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惘然 第一部（晓梦之）————鬼幽

我的眼睛酸酸的，有些想哭，“罗伊……”
“凯会跟在你的身边，他受过专业的保镖训练，医术也好，有他跟著你我也比较放心。离开之後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身体不好，别太累了。有人欺负你要告诉我，我帮你出气。知道吗？”

我将头埋在罗伊的颈项，突然发现罗伊不像我想象中的那般无情。谁说他不温柔，他只是温柔的地方与别人不同。也许被他爱上，并不是一件坏事。
飞机场里，罗伊拉着我，却不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我。我低着头，逼迫自己微笑，“罗伊……”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请准备登机的乘客尽快办理登记手续。”耳边传来甜美的嗓音，是催促登机的广播。
罗伊在我的唇上一啄，有些担忧的说：“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这么久没去上课，不习惯一定会有，不过别勉强自己知道吗。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太累了，有麻烦要找我。”

“嗯，我知道！”我点点头。
“你……晓，我爱你！”罗伊认真的说道。
“嗯，我知道！”我认真的回答。
罗伊似乎有些失落，然后似乎是无奈的摇头，“好了，快上飞机吧！”
跟着凯上了飞机，望着窗外的云层，突然对自己的未来多了份坚定。我会自由的飞，当我飞累了，我的身后，永远有一个休息的港湾。
刚下飞机，我和凯就忙着找房子，因为多了个凯，我就不能再在学校住宿舍了。最后我们在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子，不算太大，但足够我们住。
开学第一天，提尔发现我回来高兴得又蹦又跳的。下了课便拉著我到我们过去常去的茶纺坐下聊天，他说有太多要和我聊的。
刚坐下，点了东西，提尔就著急的开始问起我的近况。“最近怎麽样了？你失踪了好久，一直呆在那个混黑道的人身边吗？”
想起修米，心情稍稍低落，“没有，两个多月前我就离开他了。”
服务生将我们点的东西送上来，提尔喝了口柠檬茶，脸有点红的问我，“晓，你是不是……是不是圈里人？”
啊？圈里人？什麽东西？
“就是同志，你是不是同志？”我相信提尔的头再小点的话，恐怕就要埋进杯子里去了。
我怔了怔，同志啊……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毕竟人生并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为什麽想起问这个？”
“因为那个混黑道的是男的啊？”提尔低声说。
“嗯，应该是吧，提尔你讨厌同志吗？”我有些担心的问。提尔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重要的朋友，我不希望他讨厌我。
“怎麽会！现在都什麽年代了，这种事情早就不稀奇了！而且……而且……”提尔的头刚抬起来一小会儿，又低下去了。
“而且什麽？”我吃了口沙冰，唔……好怀念！要让凯知道我在天寒地冻的九月份吃沙冰，他非气死不可。
“而且……我喜欢你！”提尔像是鼓足了勇气，大声地说。
我吃沙冰的动作定格片刻，随即发现由於提尔的勇气有些鼓过头了，店里的客人纷纷向我们行注目礼。“我也很喜欢提尔啊。”
“晓……我的意思是……”提尔急急的解释。
“我明白。”我打断他，“但你要明白你是大企业的继承人，这种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提尔，我们是朋友，我一直把你当作我最重要的朋友。”
“嗯，晓那麽漂亮，我从来没奢求过什麽。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意罢了。”提尔对我笑笑，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喝茶。
但我知道提尔很难过，我不确定提尔到底喜欢我到什麽地步，如果是别人也许我会接受，但这个人是提尔，是我最重视的朋友。

