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番外 下————迷茫

032

“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把我惊了一下，从神游中清醒过来：“皇上，您回来了。累不累，臣去为您泡杯参茶。”

我想站起来，却被他压回椅中：“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一个人坐在窗口发呆，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我笑着低下头，我怎能告诉你我其实在想是不是把你们全都毒死了我就自由了？

“听说景玥和景珍来看你，你们在房间里密谈了良久……你什么时候和朕的女儿关系如此密切？”轻描淡写的语气总是让人心惊。“两位公主来看望臣，随便聊了几句，让我解解闷。玥公主送来了一味新药，还替我针灸，好像挺有效。臣此刻精神好了很多。”

“是吗？……每回你低下头说话，朕真的很难分辨真假……朕很累，大臣妃嫔们全在朕面前做戏，现在连你也如此……”

“皇上，世间有多少人从不做戏？臣也是不愿让您不开心。”

“那你以为如何能使朕开心？”他抬起我的头，看着我的眼，愤怒、失望、寂寞，全落在了我的眼里。了然一笑，要你开心还不容易吗？如你所愿，任你掌控，为你哭为你笑，连心都不能给自己留下半分……

“皇上，将臣撵出乾坤宫吧。”真的不喜欢这个时刻都被监视着的地方。

“你胡说什么！”伴君如伴虎，只要不如意，天子就会雷霆震怒。雷霆震怒，也不过就是吹胡子瞪眼，外加刑罚恩赐，如同此时，一个巴掌打在脸上清脆响亮。

“求皇上将罪臣撵出乾坤宫，若是不解气，就杀了吧。”我笑着看着他。“皇上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留在身边养虎为患？曾有道士替我算命说我是个祸害，不错，我的确不是个好人，杀人放火我全都会……皇上又不是没见我杀过人，何必惊讶……现在整个朝廷整个后宫都说我是祸国妖姬，大家都巴不得皇上将我赐死……我死了，皇上就又是大臣妃嫔心中贤明的好皇帝了，皇上也就不用担心我背地里和六皇子等人勾结败坏朝纲。”

“大胆！”

“臣本不过是个废物，以色侍君。如今，连这副臭皮囊都无用了，多走几步就会喘气，没法伺候主人，每天只能待在房间里苟延残喘，无人理会，无聊之极。这么一个废物皇上留着有何用？”

“你……放肆！”他一掌掀翻了桌子，茶壶瓷罐的碎片洒了一地，屋子里的太监宫女们全都跪下大气都不敢出。我想我真的疯了，继续不怕死去刺激他：“请皇上念在过去一段情分，成全罪臣的心愿。”

皇帝拂袖而去，满屋子的奴才一转眼也跑得干干净净，只留我一个人笑得开心。

“你还笑得出来？皇上已经有七天没回乾坤宫了，现在全皇宫都传遍了你失宠的消息，那些蠢人都在想怎么羞辱你。”

“翩翩，你不也一样笑得开心吗？”我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过来看，这是我刚抄好的经书，字写得怎么样？好久没写了，手腕都没什么气力了。”

“我当然明白你在耍什么花招，还不是我以前教你的伎俩……可皇上毕竟不同于那些客人，你好歹装作伤心憔悴，别太扫他的面子。还有，别抱着我这么亲密，宫里没事做的人很多，流言也传得快。”

“这样不是更好，给皇上一个借口回乾坤宫训斥我一顿。你说我该准备什么茶水点心？皇上喜欢比较梅花的香味，已经十一月了，梅花也快开了，正好。”将皇帝的身份拿掉，凤知贤也是个情深之人，我赌他舍不得“月”，一定会回来。

果然第二天深夜，他回来了。

“罪臣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做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回皇上，罪臣在抄写佛经，诚心忏悔。”

“……听说你这几天都没吃药，也没让御医诊病，睡得也很少……”

“那些药治不好罪臣的病，吃了也是浪费。罪臣恐怕时日不多，想多抄点佛经为皇上祈福，以报答皇上的宠爱。”

“你不是想离开朕吗？还做这些干什么。你的心，月的心，从来就没在朕身上……都想离开朕……”

“罪臣留在皇上身边没有任何用处，只会给皇上添乱，让皇上的声誉受损……臣，罪该万死！”我扑倒在地，用力地磕头。很痛，我一边数着数，一边犹豫着要不要碰出血装得更可怜。还好他及时心软了，扶我起身。

“皇上……”我想我的额头一定变得乌青了，痛得要死，泪花在眼圈里打滚。“皇上，我真的不想离开您，可是他们都说，都说……就连您也不信任我……晓枫命薄，无福承受帝王的恩宠，只求皇上放我出宫，青灯古佛，为君祈福……”

