，光光的头被纱布包著，象带了个帽子。也许就是这样才让我觉得自己仍然有头发，至今没有发现异样的原因吧。
　“我的头怎麽了？”
　“你的头里本来就有淤血一直没有清除，那天又碰到头，加重了伤势，你一直昏迷不醒，天语只好给你做了脑部手术，这样做很冒险，可是还好你醒来了，不然……现在你还很弱，特别不能激动，也不能太用脑，你能答应我吗？”
　 原来是这样“好，我答应。”这有什麽难的。
　墨书担忧的看著我，犹豫了一会，才道“那天你跳的时候我和天语刚好赶到，冲过去要接住你，可是被别人撞开了，那个人接住你，你因为是头朝下，所以脑部受伤，那时我见你浑身是血，吓坏了，後来天语检查了才知道只是皮肉伤，是那个腾冀那个混蛋打的吧，他把你被打的录象寄给我，被我母亲截了，我一直没看到，不知道你出了事，还是别人告诉我的，也是他救了你。”
　 “他是谁？”以墨书的态度我似乎能感觉到那个人是谁了。
　 “是唐戢。”
　　我很久都没有说话，不知道该说什麽，找回的记忆犹如昨天，这一年的经历历历在目，前世我们到底是谁欠了谁的，在今生要有如此多的纠葛。
　　诺诺，我可怜的孩子，原来，我们真的是有关系的，离开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可爱的婴儿，转眼就已经这麽大了，唐戢，你到底是为了什麽，要负我，又要救我，还把诺诺带大，你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意。
　 “那他，现在怎样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神志，我幽幽问。
　 “他，还在加护室，不过别担心，你应该相信天语。”
　　“加护室？那就是他还没脱离危险？”
　　 墨书沈默不语。
　　“他到底伤到哪里？”
　　“心脏，你的头撞断了他的肋骨，刺穿了心脏。”墨书停了下来，确定我的状态还算正常才又继续道：“送到医院时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大脑因为缺氧而昏迷，幸好有天语在，之前做了及时的处理，抱住大脑没有死，只是进入休眠状态。现在他的心脏已经不能用了，靠仪器保著，等待有合适的人换心。”
　　我不是反应正常，而是没有反应，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象在空气中飘著，没有支撑点，然後，天旋地转，一切都在转，不停的转。我们的初识，我们的第一次，我们的家，我们的孩子，我们的所有快乐和不快乐的时光，我们的决裂，我们的重逢，诺诺的眼泪，他的哀痛眼神，他的乞求，他的舍身相救，无数的镜头绞成一股巨大的龙卷风，围绕我转著，转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於把我扯进旋涡，撕成碎片，化为一体。
　 “寻！──”

 

四十六
　 对不起，墨书，我没能完成诺言，做不到无动於衷。
　这次的激动，让我在睡梦中又过了不知多久，醒来时已经认不出眼前的男子了，他是谁，苍白消瘦，双眼凹陷，满脸的胡子乱糟糟的，非常颓废，衣服皱巴巴的，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换了。他靠在床边睡著了，手却紧紧握著我的手，无法挣开。

　
我的手的轻微动作惊动了他，他立即醒了，睁了睁眼把我看了又看，终於确定我是醒的。然後，眼泪从他布满血丝的眼里流了下来，流过他的胡子，他的皱皱的衣服，到我的手上，热热的，渐渐化开。

　“寻，我的寻。”
　
沙的近乎哑的声音，却让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听错，竟然是墨书，我的墨书，我的永远清雅整洁挺拔如松的墨书，我的最完美的爱人，竟然会有象一个流浪汉的一天，我一定是在做梦吧，一定还没有醒，不然怎麽会有这种荒谬的感觉。

　 可是那滴滴的热泪却是那麽真实，由热变凉，然後风干，带起丝丝的冷意。
　“墨书，你怎麽啦，怎麽变成这个样子了。遇到强盗了吗？”
　回答我的是墨书带泪的笑和握著我的手吻个不停。
　“寻，你要吓死大家了，看你把墨书折磨成什麽样子了。”叶洪突然出现在我的上空。
　“寻，为什麽我不在你就出了这麽多的事？看来还是跟著我好。”律也来了，带来典型的律氏风格。
　“寻，快好起来吧，我们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老呆在床上接见我们也太那个了吧。”风带进了阳光的气息。
　“寻宝宝，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麽好东西呀。”李唯嘉，连他也来了，还带了我的最爱，唐城的点心，香味隔著包装盒都能闻到。
　 “你们怎麽都来了？”我太吃惊了。
　 “你把我们吓来的，深度昏迷整整一个星期了，连天语都没有让你醒来，都以为你……不过好了，现在终於没事了。”李唯嘉嘴快，立马满足我的疑问。
　　连天语都没有办法，那是个什麽概念，天语是天使，是神的化身，他都没有办法，怪不得墨书会变成那样了。诶，天语呢？
　 刚一想，红著眼的天语马上就出现在我眼前，牵起我的手握著，静静的把脉。旁边是黑著一张脸的腾冀，一副居然让我的宝贝伤心，看我给你好看的表情。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看著他梨化带雨的脸，欠意顿生。
　 “知道就好，以後没事少得病，弄的我家天语劳神费力。”腾冀语气不善的说，却没有以前那种凶狠的气势了。
　 “你是谁呀，别告诉我你和寻的受伤没关系，寻是天语的弟弟，你跟他是什麽关系，有什麽资格说话。”律又发作了，冲著腾叫嚣。
　　 “你是谁？”腾冀盯著律，声音一沈，一股森冷的感觉从他身上传开来，屋子里的温度突然降低。
　　
糟了，他不是萧络，不是那种只顾好玩没有实质性危险的人，他是真正的野兽，一旦发怒，不可收拾。想起我受的伤，现在都还心有余悸。我担心的看著他们，正要开口，墨书握著我的手轻轻一动，使了个眼神给我，示意我不要讲话。

　　这时一直在为我把脉的天语站了起来，摸摸我的额头，轻轻说了句，“要乖乖的，不要再出乱子了。”然後看也不看腾冀一眼，转身走了。
　　刚才还箭弩拔张的腾冀立刻象放了气的气球，焉了，耷拉著肩膀跟著天语出去了。他们的关系还真是奇，我从没听到过天语跟他讲过一句话，可是他却象是天语的忠狗一样寸步不离，百般讨好。当然，腾氏的讨好风格和常人是不同的，只有我们这种吃过他的亏的人才看的出他是在讨好。他们之间的故事一定不平常吧。也许就象我和他一样，爱恨纠缠，无休无止。

　　一想起他，我心里不由的一痛。
　 “书，他怎样了？”
　 “……还是老样子，不过至少没有恶化。”墨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我想去看看他。”
　　墨书没有说话，四周也是一片寂静，大家都不支声，一副不赞同的样子。我的信用已经降到这麽底了，没办法，谁让我不争气的。可是，我必须去看看他，不然，我会更难受，这样成天想著，说不定又会发作。恳求的看著墨书，希望能软化他，他一定舍不的我难过的。

　　半晌，墨书深深的叹了口气，“寻，各让一步吧，如果明天你能吃东西了，我就让你去。”
　　确认，再确认，没有余地了，看来只能这样了，算了，才刚醒来就要大家再次提心吊胆，的确太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