第五章

坐在教室里，我有点发呆的看着窗外的操场，同样的年纪，为什么他们就可以愉快毫无烦恼的挥洒青春，我却必须为一些有的没的烦恼？心中略微有些不平我叹了口气。无意间一转头，余光望见左后方的位子又是空着的。提尔这几天似乎很忙的样子，自从上次跟我告白后，我一度以为我们真的可以当作那件事情没发生过，可是这几天，提尔总是会请假，有时候干脆就一天都不来了。是因为我的缘故，还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午餐过后，我心不在焉的到处闲晃，以前总有提尔拉着我到处走，现在……唉！好无聊！刚想起提尔，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方不远处经过，我小跑过去，拉住他。
“提尔，这几天你很忙吗？”与提尔一同来到那个茶纺，我不经意的问。
古怪的是提尔的神色一懔，却摇头否认，“没有，只是家里有些事情而已。”
“发生什么事了？”我追问。
“……”提尔低头不语，习惯性的用吸管拨弄着杯里的柠檬。
“提尔，我们是朋友吧？”
“当然。”提尔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告诉我。”我很担心，看提尔的神情一定不是小事，我希望他的事情我可以帮的上忙。
“晓，即使我们是朋友，我也需要私人的空间，我从来没有逼问过你什么事情吧！”提尔的态度出奇的坚定。
我忡怔的看这他，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提尔会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提尔……我是关心你呀……”
“没必要！这件事情你帮不上忙！”提尔放下杯子，毫无预警的站起，转身就走。
“提尔……”我刚要追出去，便听见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回过头，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柔和的身影，是凯。
凯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急忙的动作来到我的身边，“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没事凯不可能从家里跑来找我。
“今天有几个穿黑衣服的来家里找你，当时我不在家，刚巧看见他们在按门铃，我怕他们来者不善。”
“会不会是罗伊的人？”即使现在在外面，我相信罗伊出于各种理由，一定会派人在我附近监视我。
“不是，罗伊的人不会喊你二少爷。”凯看着我，他已经猜到是谁在找我，只是不点明。听他们的称呼，我也可以很轻易的猜出是谁，会叫我二少爷的，只有哥哥的手下。
像是要证明我们的猜测似的，一辆黑色轿车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我们面前。没多会儿，几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便从车里走下来，为首的男人想我行了个礼，“二少爷。”
我认得他，他是哥哥身边的几个贴身保镖兼心腹的其中之一。“有事吗？”
“大少爷请您回去。”那人身后的恭敬的说。
回去？我记得当时临走曾经要哥哥答应我没事决不来找我，“哥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为首的人犹豫着，半晌才道。“少奶奶去世了。”

丽芙死了。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由于难产，在孩子出生后四十一天身亡。奇异的是我居然为她的死感到悲哀，其实丽芙是个好女人，个性温柔长得也漂亮，她应该可以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假如她不爱上哥哥的话。

我跟着管家走在阔别了三年的房子里，这里，曾经可以算得上是我的牢房，过去除了跟着哥哥出门，我几乎是不被允许单独外出的。说来好笑，走在自己家里，居然要管家带路。从我的学校回到家里，前后不过五个小时的时间，虽说是两个国家，但哥哥显然很清楚我不会走太远，从这里到我的学校所在的城市，坐直升机也不过几个小时的路程。

管家停止动作，在一扇门前站定，即使明知里面的人见不到他的动作，依然恭敬的低下头，“少爷，二少爷到了。”
“让他进来。”里面传出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三年了，我已经有三年没有听见过这个声音了，可即使如此，我还是可以听得出这是哥哥的声音。
面对管家请我进去的动作，我居然有些胆怯，下意识的转头看左侧的凯，在我的坚持下，那些保镖也只能由着我带着凯回来，在祈门，服从，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凯朝我微笑，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放心。

带着凯回来，有很多的理由。一是我答应了罗伊不论发生什么都必须让凯在身边保护我。二来，我也怕这次回来就没那么容易出去，哥哥的霸道我不是没有领教过，这次没有第二个丽芙做借口，只有靠帮手了。

深吸一口气，我推门而入。
显然上天也会特别厚爱某个人，比如说如同神一般漂亮的罗伊，还有眼前的这个人。哥哥，三年的时间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与三年前一样，哥哥的外貌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连发型都没变，但是，与三年前相比，哥哥更加成熟了，多了一种很男人的感觉。

我站在哥哥面前，哥哥深深的看着我，我好像感觉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他才轻轻的拉过我，将我用在怀里。“这几年过的好吗？有好好的照顾自己吗？”
眼睛有点湿了，我胡乱的点点头，也不管他是不是看得见。
“晓，你长高了，也瘦了，变得更漂亮了！”我一笑，全世界除了哥哥，没人会认为现在的晓比较漂亮。
我们坐下，我静静的靠着哥哥的肩膀，原本的不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我有种错觉，为什么当初我会选择离开这个宽大的肩膀？闭上眼镜，似乎时间退到了三年前的午后，那时候哥哥总是端着咖啡，手拿着文件处理公事，而我就靠着哥哥，让后靠着靠着就睡着了，当我醒来，总会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哥哥笑着走过来摸摸我的头，说‘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你走了以后我想过了。晓，以前是我错了，你从小就很安静，很听话，很乖巧，我说什么你从来没有反驳过，所以我自然而然的认为我怎么安排的，你就会怎么做。可我忘记你也是个个体，也有自己的思想。”哥哥更加紧紧的拥着我，“过去我太自我了，我忘了晓也会长大，但是……也许我不想让晓长大，我希望晓永远是那个绕着我转的孩子。晓……我好想你！不要走了，好吗？”