“别说了，是朕的错。”他紧紧地抱住我。“朕害怕，害怕你也会变得和那些人一样，利用朕，抛弃朕……帝位之争，朕经历过，那些皇儿都盼着朕早点断气……不用这么吃惊……皇家宫闱向来就血腥……这个皇位朕坐了二十一年，一事无成。登位之初雄心勃勃，可那年……犯了大错……等我醒悟过来，外戚大权在握，朕也不能轻易和他们撕破脸……朕老了，很想有个人陪着让朕可以轻松片刻。”

“皇上，求您别说了。是晓枫不懂事，让您为难。”我捂住了他的嘴，“晓枫真是罪该万死。”

“好了，别哭了。也别在和朕耍心眼怄气了。好好养病，只要你乖乖的，朕不会让那些人欺负你的。”皇上搂着我坐在床上，**在他的胸前紧紧抱住他的腰：“皇上，我听公主说……那些人说的很难听，我气不过……晓枫现在病成这样，只是个累赘，哪里都去不了……怕皇上不要我了，还不如，还不如……”

“真是个小傻瓜。朕本就心烦，被你这一闹，更加气不顺。你说，该怎么惩罚你。”

“皇上，您就手下留情饶了晓枫这一回吧。晓枫以后都不敢了。”我缩在他的怀里轻轻磨蹭。“求您了。您是天子，就不要和草民计较了，求您了。”

“不行。朕一定要好好惩罚你这个小妖精，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乖。”

“哈哈哈……好痒……我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皇上，您饶了我吧……”

云雨之欢对久病未愈的我而言颇有些辛苦，不过很值得。三日后，皇上以护驾有功为名册封我为逍遥侯。想想真是一笔合算的买卖。现在我迫切想见槿一面，我不知道该依靠谁，想问问槿。让他教教我该怎么做。于是我借口要去向菩萨还愿感谢老天保佑，硬逼着皇上点头同意让我去京郊的白马寺斋戒三日。

在宫中侍卫的护送下我到了白马寺，特地选了一个僻静的禅房颂经念佛，把侍卫们都支得远远的。夜深了，我不敢点灯，就坐在黑暗里等待槿。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冷冷的风灌了进来，清冽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洒下长长的影子。我猛的站了起来，张了张嘴，心中想了无数遍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脚也像灌了铅似的，重得抬不动。只能傻傻的望着门口的身影。

“来了？”

“嗯。来了。”

“呵呵呵……”我轻轻的笑出了声。想着盼着，心慌意乱惴惴不安，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一瞬间头脑里一片空白，身体的力气也全没了，一下子又跌坐在床上。

“枫。”他关上门快步走了过来抱住了我。“怎么呢？不舒服吗？你的身体好冰凉。怎么不叫人生火取暖？会冻坏的……”他把我搂在了怀里，握住我的双手替我搓揉。他的掌心很暖，他的胸膛很暖，他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也是暖暖的。

“槿……”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昏暗月色，我睁大了眼睛努力想把他看清楚，他的眉，他的眼，挺直的鼻梁，温暖湿润的嘴唇，棱角分明的下颚……我用手一寸一寸抚摸一寸一寸辨认。“槿，你没变，开始和以前一样……好开心……”

“我没变。”他捧住我的手放在唇边细细的亲吻。“在你面前，我永远是醉风楼里陪了你六年的苏木槿。”我的食指被他含进了嘴里，舌头卷了上来舔了一遍又一遍，酥酥的麻麻的，让我无力自持。 重重的迫切的像燎原之火被点燃了，我吻上了他的唇，他的舌头灵巧的回应着，痴缠着，舔嗜着，吸吮着，仿佛要我们烧成灰烬的欲火让我们不顾一切。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吻着、四肢交缠，不留一丝缝隙，耳鬓斯磨，引颈缠绵，硬挺的下体就在彼此的摩挲间获得极大的快感，缓慢的无法抑止的攀上的欲望的顶峰。

射出来的一瞬间，我哭了，仿佛是压抑在身体里的噬人野兽终被释放了出去，疯狂的激烈的血腥的暴虐的，什么都不留，心中干干净净的，只剩下了平静满足，还有温暖。

“枫，枫，枫，枫……”槿吻着我的泪水，吻着我的眉我的眼我的唇我的一切，不停的呢喃我的名字，像是要把心中积压的一切思念都倾泻出来。一声又一声，钻进了我的脑里，像有人在拨动琴弦高低吟唱，清清曼曼，落在了心底，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过去的岁月又回到了身边，没有打骂污秽痛苦，只剩下那些阳光明媚的日子，大家尽情的奔跑纵情的大笑，一回头，总能看见槿，就在不远处看着我微笑，一伸手，他就会来到我的身边，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对我说：

“我会永远陪着你。”