一瞬间我几乎要点头答应，可突然想起在门外等候的凯，在另一个城市的提尔，以及那个爱着我的罗伊，还有，与我有未完的恩怨的修米。“哥……我……”
“晓，你应该明白，我们的关系，早就不是什么兄弟关系了！我是以一个爱你的人，你的情人的身份在问你，你明白吗？”哥哥拉着我的手，严肃的对我说。
我呼吸一窒，爱我的人……
“晓，我爱你呀！我知道你希望像平常人一般生活，但是晓，看在爱情的份上，留下来！”
“当初，是你告诉我，要我不要相信童话的……”如今，哥哥却口口声声的说着爱情，这不是很奇怪吗？
哥哥苦笑，“此一时彼一时，很多事情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还好，我还没有完全失去你……”哥哥帮我顺着发，慢慢说道，“丽芙死了，我爱你，我也不会再结婚了，你离开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晓，留下来吧！爱我，就为我退一步好吗？”

握紧拳头，我低下头，哥哥，你还是没有懂我。我拉下哥哥的手，“你好自私，为什么不是你退一步呢？”
“晓……”
“不过，哥哥，假如我爱你，也许我会退一步，但是哥哥，你不懂呀！三年前的我非常的傻，现在回头看，只觉得丢脸。也许二十岁的我看现在的我也会觉得幼稚，但是至少现在我很清楚，哥，我不爱你！所以我没必要为了你退让。”我不懂爱情，但我很明白我对哥哥的感觉并非爱情，对哥哥，并非纯然的亲情，多了几分仰慕，几分崇拜，还有很多很多其他复杂的感情。

诺大的餐桌只有三个人在座，我、哥哥和凯。这么奢侈的一餐对于这几年过惯了平凡生活的我来说，着实有些不习惯，所以吃了几口便放下餐具打算回房间，可惜有凯在，我休想吃这点就走，他拉着我坐到他身边，看着我一口一口的把菜吞下去。

“晓，不爱吃的话，不必勉强自己。”哥哥皱着眉头，不忍我难受。
“这些蔬菜有益健康，挑食对身体不好，你不该任由晓依着性子胡来。”凯温和却步是严肃的对哥哥说。
“你……”哥哥刚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
“算了哥，没关系的。”话虽如此，可我还是将我不爱吃的生菜送进嘴里。
哥哥看着我和凯，有些呆了，许久才不自在的动了动，“晓，还没有介绍一下呢。这位是……？”
凯自发自动的用他温文的微笑自我介绍，“我是言凯，是晓的舅舅。”
哥哥放松了原本绷紧的身子，礼貌性的点头回礼，“原来如此，言先生在这里好好的玩几天，走时告诉我，我派司机送你去机场。”
我动作一僵，哥哥始终都是那么固执。
“洛先生，应该是送‘我们’去机场，我会与晓一起离开。”凯微笑，他的话虽是对着哥哥说，却是在告诉我。凯，你总是那么细心，我一点小小的情绪波动你都可以察觉。
“晓是我弟弟，他这次回来自然就不会再离开，恐怕言先生要自己离开了。”哥哥的视线转到我身上，“晓，明天我准备了舞会，我们家满十六岁的男孩就必须肩负起家族的责任了，明天我会把你正式介绍给大家，你今晚好好休息，免得明天有黑眼圈。”说完重重的放下餐具回身离开。

凯若无其事的为我夹菜，走了一个人，足以容纳十多人用餐的餐桌显得更加空荡荡，刀叉与盘子的碰撞声清脆得几乎刺耳。
我随意的送了勺海鲜汤到嘴里，凯突然停下添菜的动作看着我，问：“怎么了？刚才是不是跟你哥哥说了什么？”
我用汤勺搅弄着碗里的汤，那种被看穿的感觉又来了，有个这么了解自己的人，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你怎么知道的？”
凯笑了笑，“你哥哥的脸色不太好看呢！刚才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想砍我几刀似的。”
我无奈的叹气，“他不是针对你的！他只是……心情不好……”
当我对哥哥说完那句不爱你，哥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好让人心疼，我知道他直到现在还抱有希望，希望我对他说那只是个玩笑。可惜，说那句不爱你，我再认真不过！其实若是以前，只要哥哥爱我，我也许会留下与哥哥在一起，可现在不同，我希望与我在一起一辈子的那个人是我爱的。

长大也许并不一定是时间问题，有时候一个机遇就能让人一夜之间变得成熟，至少现在我看来，比起过去，我是成熟了。
“明天的宴会打算怎么办？你哥哥将你的身份公开，以后你回到学校，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凯压低了嗓音。
我感谢凯没有对刚才的问题追问下去，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这正是凯体贴的地方。我用余光扫视了一下房间，苦笑道：“逃不掉的！别说回学校了以后的事情了，能回学校我就谢天谢地了！”