希望槿这次的出场让大家满意^o^　

033

等到一切平静，我们望着彼此，呼吸急促，衣衫凌乱，裤裆里湿漉漉的，狼狈不堪，不自觉的笑起来。

“我们两个，就像当年的愣头小子，那个时候脸皮薄，抱在一起咿咿呀呀什么都没做就完了。”回想起当初两个人偷偷在一起的时候，束手束脚，就只是亲吻拥抱，谁也不敢先动手。越想越笑得不行了。

“你呀，那个时候没胆子又整天缠着我，好可爱。不过后来跟着翩翩学坏了，一有机会就对我动手动脚。”槿笑着捏捏我的鼻子。“真是越大越无法无天了。”

“什么嘛？难道你那个时候不开心受了委屈吗？”我翻身坐在他身上，戳着他的胸膛忿忿不平。

“你还好意思说。当初是谁用迷香才有机会得手把我压在身下的？”槿一个翻身把我压了回去。“论气力，你比得过我吗？”

“这需要比气力吗？那个时候你的床技那么烂，轻轻一挑逗就不行了，我有欺负你吗？用点迷香是增加情趣，你懂不懂？你不是也很享受嘛。”我嘻嘻一笑，轻轻挠了挠槿的死穴，让他身体一软，又被我压了回去，高高在上得意的看着他。

“如果某人没有做到一半就大喊好累没气力了要我主动扭腰的话，我会更享受。”槿嘿嘿一笑。“枫，你可不能怪我没给你机会，当初我由着你胡闹了那么久，你总是无法让我满意，所以我只好自己努力辛苦一点了。”他的双臂一用力，就把我紧紧抱在了怀里。“小笨蛋。你以为你那点本事真能压住我？你在翩翩那里什么都没学会，就是脸皮变厚了，每次犯了错就想把我糊弄过去。”

“有吗？真的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人家以前那么努力你竟然不满意！我好伤心。是不是因为雷飒，还有三皇子，要不然就是你那个高高壮壮的跟班，你跟他们好上了就嫌弃我了？”我忿忿不平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很满意的听他叫了声痛，明天肯定能留下红印。

“唉。要不是你身体还没好，我真想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明天下不了床。你这个小笨蛋，乱吃飞醋。我和雷飒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这个时候计较？我还没找你算账了。听说你在韩府的时候和韩玄奕如胶似漆，你说，你有没有喜欢他？”

“喜欢啊。”感觉到槿一下子变得消沉，我开心的亲了他一口。“就一点点。因为他说他会帮我看住你不让你跑了。槿，我跟你说，我可是找了不少人看住你哦，你可不要给我戴绿帽子。你只要乖乖的，本侯就娶你为妻，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如果下辈子下下辈子你还想和我在一起，我也可以答应你。”

“你要是乖一点别处处留情，本将军也会考虑对你温柔一点。但是你勾引了一个又一个，以后我绝对要好好教训你，不给你买水晶包，不给你买糖葫芦。你要是再对着其他漂亮人儿流口水，我就带你去深山里住，周围没一个人，就只能看着我，活活闷死你。”

“好呀。现在走都行。和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闷。槿……我好怕。”真的好怕，我缩在他怀里。我知道他的处境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可是我已经习惯依赖他了。

“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我从不拜佛，不过离开醉风楼之前，我去了云音寺，向佛祖许了愿，我一定会实现它。枫，相信我。”他把我搂得更紧了。“我一无所有，只有你。我决不会放弃。”

“可是，我知道你想……”报仇，这两个字我说不出口。槿，你想杀的是皇帝，不是凡夫俗子，我真的不敢想以后会怎么样。

“是。从小到大，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报仇。看着亲人一个接一个的惨死，小的时候我甚至吓得不敢入睡，一闭眼就是冤魂和鲜血，睡着了也会被哭泣尖叫声惊醒。逃亡了好多年，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怕见光，很怕，被光一照好像是被火烧一样……”

“你的手心在冒汗，害怕吗？枫，这是我第一次告诉你我的事，我现在很好，已经摆脱了那些阴影……我不想你担心受怕，也不想你同情我……祥伯带着我逃亡了四年，他死了，我一个人流浪，后来被卖到了醉风楼，取了现在这个名字……本来很不开心，后来你来了，每天都缠着我……最开始觉得你很烦人，更怕你是来害我的……那个时候你每天都捉弄我、欺负我、关心我、保护我、鼓励我、哄我开心……当我长大明白了，已经离不开你了。在醉风楼的日子我过得很幸福。我一出生就没了父母，堂叔收养了我，可是毕竟不是亲身的，族人对我远不及对堂兄好，只有你，全心全意爱护我……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日子……分开的这一年里，我想了很多。如果报仇的代价是失去你，那一切都没有意义。如果放弃一切就能换你回到我的身边，那我什么都不要。”

“槿……”我搂着他的脖子用力抱紧了他，不论怎么努力泪水都止不住。“槿，别说了。我明白，我信你，我们以后要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